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还不等展昭再过查探,却是一阵狂风夹着冰雪粒子过来,他忙挡住自己的脸,一时间,却正好感觉有些凉意,待感觉风停了,才将手放下。
纯白的天地,像是人间,却又不是人间。
前头是白茫茫的雪山,后头……
展昭回首,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然不见,什么迎春花菊花红梅,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有的只是无数白茫茫的白色雪花。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展昭暗示着自己,这种时候绝对要冷静。既然穿着单薄都没有什么冷的感觉,可见这里的冰天雪地都是假的是幻觉。
如果进了一处幻境,最好的做法是找到阵眼破除,可惜的是师父的阵法也不咋地,便也没教的太深,只教了一个八门阵法,有八个阵眼。
可是,这冰天雪地,满满的都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一处是阵眼所在的样子。
“呵……”展昭呼出一口气,打算用最后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闭上了眼睛,跟着自己的直觉走,应该……是这个方向!展昭转了个身,大致找到来时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既然看到的都是假的,那不去看便是。
可惜,展昭的运气没有那么好,并没有跟着直觉便走了出去,而是撞上了一睹墙。睁开眼睛,却看不见那道墙,用手去推,却在半空中挡住。
既然睁着眼睛也能触摸到,那展昭也不想一直闭着眼睛,只一点点的随着这堵看不见的墙走,他就不信了,这墙会没有尽头。
与此同时,丁月华看着自己手中闪着点点星光的令牌,紧紧皱起了眉头。
“还没有到秋天啊?”
无责任番外
这是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到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那时候他们两个还不认识,江湖上还没有什么南侠也没有什么锦毛鼠。自然,他俩也还都是小豆丁,刚学完了三百千的启蒙文字的时候。
展昭才五岁,正在家里学习写字,却听得有仆人叫他出去一下,说是夫人找他。
“娘?”展昭放下毛笔,“我马上就过去。”
展昭小时候身子骨并不是很好,让家人操碎了心,恰时展夫人的闺中密友来做客,展夫人就将自己的小儿子带了出来。
小展昭到了待客花厅,便见得自己母亲与一个十分漂亮的大姐姐坐在一处,两人轻声细语,连带着自己母亲也好似年轻了不少。
“云师姐,这便是我那小儿子。”展夫人又朝着展昭招了招手,叫儿子过来,“来,昭儿,叫云姨。”
那时小展昭学了些许读书人的礼仪,忙拱着手行礼:“见过云姨。”
杯唤作云姨的人应了一声,又摸了摸展昭的身子骨:“弱是弱了些,但也能好好调养一番,倒是个习武的好料子。”
展夫人吃了一惊:“师姐莫要逗妹子了,这孩子自小体弱,别人略感风寒不过七八日便好了,这孩子却是发烧吃药的,半个多月才能好。而且这习武之类的,不是就是要身子健壮的才行吗?”
“那倒不是,习武本身就是为了强身健体,你小时候那是经脉闭塞,又娇娇弱弱的让人看了心疼,这才不叫你多习武。饶是如此,又有哪个敢去欺负你?”云中燕看着眼前这娇弱的闺中密友,不由自主的便多了几分女儿家的调笑。
展夫人听了也就笑笑,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十岁被云师姐救出,便也跟着她,多年亦师亦友,许多事儿自己做不了主便叫了师姐帮忙。只一次嫁与展昭他爹,云师姐怕她嫁过去当填房当后娘委屈,两人闹了一番,这才多年不往来。
“既然师姐觉得我这小儿子是个习武的料子,不如送与你做个徒弟如何?”
展昭听得自己母亲如此说话,也不多言,直接跪下在云中燕面前,磕了头叫了师父,倒是将两位逗个不行。
“师妹你……你这儿子也太实诚了吧!”云中燕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忙要将小展昭扶起来,“好孩子先快起来。”
展夫人却是说道:“且慢!”
