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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两个人没有足够的信任，那这点距离更容易摧毁一段感情。
*
而卫凝，就是见准了这一点。
她知道，她必须抓住许愿离开的这三个月的时间。
每天给左于航分享日常，这不过是第一步。
卫凝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痕迹一点一滴地渗透他的生活。
圣诞节那天，左于航难得准时下班。
不过却在晚上七点多，突然接到了主编的电话，随后他临时通知他手下小组的组员，一起前往事发地点。
南城近几年发展迅速，高楼大厦层层盖起。
西南某一片郊区也正在被推翻重建，拟订作为南城西区的新商业区。不过，其中有一处叫明西县的地方，拆迁工程进展得就不太顺利。
明西县位于山脚，环境优雅，适合颐养天年。
乡镇里的房子也基本上都是外人与当地人私下交易然后自建的小别墅。
不过，在明西县的小山村里却有几户只留了老人的人家，还住着一层楼的木屋，屋檐下蜘蛛网布满，老旧气息。
也就是这几户人家，不愿拆迁离开。
他们，被开发商称为“钉子户”。
之前报社就关注过这件事，不过后来开发商那边忽然派了个大人物过来，让他们先别报道这些事。
主编迫于压力应下了。
不过背后他还是让一小组的人盯着这事的进程，一有超出范围的发展立马就能派人过去。
而这天，左于航会接到这个电话，也是因为明西县那边的“钉子户”和开发商突然起了冲突。
他过去的路上顺带接了摄像和另一位同事。
等赶到明西县的时候，那大片的废墟地和无人楼周围停了好几辆大卡车，大灯就这么直直地照着废墟里孤零零的几户人家。
有人在旁边管事，见他们一行人扛着摄像进来，立马就拦住了。
而左于航先一步从旁边进去，往人聚集最多的也是唯一还有人住的几排房子走去。
开发商派了的人今天又来找“钉子户”谈判，不过面对开发商给的条件，他们都不愿意搬走。
其中有几家是中年人，和那些不愿搬走是因为根在这里的老年人的理念不同，他们就是想拿更多的钱。
随后两边也不知道是谁先推搡了一下，然后就起了肢体上的冲突。
现在，一位穿着黑上衣大红灯笼裤的大姨正在院门口骂得起劲，旁边还有个大叔手里拿着锄头，嘴里也是骂骂咧咧的。
好像是开发商那边下了命令，原本围在外圈的一行人突然都散了，大卡车也都灭了灯，不过还停着。
左于航拿出了工作证挂上，随后立即抬步向那些正要进屋的当地人走过去。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自我介绍完，暴脾气的大叔就推门把他隔绝在外了。
他继续往旁边走，这户人家的阿姨手上拿着扫把，扫了几下院子。
“你赶紧走赶紧走！”
看着好说话的阿姨还没等他开口，就先说了。
左于航却没有一丝难堪意外，因为他调查过，据说这村庄里的人以前很排外，现在虽然好多了，不过又遇到了拆迁的事，如今对外人肯定也没好感。
不过，来前主编说了，今晚现场发生的经过他必须要拿到。所以无论是村民还是开发商，两边都要采访。
“于航！”
左于航正盘算着怎么完成采访任务时，突然听到了不远处屋子里传来的一道女声。
他看向声源处，见到那人，有几分惊讶。
“你怎么在这？”
卫凝和屋里的人说了句话，然后推开门立马就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惊喜：“我来看我姨外婆。”
左于航只点点头：“哦。”
她却像是没意识到眼前人的冷淡，自顾自地笑着，随后视线落在他身前的工作证上，稍稍一愣：“你……是来采访的？”
左于航点点头：“想了解一下今晚发生了什么。”他稍稍一顿，“还有这边拆迁的事。”
“这边的叔叔阿姨他们都不太喜欢被采访。”卫凝听了他的话后点点头，旁边破旧的路灯将仅剩的灯光全然洒在她的身上，映得她眼里似是闪着光。
左于航见她似是很明白这边的情况，无奈承认：“是。”
“不过，”卫凝突然弯眸笑了，“我和他们认识。”
虽然这边村民防心重，但卫凝似乎与他们相熟，在她的帮助下，左于航最终很顺利地采访到了几位在场的人。
等采访完，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今天谢谢你了。”左于航让另外两位同事拿着东西先回车上，自己落后一步。
“今晚这个采访对我们很重要，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卫凝套着棉衣，面上笑意淡淡：“之前你帮过我，这次我帮你，就没有什么欠不欠的了。”
“我……”
“你快回去吧。”
左于航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过她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随即，女人低头轻轻笑了笑，拿出手机向他一晃：“等你安全到家了，记得发个消息。”
他抿了抿唇，点头：“好。”
凛冬夜风寒冷，路灯明亮，郊区少有过圣诞节的气氛，家家户户早已熄灯歇下。
