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吻
林锦云带着林伟康出了门,一去一回竟然花了近两个钟头,两兄妹回来时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蒋兰听到动静走到院里一瞧,不禁咂舌。
只见二人手上抱着,肩上挎着,身后背着,琳琅满目。不仅有说好的泡泡糖、奶糖和小人书,还有溜溜球、画簿、彩笔、口琴、风筝、西瓜、各色零食,林锦云手上甚至还抱着一箱的健力宝。
蒋兰赶紧迎上前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眼里带着不认同的目光,看了眼林锦云道:“你也太纵着他了。”
“他喜欢嘛。”
林锦云早累得前胸贴后背,把西瓜和健力宝放进厨房后,忙走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冲水。
此时虽已尽夏末,但天气依然热的灼人,连水管里流出来的水都带着热度。
林锦云掬起一把温水往脸上拍了拍,不但没觉得凉快,反而更燥热了。也不知是不是刚刚低头的那下俯冲地太猛,她突然觉得一阵头痛,就像有一把火在头顶烤着般难熬。太阳穴也跳得厉害,脸颊如火烧一般滚烫,全身更是汗如雨下,她扶着池边直喘气。
蒋兰一进来看到她这般模样就猜到她这是中暑了,赶紧扶着她往二楼去。
蒋兰扶着林锦云在床上坐下。
“你中暑了,快躺一会儿。叫你别出去,还不听。”
“没事,就是走得急有点晕,躺一躺就好了。”
“还在死撑,分明就是中暑了。”
“没事,不是中暑。”
“你还拗,就是中暑!”
“......”
林锦云赶紧闭了嘴,头回发现原来蒋兰也会生气,生气了也会凶人。
蒋兰把林锦云扶到床上躺下,赶紧翻出床头柜抽屉里那个放应急药品的鞋盒,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她有些心急,把盒子随往床上一丢,又忙去柜子下一层的抽屉里找了找,终于从里面拿了两支十滴水,剪了口子,拿到林锦云面前递给她。
“啊!我不喝这个!”
林锦云看了眼蒋兰的手里的药瓶子,吓得叫了起来,一下从床头蹿到床尾,龟缩成一团,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手。
“你中暑了,就得喝十滴水。”
“不要不要,我最怕喝这个了。我不喝。”
蒋兰可不由着她,从床头紧跟到床尾,居高临下盯着她,嘴里只吐出两个字,“喝了!”
“不喝。”
“喝了!”
“不要。”
“要怎样才肯喝?”
“怎样都不喝。”
“那你别后悔。”
蒋兰说完跨出半步,把药瓶子在身后的书柜上一放,转过身继续盯着林锦云,脸上乌云罩顶,目光冷若冰霜。
林锦云望着蒋兰阴霾如暴雨将至的脸色,心里一点点后怕起来。她默默吞咽了一口唾液,强作镇定,一开口却马上漏了馅:“我说了...不喝,就...就不喝的。”
蒋兰却不回答她,继续一言不发地冷冷看她,脚步却朝床边挪近了一步,几乎贴着床沿站立。
“你这是...要干嘛?”
“咯吱你。”
话音一落,蒋兰突然俯身伸手朝林锦云腋下袭去。她的手指细长瘦削,挠下去的瞬间就引得林锦云猛地一缩,条件反射地夹紧了腋下两侧。
但她上当了。蒋兰的手在她夹紧胳肢窝的同时奇袭她的腰侧,微拢成爪状的手指马上占领了腰上的敏感肌肤,带着轻微的力道火速挠动了起来。林锦云腰侧立刻痒得像虫蚁爬过,下意识拿手去抓那双正在作恶的手。可那双手立马换了阵地,转攻向中央腹地,眨眼间又在林锦云的肚皮上挠出阵阵痒感。
顿时痒意连连,笑声颤颤。
“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不要!哈哈哈哈快拿开哈哈哈哈别、别挠这里!”
“哈哈哈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别挠了,我喝我喝,我马上喝!”
蒋兰这才停下手,笑着拿来那瓶十滴水,却见林锦云正瘫倒在床上喘着气。蒋兰怕她耍赖皮不喝药,一把把她拉了起来。
林锦云慢吞吞地接过蒋兰手里的十滴水,整张脸垂丧成“囧”字。
她看了药瓶子数秒,又看了眼蒋兰,终于还是把心一横,眼一闭,拿起药瓶往嘴里一灌,再咕嘟一吞!
