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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哒。哒。哒。”

  秦远的手指又在敲桌子了。

  “你是说,那个叫苏虹的杀了鲁平很有可能是为了报仇?”秦远顿了一下,“还有陷空岛有两个人被盐行的人杀了,原因是盐行绕了半个大宋去擅闯人家水域?”

  展昭道:“是。”

  “我明白了。”秦远抱胸站起,拿上了佩剑,将桌上东西整理好归置整齐。

  “还是分两路。我常处于深宫,很少有人认得出,我去找苏虹,你去与白玉堂会和,帮助他找盐行绕路的原因。”

  展昭眨眨眼,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是展某直接去官府提苏虹?”

  “这个啊……”秦远咳了一下,“苏虹昨晚越狱了。”

  ————

  苏虹到底还是越狱了。

  并非她轻信于人,亦非她关心则乱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而是那女子一开口就说中了她的秘密。

  “你修炼的心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非如此,以你的身手,怎会如此便被擒住。”那人微笑着,“《风华玉碎》对吧?你也真是狠得下心。”

  那人啧啧了两声,又道:“看来还不止巨伤,你还用了焚血?”

  苏虹一惊。

  她修炼的两本心法,一本《风华玉碎》,一本《罗睺决》。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内功速成心法,尤其是她用了下乘的修炼方式,修炼速度越快,对自身伤害则越大。《风华玉碎》的巨伤,只要动用了招式,便会使自己受到一定内伤。而《罗睺决》的焚血,一般人只有在拼死一试的时候才会动用,它对人体伤害实在是太大。

  鲁平虽然不是高手,但也不是她这种只练了几年武功的人能够打过的。她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够报仇雪恨。

  师父疼她,给她炼制了治伤的丹药,但是效果已经是越来越微弱。

  苏虹原来想着,如果能够侥幸逃过一劫,便去看看路珠儿,然后到自己父母的衣冠冢边上挖个坑,将自己的衣冠冢也立了,便回师门受罚。

  就她这个急功冒进导致的破败身子,能活多久,都看天命了。

  “我这里有点伤药,可以治疗你的伤。”那女子拿出一枚药丸递给了苏虹,“我知道你定是粗通医理,这药丸对不对诊,你也定能看的出来。”

  苏虹半信半疑的接过那药丸,一嗅,这味道对了。

  和师父给的药丸很像,但是不太一样。

  苏虹将信将疑的吃下了那枚药丸,盘腿坐好,运气行了一个大周天,体内感觉有热流,是在修复生机。

  “你倒是胆子大。”那女囚犯盘腿,一手撑着脸,慢悠悠的开了口。

  明明也是死囚之身,明明身上脏乱的堪比路边流浪乞儿,却有着灵丹妙药,还大言不惭的夸下海口。还有这个慵懒的坐姿,却是出尘的很。

  见苏虹不说话,女囚问道:“怎么,想好了没?”

  苏虹本是打着吃死了不亏,吃好了更赚的想法服下的丹药,眼见自己的内伤慢慢缓解,对隔壁女囚的能力信了几番,却对这人的身份有些怀疑。

  有这番能力之人,有这番行事之人,怎么可能是在牢中待了多日的死囚?

  “若我成功,去哪里见阁下。”苏虹打算先试探一二。

  “啧啧啧,”那女囚立起上身,坐端正了,“你倒是敏锐。”

  说罢一挥手,却是卸去了女囚伪装。

  但是还是看不清脸,只见那“女囚”穿着黑色闪金广袖纱裙,头戴黑色帷帽,手中把玩着一把□□,却更是显得浑身气度不凡。

  苏虹大惊,就这一挥手,服饰全变,怎么可能是平常之人!连变脸之术最为厉害的川剧大师怕也是做不到如此快速变幻。

  “玄门行事,替天行道。”说罢便将手中的刺刀向苏虹扔了过去。

  苏虹抬手接住,却发现那刺刀触之微热,与一般兵刃的微凉不同,对那黑衣女子的来历更是有所怀疑。

  “为何助我?”

