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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清醒一点！”他声音冷硬，随后背过身离开几步，“你去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啊！那时候就只有我们两个，我陪着你你陪着我，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卫凝。”
左于航依旧背对着她，“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我现在爱的是许愿，过去的就只能过去了。”
她坐在沙发上，原本光彩熠熠的双眸此时无神无色，像是湖中央迷失了方向的一叶扁舟，找不到停泊的点。
“那我呢，我陪你过了那段日子，那时候你说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是你说的。”
左于航知道她口中的“那段日子”，是自己父母出事，他孤身无靠的时候。
他早早就明白，父母的车祸是被一些人动了手脚。他当时只觉得世界黑暗，新闻工作者的生命没有任何保障，而那些富者想弄死平民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他愤恨过、怨恨过世界的不公平，在遇到那些人的警告时，也曾害怕过，动过轻生的念头。
那时，是卫凝和左于航陪着他走出黑暗。
“卫凝，当初是你先走的。”
“我很感激过去的你，但是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不知道是左于航说的哪句话让卫凝临时醒悟过来，又或者是她自己见今晚还是失败的结果。
最终衣衫不堪的女人起身去穿戴好了衣服，然后慢吞吞地离开。
因为一身雨水带进了家，地面湿漉漉的，外加两人刚刚又起了“肢体冲突”，客厅里一片狼藉。
卫凝这一闹，他不解，曾经那个明媚娇艳的女孩，如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此时，左于航整个人心身疲倦，思绪混乱，也没精力去整理打扫房子。
连着和许愿的视频通话，他也是强打起精神聊天的，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复着“嗯”“哦”“好”。
虽然许愿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今晚的几分怪异，不过还以为他是因为工作累了，就很体贴地让男朋友赶紧先去休息。
这一年的跨年夜，伴随着大雨而去。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城市中正狂欢与沉睡中的人们，分别迎接新的一年带着未知而来。
隔阂
卫凝仍是每天不厌其烦地给左于航发消息，她也没有抱希望他能回复自己，只当是在发朋友圈分享日常。
在明西县开发商和村民那件事上，卫凝算是从中调和帮了左于航的忙，他后来也时不时会回复卫凝消息。
但是在经过跨年夜的事情后，左于航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不能再给她留半点想法了，就直接就将人拉黑。
许愿回国那天是下午，他特意请了假去机场接她。
大厅里有不少情侣夫妻见面就是一个熊抱，不过这两人在感情上都对外是含蓄的性格，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夸张地直接上前拥抱。
两人先相视一笑，左于航接过她的行李，而许愿也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
走向停车场的路上，许愿先开口道：“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
左于航轻笑一声，低头看了她一眼，万分无奈：“你怎么抢我台词啊……”
许愿愣了下，旋即笑开：“我来前刚称过，没瘦没胖！”
随后她突然伸手掐了把男人的侧腰，笑得眯起了眼：“你看你瘦的，骨头硌得慌，手感都不好了。”
左于航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上手，瞬间被她的动作和话弄得一怔，又满脸无奈。
他一把扣住身边还在乱动的小手，然后十指相扣：“别乱摸，乖！”
许愿笑眼微弯盯着他看，又俏皮地吐了吐舌，一脸得意洋洋。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很暗，有时候从对面走来的人都看不清人脸，幸好左于航记着停车位，不然怕是不好找车。
他先到后备箱放行李，许愿就直接上车了，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刚上来的他：“我们直接回家吗？”
左于航没吭声。
许愿系好安全带，正疑惑地偏头看向旁边时，眼前忽然凑近一张放大的俊颜。
“嗯？”
他温热气息全然喷洒在她的脸上，下一秒许愿只觉得唇上忽然一凉，她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
唇瓣厮磨，唇舌相交。
三个月未见的思念，此时在这个吻下，忽然一涌而出。
后来，还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沉浸在亲吻中的两人分开。
“是，刚刚到。”
“今天太累了，我明天再回家……”
“好，我明天一定回来，给你和爸爸带了礼物呢……”
许愿脸还红着，一边温声应付着许母的问话，一边偏头看向旁边的男人，时不时地抿唇笑得开心。
