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伤

  晚上,林锦云在房间里坐立难安。

  她想起晚饭时蒋兰有意躲闪的眼神,心里百感交集,恨自己冲动的同时又很矛盾地骗自己:或许只是错觉吧。

  她像个标准的暗恋者一般患得患失,进退两难。

  该像以前那样靠解释来掩饰吗?还是该顺理成章地坦白自己深藏已久的心意?

  林锦云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难题。

  她在脑海里设想着两种选择背后可能带来的结果。

  经过不断的自我否定和自我说服之后,她终于做出了选择,接着,就捧起那本《初二语文》认真地翻查起来。

  时钟慢慢指向九点半,蒋兰还没上楼来,林锦云有些焦躁,决定下楼看看。

  她刚一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于是又赶紧回身坐到床上,面含期待,眼里的情绪仿佛带了光,让她看起来精神奕奕,胸有成竹。

  豁出去了,今晚一定要和她说清楚!

  门被缓缓推开了,走进来的却是笑容满面的郭春兰。

  林锦云眼里的光随着门板的一开一阖,瞬间暗了下去。

  郭春兰看到她呆滞的模样,也猜到她接下来会问什么,索性就直接告诉她:“你嫂子今晚睡楼下。”

  “什么?”

  “我跟你说,你哥这回没闹,可听话了哈哈。”

  “怎么会...”

  郭春兰心里正高兴着,话也多起来,钻进蚊帐里又拉着女儿唠叨起来。

  “嘿嘿,我跟你说,你不在家这段时间,夫妻两处得可好了。你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也比以前热乎了。其实啊,我这两天也想着找个时间再让他俩睡一块,没想到你嫂子自己倒先提出来了。得了,这事解决了。”

  “什么?是蒋兰自己提的?”

  “是她自己提的,老二媳妇还真比老大屋里的懂事多了。”

  这一瞬间,林锦云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发冷发凉,就在片刻前,那团好不容易才鼓舞起来的心火瞬间熄灭了。

  她自认是一个资质不敏却始终勤奋刻苦的学生,于做人而言,亦是如此。从小到大,在无数个学业、事业与人生的难题前她也从未轻言放弃。

  可这一次,当她想再一次依靠自己个性里的坚韧和毅力去攻克这道人生大题时,却被出题人无情剥夺了她的答题资格。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林锦云被动地听着,左耳进右耳出,脑海里只留下一句话:

  蒋兰自己提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是那么一个蕙质兰心的人,又生得一副玲珑心思,引而不发,知而不言,怎会看不透自己的思慕之意。

  她只是,用这种方式替自己做了选择。

  同时,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锦云狠狠地摇了摇头,试图阻止自己再继续思考下去。再深究下去,她害怕自己会突然失态,毕竟母亲还在屋里,她只能强装镇定。

  她机械地躺下身子,缓缓拉过薄毯子盖在身上,伸手去摸床头灯的按钮却触到别的东西,侧过头看去,是一本初中语文课本。她拿起课本,手掌在封面上缓缓摩梭着,不自觉就又想起蒋兰每次听课文时的神态,提问过的那些问题,表达看法时的情绪。

  这些零零散散的画面在林锦云脑海里不断涌现,回放。

  她像个电影放映结束了却还不愿离场的小影迷,继续待在座位上,赖在人去楼空的放映厅里,借着片尾音乐的余韵继续回味着刚刚看过的剧情,脸上逐渐露出忘我的陶醉。

  直到有巡场员经过,终于发现了她这个赖着不走的人,出口喝道——

  “咋还不关灯?想什么呢?”

  郭春兰已经躺下好一会儿,一直在等林锦云关灯,却迟迟不见灯灭。她抬头一瞧,见女儿正捧着本书在发呆,脸色看起来怔怔然,于是出声叫醒了她。

  林锦云被喊醒,脸色恢复到平淡,忙放好书本,伸手按灭了灯光。

  可怎么睡得着呢?

