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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星河暗道果然。这机会已然抓到自己的手里,那他就绝对不会再放过。这母子俩他要好好的控制在手里,绝对不能因为什么道义而轻轻放过这两人。
四年前的事,他不想让它重演,这次,他要亲手宰了邵剑波,割下他的头颅,放在那位的坟墓前面,以藉慰那位的在天之灵!
招过大夫,雷星河嘱咐道:“等一下那妇人问孩子病情的时候,你往严重里了说,只要让他们能留在中牟县就成。对了,最好说是要用极昂贵的药材,连续服用七七四十九日之类的,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可若是办不成,别说好处,你这回春堂能不能再开下去都是问题。”
那大夫年纪大,本也不怕死,可这回春堂却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百年前战乱时也没有被波及,可不能砸在他手上。
只是这骗人之事,终究是不好。
“官爷,不是小的不愿意帮您,只是这骗人之事小的实在是不会啊!”老大夫有些为难。
“无妨。”雷星河说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说了就行。这也不是我私事,实不相瞒,实在是一件案子与她们有些关联,又不好直接将人拿下,少不得弄些借口唬一下那妇人。至于是什么药物,我也不白用你的,捡稍微贵一些偏一些的东西说了便是。”
说完又细细的叮嘱了一遍台词,才让老大夫一同进去。
“这位夫人身体倒是强健,只是孩子……”老大夫轻轻的摇了摇头。
邵夫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不说她丈夫在外头做着刀口舔血的生意,就说为母则强,孩子是一个女人的命。
“怎么了?”却见大夫摇摇头只叹气不说话,邵夫人心里瞬间七上八下又像是被火烤着了,追问,“大夫您说话啊!”
老大夫这才说道:“小公子的病症外表来看没什么,但是内里却极为凶险。这次是你们命大才遇到了我……”
还没有说完,邵夫人就扑通一声跪下了:“求大夫救救我的孩子!我丈夫如今生死未卜,现在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啊,求求您了大夫!”
说完又是要磕头的,老大夫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求医之人,忙扶起来人:“使不得使不得。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再说了你孩子的病又不是不能治。”
“能治……那就好,要怎么治?”邵夫人明显很激动,而边上两个人,一个就是出主意的,另一个见多了歇斯底里的家属,反倒是显得冷静的多。
老大夫看了一眼雷星河,见那官爷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只得硬着头皮去欺骗这个妇人:“不难,只是繁琐一些。我开个药方,每日一帖,先吃上个十五日再来换药方就行。只是我这方子上头不巧缺了一味药材。”
邵夫人忙问是何药材,老大夫这才说道:“是灵芝,生长在峭壁上头的石灵芝。”
也不是老大夫故意为难人,而是老大夫还正好看出了这小孩子有点胎里带出来的症状,用了石灵芝倒是能够去了病因。
只是这石灵芝较为难得,长得倒是挺高,产量不大但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轻功好些的侠士能够采摘的到那么几颗。而这老大夫手上还真是有那么一颗。
不过对于一介妇人来说,石灵芝实在是太过难得。若是她丈夫在身边还好些,总是能采摘的到,可是现在就她一个小妇人,哪里能去寻找的到石灵芝?