  黑衣女子眨眨眼,说道:“看你俩顺眼,就顺手帮一把呗。不过若是帮了你俩,少不得你俩欠了贫道些许因果,了却因果之事最为繁琐。倒不如直接与你来个等价交易,也好让贫道看看,你们可否能得偿所愿。”

  “那请问这位仙子,苏虹要对付的是何人?”

  能幻化的人,自然已经有些道行,称呼一声仙子也不为过。

  “你且附耳过来。”

  苏虹听闻黑衣女子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却是大惊,倒是黑衣女子说道:“莫怕,这□□并非要伤了他性命,只是要他还了些许……多年前欠下的债罢了。”

  “完成之后,贫道自会出现,祝你好运。”

  那黑衣女子说完之后,刚好一阵风吹来,苏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子飘散在风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一般。

  握紧了手中微热的□□,苏虹才能够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她在做梦。

  这算不算,就是一线生机?

  画皮画骨难画心

  这边秦远去查苏虹,展昭便去寻白玉堂一同找证据。

  盐仓的东西,秦远已经拿到了样本,展昭只要盯着那些个掺杂了生石灰的盐袋,顺藤摸瓜找到上家或者下线即可。

  这个案子,必须要查的大,才可以肃清这盐的问题,给官家一个必须如此做的理由。

  展昭依旧一身深蓝色常服,隐藏在枝繁叶茂的树丛间,看着一群工人扛着盐袋搬运。

  有一个工人好似对这里不甚熟悉,被监工骂道:“你新来的么!放到那里去!”

  那工人扛着一大袋子的盐转身就走,展昭却是觉得那人没缘由的就是眼熟。不是指容貌,而是身形。

  那人自然是易了容的白玉堂。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白玉堂先醒过来,见身边的展昭呼吸均匀怕还是在睡,暗暗叹息一句“也不知道这劳碌命的猫又是多久未曾好好歇息赶路而来的。”

  白玉堂轻手轻脚的起身,略整理了一下衣物穿着,就着昨夜打的水擦了脸,一回头却见展昭张开眼睛坐了起来。

  展昭长时间赶路,又与白玉堂一同夜探后交谈到半夜,才堪堪睡了两个时辰。发觉身边有点子动静,忙是清醒过来,坐起来后却看到白玉堂正在洗漱。

  那个公子,便是随意抹一把脸也有种说不出来的贵气在身上。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展昭忙对自己啐了一口。

  说的谁不是大家公子似的。不过展昭就是觉得白玉堂做出来的好看些。

  白玉堂见展昭坐起来却没有任何动作,只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由问道:“醒了?”

  这猫该不是没睡醒要准备梦游吧?

  白玉堂幼时可是听哥哥说那些患有梦游症的人,做梦之时不知自己在现实也有动作。竟有混人做梦梦到在瓜田里挑瓜,捡了一个熟透的便切了。谁知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婆娘死在了床上,头被剁了个碎,慌忙报官,结果自己被查,判了刑罚。

  自那时起,白玉堂被白锦堂拘着练“睡有睡相”,姿势不对还得起来重睡,硬生生练就了睡觉时一夜不翻身不挪动的奇特本领。

  “嗯,醒了。”展昭穿上靴子,走到白玉堂身边,就着白玉堂用过的水便直接洗了脸。

  展昭将那布巾盖上自己脸时才发觉,这是白玉堂刚用过的。

  说来也奇怪,展昭睡觉十分警醒,以前出门在外也不是没和人挤过一床,不过都是些打呼噜磨牙翻身不断的粗人,闹的展昭不得安眠,只就着墙略靠靠,闭目养养神罢了。而每次同白玉堂一榻,却是仿佛理所当然的忽视了身边人的翻身起夜。

  自然,当初捆龙索索上二人之时,展昭也睡的不错。

  真是奇怪了,展爷怎么就对着这白玉堂没什么戒心呢?展昭擦着脸想到。

  白玉堂倒是好笑的看着展昭拿着自己用过的布巾擦脸,这展大人也是有趣了些,对着自己竟没有一点官架子,昨夜说留便留,今日梳洗还如此自然。

  却冥冥之中有种本就应当如此的感觉。

  “今日白爷要同二哥去解决下陷空岛的事,就先走了。”

  展昭拿下布巾,便见白玉堂转身离去,白衣白剑,好不潇洒。

  那个背影,和这个工人有些相似。

  “白玉堂?”展昭有些不确定。那个贵气的公子,怎么可能会暗查到如此地步,装作苦力工人去搬盐?