又将一盏茶交给小展昭:“还没让你师父喝茶,你怎么能起身来?”
展昭乖巧的接过茶,又恭敬的向云中燕一递:“师父请喝茶!”
云中燕看了眼展夫人,又看了看小展昭,终究是严肃的接过了茶盏:“既喝了你的茶,那你就要真成了我徒儿。做我徒儿没多大规矩,只一点——遵纪守法,这四字若你做错了一步,便休怪我无情清理门户,你可明白?”
“徒儿明白!”展昭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云中燕。
云中燕看着这个和他母亲有几分相似的小人儿,终是饮下了茶。
“我这次来也不便多留,既然这孩子拜了我为师,可就得跟着我走了,你可舍得?”云中燕收下了展昭,问的却是展夫人。
展夫人先让展昭回去收拾些衣物,才回首对云中燕说道:“云师姐,我的身子撑不过几年了,这孩子不够聪慧,但老实。以后就拜托云师姐了。”
云中燕却是摇摇头:“你这丫头,还说自己儿子不够聪慧?怕是你儿子早就知道你的意思了,不然哪能见着一个生人一句玩笑便下跪磕头的?”
“没曾想……多年未见,再见竟是你要托孤于我。”
“呵呵。”展夫人轻轻笑着,“我就知道师姐疼我,是一丁点苦都不愿教我受的。可是师妹身子实在不争气,还累得昭儿体弱。这一家子,他定还是要再娶一个做填房的,昭儿不像他兄长是原配嫡子,我多多少少总是要为昭儿打算一番。他跟着你,我放心。”
展昭虽说答应了要去整理衣物,却没走远,只出了门就躲在角落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不自觉便有些许露珠儿般的物件从眼中溢出,也才将物件抹去,回了自己院子。
云中燕是开封府有神捕之称的捕快,她是个神奇人物。年近四十的她未曾婚嫁,容颜却只停留在了二十出头的美好年华,过手的每个案件都能查清真相,又有一身好武功,一般的武林俊秀还打不过她。
这次她出来,是来常州缉凶的。一个江洋大盗逃狱,还破了隐世壁,这才出了隐世,来此追凶。又记得当年青龙会覆灭之时从血衣楼救出来的一个孤女,就是被她收做了小师妹的人,嫁到了此处的常州,这才找过去看看,谁知得到的却是不好的消息。
云中燕看着手边的小徒弟,也不多话,她记得江宁府那儿的江宁酒坊是江匡的小义女开的,便直接带着小展昭去了那里。
最新的情报,那个江洋大盗出现在了江宁府,把小家伙安排在江宁酒坊至少能保护他的安全。
“师父,为何要来酒坊?”小展昭在家的时候,家中上下都不让他碰一滴酒水,是以他从来都不知道酒是个什么玩意儿。
虽然看起来好像挺好喝的样子,但是爹娘哥哥都不让他碰,管家也不让他触碰,说是会伤害到他。
云中燕蹲下身,柔声对展昭说:“这里是师父一个朋友开的,师父要去抓坏人,不方便带着昭儿,昭儿就要乖乖的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好么?”
展昭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好,昭儿全听师父的!”