她整张脸僵滞了一秒钟,就像个在等待宣判的囚徒。
药味在第二秒如期而至,直达味蕾的各个神经。辣、苦、涩、臭、怪,各种味道瞬间被神经末梢感知到并传达给大脑,大脑也迅速起了反应,操纵着林锦云作出痛苦不堪的面部表情。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蒋兰看着眼前这副扭曲的面容,突然就想到这八个字。
她被勾动了怜悯心,快速跑下楼去林伟康房间找了颗糖,回到楼上时见林锦云似乎还在水深火热中,连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便快快剥了糖纸,俯下身把糖往她嘴里一塞。
这颗糖的意义犹如雪中送炭,久旱甘霖。林锦云觉得嘴里舒服了许多,紧绷的神色逐渐松弛。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蒋兰正凑在她跟前仔细看着她,那对好看的杏眼里全是紧张和担忧。
蒋兰见她终于不再痛苦,长舒一口气。
林锦云此时正一副呆愣愣的模样,头发乱遭遭,眼睛湿湿亮亮的,鼻头红红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幼猫般可怜。
蒋兰看着这只泪眼迷蒙的小猫,心里泛起浓浓的怜惜,于是坐到她身旁,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笑道:“喝个药还能喝到哭啊。”
蒋兰说完又继续笑着给她顺着头发,目光温润的像一泓山泉,笑容也越发宠溺,左边脸颊上的酒窝隐隐浮现了出来,如星伴月。
林锦云一眨不眨地看着蒋兰近在咫尺的笑颜,感觉自己的脑袋比喝药前更晕了。恍恍惚惚间,稀里糊涂地,她像入了魔怔似的朝眼前的这个酒窝凑了过去,赶在它消失之前,快速印上一个吻。
“啵。”
唇与脸颊轻触时发出了短促的气息共鸣声,轻微且暧昧。
两人均是一怔,都瞪着一对眼睛看着对方。
一时间,大眼看小眼,杏眼看泪眼,万籁俱寂,唯闻心跳。
到底还是蒋兰沉稳些,滞楞几秒钟后就醒过神来,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是往后退了几寸与林锦云拉开距离。
“我...我是想表达感谢。”
林锦云见她一动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头皮发麻,身上直起鸡皮疙瘩,竟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
“我中暑了,脑袋犯晕。”
“你给我糖,总得谢谢你吧。”
“谁叫你刚刚咯吱我了,我...我就想着...想着...也...闹一闹你。”
她最后把自己解释成了个结巴。
蒋兰心里原本也挺惊慌失措,但林锦云这副碎碎叨叨的傻模样倒是冲淡了许多惊慌与震撼。
她暗自稳了稳心神,只盯着林锦云问了一句话:“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没中暑吗?”
“我错了,我是中暑了。现在还是很晕,我去躺一会儿。”
说着马上从床尾又爬回床头,直挺挺的躺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蒋兰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默默走出房间。
林锦云听到动静,知道蒋兰走了,这才敢睁开眼睛来。她长出一口气,回想到刚刚的举动又羞得蜷起身子,拿脸不停地蹭着枕头,最后蹭着蹭着,许是真的太累,竟趴着睡着了。
“锦云,醒醒。”
“锦云,醒醒。”
林锦云睡得正香,突然却听到远处有人似乎在唤着她。她现在困得很一点都不想醒来,于是干脆也不理这人,任由睡意继续带着她往刚刚那个梦境里走。但她发觉自己还没走多久,就感到一阵呼吸困难,胸腔憋闷得厉害,就像个要溺水的人一样窒息难受起来。很快,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她终于忍不住睁开双眼诈醒了过来。
她抬手揉了揉迷蒙的双眼,感觉到蒋兰正拿着一条毛巾给她擦口水。
“唔,我睡了多久?”
“快三个钟头了。”
“这么久!”
“嗯,大家都吃过饭了。我煮了一碗绿豆粥给你。人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头不疼也不晕了,手脚感觉也轻了很多。咦?怎么感觉鼻子怪怪的,像塞住了一样?”
“......”
蒋兰没打算跟她解释鼻塞的原因,只从旁边端过来一碗煮得香浓的绿豆粥。林锦云已经好几个钟头没进食了,此刻一闻到粥香顿时口舌生津,肚子也跟着不争气地咕噜出声。
蒋兰忍着笑意说道:“已经晾得差不多了,不会烫,你可以直接吃了。”
“嗯。”
林锦云接过她手里的碗,马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蒋兰见她吃得香,心里也跟着高兴,又想到早上的事,就同她说道:“你也太惯着伟康了,明明已经很累了还非要带他出门一趟。”
“答应他没做到确实是我不对嘛。”
“你对他的好跟别人对他的好不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呢?”
蒋兰分明看到林锦云说这话时,眼神有了轻微地闪动,她更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对林锦云说道:“我也有弟弟,也很疼他,但不会纵着他。你对伟康除了疼,还一直纵着,你的表现其实跟妈是一样的,像是亏欠了他什么,要一直补偿他。”
林锦云顿时无言以对。她再次惊讶于蒋兰的细腻心思,看事情永远这么敏锐且通透。
“大哥对伟康也好,但就跟你的不一样。他会批评伟康,会对伟□□气,他知道这是为了弟弟好。而你从来没对他冷过脸,即使有时他闹得过分了,你也只是哄着劝着。为什么会觉得欠了他?”
“你怎么突然对这事这么在意?”
“不能告诉我吗?”
“也不是。只不过有些意外,你以前就算在意,也只会藏在心里,绝对不会来问我。”
经林锦云这么一点破,蒋兰也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变化,原来除了对林伟康,她对林锦云的事也无法不在意。
“我就是...有点想知道。”
“蒋兰,你真厉害,你看得很清楚,说得也很对。我就是心里内疚,才一直想要补偿他。”
林锦云望了蒋兰一眼,放下手里的空碗,跟她说起当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