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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公孙策摸了摸胡子,“那‘密道’之事官家也知道,不必紧张,没事。”
包大人看了看两人,虚咳一声:“我去看看其它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罢便走了出去,将空间就给里头的一只狐狸一只猫。
公孙策很满意包大人的识时务,笑着对着展昭解释起了这件事。
“你可知道你去的是什么地方?”
展昭摇摇头。
“试炼之地。也可以说是地狱。一但没有令牌,误入了十二个时辰,就会永远被困在里面,不死不灭,也不会感觉到饥饿。哦,也不是说不会死,而是死了之后会重新活过来,然后再死,再活。每次复活的时间都会比上次长那么一点点,直到后来一直处于等待复活的时光里。”
“时间流速也不一样,这里与试炼之地的时间流速比是一比六,所以你在那里过了好几天,这里才几个时辰。但是那里最奇特的地方是气候。除了那儿的开封,其它的一个地方只有一个季节,没有四季轮回,只有昼夜交替。”
展昭像是在听天书一样,只能点头。说罢,公孙还从怀中拿出一块月白色的令牌,上头刻有个笛子。
“试炼者令牌。不多,世上只有十枚,这枚是学生的,”又掏出一块蓝色令牌,上头刻的是剑,“这枚给你。”
展昭此时很想吐槽,不是说只有十枚么?他见到过的,白玉堂一枚蓝紫色的,公孙一枚月白的,墨阳一枚黑色的,再这一枚蓝色的就四枚了。
想必丁月华手上也有一枚,还有那位姑娘也有,那就六枚了?
公孙看展昭那副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想必你也见过其它牌子了。有这些牌子的人行事比一般人方便些,运用得当还可日行千里。不过也没人会这么用,毕竟总归还是有些个副作用的。”
日行千里……
展昭笑道:“那岂不是比八百里加急还快?”
若真如此,那这个加急军情不是用这方式更加快捷安全么?
公孙点点头,为自己沏了杯茶,“你刚说的冰天雪地的地方应该是试炼之地的秦川太白雪山上,地理位置是现在的秦州,那是凤翔府西部渭水上游,都快到吐蕃边境了。这么处偏远地儿,你可是一下子从中牟县附近掉过去的。”
展昭默默的拿起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握在手中,喝了一口压压惊。
秦州,哪只千里。这一来一回的竟然只用了一日。还要再除去自己昏睡疗伤被埋的时间。
见展昭咽下了那口茶水,公孙才继续说:“你醒来的地方,长生楼。隶属襄州真武山,京西南路汉水中游。”
幸好嘴里没水,若是有,展昭定会喷出来。这襄州可不在秦州与汴梁的来回线路上头,要绕好大一个圈,生生把这距离多加了一半。
“日行千里竟是往谦虚里了说。”展昭咽了咽口水问道,“那有什么副作用?”
展昭可是记得,后来从襄州回来是白玉堂拿着的令牌。
公孙抚着胡子故作高深:“这可不一定。有时是五感缺失一阵子,有时是内力紊乱一会,也有内息不稳的记载,还有昏迷的,具体是哪种结果很难说。”
展昭点点头,他当时感觉不到雪的温度大概就是五感缺失,大冬天的在冰天雪地里穿着单薄还不用内力护着,活该他被冻着。而月华妹子应该是内息不稳或者内力紊乱,一直在调息,也不知道白玉堂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的白玉堂在含晴的监督下继续练着扇技,突然鼻子有点痒痒的打了个喷嚏,没击中靶子。
“行了先过来喝两口绿豆汤,一会儿别中暑了。”
“谢谢含晴姐!”闻言白玉堂跑去含晴边上拿过汤碗牛饮了一口,嗯?有点奇怪。
“这绿豆汤怎么没有味道?”连绿豆的味儿都没。
含晴瞧了眼白玉堂:“无事,味觉暂时性缺失,你之前赶路太快,正常的副作用罢了,过会儿便好。”
“副作用?”