  只要一闭上眼就无法不去想那个人,一个钟头过去了,林锦云依然辗转反侧,孤枕难眠。身旁渐渐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母亲已经睡着了,她独自听着这呼吸声,更觉心烦刺耳,虽然它并不嘈杂。

  她实在受不了,感觉房间里全是那个人的气息和影子,无法再待下去。于是她悄悄坐起身,轻手轻脚地钻出蚊帐,偷偷挪到门口,慢慢旋动门锁走出了房间。

  她继续顺着楼梯往下走,来到一楼客厅,看到客厅左边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似刀割。

  她扭过头不再看那间房,而是朝大门走去,把门轻开启一道缝,向院子走去。

  这又是个皓月当空的晚上,四野静谧,耳旁只有一些风吹动草木的细微声响。林锦云站在院子里,感受着这孤独却又宁静的夏末深夜,心里的烦躁渐渐平息下来。

  院子外头的路灯投下一片昏黄的光区,林家与路灯离得近,有幸得以享用到大部分的灯光。

  光线照不到的院墙边阴影里,林家的大黄此刻正窝在墙角呼呼大睡。

  它睡得正香,渐渐察觉到有东西在背上滑过,这东西似乎还带着温度,正在一下一下地顺着它背上的毛,接着这东西移到了头顶,在它头上挠了挠。

  大黄彻底挠醒了,抖了抖耳朵,张开了眼睛。

  它看到一个人影正蹲在跟前伸手摸着自己的头,马上警觉地站起来,下意识冲人影低吼了一声。

  “嘘!别叫。”

  它抬头看了看这人,发现原来是主人,立马又收起防备,讨好地舔了舔主人的手,然后又懒洋洋地回到窝里趴下。

  谁知主人的手却不放过它,继续在它身上摸来摸去。可它现在并不想被摸,于是便抬起头拿湿湿的鼻子去推主人的手。但主人似乎不死心,它才一推开,她的手就缠了上来。

  “连你也不陪我,你也不要我了吗?”

  它听到主人说了句什么,手却还在继续摸着。

  它有些恼怒,再次站起身,张开嘴一口衔住主人的手。

  “小心!”

  突然有个声音从这如水般的静谧里传出。

  林锦云猛转过身,瞧见蒋兰正站在离她三四步的地方看着这边。

  大黄是只很通人性的忠犬,下口时其实并没使力去咬,但看在蒋兰的眼里却成要袭主的架势。她紧赶两步走到林锦云跟前,抓过她的手细细打量:“有没被咬到?”

  林锦云抽出手,面对蒋兰站着,沉默不语。

  “怎么不去睡觉?”

  “......”

  “锦云,夜里凉,快回房去睡。”

  “不习惯,睡不着。”林锦云盯着蒋兰的双眼,平静地问道: “你呢?你习惯吗?”

  “我也不习惯。”

  林锦云听到这话,本已如死水般的目光突然活了,刚想伸出另一只手,却听到蒋兰又说了一句话:“但也要习惯。”

  那只僵在空中的手并没有缩回去,林锦云眼里的光也还没暗下去,她不死心,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蒋兰,其实我...”

  蒋兰却突然打断她要往下说的话。

  “锦云,以后还是叫我嫂子吧。”

  要压死一只骆驼,有时仅仅只需一根草。

  林锦云顿时面如死灰,看向蒋兰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怨和委屈。但她却注意到,蒋兰的脸色在微光里至始至终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个发现让林锦云感到无比的难堪。

  说到底,她也不过初尝情爱,实难承受如此断然的拒绝和彻底的漠视,内心的骄傲和自尊顷刻间便如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林锦云慌忙撇开眼,迈腿急往前走去,与蒋兰擦身而过,衣角相擦间带起的一丝寒风,比这个如水的深夜还要凉薄。

  第二天一早,当全家人下楼吃饭时却发现林锦云已经离开了。众人都很是吃惊,就连同屋的郭春兰也不知道她离开的具体时间。

  只有蒋兰知道林锦云是凌晨五点时骑车离开的。

  林锦云离开时天光还未亮起,夜色依旧混沌。蒋兰躲在窗户后面看到她蹲在大黄身边沉默着,看到她小心翼翼开车锁生怕发出响动的样子。最后,看着她一步步走去院子,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那一刻,蒋兰的心就像破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午饭前林锦云终于托周梅带了话给家里,声称自己在校加班且要忙上好一阵子才有空回家。

  众人都信以为真,除了蒋兰。

  她特意等其他人都出门后去了趟二楼林锦云的房间。

  她走进这间住了两个月的房间,这才发现目之所及的每一样东西都带着林锦云式的亲切,她看过的书和枕过的枕头,她挂在落地架上的草帽,窗台那架她经常听的录音机…

  床头放着一本课本,蒋兰拿起来翻了翻,翻到其中一页时发现纸脚微翘,再往后翻,又出现两页同样翘着边角的纸。

  她知道林锦云的习惯,想象着她兴致勃勃地找好课文折了页脚做标记,之后再失落地把折过的页脚一张张展平的样子,心里猛地一酸,低头就把课本紧搂在怀里,瞬间心门坍塌,泪如雨下。

第22章 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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