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48
侍卫僵硬的面终是彻底崩了,又红又白的撇开眼,干咳道:“说笑……我只是瞧他有些面熟,问一下而已。”
“哦?”苏倦敛了眉目,笑道:“那官爷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事我就先擒他回去了。”
侍卫有些慌忙的一抱拳,转身归位,不敢抬眼乱瞧一分。
苏倦轻笑,拉了受受出了熙攘的人群。
走的远远的,才停在一处青墙跟儿,苏倦幽幽的松了口气,回头瞅受受一眼,好笑道:“真真是琢磨不透三王爷了,这样紧咬的关头了,竟然还派你跑来阮府……”
受受小脸一红,小声道:“又不能全怨我,原来不过是个跑腿报信的差事,谁想到会突然变故。”
饶有兴趣的瞧着受受,苏倦越来越觉得,受受是根好苗子,只可惜了现下要办正事,要不然好好蛊惑蛊惑他,指不定就通了,悟了,愿意随他回梨花斋了。
来日方长。苏倦淡笑着摆了手,道:“闲话先搁一边儿,你速速回去告诉三王爷,顾沐阳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等他了。”
受受点了点头,也不敢耽搁,转身便是一路小跑,远远的听见苏倦笑道:“改日若有时间,受受可来梨花斋一聚,我请你吃杯酒。”
炮竹开路,锣鼓两伴,一路的喜气洋洋。
端木朝华一袭红装的立在门前,听着越来越近的锣鼓声不由勾了冷笑,侍妾?他倒是第一次瞧见哪家纳侍妾,能有这样的大动阵仗。
虽不如阮小凤代嫁的那种排场,却是比那时的热闹,非常热闹。
朝中为官的,不论说过话,或是只是点头之交的都来了,圣上就坐在一旁的红木太师椅中,特意换了便服,春风满面的同身侧的官员说着什么。
端木朝华瞧着他,不由整了衣襟笑,端木朝德是想让这么多的官员都瞧瞧他戴绿帽子啊……
又转眼瞧了街边看热闹的人群,与一黑衣男人对了个眼神,那男子忽然闪身退出了人群,端木朝华笑的愈发欢快。
一阵炮仗喧天,锣鼓亮耳的近,端木朝华放眼瞧去,只瞧见一大队红衣队伍鱼贯而来,喧喧沸沸,远远的,可隐约瞧见队伍正中的红锦喜轿,只是那喜轿似乎……
“王爷……”身后突然有人小声的唤了他一声,他回头便瞧见眉目紧蹙的廖月白,心头莫名的一沉。
廖月白立在他身旁,俯在他耳侧小声道:“王爷,受受回来了。”又道:“果然不出你所料,圣上下旨拦住了王妃,禁锢了阮府上下。”
端木朝华眉目声色不动,依旧盈盈的笑着,问:“小凤现下在哪?”
廖月白一时沉默,紧着眉头,道:“王妃现下在……花轿之中。”
笑容瞬间一凝,端木朝华霍然回头,只瞧见越来越近的锣鼓队伍之中,红艳艳的花轿,竟然有两顶……一前一后,不错分毫。
登时脸色一白,他转目落在端木朝德身上,他却正笑意盎然的瞅着端木朝华,朗声道:“三哥,这是朕送给你的惊喜,还满意吗?”
端木朝华淡笑着不答,再次转目扫过路边挤嚷的人群,眉目一点点的蹙紧,他压低声音,对廖月白道:“通知埋伏的人先莫动手,等入了王府,她下轿后再行动。”
“王爷。”廖月白不动声色的道:“来不及了……”
声音未落,便听街道人群之中,闪过一声呼啸的风声,一支利箭直射向红轿……
阮府正堂院之中,小凤跪着,听那老公公一字一尖锐的念完圣旨,一点点蹙了眉,圣上竟然要她同奁儿一起乘喜轿回王府,言则先前是带阮轻尘出嫁,现下为她补上一回,同奁儿一起嫁入王府。
老公公挑了眉,道:“还不接旨?”
小凤抬头,道:“恕臣妾不能接旨。”
“你想抗旨不成?”老公公冷笑,是不待小凤言答便突然抬手一挥,道:“来啊,侍候王妃上轿。”
四名侍卫闪身到眼前的一瞬间,小凤直觉得脊背一麻,整个人便被定了住。
木惊栖鸟之二 ...