白玉堂第一次听说赶路太快是会有副作用的,还是味觉失灵的奇葩副作用。
含晴见自家殿下连试练者令牌都给了白玉堂,便也与他细细分说了三个世界与其中的相互联系。
“你是说,我们与隐世只要机缘巧合就能找到互相来往的出入口,而那什么试炼之地是只有拥有这些令牌的人才能够自由出入?”
含晴点头。这白玉堂真的挺聪明的,而且内心也够强大,这些事儿无论谁听到了都要好好消化一番,就这家伙听了就懂也就罢了居然还就直接接受了这个无比玄幻的设定。要不是她在殿下身边有些时日,都要以为白玉堂也是白家的原配嫡子了。
“试练者令牌只有十块,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其中几块。它们的作用不仅仅是一个进入试炼之地的钥匙那么简单,每个令牌之间都会有些许微弱的感应,当一个令牌的主人完全失去意识之后它会自动到另一个令牌拥有者身边。值得说一句,你手上这块令牌的上一任主人,是你哥哥白锦堂。”
白玉堂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令牌。
这是……哥哥的?
那长公主也知道哥哥已经没了,却还是看顾着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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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吧,这是你师父留下的东西。”公孙策拍拍展昭的头,“你师父死前把这东西给我,她说她这一生没有嫁人生子,却收了一堆徒弟,以后看着哪个徒弟好些便把这东西给他。”
展昭大吃一惊:“我师父?”他可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师门,公孙先生又不懂武功,怎么看得出自己的师门?
“我原不知你是云神捕的徒弟,可你的武功路数还有推理方式都与她实在太过相似,之前问你师门你也不说。这次你能机缘巧合的进了试炼之地,至少能证明,你在血缘上头更适合拿这牌子。”公孙策背着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郁郁葱葱,“虽然这么说有些唐突,但是我还是要给你提个醒,你那师兄不是个好人。”
公孙策转头看向因为震惊直接站了起来的展昭,一字一句的说道:“与皇家沾上了关系,不管他原来如何,一步错,步步错。”
展昭闭嘴不语,牙关紧闭,双眉皱起。
肩膀被拍了两下,还是公孙先生:“他已经为了功名利禄做了触犯律法的事情,又为了阻碍开封府办案,直接散布了你死亡的消息。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们都要将他绳之以法。”
展昭苦笑:“属下明白。”
“你可知道,你这个师兄可不是一般人。”公孙策贴近展昭的耳朵,轻轻说了几个字,将展昭吓的瞪大了双眼。
“当真?”
“事关皇家血脉,学生不过一介书生,怎会乱说。”公孙策又拍拍展昭肩膀,让他淡定一些,“最近线报,这几天在迎春阁,他就会再动一次手,怎么样,要不要亲眼去看看?”
展昭的心有些乱,师兄是一直看着自己长大的人,是与师父、娘亲几乎同等地位的人,是他几位亲近之人,怎么会如此……这怎么可能!
握紧了巨阙,展昭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属下同去。”
无论是真是假,他都要去看看!
