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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细微的一缕杀气,缠缠绕绕的在萧珩的身边,甚至速度快的,萧珩根本看不清楚苏吟浅是怎么样发出这样的一剑。
紫衣男子猛然一震,却没有躲闪,而是只身前进,直愣愣的冲着苏吟浅手中的剑挺身而进——剑就那般硬生生的刺进他的胸膛,正是心脏的地方。
女子被这样的裂锦声震撼的脸色苍白,反应迅速的向后急退,但是,剑尖仍是进入萧珩胸膛一存。
一缕鲜血顺着紫衣和剑身缓缓地流下,刺痛了苏吟浅的眼睛,心也跟着紧紧地抽痛,一直淡漠的眼睛终于微微一变,神色有些发愣,许久,才冷冷的说道:“杀了我,否则休想灭了元国。”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惨
紫衣男子冷冷的伸手,沾了一滴自已身上的血珠,怔怔的看着手指上的血红,眼神渐渐地变成了冰,挥手霍然下令,“除非我死,否则我便将这个凤凰朝歌夷为平地。方才,那一剑,是我再还我欠你的。”
那一句话,苏吟浅的身子微微一震,然而萧珩却是没有注意到,女子的脑中徘徊了疑问:他浅她什么?
随着萧珩的手势,苏峰一声令下,珩国战士刀剑出鞘,奋不顾身的将方才死里逃生的元国遗兵围起来,无情的拼杀。
苏峰又看了萧珩一眼,紫衣男子被血染红的一只手,微微屈了一个手指。
“放箭!”苏峰得令,一声断喝,指着城墙上的元国皇帝。皇上的意思是,将城墙上,凤凰朝歌所剩不多的人尽数射杀。这一日带来的人个个是弓箭高手,十丈高的城墙,然而仍是有着纷纷的箭矢射上城墙。
萧珩一旦动了杀机,那自是狠极绝极。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西北的角楼上忽然传来了什么呼啸声,似乎是什么利器破空而来。
所有的战士都骇然的抬头看着半空——然而谁也说不出话来。那是一把剑,苏吟浅手中方才持着的那把剑,无情的劈落,半空中的空气在那一刻微微的凝结,像是冻结了一般。仿佛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想着城墙之上射去的箭矢居然以人可见的速度,乍然的缓了一缓。
接着便是一声清啸,萧珩只看见白影闪动,再回过神来时,苏吟浅已掠到城墙之上,伸手抓住那柄剑,漫天的箭矢再度缓了一下,然后白衣女子连出三剑,最后那些箭矢像是定格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萧珩神色大变,霍然飞身,大手一挥,催动着箭矢继续想着城墙之上飞去,然而,已经晚了。
那些箭矢就在萧珩力量所在之时,纷纷断折,跌落地面。
【今天更晚了中午补充上】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惨
萧珩淡笑,曾经那般柔弱无反抗能力的吟浅,今日却是和他一同站在这战场上针锋相对。
这是多年前,谁会想到的结局?又有谁会真的相信,苏吟浅会在有朝一日,武功盖世?
这样又怎么样?依旧是挡不了他萧珩想要夺得苏吟浅的决心,曾经,他在珩国发过誓,万劫不复,必夺此女。
那样决绝的决心,是他一辈子从未强烈想要过的东西。然而就那一次,他深深的尝试到了失去的恐慌和绝望,还有心底深深的渴望和依恋。
“你挡过一波箭,你觉得你会挡住第二次?第三次?除非,你痛下杀手,杀绝了我珩国铮铮男儿的弓箭手。”萧珩放声大笑,神色瞬间变换。
月白色衣衫的女子终于回头,怔怔的看了男子一眼,只需一眼,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便急促的波动,萧珩看着苏吟浅冰冷的眼眸中激起的波动,心底一阵满意。
半晌,苏吟浅终于迟疑的开口,询问:“你想怎么样?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只想见到你。”萧珩的眼里有着深深的冷笑,收起了碧玉剑,定定的看着女子:“没想到消失在北国的三大名剑——情痴剑,失踪了几百年,会再度出现在你的手上。”
萧珩后句不接前句的话语,使得众人大惊,情痴剑,那是无坚不摧的剑,传说能和那把剑对抗的,只有珩国皇帝的佩剑碧玉剑和珩国莫忘山庄庄主手中的情绝剑可以抵得住他的坚韧。
顿了顿,萧珩继续冷笑:“今夜,我会在龚月桥等你,倘若子时你不出现,那么明日,这个凤凰朝歌便是血海!”