雷星河看差不多了,便说道:“正好我家中还有一枚,不若妇人带着孩子到我那儿去住着,也好调养一下身体。”
邵夫人忙感恩戴德的谢过,雷星河道:“夫人快别多礼了,我们公门中人自是要顾及老百姓的。”
又给老大夫一个眼神,老大夫吓了一跳,忙把自己最后的一句台词给说了:“用药期间孩子不要见太阳,见了怕是要影响药效。”
好不容易将几人都送出了回春堂,老大夫才呼了一口气。和官府弄在一起,就算是他这种行医四十年经验老道的大夫,也着实吃不消。但愿接下来没什么事情了。
——
展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日升月落的几次循环,但是他总觉得一次日月交替并不是一天。哪有过了两三天还不饿的,他又不是铁打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明明这段时间再也没有下雪,阳光充足,但是这雪一点都没有化的意思,而且,他行过的路,不过几息,脚印便一点都看不见。
而且,手边的这堵墙一直在,没有一丝缝,就算他运足了轻功也没法触摸到顶。
就这么两天,他已经有些筋疲力尽,这里纯白,仿佛世界只剩下了展昭一个人。
“若是再找不到什么出口,怕不是饿死在这里就是疯死在这里了。”展昭自嘲的笑笑,“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话刚说完,就感觉脚下晃动,连带着展昭也不时晃动,还不待展昭站稳,就听到边上轰隆隆的响声,抬头一看,糟糕!
“没那么背吧!”
说是这么说,但是展昭也不得不使出自己的轻功赶紧逃命。
雪崩可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秦川挖御猫
丁月华此时正在江南地带,手上的事情刚刚做完,那最后两个逃脱的家伙也解决了,可是这……怎么就那么不牢靠!
她都快要骂街了!
召唤了桃子,也不用换什么装备,道袍穿的端端正正,剑匣稳稳当当的背在身后,一人一鹿就上了路,待行到一处密林,丁月华拿着自己那枚黑色的令牌,比划了那么几下,桃子轻快的叫了一声,载着丁月华前进。只一瞬便失去了那一人一鹿的身影。
隐世江南,四明书院。
书院后山有一大片的杏林,此时花已经谢了果子还未成熟,就是一片密林的样子。桃子特别喜欢吃那些个杏子,不过这次它左闻闻右嗅嗅的没有张嘴,反倒是去了一棵树下头吃起了草。
丁月华摸摸桃子的脑袋:“桃子,我要去一趟试炼之地,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
桃子没有回答,只鼻子喷了点气,又咀嚼了几口草。吃着感觉味道不对,又用前蹄子耙了耙那儿的土。
山下小路传来一阵哼曲的声音,丁月华望过去,见是熟人也就打了个招呼:“张夫子好!”
张夫子年逾古稀,看起来身子骨倒也还算硬朗,也是在四明书院中任教的老夫子。平时看着还好,也不知道是老小孩的缘故还是因为见多了世事,倒是比以前的性子更加的阴晴不定起来。上一秒还笑嘻嘻的和你说话,下一秒就翻脸,比翻书快多了。
也是少有的知道丁月华秘密的人。
“哟,今儿是小月华呀,你好久没来了,怎么一来就要走的样子?”张夫子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看了看人,又看了看鹿,“你家桃子鼻子还挺灵,这我前两个月才埋下去的新酒就闻到味儿了?”
丁月华虽说心急,也知道张夫子不能怠慢,便解释到:“夫子别夸它了,它就一嘴馋,见这儿草嫩些不就在这儿吃了嘛。”
张夫子瞥了丁月华一眼:“哼,老朽说它聪明它就是聪明,这么灵性的鹿儿已经少有了,估摸着也就你们那真武山上还有那么几头。”
丁月华很想反驳,那移花宫里还有好些白色的仙鹿,而且东海灵鹿岛上头,可是有灵鹿群的!不过这也不需要多说,张夫子一辈子都在这四明书院教书育人,哪有机会去外头看看。桃子已经是他接触到的最有灵性的动物了。
丁月华也不客气,直接说:“夫子,我有事儿要出趟远门,桃子就先寄养在您这儿了行不?”
“行。”张夫子点点头,“养多久都成,定还你一白白胖胖的桃子,是吧,小桃子?”