*
晚餐是左于航亲自下厨，他知道许愿吃腻了国外的食物，所以做的都是她爱吃的家常菜。
等吃到八分饱，许愿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筷，不过瞧见对面人的碗，问：“你就吃这么点？”
还没等人回答，她又一皱眉：“怪不得你瘦了这么多，吃的也太少了！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左于航朝她笑了笑，一脸坦荡：“我等会儿再吃。”
等会儿吃？
吃宵夜？
闻言，许愿疑惑地挑眉向对面看去，不过左于航并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
他起身收拾起碗筷，许愿就直接上楼，准备先收拾带回来的行李。
去英国时她的行李不算多，不过回来却是帮朋友顺带了很多东西。她把装衣服的行李箱先打开，一件一件的拿出分开放好，然后又把装满了护肤品化妆品包包的行李箱拉去另一边的房间。
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
等大致收拾完，转眼就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许愿倚在二楼护栏上往下看，左于航还站在客厅里拿着手机打电话。
她就也没去打扰他，直接拿了浴巾和睡衣进浴室了。
*
南城已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夜里也不见明月星辰。
只不过，今日天气忽地放晴，夜里明月当空繁星相伴，无尽的月色洒落在世间，朦胧又撩人。
等左于航从浴室出来时，许愿已经侧躺在了床上玩手机。
她一人枕了两个枕头，因为家里开了地暖，此时身上就只盖了条薄被。
除了床头柜的灯，左于航直接顺手过去将其他的灯都关了，室内光线一下子暗了大半。
他直接掀开另一侧的被角上了床，随后也没出声打搅她玩手机，直到——
带着热意的大手轻抚上她细滑光嫩的后背，每划过一处肌肤，都恍若是点燃了火。
许愿缓缓抬起脸，和他对视上。
她看见，那双漆黑眼眸里，情.欲渐深。
床头边上的那盏暖色灯，将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渲染地颇是暧.昧。
许愿轻喘着气，许久没有“运动”了，她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眼眸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要哭似的。
她累趴在了他肩上，娇软着声撒娇道：“今天好累啊，就一次好不好？”
而憋了三个月的男人，正沉沦于此，此时也只顺着她的话敷衍地应下：“嗯好。”
……
所幸第二天许愿可以休息，不然半夜一二点才入眠的她，怕是根本起不来汇报工作。
入睡前，她已记不清做了几次，只无比赞同那一句话——男人在床上的话信不得。
明明答应的一次，结果……
*
临近年关，工作上的事多，就连着部门里平日最不上进的员工也都一股脑地埋头敲起键盘。
今年的春节在一月末，许父许母惦记着女儿早点回家，所以才刚见面不到一个月的小情侣，又要面临暂时分别。
虽说许愿回国后，两人的生活依旧和之前一样，工作日能一起吃饭就一起吃饭，周末休息就出去约会。
但是，许愿总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像回不到了以前恋爱时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时拥有一腔热枕了。
也不知是因为应对油盐酱醋的琐碎生活而渐渐消磨尽了热情，还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渐有了那一层模糊的隔阂。
那张陌生人发来的照片，她其实很清楚是有人在背后挑拨离间，故意让他们产生误会。
但她还是心生芥蒂。
许愿相信现在的左于航是爱自己的，也定会忠诚于这段感情，不会有任何出轨行为。
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的小心眼。
她就是不喜欢有其他心怀不轨的女人，在自己男朋友身边晃悠。
许愿无时无刻都在不断地说服自己，去忘记那张照片的事，去相信左于航，相信他们的感情。
但是，总归有些东西会变。
在公司放假的第二天，许母的电话基本是一天两个，催着女儿赶紧回家。
许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又拖了三天，等眼见着实在是躲不过去了，这才慢吞吞地开始收拾起准备带回家的行李。
年底，报社依旧是忙，左于航今天加班到七八点，结果一到家就看到女朋友在收拾行李，一时胸闷。
“这么早就回去了啊……”他拖长了尾音，平日清冷的嗓音此时透了股软意，满是委屈。
许愿半弯着腰在整理衣服，听到他的话，先轻笑了一声：“不早了啊，你忙得连日子都忘了呀！”
左于航就这么直接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下巴埋在她颈窝处蹭了蹭，也不放手。
“我过完年会早点回来陪你的。”
许愿被他缠得不行，只得边哄着他边往外走。
出了房间，两人又在铺上了地毯的走廊上缠绵了好一会儿。
等一吻结束，许愿推了推身前的人，催道：“你先去洗澡，我再收拾会儿。”
其实两边房子距离不远，而且护肤品什么的都存着多份，所以并不需要整理什么过多的东西。
许愿就只打算把今年秋冬新买的衣服带几件回去，因为正在衣帽间整理行李，所以她顺带着也整理起柜子里的衣服。
买时永远不觉得自己衣服多，等整理起来才发现已经是满柜子的衣服了。
不过好在平时有请家政阿姨帮忙整理，衣服分季叠得整齐。