白马河设伏
开封府一批准备出去的人做了各种装扮,什么卖馄饨的卖头油的都属正常,还有穿成个纨绔子弟甚至还有装扮成了丫鬟的,只有你想不到绝对没有做不到。
这些个场景展昭已经习以为常,反正一般来说都不用他去扮。毕竟他长的太有辨识度,在街上走着就会被认出来,而且演技也不好。
再加上青楼楚馆这种地方,展昭向来洁身自好极少踏足,这次要不是公孙先生提议,展昭也不会去。
这次,公孙先生出手,自己扮了个游方郎中,给展昭暗了肤色贴了胡子又点了黑痣各种斑点,硬是把一个翩翩少年郎化成了一个穷苦轿夫。也没让展昭真抬轿子,让他在边上走着便是。至于大家的武器都放在了轿子里。
轿子在迎春阁外头打转,又到了后门停下,那边户部秦侍郎已经传信一切就绪。
展昭眼尖,见到了那个杀手邵剑波。那人竟然没有做任何改装,就这样提着剑进去了迎春阁。
“此人就是杀害刘瑜的杀手。”展昭靠近轿子对里头的公孙先生小声说。他知道自己脑子没公孙先生的好使,这种看得出来自家大人另有计划的事情,当然还是先让自家先生做主才是。
公孙策挑开了一点点的门帘,见到了那个背影。
“无妨。”顿了一下才对展昭说道,“等下他动手之前,你记得把他拿下就行。”
展昭领命。
不多时,那邵剑波提着剑出来了,面色凝重。展昭拿了巨阙偷偷的跟了上去。
邵剑波左拐右拐的,拐到了小巷,又要往城外出去。展昭见四下无人,就算是打斗也伤不了路人,这才出声呵止邵剑波继续行走。
“站住!”
邵剑波听了停顿了一下,回头见是个轿夫打扮的人,不再理会继续行走。
展昭空中一个翻滚就到了邵剑波前头,剑没有出鞘,两人就此打了起来。
虽说邵剑波已经杀了不少人,但他杀的都是武功微弱之人,这剑术并好不到哪里去,反倒是轻功还过得去,比赵翎好些。
不多时,就被展昭反手按在地上,剑指着脖子。
“你是谁?”邵剑波反抗了几下没有逃脱。
“开封府展昭。”
邵剑波听了大吃一惊:“南侠展昭?”
“正是在下。”展昭已经很习惯别人吃惊的样子了。南侠不南侠的,走狗鹰犬还是御猫都随意他们叫了,不必在意。
“你放了我。”
展昭顶着那张画皮一样的脸摇头。
“你若杀了我,便是杀了我全家。”
“你的家人,展某自会善待。”
邵剑波叹了口气:“我若是午时不到,她们性命难保。”
“什么?”展昭略惊讶,还有这种事儿?
邵剑波手往自己胸口一伸,拿出一封信件,展昭一手制住邵剑波,一手拿过信件抖开,三两下看完整个信件。
这是师兄雷星河的笔迹,他不会认错。
“若蒙南侠相助,邵剑波死而无憾。”见展昭没有动容,邵剑波又说,“若南侠不放心,邵剑波原自缚双手,任凭处置。”
展昭不语,将手上的信件交还给了邵剑波,调头就走。走了两步才说:“午时将至,你还磨蹭什么!”
白马河畔。
一群黑衣人正在处理着最后的机关,石头、炸-药。河中央还有两个人质,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就是邵剑波的妻儿。
那小孩子问道:“娘……爹会不会来救我们?”
女子坚定的答道:“会来的,你爹一定会来的。”
邵夫人被绑在身后的手不停的转动,希望能解开绳子,又看见那几个黑衣人在她们母子脚下埋伏了炸-药之后又跑到河边埋了炸-药,心中一凉。
这么多的炸-药,就算是自己夫君来了怕也只是多加一条人命而已。
邵剑波,你别来啊……
日头很晒,又是夏日中午,母子俩小腿都在河中,不但没有解几分燥热,反而是更加烦闷心慌。
几个黑衣人完成了机关,一人说:“快,邵剑波已经启程了。”
一人听了哈哈一笑:“他敢来,我们就炸他个粉身碎骨!”
又一人接过一只鸽子,打开了纸条:“雷头有令,撤!”
眼看几个黑衣人撤离,小男孩又问:“娘,爹怎么还没来啊。”
邵夫人已经被晒的满头都是汗水,有些头晕眼花,喃喃道:“他不会来的,不会来的……不会的……”
小男孩听到直接哭了,变哭变喊着爹娘。
此时展昭与邵剑波赶到了,见到被绑在河中的两人,展昭先左右看了有没有人,邵剑波直接喊道:“娘子,仔仔,别怕,我马上就来救你们!”
