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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家。

  喂了药之后,秦远幽幽转醒,便看到自己多年未见的父亲和妹妹守在自己身边。

  路老爷见到秦远醒了,说道:“遥儿。”

  “父……父亲。”秦远本来没有打算相认的,但是这一句呼唤,却是让他放弃了伪装的想法,或许这便是父子天性吧。

  “哥哥。”这是路珠儿。

  “珠儿……”秦远挣扎着要起来,路珠儿忙在他后头加了些被褥让他靠着。

  “好孩子,你身上还有伤,多休息为好。”

  “哥哥多年未归,一回来便是一身伤,可知家中老父幼妹会担心?”路珠儿虽高兴哥哥回来,却不高兴哥哥身上的伤,尤其是最后那在自己面前被打的伤。

  秦远靠着自家妹子亲手放置的被褥靠垫,腹中一片刺痛,自是知道丹田受创,一身内力悉数被废。

  如今的秦远,经脉丹田受到重创,墨阳手法极好,没有伤到性命。若是想要快些好起来定得回隐世,求得天香一脉救助。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回隐世的信物也被墨阳收走了。

  这该死的。

  “哥,我们能做什么?”

  相比路老爷,路珠儿的性子更为固执一些,说一不二,认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去做。而且,相比从前,这个姑娘稳重多了。

  秦远本不想牵连到家中,但是想来这局势已经被推进到这种地步,说不牵连也是不可能的了。秦远便开口道:“父亲,派人去云来客栈天字三号房找展昭,让他来找我。”

  秦远的声音较为虚弱,只因他每每开口说一个字,腹腔丹田处便隐隐作痛。还好虽然痛了些,脑子也还算清醒,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正是御前副都指挥使的牌子,交给路老爷。

  “这牌子,展昭看了便会来。”秦远猛吸一口气,腹腔中却犹如针扎棍搅,好生难受。

  路老爷拿过那牌子,只见上头写了“御前行走”四字,反面更是“副都指挥使”的字样,路老爷虽说没有做过官,但也知道自家儿子这些年在官场打拼有多难。

  一个没有背景的无名小子,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路老爷斟酌道:“这样,为父亲自走一趟,让他过来。你好生歇息,一切都还有爹爹在。”

  秦远点点头。路珠儿也说道:“爹爹放心,哥哥这里女儿会好生照看的。”

  路老爷点头出门,路珠儿也倒了杯水放在边上,等路老爷走远了之后,路珠儿问道:“哥哥可是有事要问珠儿?”

  明明就只是个传话的事儿,却偏偏拿出代表身份的牌子,让爹爹不得不亲自走一趟。如此支开爹爹,怕是有话要与自己说。

  秦远不禁微笑,自家妹子真是越发聪慧了,便也点点头。

  “哥哥受伤严重,想必不能过多言语,哥哥想知道什么,长话短说便问吧。”路珠儿也对着秦远微笑。

  “苏虹。”

  秦远只说了这两个字。

  路珠儿便将苏虹的身世讲了,也说了她报了家仇如今被关在了牢房之中。

  秦远听得此话,便说到:“苏虹越狱。”

  路珠儿却惊讶的看向秦远,这事她是真的不知道。秦远也关注着珠儿的反应,见珠儿的表情不似作假,便思考起苏虹的下落。

  她爹娘坟前不在,她知己好友不知。派去伤的目标不是展昭便是白玉堂。

  墨阳与殿下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那极有可能是去伤白玉堂。谁让他是那个人的弟弟呢?