  白玉堂倒是没有任何不自在,事关重大,有些个不必要的娇贵讲究自然是能压则压,换上了昨日韩彰从两个盐工身上拔下来的衣服,带好了牌子,花了点时间易容好了便混进了盐仓。

  本以为那俩人能被派出来跟踪韩彰,应该有点子权限,未曾想到竟然是两个盐仓的搬运工人。

  白玉堂将一包盐放到了指定地界,却听得楼上有个武功不错的人发出的脚步声,很是轻巧,若不是那木板发出了点吱吱呀呀的声音,怕就被忽略了去。

  “我都清点过了,数量没错。”

  那人声音耳熟的很,是昨夜在鲁平府中的大掌柜,后来展昭说叫阎正诚的那人。

  “您签个字吧,阎爷。”这是楼上的一个小兵。

  果然!白玉堂轻巧转身,去另外一处再扛了一包盐。

  扛盐之前偷偷的拉开一点盐袋子的封口,取了一点样品在一个荷包中。

  要放到刚刚放下的地方的时候,却又被小兵说了:“你真是新来的啊,这南边的盐放到那边去,北边的盐放到后门口的车上,快去快去。”

  白玉堂演技不错,装作一个出来卖力气的穷苦人家就敛去了浑身气派,谢过军爷,走去了后门。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也不知说的是展昭的好运还是白玉堂的运气。

  展昭屏住呼吸,趁着别人都在忙,一溜烟的轻功翻滚到了后门阴暗处,见到几个工人将盐装上了车。

  展昭敏感的发现,有人在看自己。朝着视线传来的地方看去,呵,是那个工人。

  白玉堂将盐放到板车上后,一转眼就看到了那一抹深蓝。

  哟吼,这劳碌猫也来找这里的线索了?

  展昭对那工人展颜颔首之后,又一个燕子飞离开了院子,远远的跟在了那板车后头,看着那车缓缓的进入了鲁府,不,现在应该称之为阎府。

  而白玉堂看着那人的样子,心里只反复来了一句:见鬼了!

  这副尊容他居然能认出来?上次那个姓薛的不是说谁都认不出吗?

  或者说……

  ——这易容术一般无人认得出,能认出你的,定是与你亲近非凡之人。

  呵呵,他白五爷才不信呢!连二哥他们都认不出,这一定是展昭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不对……谁是死耗子啊!

  ——

  另一边,秦远知道苏虹要去找谁,也明白当日长公主指名道姓的让他来常平县的意思。

  十年了,有些事情是该了结一下了,不然她也护不住他。

  当年若不是襄阳那里结界破损,导致怪物出逃,那小厮也不会死,路遥也不需要隐姓埋名的活着。

  而导致了那场事故的,绝对不是那几个怪物,他们后面有人想出来,从试炼之地出来。而从试炼之地出来,是为天道不允。

  他所知道的,从试炼之地活着出来的只有两人,一为主,另一个,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看来,今天要知道第三个人了。

  秦远抱着剑,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静静的就走到了一个孤坟前面。

  秦远坐下,一腿弓起,手靠在膝上,看着那个墓碑,这是苏道明和他夫人的衣冠冢,附近还有苏虹和路珠儿刻下的名字。

  夏日的虫鸣最是闹人,那些个知了在树上“滋儿哇”的叫唤,惹得秦远心烦。突然间,秦远听到了树梢上叶片摩擦的声音。

  “前辈既然已经到了,何不现身一见?”秦远朝着那树朗声。

  “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那是少女特有的笑声,“当不起秦师兄一句前辈。”

  秦远微微笑道:“秦某也当不起仙子一声师兄。”

  树上落下一个黑色人影,莫约七尺,黑纱鎏金广袖裙,头戴黑纱帷帽。

  那人自是在牢中蛊惑苏虹之人,亦是之前挡住白金堂的女子——墨阳。

  “太白剑派的秦远……哦,应该是路遥师兄,”墨阳摘下帷帽,随意往后一扔,“隐世八荒,不都是一家亲么?”