“那就多谢夫子了,”丁月华微微一鞠躬,“月华先走了。”
说罢,丁月华一提气,踩过几个枝头,弄的叶子沙沙作响,便已经不见了人影。杏林之中,只剩下年迈的夫子对着一头趴坐在地上的梅花鹿絮絮叨叨的讲着些三十年前的旧事。什么帝王州叶知秋,什么倪家庄白鬼伞,什么寒江城曲无忆,什么真武山笑道人,什么铸神谷齐落竹。
讲着讲着便拍拍桃子的脑袋:“那寒江城的曲无忆曲盟主身边也有个叫桃子的梅花鹿哩,曲姑娘身边还有个蓝衣服的姑娘叫什么慕情的,后来……后来啊,她们都死啦!连个骨头都没留下。”
桃子打了个响鼻,又转头去看自家主人消失的地方,动了动耳朵。
“怎么,你担心你主人啊?”张夫子索性坐下来,摸着桃子光滑的皮毛,“她又不是曲无忆,你也不是那个桃子。那种事儿轮不到你们俩来受的。”
“你的主人,可是掌握着试炼之地的人,谁也比不了。”
————
试炼之地,江南,四明书院。
虽说看起来像是一个地方,但是这已经不是同个地方了。
这里的杏林,枝丫上头满满的都是沉甸甸的粉色杏花,微风吹过那些个花骨朵儿在树上摇曳着。
永远不会凋谢,不会结果。仿佛时间就此静止。
许多人头上都有或黄或白的字样,令人眼花缭乱。那些人可以互相穿过对方的身子而不受伤,这便是试炼之地——丁月华所掌管的试炼之地。
是从隐世分出来的,试炼之地的试练者们以及考核者们,都有着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不死,不老,不灭。
这里有着很多现世隐世之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以及说出来都不会去信的东西。
这三个世界,其实本来是一个整体。就如同三个世界里只有一个丁月华一般,这三个世界也只有一个展昭,一个白玉堂。隐世之人中有一大部分人死后会失去一些记忆,进试炼之地成为考核者或者试练者。只有那些与皇家无关,与八荒无关,以及与各种江湖势力无关的平民百姓,才不会被陷入试炼之地。
隐世与试炼之地中或许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而现世与隐世之中永远都只会有一个自己。换句话来说,现世和隐世相当于活人的世界,而试炼之地,就是死人的地盘。
隐世与试炼之地本来都是由李唐掌控,可惜自从盛唐灭亡之后,经历五代十国之乱,掌权者就变了。
先大长公主赵月芳机缘巧合下进了隐世,成为了隐世之主,后来又将自己的权利留给了赵霜妍。
而丁月华的姑母丁碧荷,是掌握了试炼之地的人。后来丁碧荷仙逝,将自己的令牌交给了丁月华。
如今的活人之中,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活着离开试炼之地。一个丁月华,一个赵霜妍,还有一个,大概还活着的白锦堂。
其余之人,都会被困在试炼之地,无法出去。
而试炼之地里除了试炼者与考核者,还有一种人,他们被叫做怪物。他们曾经犯过很多错误,要在试炼之地被杀一遍又一遍,等洗脱干净了罪名,才能转世。
试炼之地很奇怪,永远都是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那里的江南永远是春天,如同徐海永远是秋天,杭州永远是夏天一般,秦川永远是冬天。唯一一个有着四季变化的是开封。
御风神行,是每个试炼者都会的技能,只几息的时间,丁月华便到了距离江南几千里的秦川。
墨色的令牌上有个红色的小点,指引着丁月华行进的方向。越过玉泉院,走过试剑坪,巍峨的雪山有着雪崩过的迹象,丁月华在雪地中徘徊,确定已经与那红点来回交错了好几回,这才确定。
那个倒霉催的是遇上雪崩了,还被埋在了下头。
本来若是那人死了倒也没什么事儿,可这人活着,少不得把他挖出来再说。是死是活全看对方运气。
腰间拳头大的小香囊里一掏,出来一个铲子,就看见一个黑色身影在雪地里挖着雪。
不一会儿,丁月华就看到了一块蓝色布料。
有点眼熟。
直接上手挖,挖出一个蓝衣服的俊美少年,手上还拿着玄铁古剑的。
这人她认识!