将军府。
院子里渐渐没了声响,房中的樟脑香也燃的只余一零星,在灰白的香灰里亮的苟延残喘。
顾沐阳喊累了,也折腾累了,趴在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辰睡了过去,眉头微蹙着,像是做了什么不讨喜的梦。
忽有疾风猛地一鼓,啪的一声大响,钉死住窗户的门板吧嗒断开落地。惊的顾沐阳霍然清醒,惊诧诧的看向窗口,一脸的不知所措。
吱呀呀的轻响,窗子幽幽颤颤的开了,送着小凉风一点点吹近来,竟夹着股讲不清的淡香,顾沐阳是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寒颤。
不是因为凉风,而是因为窗口盈盈脉脉的立着一个人,一个极好看的男人,单是那双清清浅浅,又妖妖娆娆的眉眼就让顾沐阳惊讶,带上一身水碧色长衫,墨黑色的发,真真的让他有种大戏里常唱的幽山精怪的错觉。
他惊若木鸡,那人却勾着唇角笑了,“我当是什么样的人能瞧上奁儿,原来是个小娃娃啊。”
顾沐阳的小白脸刷的一红,扶桌而起,有些恼的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将军府中?”
“我是谁?”那人倚在窗旁,单手托了腮,笑道:“我是来同你报信的人。”
“报信?”顾沐阳蹙了眉头,似信非信的诧问:“报什么信?”
那人笑的让人摸不透怎么个意思,瞅着顾沐阳,道:“自然是你现下最想听到,关于你心尖尖上人的信儿。”
这话让顾沐阳一愣,略一思量,才紧凑了脸色,大步上前,急急问:“你是说关于春花……奁儿的信?”
忍不住笑了,那人分外欢乐的看着顾沐阳,道:“你这一思量,可真够让奁儿伤心的,如此瞧来你也并不是爱死了她啊……”
“这位公子。”顾沐阳沉了脸色,直勾勾的瞧着他,“爱不爱她是我同她之间的事,与你似乎无关,劳烦你直入主题吧。”
那人眉眼一眯,缓缓的笑了开,道:“有人要在今日,取了你心肝儿的性命,你道该如何?”
一语落地,顾沐阳的脸色是唰的白了透,又紧一步上前,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道:“是谁?谁要杀奁儿?”
那人只是瞧着他笑,不答一句。
天阴欲雪,测测的寒,日头挂在当空,却没有半点温度,薄雾阴魂不散。
那一箭便破了雾气,直入红轿之中,去的极快,一线寒光。喧天的锣鼓,端木朝华听不到轿内有没有人惨叫,却只听到心头有什么东西猛的崩紧,来不及多想,拔步要冲过去,却已经是迟了。
人群之中,房檐之上,四面八方突然窜出数列蒙面人,着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袖口里却抽出晃人眼目的利剑,有条不紊的将两顶红轿包围。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满街寂静,不知是谁先尖叫了一声,那拥挤的人群便海潮一般炸了开,推搡拥挤的逃窜,渐挤到了端木朝华这边。
端木朝德身后的一列侍卫噌的闪身上前,护了他在中心,低喝道:“保护圣上!”慌乱逃窜的大官们便也有些奋然挺身护在端木朝德身侧。
端木朝德却神态自若的靠近椅背中,在人群之中瞧着端木朝华,观望着他每个表情,似笑非笑的勾了唇角。
街道上乱成了一锅粥,还是稠的。
唯有那群持刀的蒙面人身旁空了一片,无人敢靠近,只有一些敲锣的小厮。
中箭的那顶轿子里没有一丝动静,端木朝华按耐不住,再次要掠身上前,廖月白却暗中扯住了他的衣袖。
他一顿,听廖月白在耳侧低声道:“王爷不可轻举妄动,既已开棋就不能乱了阵脚……”又密语道:“便是你现在去了,该伤的也还是伤了……我们交代过只要奁儿的性命,他们不会伤了王妃的。”
端木朝华眉头怎样也松不开,转目刚好撞上圣上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的眼神,四目一触,表情不动声色。
街道中人人逃的快,不过是错眼已经躲起了来大半。
一众蒙面人将将围住红轿,里里外外敲锣打鼓的红衣小厮便都撂下了手中的事物,铮然从怀中抽出闪亮的兵刃,反包围了蒙面人一众。
端木朝华一惊,再次看向众人护着的端木朝德,他却错开了眼瞧街道,一众的红衣小厮,他抬手轻挥,道:“擒下这伙贼人,要留活口,朕要亲自问问,看看如此大胆,到底是经了谁指使。”
“遵旨!”红衣小厮齐声喝道,猛地一转刀刃,挺身攻了上去。
刀光血影,厮杀声喧天而起。
端木朝华一点点紧了手指,敌众我寡,这样的局势已经失去了优势,果然他在这里也布了一步棋……
厮杀愈发的激烈,蒙面人功夫都不弱,只是人数之上相差太悬殊,渐渐被击溃,一个个倒下。
端木朝华不再瞧,几步到端木朝德身前,拘礼道:“臣伴驾不利,请圣上降罪。”
忙扶他平身,端木朝德笑道:“怎么能怪三哥呢,又不是你指使的人……”挑了眉眼,笑,“是不三哥?”