左于航也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再加上经过了这一遭，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女朋友在异国他乡看别人过节会有什么感受。
等到家，他才看到许愿在一个小时前给自己打了通电话。
他没有回拨过去，只先在微信上回了信息。
对话框页面上还有卫凝发来的消息，问他“到家了吗”。
左于航记起她之前的话，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给她回了——【已到家】
下一秒，那边就立马回了他一个“好”字，左于航没想再这样一来一往做无用地回复。
不过，卫凝却是突然发来消息问他——【你有认识的4S店吗？我原来去的那家关门了，刚好我车子有点问题，就不知道其他有没有比较好的4S店。】
左于航直接把自己去保修的那家店电话推给了她。
【我常去这家，其他不了解】
【卫凝：好，谢谢。】
卫凝也知道他今晚很累了，就点到为止不多聊其他的事，随后便发——“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而左于航见话题结束，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只回复【你也早点休息】
等到快十二点时，他才洗漱完上床。
或许是今天过于疲累，他一沾床睡意便重重而来，只不过临睡前还是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给许愿回了消息。
【许愿：圣诞节晚上还加班？】
【左于航：临时出工，越是节假日越忙】
末了，他又挑了张“可怜兮兮”的表情包发送过去。
许愿暂时没有回消息。
左于航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他翻看了下最近两人的聊天记录。
不知道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时差，两人回复消息总是间隔一段时间，短点十几分钟，长点就一两个小时。
左于航侧卧在床上，紧盯着屏幕，不想错过对面的回复，但许是累极了，他薄薄的双眼皮微微颤动，最终还是没撑住先睡了过去。
而在英国的许愿，那时正和同伴在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餐厅聚餐。
同事们玩到了兴头上，她也被劝着喝了杯酒，随即又被拉去玩了会儿最简单的真心话大冒险。
所以，等她得空拿到手机要回复消息时，已是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而她再发去的消息，今夜自然也是没有了回复。
跨年
那天，左于航却是待在公司一直加班到了八点。
整栋写字楼就他们这一层还灯火通明，连楼下常年需要程序员在线的游戏公司也破天荒的给员工提前放了假去跨年。
锁好门，然后十来个人分批坐电梯下楼。
左于航身边站着今年新来的小罗，因为是他学弟，毕业论文还是同一导师，所以他偶尔帮衬着。
他知道学弟的车最近被人借走了，所以这几天回去都是他顺路送人的。
不过，今天是跨年夜。
边上披着大衣一身年轻气息的男生向他笑道：“于航哥，今天我不回家了，自己打的走。”
左于航微怔片刻，随即无声地点点头。
倒是旁边的同事打趣了一声：“小罗去找女朋友啊？”
小罗难得腼腆地笑了笑，点点头应了一声。
又有同事开玩笑：“主编也真是的，跨年这天还加班，原本定好去哪里玩的小情侣们这下可都没得玩了。”
“嗐，看这天气，下着雨呢，哪还能出去玩啊！”
“是啊，往年外滩跨年活动可热闹了，今年也没几个人。”
“还不如在家待着呢……”
在场的都是男同事，聊着聊着话题就偏了轨道。
左于航依旧是没和他们搅和，只静静地偏头看向玻璃外。
室外雨势不小，从六点多下起一直到现在也没停。
一行人就这么说笑了几句，然后直接到了地下车库。
左于航直接走向自己的停车位，边上的车已经坐了人，笑着看他过去：“直接回家了？”
他点头“嗯”了一声，只觉得这人这问题有些无语，不回家他还去哪里。
“今天跨年嗳，怎么就直接回家独守空房啊！”那男人笑得吊儿郎当，手肘搭在车窗上。
“反正你女朋友不是不在吗，不如跟我们一起出去喝个酒啊？”
左于航坐进车里，把车窗移下，摇摇头和他说道：“累了，你们去玩吧。”
那人显然是觉得他傻到无可救药了，摇着头直笑：“啧，好不容易没人管，你还不赶紧放松放松。”
“早点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
左于航轻勾起唇朝他笑笑，扔下这一句话，随后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就向外开去了。
路上接连遇上了五六盏红灯。
等转角再碰上一次红灯，左于航刚踩下刹车，放在边上的手机就发出了振动声。
他带了蓝牙耳机，按下接听键，许愿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嗓音清润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Hello! Happy New Year!”