许愿拉上柜门后蹲下，伸手拉开了底下的一层，里面整齐摆放着她的围巾。
“啧。”
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之前黎晓送她的那大红色的针织围巾，她拿出那条围巾扔进了行李箱，面上带着颇嫌弃的表情，不过眼底是满满笑意。
看到围巾，许愿忽然想起了和围巾同时寄来的衣服。那是黎晓代言的第一个品牌，她当时就给自己寄了好多他们家的衣服。
许愿在英国时带去了其中的一件打底衫，面料柔软舒适，倒觉得质量不错。
不过——
还有一件呢？
她拉开两个放长袖上衣的柜子，粗略地看了两眼，并没找到。
许愿又想到当时一同寄来的还有件蓝白条间隔的圆领毛衣，那毛衣据黎晓说是商家定制送给她的，没几件这个款式。
许愿回忆了下，记起当时自己把新衣服挂在门边的柜子里，于是上前几步顺手拉开柜门。
可还是没有。
她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合上行李箱，关灯出了衣帽间。
左于航刚洗完澡后，正捧着ipad在床边看新闻，见她沉默着进房间，一时也没发现不对劲。
像往常一样，等人刚躺下，他就先关了自己这边的灯，然后也缩进被窝里，向旁边的温香软玉靠去。
许愿任由着他的手在自己肌肤上游走，却是反常地没有给任何回应。
左于航借着月色，吻了吻她的脸颊，低声轻笑着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刚刚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有两件不见了。”许愿似是才回过神来，回抱住他，解释道。
下一秒，在她耳边的低沉笑声猝不及防地停了。
迟疑
许愿说这话时仿佛是刚刚回过神，语气漫不经心，也没有指明了说是哪两件衣服不见了。
可是，左于航听得心下一沉。
他心里莫名地肯定，许愿指的一定是那晚他给了卫凝的那两件衣服。
两人坦诚相对，有半点分神对方就能察觉出来……许愿已经神色奇怪地看向了忽然沉默下来的他。
左于航深呼吸了两下，手搂上了她的腰后就没再乱动，只轻声道：“再找找吧。”
许愿看出了他的异样，不过没发问，只低头温顺地趴在他的怀里。
两人没出声，也没做其他的事。
就这么相拥着，颇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意。
只是这份美好终究要被打破。
许愿久久没有入睡，在月亮躲藏进了云朵，城市也进入了睡眠状态时，她忽然问：“你拿了衣服？”
她身边的男人没有出声，气息平稳如常。
许愿没有抬头去看他的神情，她心底忽然庆幸，他应该是睡着了。
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她就有些后悔。
像是不信任，又像是质疑。
如果左于航回答的了“是”，那她会生气；可是如果他回答的是“没拿”，她却也不会开心。
因为许愿知道，自己问出这句话时，就已经不信任他了。
这一晚，凌晨才入睡的两人，都揣着心事。
*
这一年的冬天，过得格外漫长。
新春伊始，许愿陪父母走了两天的亲戚朋友，聚餐时饭桌上全是一如既往的问候。
“谈男朋友了没有啊？”
“要不要让阿姨介绍一下呀？”
“趁年轻赶紧多认识好的男孩子……”
“愿愿啊，怎么还不回公司帮你爸爸啊……”
“是啊是啊，看你大学不是也学的差不多的专业吗，怎么不回去帮忙呐……”
“……”
这些话许愿听了好几年了，她从没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许父许母也在这些亲戚还想再多嘴时，皱着眉说一句。
或许是顾忌着长辈在场，也都没闹得太难堪。
用完这一大家子的团圆饭，许母也不管几个堂嫂招呼她去闲聊的话，立马就拉着父女俩离开宅子。
过年了司机也放假，所以是许父亲自驾车。
许母拉着许愿上了后座，也没松开她的手，就这么牵着，一边和前座的丈夫说道：“年年都是这些话，二堂嫂她们也都各个吃撑了没事做，尽管着别人家的事。”
许父眉眼微皱，动了动唇，不过还没等他发声，许愿倒先笑着接上了：“她们就那样子，都这么多年了。反正一年顶多也就两顿饭，当没听见就好了。”
许母抿唇笑着瞪了她一眼，满眼纵容又无奈：“行吧，反正你有主见，我才懒得管你。”
闻言，许愿挽上了许母的手臂，或许是因为刚刚喝的半杯温酒，她脸颊微红，难得带了些小女孩的娇憨，撒娇道：“哪有！我很乖的嘛……”
许母被她逗得嘴角的笑抑不下去，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在小姑娘的头顶揉了揉。
随后她瞥了眼前边的许父，低头凑近到女儿耳边，低声笑问：“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家来？”
“……”
许愿坐直了身，然后偏头看向妈妈，迟疑道：“再过段时间吧。”
“随你。”
“反正，你开心就好。”
许母最懂自己的女儿，她此时虽然面上依旧带着笑，不过这笑却不及眼底。
许愿小幅度地点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知谁家偷偷买了烟花，正在郊外放着。
烟火迸裂，声声动人。
在这一瞬间，许愿看着浪漫黑幕中绽放的烟花，忽然心生几分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许母刚刚话的意思是在问她“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她应该是欣喜的，应该开心地立马把这个消息和左于航去分享。
可是，刚刚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再等等。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