苏吟浅愣了一愣,心底有些波动,可是记忆却模糊不清,她记不清。
“我有很多事情向你解释,然而许多事情,你看到的远远超于实际的真相。”萧珩微笑,美轮美奂,苏吟浅恍惚,时光倒流。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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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过误会?”苏吟浅微微沉吟,手指却紧紧的握紧,她知道她的痛苦的记忆又要回来,她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那是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想要忘记的过去,悲伤,痛苦,绝望,无奈的伤痕!她不要再想起来。
然而,萧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女子的每一个表情,神色越来越难看。
这个女子的表情不是愤怒,不是愉悦,而是迷茫。
“你告诉我,我是谁?”萧珩愤怒,上前紧紧的抓住女子,摇晃着问道。
“你是萧珩,千山老人的弟子。”苏吟浅眉头一蹙,有些疑惑的回道。
“不,我是和你拜过堂的萧珩,你的丈夫,你曾经说,我是你一生的依靠。”萧珩摇头,他的直觉告诉她,她真的遗忘了一些记忆,还是对他最有关的记忆。
“不,我的丈夫是朱文君,他已经死了。”苏吟浅微微沉吟,脑中隐约划过一箭,迅速的不容人反映。
“你还记得你在珩国呆的那段日子吗?还记得我追你道元国的日子吗?你记不记得我和你曾经夜夜相拥入眠?你的孩子,你的伤痛,我的残忍,你都忘记了吗?”
“那个秋千,那个大婚,那杯毒酒,还有那个夜晚,在笙箫阁旁的亭子里的邂逅,我醉的神志不清。那些伤痛的记忆都是我们共同的,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苏吟浅蹙眉沉思,那沉思的片刻,萧珩的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他还没有向她解释她的误会,她怎么能这样的以往他们的种种恩怨情仇?
最终,苏吟浅还是摇头,那么轻微的摇头,像是巨大的石头,砸在了萧珩的身上,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住。
“你都忘记了,一点都不记得么?”萧珩忽然一笑,喃喃道::“不记得么?”
“不记得么?”哪三个字的深沉和疼痛,让苏吟浅忽然心痛难当,她下意识的捂住左胸,这样的疼痛好熟悉,曾经仿佛经历过无数次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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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捂着的那个地方,被白玉簪刺过,你为了给我守身,以死敌对朱文君。”萧珩忽的微笑起来,那样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苦涩:“而我那一夜,奋不顾身去寻你,差点命丧凤凰找歌,还误会了你。就是那个误会,让我们又一次的错过。”
苏吟浅看着萧珩的笑容,隐约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只觉得有根尖尖的利器,一下子扎在了内心深处,让她陡然间觉得窒息:“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萧珩又是一笑,眼色深沉:“今夜,你来寻我,我便会告知。”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苦苦寻了她五年,她却什么都记得,却唯独忘记了他和她之间的一切。他怎么可以忘记!她不能忘记!
萧珩手势微微下扬,千军万马,随他迅速离去。
“萧宸,如你所愿,我终于寻见了她,虽然她不记得我了。从我夜夜消沉寻欢,你将我打醒,告诉我,只要我不顾一切代价的攻打元国,残忍的杀害元国,她就会会见我。”
她真的来了,而我却心痛难当。
苏吟浅定定的看着绝尘而去的千军万马,那么紫衣愈发的清晰,萧珩,萧珩,他是萧珩,他们之前有着怎么样的故事?