“展大哥?”
无责任番外
此时的展昭白玉堂已经互通了心意。
这一年来沉沉浮浮,他们并肩见过了太多生死离合,更加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时光。
此时的展昭还是那个四品护卫,白玉堂也有了官身,两人虽不是同一部门,但也多是一同行走。
这个新年他们俩谁也没有回家。
展昭是因为开封府事务繁多,自己要求留了下来。
而那只白耗子……
“你怎么不回去?”展昭看着在自己身边转悠着的一身白的白玉堂,不由的问道。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不是心里明白么怎么又来问我。嘴里却道:“在南边过了那么多的年,不如在北边过过看呗,或许有什么不一样的。”
展昭了然笑笑。哪有什么不一样。只有一处不一样罢了。
元宵佳节,宫中的灯会由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去了,开封府的担子直接压在了展昭一人身上。
分配了巡防,整理了府衙,不知何时,那个明明不是借调开封府的白玉堂白护卫又过来帮忙了。
待一切搞定之后,白玉堂便要拖着展昭出去逛灯会,美其名曰巡查。
“猫儿,咱们去灯会那里看看吧?”
“猫儿,他们都是一行人去的,咱们俩人少,才好在暗处查访啊!”
暗处?展昭退后了一步打量了白玉堂一遍又一遍。
白玉堂见展昭打量自己好几遍,也张开双臂左扭右扭的打量自己。新衣服,没脏啊?
抬头看着似笑非笑的展昭,白玉堂问:“猫儿,你怎么如此看你家白爷?”
展昭已经十分习惯被白玉堂叫做猫儿,却偏偏什么都不说,只又默默打量了白玉堂一回。
白玉堂被看的有点发毛,又确认了自己没穿错衣服也没忘带画影,画影上头挂着的那个去岁七夕买的猫纹坠子也挂得好好的。
没什么问题啊。
却听得展昭说:“那便走吧。”
只见展昭略理了一下衣冠,别上巨阙,穿着一身红色侍卫服就要出门。白玉堂忙道:“猫儿,既是暗访,少不得将这身官皮儿去了才是自在。”
展昭一挑眉:“白兄此言差矣,展某职责在身,自是要穿着官服才行。再说,白兄如此姿态,又何来暗访一说?”
白耗子长这副样子又穿这么好看是要去招蜂引蝶么!
“哈哈哈……”白玉堂尴尬的笑笑,也不多话,直接抓了展昭的手就要往外面走,“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走吧。”
展昭看着把自己手握住的白玉堂,看着那双炙热的双手,不由的从心里发出笑容。
两人行到灯会处,早有舞龙舞狮在前头表演,那些个舞狮上窜下跳抢着红色的球,还有那长长的舞龙,上下翻飞,赢得一片叫好声。
展昭也想鼓掌,却发现那白耗子还未将自己的手放开,少不得要抽出来。
可抽了一下未曾抽出,反倒是被握得更紧。一转眼,见到的是白玉堂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白玉堂贴近展昭的耳朵:“这里人多,别走散了。”
展昭的耳朵比较敏感,被白玉堂那么一贴近,非常不挣气的红了。要不是人多,展昭还真想给白玉堂一脚。
他俩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妇孺之辈,就算走散了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大不了开封府见嘛!
白玉堂一转身,拉着展昭去了留仙居。
每逢佳节,留仙居总是客满,但这里总是给白玉堂留了一个小包房。掌柜的见到自家五爷来了,忙上来招呼,又被白玉堂几句话便打发了,只叫了几个小菜并酒食送上来。
这个包房展昭也不是第一次来,他也知道白玉堂带他来的意思。
“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这灯会大多地方。若不是知你为人,展某恐怕以为白兄要在汴梁放哨。”展昭站立在窗前,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