端木朝华抬眼瞧他,笑的云淡风轻,道:“圣上玩笑了,臣怎会指使人来闹自个的场子?”
随着笑,两下无话,各自存着各自的心思。
突然厮杀的人群中“轰”的炸响一声霹雳,只瞧见人群之中烟雾大起,绞着雾气瞬间就遮住了人的实现。
厮杀的众人便都停了手,掩着口鼻,慌乱了开。
“谁下的烟雾弹?!”端木朝德霍然起身,看着根本瞧不清人的街道,紧蹙了眉峰,猛地转目瞧端木朝华。
他却视若无睹的望着一片慌乱的街道,对廖月白道:“带人去瞧瞧怎么一回事,先速速将小凤……和奁儿救回来。”
廖月白俯身应是,该要折身去办,端木朝德忽然开口阻了住,“还是让羽林卫去吧。”招手点了四名护在他身前是侍卫,道:“你们就按三王爷吩咐的去做。”
“遵旨。”四名侍卫齐声应下,兀自一行礼,便都掠身而去。
端木朝华明白他的意思,是怕他动什么手脚,也就不再多说,望着四名侍卫窜入浓烟之中。
看不透的浓烟之中,谁都不敢妄动手脚,生怕伤了自己人,也伤了自个,每个人都紧握着刀剑,警惕着四周。
忽有一人窜入浓烟中,朝着隐约可见的红轿去了。
脚步停在第一顶红轿之前,那人亟不可待的掀开轿帘,急切切道:“春花!”话未落地便愣了住,极惊又诧,“阮姑娘?!”
这一声唤,让轿中之人也惊了,却不能张口不能言。
轿中坐着的是阮小凤,轿外立着的是顾沐阳,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模样,这样的再遇让两人都是惊骇不已。
“阮姑娘你怎么在这轿中?”顾沐阳急问,轿子中没有烟雾,只有如丝的烟线袅进来,他突然觉得小凤有些古怪,坐的笔直,除了一双眼睛使劲的冲他眨着之外,其它地方都如结了冰一般,再瞧忽然发现小凤的右臂鲜血淋漓,贯穿着一直羽箭,不由惊道:“阮姑娘你……你受伤了?!”
小凤脸色有些泛白,额头上也沁了冷汗,却不能言不能动,只得拼了命的向他使眼色,他却一脸的迷惑。
他看着小凤血流不止的手臂,有些手足无措,道:“阮姑娘……可是让我帮你将箭拔出来?”
小凤额头一紧,他却已经伸手过来拔箭,刚触上,小凤就觉一阵疼痛钻心,痛的她几乎要昏过去。
眼看着那穿在骨肉里的箭,被他一分分往外拔,小凤嘴唇都没了颜色。
便是在要昏过去之际,小凤忽听到轿外有人压低了声音道:“奁儿在这个轿子中。”声音甚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顾沐阳的手一顿,看了一眼轿外,又看了一眼小凤。
“还不快些,烟雾散了你要如何走?”那人又压着声音催促。
他终是一咬牙,退出轿外,对小凤道:“阮姑娘,在下有要事急着办,就先行一步了。”言必放了轿帘便走。
那席天幕地的黑暗里,小凤听到一阵脚步离去,涣散的思绪撑了再撑,终是没撑住,昏了过去。
浓烟太盛,顾沐阳饶是小心翼翼的绕过众人,却还是与一蒙面人堪堪撞上。
那人一惊,登时寻着声音一剑挥来,毫不留情的刺向顾沐阳。
看不清剑下,顾沐阳只觉冷风一紧,兜面而来,还没反应的及,剑已触到衣襟,便是瞬间洞穿他身体之际,有人猛地扯他退了数步,低喝了一声,“顾沐阳,你找死啊!”