“新年快乐！”听到她的声音，左于航原本被这雨下得引起烦意的心情也忽然好了起来。
许愿那边还是下午，她没和同事一起跑出去街上玩，而是独自留在公寓里，计划着等会儿要和男朋友视频聊天。
听到要“视频聊天”，左于航看着车前雨势不减，车辆在路面缓缓而行，他只得无奈道：“还得再过一会儿，马上到家了。”
“南城在下雨啊？”许愿听到了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颇是有几分惊讶。
在南城住了二十几年，遇到在跨年夜这天下雨，那还是少有的情况。
左于航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回道：“是啊。”
许愿听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这雨势听似不小，她担忧道：“那你先好好开车，不聊了，下雨天注意安全。”
“好，到家给你回消息。”
约莫是因为今天下了和遇上了多盏红绿灯的关系，等他拐进离家最近的街道时，已然比平时多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左于航直接将车停进了车位，所幸之前许愿在车上多留了把备用伞，今天倒是让他可以免于淋成落汤鸡。
不过是停车位到家门口几步路的距离，风吹得雨斜，也吹得伞乱晃，他身上的大衣外侧瞬间被雨水淋湿了。
家门口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不过左于航脚下步子却是一顿，愣了几秒。
门口台阶处，坐了一个人。
那人缩成一团，将脑袋埋在臂窝里，被灯光照得发亮的湿发披在肩上。
他视线盯着那人，又抬脚上前一步，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卫凝？”
女人抬起脸，面色苍白，唇瓣也只余一丝血色，像是生病的人，只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眸子亮得发光。
她披了件大衣，不过眼瞧着是被雨淋透了的，左于航见她这副模样，不明道：“你怎么……了？”
他其实一开始想问的是“你怎么在我家门口”，不过刚出口半句他就意识到这话伤人，而且见卫凝这副可怜模样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便委婉了些。
“我……我就……”卫凝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边作势要先站起来，不过大概是坐得时间太长，她腿脚麻了，刚屈腿起身便要向旁边倒去。
左于航不可能就看着她摔去，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让她先站稳，然后也不等她解释了，直接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因为刚刚他倾身扶了下，卫凝此时就顺势凑近小几步站到了他边上。
她抬眸看着男人，贝齿轻咬了下唇，小心翼翼道：“我这样回家，外婆会担心的。我能不能……先在你家洗一下再走？”
说完话，她身子又似是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左于航原本要拒绝的话，也一时说不出了口，他松开抓着她胳膊的手，没说话，径直转身去开了门。
而在后面的卫凝，虽然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不过却没有半分伤感，反而嘴角的梨窝若隐若现。
卫凝不是第一次来左家，但距离上一次来，已经隔了将近六年了。
左于航带她到了客房浴室，里面有准备一次性的洗浴用品。
“那个……衣服，我可以先借一下吗？”
卫凝脱了外衣，里面只有一件贴身的白衬，此时被雨淋得几分透视，她忽地伸手攥住了要离开的男人，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左于航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看向地面，随后极为冷淡地点点头：“你等一下。”
“好。”卫凝像是也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情况，脸上带了几分羞意，脸颊微红。
没一会儿左于航就从楼上拿了衣物过来，递给她：“这是新的，不用还了。”
转身离开之际，他又留了句：“你洗完我就送你回去。”
因为卫凝的突然出现，让他也一时忘了给许愿回消息。再记起时，他微信上已经收到了好几条女朋友的问话。
【到家了吗？】
【还没到吗？】
【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到】
【下雨慢慢开车吧】
【……】
【还没到吗】
【到了记得回我消息哦】
左于航翻看着被她刷屏的聊天记录，心里有几分歉意，他和她约好了到家就回复，结果延时了好久，让她白白担心。
【到了，只是刚刚临时有点事】
许愿应该是守在手机前，他这边刚回复，那边就也立马回了过来——
【那就好】
【是工作上的事吗】
她知道他晚上在加班，便下意识地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
左于航在对话框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发了个“是”过去。
他想，要是现在和许愿说卫凝在这的事，怕是越说不清楚了，女人惯是会胡思乱想，那他还是决定先不说了。
【许愿：那你先忙，忙完我们再聊】
许愿从不会干扰他工作上的事情，也懂得给他个人空间。
而左于航还在想着怎么把今晚的事情跟她能更好地说清楚时，卫凝已经从客房出来了。
他听到旁边有动静传来，就下意识地看去。
下一秒，看到眼前人，他眉心微皱。
卫凝只穿了杏色紧身上衣，下半身还裹着浴巾。
他站了起来，声音也冷下几分，眼里原本的柔情瞬间消散尽：“你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去。”
然而，他记忆里向来听话的女人却是没停下脚步，离他越来越近，一双丹凤眼里水光潋滟，还闪着不知名的光。
她忽然上前抱住了男人，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精瘦有力的腰，还一边说：“于航，我很想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吧，我回来了，你也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左于航也不顾会不会伤到她，一把将人拉开甩到了沙发上，毫不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