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若说他们班,最受女生欢迎的人是谁,不是高宴,其实是孟水意。但孟水意说:“不用羡慕我,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我还羡慕你呢。”
苏蓓蓓却不知道她有什么可羡慕的,长相一般,脑子一般,家庭也不过是小康,
孟水意没有解释。
换作别人,大概会觉得她不把自己当朋友,苏蓓蓓很想得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她不想说就算了。
所以,苏蓓蓓至今不知道,落在她身上的“雪”是什么。
他们学到十点茶楼快打烊。
苏蓓蓓伸了个懒腰,长叹:“写了两套卷子,真酸爽。”
孟水意说:“多写几天,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高宴感慨:“还是当艺术生好,分数线那么低,随随便便就上了。”
苏蓓蓓不服:“集训从早到晚画画,手都要抽筋了,这里,这里,”她比划了颈椎、手腕几个地方,“都得贴药膏,你去试试。”
高宴送她们出茶楼,说:“到家发个消息。”
他们有个小群,最近新改名为“社会主义新时代学习小组”,高考前不改名的那种。
苏蓓蓓打车,孟水意骑上她那辆老二八,朝他们挥手。
晚上马路车辆少,她还是贴着路边,以慢慢悠悠的速度地远去。灯影重重,纤细的背影,显得愈发伶仃。
作者有话说: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刘亮程《寒风吹彻》
ps:本文纯bg,高宴的人设为剧情服务,没有他的感情线。
第三章
◎再见晚安◎
夜风寒凉似冰刀,孟水意把校服外套一拉到顶,遮住下巴、嘴唇,好歹能抵挡一些。
头发束在脑后,一把高马尾,偶有一撮碎发掉入衣领内,微痒。
孟水意腾不出手来,任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终于到楼下,她理了理头上碎发。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她脚步声的接近,渐次亮起。
离三楼还剩几个台阶时,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下来,两人面对面地迎上。
孟水意看见他,一愣:“小舅?”
不甚亮敞的空间里,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他的脸蒙上一层阴影,五官失了雕刻般的立体感,看着反而更容易亲近了。
“嗯,这么晚才放学?”柏舟感冒似乎好些了,嗓音没有了那种沙哑的低沉,清朗了不少。
“在和同学一起学习。”
他手里的袋子,正是她早上看到的那几袋垃圾。
想到他给的钱,孟水意觉得可以帮他做点事,“小舅,你要是没空的话,可以把垃圾放门口,早上我去上学顺便带下去。”
“你现在是高……”
“高三。”她回答得很快。
“你好好学习,用不着你。”
一番好话,偏生由他说出来,带着冷意,恰似这春夜的温度。
柏舟迈步下楼,与她擦肩而过——实际上,他刻意避开了,没有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孟水意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他身形挺拔,脊背没丝毫弯曲,这样的人,或许生来就有几分骨气。
他和高宴之流的高中男生完全不同,他长相凌厉深邃,气质却内敛沉郁。
她定定地注视几秒,接着,他拐了个弯,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只有一道道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着。
稳而有力,不疾不徐。
回到家,路漫斜躺在沙发上敷面膜,听到孟水意回来的动静,便说:“桌上有洗好的草莓。”
白瓷的碗中,草莓个大饱满,如红油透亮的玛瑙,咬一口,汁水充沛,果肉细腻滑溜。
这种品质的草莓贵,孟水意捧着碗慢慢吃,路漫说:“冰箱里还有。”
“你买的?”
“别人送了一箱,吃不完也会烂掉,尽管吃吧。”路漫撕掉面膜,起身,趿上拖鞋回房,“吃完早点睡。”
孟水意“哦”了声。
孟水意吃完草莓,清水洗碗,依旧没听到隔壁传来关门声。
一整天没出门,是在打扫卫生?垃圾箱也就十几米的距离,还没回来?
她胡乱想着,去洗漱睡觉了。
之前有次开家长会,陈容拿孟水意做全班表率,有家长问她,学习好的诀窍是什么。
她思忖片刻,说:“充分利用白天的时间,保持良好的睡眠。”
家长笑笑,不以为然,以为她小气,不愿意分享。
可事实确如她所说。
孟水意从不会做挑灯夜读,学到三更半夜的事。但她白天的高效率,也非常人能及的。
丢完垃圾,柏舟没有立即折返。
这里不是繁华之地,这个时间点,还在营业的店铺寥寥无几,他走出十几分钟,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他拿了几袋食物、一罐咖啡,走到柜台结账,又要了包烟。
店员扫码计价时,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转动,看向外面的融融夜色。眼底的暗色,比之更为幽深。
“您好,一共五十一块五毛。”
店员忍不住多看他两眼,来往的形形色色的顾客中,他的皮囊是上乘,却难免叫人多想,他是不是从事某种熬夜的工作,或者失眠严重,才需要半夜买这些。
柏舟把找回的零钱随手揣进兜里,在门口拆开烟的塑料薄膜,抽出一支,两唇夹住,伸手点燃。
火苗窜起,舔舐着烟草,薄烟弥散开,他的眼瞳藏匿其后,变得更朦胧。
他深深吸了口,烟雾从鼻孔间呼出,尼古丁顺着经脉,刺激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