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巴掌23
小船悠悠摇晃到江面另一岸,那是一片盈盈飘荡的芦苇,月光下的芦苇更显轻柔。
萧听拉着她的手,踏上一块石头。落地后,他扒开芦苇杆,灯火照映,一窝小雏鸟顿时叽叽喳喳地叫出声。
望年跟在他身后,惊喜地笑出声:“这是……”
“白鹭的窝,我无意发现。”萧听眸光里映着雀跃的火光与水光,声音格外温柔,“这些小畜生躲我地盘生活,还要我亲自找来看望它们。”
“这地盘没写您老人家的大名吧?”望年笑得明艳,心里舒坦极了,没想到萧听还挺好相处的。
萧听看着她的笑靥,唇边的笑容渐浓,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透亮的神采,望向望年时倒是几分趣味。
两人在岸边闲聊,回到小舟,窝在舱里,荡着潋滟的水波,枕着月光,欣赏美景,不觉夜半鹧鸪哨。
萧听送她回房间时正值破晓,望年累得直打哈欠,跟他道了声再见,腰酸背疼地回到床上睡觉。
清晨正是大好时光,几个徒弟早早起来做五禽戏,除了平时爱赖床的黄橙紫,今日竟然多了个手脚戴锁链的女孩。
众人朝他拜礼,起身后,萧听坐在凳子上问道:“橙子呢?”
李留作揖回禀:“师妹她还在睡懒觉。”
“这丫头,尽会偷懒。这此带了这么多人来,昨晚也不来请安。”萧听叹了口气,真是越宠越无法无天。
张尧光快步向前走去,恭敬地说:“师傅,这位是我儿时邻居妹妹,小花。”
萧听目光如炬地探究她,盯得人浑身发毛,又漫不经心道:“秦家的人还活着?”
竟然有人提她的姓氏,小花的呼吸凝滞了一般,像朵好不容易探出头的嫩芽,蜷缩地合上叶子,警惕地躲在张尧光的身后,害怕这人看透自己,对自己生了歹念。
好多人听到她的身世总会利用她,想从她身上挖掘一些秦家的事。
这么多年来,她对周围人的态度早已麻木。
此刻,她好想回到方坤叔叔身边。
张尧光察觉到她的不自然,赶忙安慰她:“师傅是好人,是我跟橙子师姐的师傅,不要怕他。”
小花泪目含光地抬眸看他,勉为其难地点了一下头。
察觉时间差不多,萧听起身离开,时候去看看扎满银针的楼玉树。
他推开楼玉树的房间,有些期待看到楼玉树气急败坏的样子。
床上的人淡然地睁开眸子,清晨曦光斜斜落在他光洁的肩膀上。满身银针的他意识依旧清晰,耳力更为敏感。
一夜未归的望年回去睡觉,愣是没来看他。察觉萧听衣服还没换,风花雪月可真迷人心。
这对狗男女!
萧听慢悠悠地为他取下银针,神色十分安然:“这只是暂时解了你的毒。”
楼玉树极为不满,深邃的眼神透着狠辣,但他没开口,而是听萧听继续说。
“你这毒,常人中者早已身亡,你却撑了好几天。本就是无解之毒……”他拔下最让楼玉树疼痛一根头顶之针,“青霄阁阁主少主苏子韫身上有两个药丸,乃是当年他父亲用世间罕见药材求我制作,可解百毒。此药丸呈青色,名为桃花香,尝之世间最苦最涩。”
早就听闻这两颗药丸,楼玉树本就把它们当做备选之路。
他冷冷地应了一声,待银针拔完,浑身舒坦,再也没有之前中毒的疼痛与难受。
卧房里的烛火还没燃尽,悠悠地飘出丝丝烟气。他缓缓地转了转脖颈,动了动宽厚的手掌。
下一刻,床上宝剑出鞘,烛台光影剧烈摇曳。剑锋无情地划过萧听面前,仅仅只差纤毫之距,萧听差点人头落地。
“好招式。”萧听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脖子顶着剑刃,讽刺道,“带獠牙的蛇果然刺人。”
他向来是薄情寡义之人,萧听救了自己又如何,可这人竟然觊觎他看上的东西。
若不为《光云秘笺》,望年同样能沦为他剑下亡魂,不过是看她有点价值,任她胡闹罢了。
可萧听千不该万不该动他的东西,哪怕有一点差池都不行。
门外传来悦耳的小曲声,熟悉的音调,让楼玉树分神了些许。
煮了粥的望年推开房门,震愕地看着以剑对峙恩人的楼玉树。
“你干嘛?”望年抬眸望向楼玉树的脑袋,好不容易飙升的感情进度条越来越低,低到快要负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楼玉树为什么要杀救他的萧听?
