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0

  观沧海不信,双眼虽盲,心却不盲,他放下鱼竿,转身出门,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傍晚天气凉爽,宿春心却更凉。

  从走进萧别的别院就是如此,这是一种从心底蔓延上来的寒,来的莫名其妙,至少宿春是这样以为的。她咳了声,一直站在萧别的身后。

  先前两人交谈时得知萧别不在平顶山她大惊,脸色一白,萧别不是瞎子,自然瞧得清楚,心下按捺住好奇,听宿春问他为何,他只道有人琴艺更胜他一筹,人称千金公子的江离在建康。

  江离是容止的人,此回公主遇刺,宿春隐隐觉得是容止动的手,旨在山阴公主,试问他为何要动手呢?宿春百思不得其解,视线瞄到萧别身上,想从他这里做个突破口,毕竟她在观沧海这里,几天都很少出一次门,对这边不太了解,对这个原身更是不了解。仅凭着记忆跟容止的话多少不全,她害怕那天就被人给骗了,挖个坑自己跳了下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真是先生的侍女吗?”萧别走到竹林深处问她。

  宿春很坦诚道:“我不是,萧公子见过哪个侍女如我这般无规矩的。”

  “也是,你确实不同,今日来我的别院,莫不是有话要和我说?”萧别转身,狭长的凤眸盯着她。

  宿春能有什么告诉他的?萧别从她这里顶多就能套套观沧海的一些东西,而且是无关痛痒的,宿春毕竟才来一个月。

  “啊,是有东西想告诉你,不过你凑过来一点,我担心被人偷听去了。”宿春道。

  萧别依她的话,走近弯腰。

  宿春凑近了,对他道:“你对先生了解多少?你不若说说,我听着,你说罢我想想可以告诉你些关于先生的什么,向你保证,我所说的你绝不曾知道。”、

  萧别看了她好一会,道:“你不会是想套我的话吧。”

  宿春:“……”

  她反应很快:“我套你话作甚?你来拜访先生,前几次先生都同我说了,上一次先生以为家父守孝为由拒绝了你,你不想说也罢,我便也不同你说,总归桥是桥路是路,我瞧过你的别院也心满意足,在此别过。”

  萧别侧身挡住她,沉吟道:“从前也有人这么套过我的话,是以有些防范,请姑娘不要在意。”

  从前是个好开头,能够编出很多故事,宿春才不信,但还是点点头,坐在石凳上。

  萧别说的东西都很符合观沧海在宿春心目中的人设,于是宿春就让他打住了。

  “我家先生在人前是这样,人后却不是,你平日里吃闭门羹正是因为太正直了,有时候得脸皮厚一点才是,你这样想,人家为父守孝。你又正好钱多,为何就不斥资建一座小屋子挨着他的,走哪跟哪,他难不成还能把你杀了?自个气没事,让惹你气的人也感受感受你的心情。”宿春道。

  萧别:“……”

  他这样的人出自高门大户,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这样,不过听完宿春这样无赖的方法,愈发觉得此人同一个旧人很相像,只不过这容貌差了千里。

  萧别突然道:“不知姑娘家中是作何谋生的?”

  宿春:???

  “我以前认识一个小姑娘,隐居山里,想法与萧某多有冲突,当时家住终南山下,交流不少,偶有一日就不见了。后来听老仆说,前岁有一口棺木被运进山内,不知她是生是死,如今见着姑娘,多有想念。”萧别唏嘘。

  宿春左眼皮一跳,她还想继续听一听的,可早有童仆禀报,观沧海来了。

  “你瞧,先生来了。”

  第29章 副本·探寻身世(二)

  观沧海的出现适时打断萧别的话。

  他的身量要比萧别高,锦布蒙眼,盖住了半张脸,身姿挺拔如松。宿春坐在石凳上支手瞧他,后知后觉地站起。

  她看得出观沧海是来寻她的。

  他来的也很快,萧别满意地笑了,站在宿春的位置看萧别,他居然莫名的可爱,笑的时候还露出两个酒窝。

  他的冷漠脸呢??

  这不是宿春印象里的萧别,可偏偏给她很自然的感觉,仿佛他生来就如此。

  “这是我的婢女,我来带她走,萧别你不会挡路吧。”观沧海道。

  “天色都晚了,不必急着出去,客房多得先生能随便挑,更何况宿春姑娘很喜欢这里。”萧别道。

  宿春看了眼观沧海,他眼睛是盲的,看不见他的眼神,可他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回去就把阿白赶走”。

  宿春犹豫着,对萧别道:“你的客房多得,可以装一个人吗?”

  她比划着:“一个比我小一些的少年。”

  要走就一起走吧,她觉得阿白像是一个包裹,走哪她都要背上。容止千里迢迢把他送过来,图的是什么?