剑忽然一顿,拿剑之人震惊的茫然四顾,张口想喊什么,脱口之际又止了住。
顾沐阳被一人扯的直退到红轿旁,那人将他撂在轿门前,道:“我的任务只是送信和带你来,现下没我什么事儿了,顾小公子保重。”水碧色衣袖一挥,卷了一片烟雾而去。
顾沐阳却也顾不得那么多,摸到轿帘,一把掀了开。
“你怎么又来了?!”轿中人掀开盖头,惊诧不已的道。
果然是她。
顾沐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道:“快些跟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身大红喜服的奁儿死命的甩开他的手,恨恨道:“顾沐阳!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有人要杀你!”
“谁?”
顾沐阳瞬间止言,一脸的欲言又止,有苦难言。
木惊栖鸟之三 ...
“总之……总之你必须跟我走……”顾沐阳眉眼心尖都纠结的不成模样,索性硬扯了她的腕,一把拖她出轿。
奁儿挣扎不过,一个踉跄被扯了出来,恼怒的咬牙道:“顾沐阳,你若再不放开就莫怪我绝情了!”
顾沐阳全然不理,强扯了她往轿子另一端去,来时他特意记下了,溜着轿子边儿走十来步便能出了这浓烟范围。他气力不大,却足以拉扯的动奁儿,闷声不吭。
拖着行了几步,奁儿瞧他没有罢手的意思,突然朗声喊道:“圣上救我!”声音之高生生的将浓烟中的轰乱,压了下去。
便连远处的端木朝德都听了倒,猛地一凛眉,霍然起身,瞧着渐散又未散的浓烟,朗声道:“全部退出浓烟!只护第二顶红轿之中的人,莫再理会其它!”
浓烟之中便起了一阵脚步,人影晃动重重,却没个方向。
顾沐阳一把捂住奁儿的嘴,将她携在手臂中,怒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宁愿死都不愿随我走?!”
嘴被掩着,奁儿不能言答,却把一双眼瞪的恶毒,刀子一般剜在顾沐阳脸上。
他瞥开了目光,突然封了她的哑穴,打横将她抱起,往浓烟之外加快了脚步,“这一次就是霸道,也要将你带走,不为了你,而是为了我的孩子。”
奁儿瞧着他的下颚,是有那么一瞬的愣怔,但只是那么一瞬,转瞬便冷了眸子,看着愈发淡的烟雾,暗暗摸至袖中。
突然的寒光乍现,一声闷响,顾沐阳猛地顿了步,眉目皱的紧,愣愣的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把匕首,胸口上刺着一把小银匕首,一端在他的骨肉里,一端紧握在奁儿手心中,流血不多,却也染了她一手一袖,刺目的红,沉在大红喜服里只是暗红的一片。
奁儿狠劲又刺入一分,猛地拔出,鲜血喷涌,溅了一面,她趁着顾沐阳脚步不稳的踉跄,一把推开他,挣脱他的怀,跳到地上。
本就踉跄的身子,顺着这一推的力道,彻底的跌倒在地,顾沐阳看着胸口愈发多的血,难以置信的再看奁儿,张口许久才听道自个的声音,略哑道:“你…… 你……”只这一个字,讲不出,也不晓得该要怎样讲其它。
奁儿揭袖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烟雾的撂了小银匕首,想讲什么,张口却没有声音,刚想上前让其解了穴道,浓烟中忽然闪出一道人影,搭眼对上了目。心头便一沉,奁儿退了一步,是个蒙面人,不是圣上安排的人……
那蒙面人先瞧见她,眸子一寒,转目又瞧见倒在地上的顾沐阳,眉间是猛地一蹙,极心惊又莫名的情绪,他几乎是一瞬间脱口道:“公……”余下的及时住了口,一个箭步便要窜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