心痛,剧烈的疼痛,然而女子强自忍住,没有看向元国人一眼,而是独自想着北方飞身而去。
元国皇帝叹气,那是朱文君的坟墓。
第一次他理解了自己的儿子,这样的女子,为她死都无憾。
正是这个被元国百姓称之为祸水的女子,在紧要关头,保全了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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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月桥。
四周一片寂静,夜色深深,正是思念泛滥时刻。
月光之下,只有那伫立的女子,神色变幻莫测,有些哀怨,和白日遇见萧珩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那样的眼神,像是惊喜与仇恨的复杂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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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她想起了一切?
萧珩夜缓步走到女子身后,凝视着这熟悉的背影,忽然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这时,他才深知,她始终是自己心底最深最浓的牵绊。
是什么样的情绪,似万语千言缠绕心头,相逢了,却无语可说。
应该是千言万语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荒废院落的空地上,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只有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摇动着。
苏吟浅盯着地上莫名多出的身影,有些心惊,是方才自己想事情想出神了,才会有这等事物发生吧。这个五年来一直强迫自己忘记那些,那些自己这么长久以来不敢触及的记忆,那么轻微的一动,就是痛彻心扉的难受。
苏吟浅在回轻身的刹那,在看清来人是谁后,脸上忽然仍是出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他来了….来了。
一瞬间的慌乱无措之后,心底涌现了某种隐秘的喜悦与甜蜜——自己第一次在记忆清醒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然而那样的惊喜,只是一瞬间,很快的便被现实淹没。他们如今却是非同往昔。曾经,那样的绝情的一箭,改变了他们,改变了元国,也改变了命运。
萧珩眼睛一刻也不敢眨动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在月光星尘的映射之下,她的脸庞依旧平静美好,夺自己的心魄,她的眸子,仍旧是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哀伤蔓延中住着一个人的身影,仿佛可以诉出来故事。
那个影子……那个影子竟然……仍旧是他。
萧珩的眼眸突然起了诉不清剧烈变化——眼底深处是雪亮的光芒在闪烁。
突然间,萧珩情不自禁的想伸出手去碰触那个在梦里无数次浮现的脸庞。
“啊。”就在他的手接触到脸庞的那一刻,女子竟然发出一声惊呼,霍得向后极快退去。
刹那间,桀夜似是被百斤铁锤砸到身上般,突然疼的清醒过来,手指慢慢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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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已不同往夕……往夕,他可以紧紧抱着她,呵护她,可以听她娇怒的话语。甚至可以相互诉说钟情,而如今,一切全是虚幻的。
曾经,她为了他,无怨无悔,卑微低贱,没有一丝怨恨。
曾经,他为了她,一度的放弃了大业,决定与他长相厮守。
那个时候,彼年豆蔻,是谁许谁一个地老天荒?
那个时候,少女的脸永远是如同苍白的纸张,飘渺的恍惚,不真实。眼里是痛彻心扉的哀伤:“我可以要一个孩子吗?”
可是,如今,诺大的街道,咫尺之近的两个人却仿佛离得很远很远,就像是一条深深的鸿沟。
“你今夜究竟何目的?”苏吟浅咽了咽吐沫,忽然紧张的说道。
萧珩怔了一下,张了张口,意识到女子的不同,却不知如何开口,要怎么去告诉她,是因为思念才会单独见她来的,这样的话,如今的她,还会相信吗?
萧珩望着苏吟浅,眼中情绪四处波动,许久,轻轻道:“你一直以来都好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吟浅立刻回道:“好,好,我很好,你呢?”她的声音到后来变得很低,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出现了异样——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她可以这么理解么?