“真乖。”
江宁酒坊明显的今天还没开张做生意,云中燕也直接带着展昭推门而进。
不过,厅中竟然只有一个与展昭年龄相似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自然是白玉堂,又是粉雕玉琢的,正是分不清男女的时候,不过看这粉嫩的衣服穿着应该是个女娃娃扮了男娃娃装扮。
“你们是谁?”那娃娃一张口,却是让这师徒二人更认为这就是个女娃娃。
云中燕也没有去戳穿那小孩儿,只说:“我是这儿老板娘的故友,来找她有事儿。”
“故友?来找我干娘的故友多了去了,前几天刚被小爷打出去两个,你且报上名号,我去问了干娘,看她见你不见。”那小孩儿插着腰,像极了江宁的模样。
云中燕笑笑,不在意这小娃娃的无礼:“你便说,开封府云中燕带着她小徒弟过来,看老板娘见不见我们。”
那小孩儿上下打量了师徒二人,才撂下一句“等着”,便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了酒坊里头。云中燕也不客气,直接挪开了椅子,师徒二人在八仙桌两方坐下,不用茶水静静的等着。
不多时,便听得后院那里咋咋呼呼的,又一个穿了红衣白裙妇人打扮的人出来,和云中燕热热闹闹的打起了招呼。
“真是不好意思啊云前辈,我那奶娃子开口不过脑子。”江宁与云中燕明显是相熟的。
“无妨,”云中燕并不想多说什么废话,“此次来你这儿是要拜托你一件事儿。”
江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气冲天:“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云前辈救我们出来,又给我们找了好去处,别说是一件事儿,就是十七八件,江宁我要是皱一下眉头,便是那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当年你们姐妹几个,资质最差的那个生了个儿子,你怕是没见过。前几天我刚收了做了个小徒弟,就带在身边了。可不巧这次出来是为了办案子,小孩子家家的跟着也不方便,这不思来想去也就你这儿能收留这孩子几日了。”云中燕指向展昭,“呶,就是这娃娃。”
展昭这才站起来,恭敬的作揖:“见过江姨。”
江宁看了看展昭,夸了几句就见小娃娃脸上有点红晕,也不逗他。
“成,云前辈去忙便是,这娃娃我看着便喜欢,若我那闺女儿还在,定是弄个娃娃亲,好绑到我家的。”
云中燕闻言也不反驳,只眨眨眼:“真要定娃娃亲也不晚呀!”
听得江宁没反应过来,云中燕却早就走了,而那俩小的却在一边嘀咕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是娃娃亲吗?”
“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笨!”
“哦,原来你也不知道,那你也笨!”
“你说谁笨呢?”
“你啊。”
“你再说一遍!”
“……算了,好男不和女斗。”
“谁是女的啊!老子纯爷们儿!”
“不信。哪里有男孩子穿这么粉的衣服的?”
小白玉堂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的穿着,干娘的衣服褪色了将自己的衣服染了这种事情……好丢脸。
“怎么就没有啦!我给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纯爷们儿!”说罢,那小娃娃就要脱裤子,却被一双手直接拎起来。
“奶娃子你又要欺负人了是不是?前两天撵走老娘两个客人,今天又要出什么花招了,啊?和小朋友到里头玩去,别打扰干娘做生意。”江宁一手拎着小白玉堂,一手抱着展昭,带到了后院放下。
“干娘放手啦!凭什么抱着他提着我啊?谁才是你儿子嘛……”小白玉堂在空中挣扎着。
江宁一皱眉:“你这臭小子少在这儿不识好歹了,好好在院子里反省吧!本想请季先生来教你的,你这么皮,别把先生的骨头给折腾断了!”
说完,江宁转身就走,留着两个小的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展昭与白玉堂一时无言,白玉堂只揉着自己后脖子,展昭见他不得要领,就过去帮他揉按起来。
白玉堂揉着揉着就感觉很舒服的样子,才发现是新来的小伙伴在帮自己揉肩膀。
其实……这人好像……还不错?
白玉堂如此想着,转过头握住展昭的手:“喂,我们去问别人吧!”
展昭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会这么说,良好的家教让他依着对方客随主便。
小白玉堂牵着展昭跑去酒坊后头,见到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算命的,小白玉堂驾轻就熟的过去,坐到算命的跟前,掏出了一个铜板:“老头老头,今天问你个事儿。”
算命的头本来一点一点的,见有生意上门,又是那个酒坊的娃娃,问道:“娃娃,又有什么事儿要问你肖爷爷了?”
白玉堂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问:“什么是娃娃亲?”
这话一出,老头来了精神了:“小娃娃定了哪家啊?”
