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2

  十二月末,盛城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不消一夜,整个城市银装素裹,白的晃眼。

  忱谕和虞韶举行了婚礼,设宴在忱家。

  楚清绥起了个大早,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看着外头未化的雪出了好一会儿神,这才下楼去吃饭。

  临行前,照顾她许久的佣人心细,又给她披了个极软和的披肩。

  昨个儿她一个人吃饭,这才觉出些孤寂;便吩咐了管家,去买了个猫儿,也不甚名贵,胜在又小又胖,像个白团子样讨喜。

  “阿福今天就少喂一些吧,胖的快要走不动了。”

  走之前,她又柔声交代了一句。

  阿福就是那只猫的名字,贱名好养活,福字又吉利。

  想到这儿,她脸上漾出些笑意,开车去忱家的路上,还多看了几眼外面的风景。

  忱谕待爱人一向好的挑不出毛病,早早就将婚礼一切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了;楚清绥也没什么可帮忙的,伸手了也是添乱。

  去看罢新娘子,还在盘发化妆;她隔着窗,眼瞅着忱家后院的大片红梅,心头痒痒,嘱咐了虞韶几句就下了楼。

  那红梅开的正盛,上头覆了一层蓬松的雪,不知道多好看。

  幼时她祖父教的,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如今这两样都有了,是顶好的颜色。

  她掏出手机,换着角度拍了几张;手冻僵了,这才插进口袋,只伸头细细地瞧。

  远远地,看见个挺拔宽厚的背影,她觉着熟悉,像是忱谒。

  走近几步,果然是。

  “阿谒。”

  她唤他,下意识地。

  他缓缓转过身,手里捧一束梅花,还带着未化的雪珠。

  一见她,眉眼间漾出清浅的笑意,又朝她走近几步。

  “清绥。”

  忱谒伸手,递给她那束花。

  “我猜你便会过来赏这梅林,就过来碰碰运气,果然让我猜对了。”

  “这两枝,是这林子里开的最盛的,又被雪压的极弯,花恐是活不长了,我就摘了下来。”

  楚清绥接过来,指尖轻拂过花枝。

  过一会儿,又抬眸去看他。

  “前院儿来的,都是这盛城里家世顶好的贵人,你不去瞧瞧吗?”

  她其实只是好意提醒,毕竟忱家大权,多半在忱父和忱谕手里;他又刚回国,多结交些总归不会出错的。

  忱谒笑着,摇了摇头。

  “那些人在我身上捞不到好处,不会愿意同我打交道的,我倒不如过来同你说两句话,心里也欢喜些。”

  这样像老朋友久别寒暄的气氛,他受用极了,只要是能和她拉近距离的事,他都愿意做。

  楚清绥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走吧,去那边看看。”

  忱谒颔首,同楚清绥比肩,悠着步子闲逛,时不时掰扯两句闲话。

  倏忽刮过一阵微风,吹落些树上的雪,纷纷扬扬;迎着上面暖洋洋的日头,竟像大晴天又下了雪一样。

  岁月静好。

  ————————————————

  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多。

  楚清绥心里高兴,没忍住喝了点儿小酒。

  她平时不爱碰这东西,所以只小酌了几杯,竟就喝蒙了。

  待她强撑着向席面上的人打个招呼,说要出去透气醒酒,就已经踉跄着站不住脚了。

  楚清绥跌跌撞撞地扶着栏杆上楼,去了二楼的凸型阳台。

  搬了把椅子,斜靠在半人高的罗马柱栏杆上,不甚清醒地仰头瞧天上的月亮。

  其实是有点儿冷的,礼服外面的外套虽厚,可毕竟夜风凌冽。

  她记得,十三四岁的时候,她是没有总仰头看月亮的习惯的。

  只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安静的待着时,就想抬头寻一下。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她低声呢喃着,想不起今天是十几。

  喝完酒的人,最想忘愁,最是伤情;平日里刻意遗忘的东西,这时候就会全部涌出来,砸的人喘不过气。

  她得缓缓。

  忱谒自她离席,就一直跟着,站不许处看了许久,实在是心疼得很。

  他踱着步子走过去,半跪在楚清绥身侧,脱下外套,盖在她腿上。

  又探着身子,伸手过去,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他知道她喝醉了,放肆一点儿,应当也没关系。

  “怎么哭了?”

  他语气看似平淡,眸子里却全是担忧。

  楚清绥已经听出来来人是谁,她仍闭着眼,苦笑一声——

  “人掉眼泪,自然是难过极了。”

  “倒是阿谒,”

  她顿了一顿,

  “我瞧你倒从未因为什么事儿伤怀。”

  “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个,明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却还是固执地放在心尖儿上,日日折磨自己的人吗?”

  她喝醉了,胡言乱语,搁在平日里,情爱之事,她断不会同他多扯一句。

  忱谒听她一字一句慢慢说完,只沉默着,默不作声。

  楚清绥不在意,她喝了酒,心里憋的慌,所有痛楚,皆要一应发泄出来。

  忱谒凑过去些,声音极低,

  “你心里难受,就说出来,我听了,不会倒出去半个字的。”

  这话说的,几番轻颤,却又极尽温柔。

  他见她又哭,实在是不忍;即便,他一点儿也不想听她说那些前尘。

  楚清绥没出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良久——

  她声音极轻地,

  “我这儿有个故事。”

  ——何为故事,故人之事;忱谒听了头一句,薄唇微抿。

  “是关于我,十六七岁时,一段无疾而终的情爱。”

  “他叫谢寰。”

  从她说第一个字开始,忱谒左眼就噙着一滴泪;他低着头,面无表情,“谢寰”二字说出来,那滴泪也应声而落。

  ——怎么哭了?

  人掉眼泪,自然是难过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干啥啥不行,虐男第一名,啊哈哈哈啊哈哈,有空关注一下阿夏的weibo嘛,哈哈哈

第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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