  秦远看着墨阳不说话,只握紧了手中长剑。

  “师兄莫紧张,墨阳此次前来并未佩带武器。”那少女就在秦远面前转了个圈,裙角还飘到了秦远的手指上,上好的光滑布料擦过手指,在炎热的夏季带起了一阵清风,还是带着茉莉花香的清风。

  “我知道,”秦远对墨阳这种手段不为所动,这种小手段,宫里那群吃饱了没事干只想着邀宠生皇子的娘娘们也做过,只不过是对着官家,“武器,昨夜你已经交给苏虹了。”

  墨阳听了也不惊讶,反而点头:“对呀对呀,所以,贫道对你可是一点点威胁都没有呢。”

  秦远皱眉,若不是殿下之前亲口所言,怕是此时他已经信了这位墨阳仙子的鬼话。

  而那墨阳弯下腰,想要近距离的看看秦远,却被秦远一个后空翻躲了去,墨阳直起身子“嗯?”了一下,歪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秦某自知不是仙子对手,但有一事不明。”秦远已经离了墨阳三丈远,对墨阳拱手。

  墨阳还是一副天真可爱的少女表情,说道:“有问便问吧。”

  “仙子动手不过须臾,为何还要指派苏虹动手?”

  谁料墨阳居然低头笑了起来,半晌才说道:“因为她呀。”

  手上指着的却是墨阳自己的身体。

  “她想知道,这世上女子与女子能否在一起,于是,贫道便遂了她的愿,让她看看,她们两个,能走到哪一步。”

  “放心。”墨阳依旧笑眼盈盈,“苏虹还要不了他的命。”

  秦远听得此话,反而大惊失色。

  墨阳却被秦远这个反应逗笑了,猛地一下贴近秦远的身子,一手按在了秦远握着剑的手腕上,一手撑在秦远的胸口,贴近秦远的耳朵说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我让苏虹去刺杀的,竟是你不成?”

  墨阳呼出来的气息微热,耳朵又是敏感部位,秦远多年来清心寡欲,却也不由的温度上升,便想向后撤离,却未曾想到后头竟然是树。就是那棵刻了“路珠儿”“苏虹”五字的树。

  “碰”的一下撞在树上的滋味不好受,而偏偏墨阳用的功法,让他完全动弹不得。更加不好受的是,墨阳那撑在他胸口的手渐渐向下抚去。

  守道亦然为杀道

  秦远被墨阳压制住,不可弹动丝毫,嘴里却反击道:“仙子如此行为,怕是与仙子所修之道有所不符吧?”

  墨阳看着秦远,口中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秦师兄以为,墨阳修的是何道法?”

  秦远感觉到墨阳的手已经放置与自己的丹田之上,只要对方用上几分力气,丹田便会破碎,到时一身苦修出来的内力尽数化为须有。

  秦远勉强露出笑容,问道:“仙子所修如何道法在下不知,但想来并非是滥杀无辜的杀道。”

  谁知墨阳听了却笑道:“没错,贫道所修习的确非杀道而是守道。”

  正当秦远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得墨阳将嘴凑上秦远的耳边说道:“可这守道,自然有守的一方便有攻的一方。贫道所守之道,却是需要清除些许障碍。”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软糯的女声响起。

  来人是路珠儿,她昨夜见了苏虹之后,却越发睡不安稳,今日一早又偷偷瞒过家中,带了香火纸钱前来祭拜苏家伯父,却未曾想到,在此地遇见了……一对大概是在幽会的男女。

  “这里有先人埋骨,还请两位速速离去,莫要平白污了这先人长眠之地!”在常平县地界,路珠儿没再怕的,她虽说单纯不经世事,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大致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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