“先把剑放下,”望年轻声轻气地抚平此刻杀气重重的楼玉树,连忙转移话题,“我爬上床时,想着你饿了,又马上爬起来煮了你最爱的……呃……白粥。”
“树树,你怎么了?”她慢慢靠近楼玉树,生怕他使劲一下把萧听的脖子砍断。
“闭嘴!”楼玉树冷声斥责,嗔怪的目光如刀般凛冽。
“某人可能是见不惯你我……”萧听话未说完,楼玉树厉眸微眇,当真要杀了他。
剑动之际,萧听一脚踢中他手腕,身轻如燕仰身后退,然而脖子依旧被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液汩汩淌出。
望年不要命地跑上去阻拦楼玉树,焦急地问他:“我跟他只是划船去看小鸟,没干什么。”
楼玉树顿了顿身子,垂首闻到她发髻上的栀子香沦为一股不清不楚的茶香,心里的不满莫名再度加深。
“你很奇怪啊,是你同意让我跟他出去的,现在来怪我们?楼玉树,你脑子进水了?他救你,你要感恩,怎么还动手伤人?”望年真的快没脾气了,当下火爆地发泄出来。
是不是不发火就把她当傻子啊?
“萧谷主,你先走。”望年控制不住脾气,发火地朝他凶吼,可楼玉树还不依不饶地想追出去杀人,她一巴掌直直拍他脸上,“清醒了吗?”
那一巴掌宛若一座警钟般敲醒了他,楼玉树呆滞地注视眼前的人,心里更不明白了。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担心萧听觊觎他需要的秘笺罢了,并不是为了望年,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很生气。
“醒了吗?”望年后知后觉有些恐惧,抬手摸摸他的脸,心里嘀咕着,男人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树树,人家一直惦记着你呢,你不要惹别人好不好?你还生病,需要萧谷主的帮忙。”她轻轻柔柔地摸摸他的脸,“我给你吹吹,呼呼,疼不疼?”
楼玉树拍开她的手,琉璃般透着冷厉的眼神阴瘆地凝视她,毫无温度的手捏住她的后脖子,漠然道:“方才的气焰呢?”
她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敏感地缩紧脖子。
撒娇女人最最最好命!
记住这个法则,放下脸,面子、尊严,因为它们都不能保命。
“你看看,我刚刚为了给你煮粥被烫到了。”她举起手指,越说越委屈,“我为你熬粥,你都不心疼我,就想找我算账。”
楼玉树静静地看她表演,宛若看智障小儿,满眼冷漠与鄙夷。
“你给我吹吹。”她抬手把纤细的手指放在他嘴边,娇声娇气地哼唧几声,做作极了,“吹吹不疼。”
哎,这感情进度怎么又回到0了?
“矫揉造作!”楼玉树讽刺地拍开她的手,坐回床上,开始穿衣服。
一点点小痛也值得说。
明明他不吃这套,骂她矫揉造作,然而烦躁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像被抚平,像是尖锐的棱角一一磨灭成平地。
让他阴晴不定的原因都该消失。
望年果然该死,迟早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