  但是看展昭的武功路数,也比较危险。只盼望墨阳并没有发现才好。

  这边秦远与路珠儿在叙旧,那里展昭与白玉堂却已经汇合了。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当时白玉堂韩彰两人假意离开小巷,便是为了引出那传令之人。苏虹的武艺不错,若是只用了一次便折损,怕那幕后黑手会捶胸顿足吧。

  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跳下来救人的居然是认识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人都曾经见过那人,但是韩彰见到的是记忆中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而白玉堂曾经见过的是杀人不眨眼的维帽女子。

  “哎呀,伤得很重呢。”墨阳查看着苏虹的伤势,其实白玉堂并没有下狠手,他没必要对这个有那么一点点点好感的姑娘下死手,但也要教训一下。苏虹如此虚弱完全是因为积年的内伤,虽有师门抑制,但或多或少还是留下了暗伤。一单被激发,那可真是不妙了。很不巧,白玉堂刚才那一下便是将苏虹的一部分暗伤激发了。

  苏虹眼前有些模糊,只能见到昨日的女子在探看自己伤势。她接了她的任务,却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那时恐怕真的是关心则乱了吧。

  此时展昭也走了出来,没有走大门,而是打算走小巷翻窗去找白玉堂。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却没想到刚玩拐到小巷,便看见韩彰白玉堂两人在往里头查看。

  这是怎么了?展昭怕打草惊蛇坏了白玉堂的事,便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拍了下白玉堂的肩膀。

  白玉堂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巷子里的场景,哪里注意到身后那个没有一点点声音的脚步,况且他又没有感觉到敌意。

  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是展昭。那便没什么好防范的了,又是转头看向小巷。展昭也随着白玉堂的目光看过去。

  能看到一个黑衣女子的侧脸,那女子正在查看地上白衣女子的伤势,而后黑衣女子从腰部拿出了一小瓷瓶,将药丸喂给白衣女子。

  展昭只在画像上见过苏虹,如今苏虹受伤倒地,脸又被黑衣女子身形遮挡住,自是认不出来,但是那个黑衣女子,展昭认识,十分认识。

  那张脸,不就是在茉花村比武招亲结果义结金兰的妹子——丁月华么!

  轻身功夫燕子飞

  “丁月华?”白玉堂重复了一遍展昭提到的名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展昭点头,拍了一下白玉堂的肩膀,示意他在这里等着,便自己走进巷子。白玉堂便在巷子口盯着,随时准备支援。

  墨阳并不在意身后有人,也不在意后面的人是谁。只要后面的人露出一点点的威胁,她手里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墨阳没有料到是这么个情况。

  “月华妹子?”

  墨阳心里都要爆粗口了,为什么会是这个人!丁月华那个蠢货,居然将那些东西还给了这人!她竟然护他们至此么?

  “少侠许是认错人了。”墨阳收回思绪,将一枚丹药喂进苏虹嘴里,然后站起身,回头行礼,“在下丁墨阳。”

  展昭也回了一礼,问道:“抱歉,丁姑娘与展某义妹实在太过相像。”

  墨阳挑眉,说道:“无妨。”

  许是墨阳的药十分有效,地上晕过去的苏虹呼吸平稳了许多。墨阳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苏虹,这人对她已经无用,不妨帮那个蠢货做一个顺水人情好了。

  “常有人将我们认错。”墨阳微微笑着,“既然少侠是月华的结义哥哥,那这人便交给展大哥了。”

  展昭看了看地上的白衣女子,他还不知道这人便是他们要找到的苏虹,不过作为开封府的人,也还是认出了这人。

  “这是……苏虹?”展昭有些惊讶,秦远不是去找苏虹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墨阳平静的说道:“是。”

  展昭蹲下查看苏虹,发现这人只是晕过去了,便要抬头询问墨阳。一回头却发现白玉堂也出来了,制住了丁墨阳。

  丁墨阳手上有一把闪着幽幽蓝光的小巧刺刀,正是苏虹打算用来刺伤白玉堂的那刺刀。

  “说吧,你到底是谁。”

  白玉堂冷起来的样子,不负他玉面罗刹的名号,端是那架势,便很是唬人。心理素质稍差上几分的人见了定要做上几日噩梦。

  丁墨阳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白玉堂,说道:“贫道丁墨阳,师从襄州真武山。”

  白玉堂冷哼道:“真武山上道人众多,就没见过你这般要谋害人性命的,怕不是个假道姑吧?”

  说罢便打算抽剑过上两招,展昭忙拦住,问道:“不知丁姑娘与展某结义妹子是何关系?”