邵夫人一听却喊道:“官人,整个河滩都埋了炸-药,千万不要过来!”
展昭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师兄会变成这样狠的一个人。
邵剑波只笑笑安抚自己妻儿:“娘子,别怕!”
一看自家夫君这个笑容,邵夫人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了:“四周都是,你千万不要过来!”
见邵剑波往前走去,展昭忙拦住:“不要轻举妄动。”
邵剑波道:“展大侠,我先去救人,若我有什么不测,请照顾我的妻儿。”
展昭皱眉:“倘若有什么不测的话,不止你个人的生死,还会连累你的亲人。”
邵夫人在河中心看着自家夫君还是要来救人,还是喊道:“官人,你快走,不要管我!”
邵剑波回应:“娘子,是我害了你,我悔不该当初……”
“不要说这些了,你快走,那些人说要炸死你的!”
“爹!我害怕!”仔仔到底年纪小,虽然已经五六岁是个小男子汉,但还是哭出来了。
“仔仔,别害怕!”
邵剑波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有鸟儿煽动翅膀的声音,随着这声音的还有一个箭矢破空的声音。展昭一下子绷紧了身子。
那箭矢没有射向邵剑波或者展昭,而是射向了原来的机关。一时间,绳子断裂声,竹片弹拨声,还有石头在空中划过的声音全来了。
那些个石头是往河中间砸去的!
展昭与邵剑波再无法查探排雷,只能被逼得在空中用剑与剑柄挡开那些个石头。好不容易石头全没了,又见一根绑着□□的木头向母子二人随水而去。
仔仔早已方寸大乱,只能叫爹。邵夫人也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
展昭虽说轻功好,但到底前两日伤着了,只能踢断两人绑着的木头杆子。此时水中的□□已经被点燃,展昭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又感觉到了冰凉。
此时还在长公主府的白玉堂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寒冷,有些像不小心掉到水里的感觉,只是少了那窒息之感。连带着这次飞出去的扇子都脱了手。
一旁监督的含晴见白玉堂这次的准头完全不对劲,微微皱眉。却看到白玉堂拿出了那块蓝紫色令牌,见到上头一个平滑的地方上有个蓝色的点不停的闪动。
含晴凑过去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有心上人了?”
白玉堂脸上颜色不变,嗯了一声。
含晴撇撇嘴:“去吧,你心上人遇到危险了。”
“什么?”白玉堂很吃惊,这位姐姐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有千里眼的技术?
指了指那块牌子上的点,含晴说道:“只有心上人才会在上头显示,这个点闪动就是说你的心上人出事了。点的方向就是人在的方向,快去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白玉堂拿上剑就要往那里赶去。
“记得骑马!”含晴见白玉堂施展了轻功,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直接在后头喊了一声。
随即还是拿了书本在院子里坐着,又想起了什么,轻笑:“真是有趣啊,金华白家……”
白马河畔。
炸-药的威力还是不错的,展昭被炸的晕了过去,趴着在水边的细沙上面。邵剑波离炸-药稍微远一点,醒得早一些。
但是邵剑波是最不能淡定的人,他看见河滩上头有缠绕着破布的柱子,不远处还有一只小小的鞋子,他认得出,那就是他妻儿的东西。
他的妻儿……已经……
“不……轻烟,仔仔,你们不能死啊……”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到了伤心处的男儿泪,行行都是心头血。
“轻烟……仔仔……”
“仔仔……轻烟……”
邵剑波不停的找着自己的妻儿,想着万一没事呢?万一还活着呢?万一……那尸体呢?
没有找到尸体,只看到了一个人面朝下的趴在河边。
“展大侠!”邵剑波忙过去,将人扛起来,放到石滩上头,又看见自己的妻儿的“遗物”,完全说不出话来。
远处有马蹄声行来,听声音不止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