  她此番问萧别根本不会拒绝,一记神助攻。萧别心心念念求得就是观沧海。

  事后宿春倒在床上思绪神游,梳理了一遍穿书以来所发生的事,一切都是她在被动,在容止身边的莫名恐惧感,在萧别和观沧海面前的熟悉感,走歪了的剧情。

  她一开始只想好好活下去,现在她虽然也还活着,整个人却是一种无目的的状态。

  她……都不知道自个是谁。

  记忆里原主的父母都是务农,至于祖上做什么她一无所知,她唯一接触的亲戚云盏死了。

  联系起之前的诸多种种,她额上冒冷汗。

  云盏死的莫名其妙,焉知不是被故意弄死的?偏生她当初没有往那一处想,只觉得人家想攀高枝不慎折了自己。

  细细想来,她如今时候都在被容止摆布。

  窗外明月弯弯,芭蕉盛着银灰,风从穿堂而过,她好担心容止下一刻就从拐角出现,脸上是长久以来温和得体的笑容。

  宿春披了衣衫,左右睡不着,越想越心惊,只觉处处危险。

  她还想到观沧海和萧别,萧别已经不在建康,观沧海也一直隐居,他如何找上,观沧海又是如何以那样的语气同萧别说话?分明二人有交往。

  她闭了闭眼,揉了揉头发,她的脑子不够她想太多,陌生的地方到处都是陌生的。她披着衣衫走出客房,软底的鞋踩在石子路上还有些硌脚,但这样让她转移了部分注意。

  宿春就低着头,沿着铺了鹅暖石的石子路往前,幽幽翠竹,皎洁的杏花,风景在月色下有种别样的美丽。

  “停住。”有人在她背后道,声音带着东风的和煦,她一时居然辨别不出。

  “我不停。”宿春没有回头,她就是喜欢杠,方才内心要抓狂,这会子没好气。

  “我数三声,你不如回头看看我。”这一次带着商量口吻。

  宿春琢磨不透,但还是微微侧脸余光瞥过去,那人站在树下,枝叶阴影落在脸上,白袍透着微亮的光。

  “你是……装白无常呢?还是,装容止啊?”宿春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胆子,她就站在那里,手掩着唇,笑了会。

  第30章 副本·探寻身世(三)

  她话说毕,即刻收笑,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一直问“你是谁”,“我是谁”,这样的问题她现在觉得十分的没意思。别人所告知你的,真假难测,受人摆布,她突然间有些气,看见白色的衣裳,总是会猝不及防想起一个人。

  风声里一切声响都变得微弱无闻,遥遥对视,她眨了几下眼,想了想道:“反正你不是容止就对了。”

  在容止面前,她只一眼就能溃不成军。

  那人没有动,不知是怎么了,侧身瞧着自己的衣袍,面容露出来。

  宿春瞪着眼,额角青筋直跳。

  “你他妈找打是不是?”宿春咆哮,叫破了音,“大半夜不睡装鬼,你小心日后真撞鬼了。”

  阿白迷迷糊糊瞧着她,口里依然是之前的话,翻来覆去,倒显得有些不正常。宿春也是瞧出来了,观察了会,摁住额角,绯红的面颊渐渐冷了点,脸上面无表情。

  今夜的风刮来一片云,正巧遮住那一轮冰凉的月,天地间的光线都黯淡了。

  “你中邪了?”宿春忍不住走过去,歪头瞧着,也不像。

  阿白:……

  他来时容公子吩咐他的不外乎如此,跟着宿春,如影随形,去哪都是,哪怕死。他当时不解其意,他随身的几套衣裳都是新的,而今陡然有发现,无论怎么看都很想容公子的衣裳。今夜并非他的意思,谁大晚上要跟着一个姑娘,说不好就惹人闲话。

  但待他清醒了便是此副情景,阿白自个心里都是山崩地裂了。

  完了,他觉得宿春往后见他眼光都会改变。这个时候他难得脑子灵光,装了一回傻。

  宿春盯着他,末了突然一巴掌闪过去,似乎这样才能解气。

  “清醒没有?”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刻薄。

  宿春:???

  “你……打你不是本意。”宿春连忙解释道,可下一秒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她打的好像还很开心。

  阿白捂着脸,带着怯意地眼神看着她。

  宿春抖着手,哭丧着脸,闭了闭眼,像是溺水了一样,面色难看至极。

  她最怕这样的眼神了,搞得自个像是校园霸凌里的施暴者,二十一世纪是违法,放在这里,一言难尽。

  原身熟练至极,让宿春不得不去怀疑这原身从前究竟是做什么的。总不会只是一个侍女这么简单。

  “我,我知道。”阿白低着头,小声道,“我以后不吓宿春姐姐。”

  宿春心里一痛,看着手,脑袋晕眩。

  “宿春姐姐你怎么了?”阿白见她不对劲,上前扶着她关切问道。

  宿春不说话,猛然推开他,隔了一会眼神阴郁。

  “你身上什么味?”

  阿白抬起胳膊闻了闻,是淡淡的花香味,至于是什么他不清楚。

  “是香囊的味道。”他道,“随身带的衣物与容公子给我的香囊放在一起,想来是沾染了。”

  宿春皱着眉,厌恶地看着阿白。

  那种心情说不上来,若要是打个比方,差不多是厌恶的想要捏死他一样。

  第31章 副本·探寻身世(四)

  这一夜宿春睡得不是很好,作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醒来后天已大亮,她揉了揉头发,惊魂未定。不知名的恐惧在心内蔓延开,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怕是着了容止的魔,她梦到容止了。

第25章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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