萧珩未语,许久,苏吟浅眼中的情绪已平淡下来,像是一直担心挂念的东西突然安全了般,脸色也柔和欢喜了一些。
然而,两个人的中间依旧隔的老远,月光如水,流淌在这寂静的大街上。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是有着杀夫之仇的不共戴天的敌人,誓不两立。如今,无论是哪一个,都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
月儿幽幽,静洒大地。风儿愁愁,拂过苏吟浅一头乌黑如丝的长发。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安谧,悠然。那种相逢的喜悦与冲击,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散了,只留下彼此眼中倒映着的彼此身影。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惨
月儿幽幽,静洒大地。风儿愁愁,拂过苏吟浅一头乌黑如丝的长发。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安谧,悠然。那种相逢的喜悦与冲击,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散了,只留下彼此眼中倒映着的彼此身影。
一直沉默的女子,脸上浮过一丝哀愁,幽幽的说道:“你可以陪我呆一会么?”
萧珩豁然的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带着惊喜。这样的她,让他清晰地觉得真实,他的苏吟浅,如今又是活生生的存在着。
曾几何时,她是那般的温婉沉默。又曾几何时,她染上了这多愁善感的情绪。最后,他们为何越走越远。
如今,自己甘心的陪了她,结局又会如何?
毕竟,有一些事情终是无法改变…….无法回头。
自己解释了,她便会相信吗?
“曾经在这里,我等了你一夜,等的天上的星星都下了,等着太阳从东方升起,你都没有来。”女子像是没有看见萧珩的错愕表情般,自顾自得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后来,我便狠心的从这桥上跳了下去,我那个时候再想,死了便不会难过。如今想想,是的啊,死了真的便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正是那一日,谁也无法预料的结局,穆晨轩被一夜之间被贬为庶民,凤凰朝歌的朝政一夜之间千变万化。而那个时侯,无论怎么样的天翻地覆,你知道吗?我的心底依旧挂念的是你,是深沉的疼痛。”
“后来,我等啊等啊,等到世界彻底的黑暗,我便知道,你真的不要我了。那个时候,我的生命中,只有朱文君,一个人,依旧如昔的对待着我。”
女子的声音到最后有些飘渺,神色的哀怨,让萧珩的心脏如同被狠狠地走了一拳,很痛,很痛。接着,女子依旧像是低吟般自语轻轻的说着:“可是,我却是不快乐的,总觉得这里空洞洞的。”
说完,女子的右手狠狠的按在左胸上,轻轻的,幽幽的声音再次环绕在萧珩的耳侧。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惨
“其实,从第一次见你,我的心里就记得你了。除了将心冷掉,否则怎么能忘记你?”
萧珩的身子一震,猛的有一次抬头,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自己与他当初战场上那般的决裂,分离,竟让她那么活生生的将自己从他的心底挖了出去。然后,硬生生的忘记。那好似需要多大的自制力与勇气在可以做得到?
这样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爱的那般勇敢,恨得那般坚决!
“曾经,我以为你会是我未来唯一的幸福,可是谁会想到你居然杀了朱文君。朱文君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肯对我好的人。而且,他曾经还救了你的性命。你曾今说过不再让我孤单不再让我害怕。谁会想到,你不仅扔掉了我,还杀了朱文君,那个一直以来心里真正有我的男子。”
苏吟浅抬起头,望着九重天上的那轮明月,微微出神。她的美丽,在月光下,就像是皎洁轻灵绽放的花。
“如果,你为了霸业,要灭掉元国。我都可以理解你,可是谁让你偏偏杀了他。”
她轻轻的说来,飘忽的有那么意思不真实。是啊,在她的心里,这个元国不是她所眷恋的,她只是做人有标准,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无怨无悔帮助她和他的人,怎么可以死掉?
如果不是她想着报答朱文君带给她的恩情,她或许许早之前就逃离元国浪迹天涯了。
只是,一些事,谁也难以左右。就像是现在,那个自傲的男子,分明就在眼前,感觉却有天涯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