白玉堂想了想,指向展昭:“他。”
展昭被指了之后好好的礼貌的和算命的打了声招呼:“肖爷爷好!”
算命的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展昭,再看看白玉堂再看看展昭,看得两人有点发毛才说道:“娃娃亲就是定了这个娃娃亲的两个娃娃等成年以后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生同裘死同穴的那种。”
“哦!”小展昭和小白玉堂点了点头。
算命的看着俩小的一点都不懂的样子笑了笑,又见两人默契的样子,今儿生意也不成,便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爷爷送你们一卦,来,会写字吗?”
白玉堂直接拿了笔,在算命的递过来的纸上头写了一个“玉”字,展昭也不甘示弱,在“玉”边上又写了个“日”字。
两人的字倒是不分上下,刚进学的俩孩子,字都是一横一竖能看清就行。算命的也不会什么书法,这种横平竖直的字他最喜欢了,便又用了铜板起了一卦。
不过看了卦象却是愣了一下,又拿出龟壳演算,后来又是随意抽了两签子,这才咽了咽口水,向两人恭喜:“真是天作之和啊!”
算命的还真没见到过如此姻缘卦,什么都是大吉,天作之合都是往浅了里说的。
这大概就是修了十八辈子的福气才出来的吧。
不过……他没看错的话,这俩都是男娃娃吧?
白玉堂与展昭虽然不知道天作之合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算命的都懵了还恭喜他俩,那应该就是好词语,两人谢过算命的也回了酒坊。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俩有点犯难。
“你说,这娃娃亲该怎么才算定上了?”小展昭托着自己的下巴问道。
小白玉堂想了想,指了指展昭和自己:“娃娃?”
小展昭点点头,他俩当然是娃娃了。白玉堂忽然冲过去在展昭的脸上吧唧一口:“亲。”
小展昭一下子就红了脸,感情这娃娃亲还真的要亲啊?
“好了,这下我们就算是定了娃娃亲了!”小白玉堂拍拍手,“爷很满意你这个媳妇儿!”
“谁是媳妇了!我是男的,男的!”小展昭也逼急了就要脱裤子,不过想了想又重新系上了腰带。
白玉堂眨眨眼:“可是,是小爷先亲的你,那你就是我媳妇儿!”
展昭气的要打人,但白玉堂那时候已经学了一点点轻功,展昭追也追不上。
江宁回来的就看两人都是满头大汗,便将两个人都扒干净,扔进同个浴桶,让他俩好好洗洗。这时他俩才真确认,对方真的是个男孩子!
回春堂设计
话说雷星河带了疑似邵剑波妻儿的母子两回了中牟县,为了获取对方的信任,也没安排什么房间,而是直接将人带到了回春堂,又出面让回春堂的首席大夫给这母女俩诊治,还用自己的钱垫了上去。
趁着这看病的时候,雷星河又仔仔细细的查看小孩子的长相,果然,越看越像那个邵剑波。此时他已经将三分把握转成了七分。
待到那妇人苏醒,雷星河便问道:“夫人,那里人迹罕至,你们母子过去做什么?”
那妇人闭嘴不语,雷星河耐着性子又问:“你丈夫呢?”
见人还是不说话,雷星河暗中啐了一口,解释到:“无意冒犯,只是既然我们带回了你,有些事情总要和上头交代一下,不然我们也不好过啊,你说是不是?”
那妇人这才有些动摇,她一直听丈夫说那些个当官的十个有八个是坏的,搜刮民脂民膏,在府中吃香喝辣完全不管外头百姓的死活。又有多个草菅人命官员,之前她丈夫便杀了一个还算是皇室中人的官儿,因为那人放火烧了一条民街,让她丈夫看到了。
不过现在这个官儿,可能是个好人……吧?
“小妇人夫家姓邵,在此间赶路,却被人追杀,慌忙中丈夫让我们先走,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说罢,那邵夫人便开始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