  丁月华曾经和他说过,她师从的便是襄州真武山,而后便赠与了他一枚真武出产的三角护身符,让他一直带在身上,莫要取下。

  “小月华?”墨阳丝毫不在意被白玉堂压制,也不在意自己要刺伤展昭的事情被发现,“原来展大哥还惦记着她,也不枉她救你一回。”

  展昭听的一头雾水,白玉堂也是不明白墨阳在说些什么。什么就叫救了展昭一次?

  墨阳身形飞快,一个闪身便从白玉堂手中挣脱,已然坐在墙头上,低头看着下面一蓝两白三个身影。白玉堂一惊,此人功夫之深,竟叫人看不出来,单论这脱身功夫,怕远在自己之上。

  也不知边上那人的燕子飞比之如何。

  展昭看向墙头上的丁墨阳,阳光下那人身上的黑衣竟闪着金色的光芒。端是显得如神邸一般,当然,若她手中没有那淬毒了的尖刀便更加像了。

  “姑娘此话何意?”展昭问道。

  坐在墙头的丁墨阳收了刀子,晃了晃脚丫,形态和邻家小妹没什么差别。

  “没什么,贫道也不需要为尔等多做解释。”她看了一眼日头,“时间差不多了,两位,期待与你们下次见面。”

  说罢,丁墨阳双手用力,一个翻身便运起了轻功,向东边飞去。

  “二哥你留下!”白玉堂见人跑了,忙不迭留下这一句话便跟了上去。

  “白玉堂!”展昭见白玉堂运起轻功,阻止不及,也直接使出了燕子飞中的三抄水,紧紧的跟着白玉堂。

  唯独留下一个韩彰与倒在地上的苏虹。

  展昭的燕子飞果然名不虚传,虽一开始落后了白玉堂一息,但也跟快赶上。只是那丁墨阳不知道用的是何等功法,竟然跑的飞快,他二人追不上。

  两人已追到城外树林之中,却失去了丁墨阳的踪迹。

  夏日树叶茂盛,丁墨阳又穿得一身黑,随意躲在哪个大树上头便能隐去身形。而且她的呼吸十分绵长,能与自然风声混成一体,是以在这种知了叫声一片的地方完全找不到踪迹。

  “切!”白玉堂砸吧了一下嘴,显得很不爽的样子。

  展昭看了他一眼,说道:“找不到,回吧。”

  “你轻功不错啊。”白玉堂突兀的说了一句。

  展昭也不知怎么的,回嘴道:“白兄轻功卓绝。”

  听了这话,本来就因为追丢了人而不爽的白玉堂更加不爽,问道:“猫大人这是在夸赞自己还是在损白某?”

  落后一息立马追上,运足了劲却追不上一个女流之辈。真是……憋屈

  这话不好接,展昭便也不接这话茬,直接转移话题道:“阎正诚已经发现你们的踪迹了。云来客栈不安全,咱们要换个落脚点。”

  听了这话,白玉堂才将思绪转回来,点头附和。

  但问题是,如今除了云来客栈,其它两个小客栈早就住满了行商,如今他们几人是无处落脚。展昭自己问题不大,跟了包拯之后,有时埋伏办案在外头露宿也是有的,这种苦他吃过,他有点担心白玉堂。

  白玉堂给他的感觉是比较讲究的一个人,在他家中的奢华便能窥出一二,出门在外也是挑剔之人。谁知白玉堂却说:“知道了,我和二哥已经退房了,打算就这几天将事情办了。”

  呵……展昭嘲笑了一下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位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锦毛鼠呢?一个江湖大侠,稍微吃点苦罢了。

  “你们有线索了?”

  白玉堂听到展昭问话,说道:“白某人又不是展大人的属下,有点子线索怎的还要与展大人汇报不成?”

  展昭听了,也暗骂自己多言,竟让他钻了这言语空子。

  “非也非也,只是这俗话说得好,出门靠朋友。展某自认为与白兄如今也算得上是朋友,互相交个底又如何?”

  白玉堂听了,心中的不爽竟一扫而去,说:“世上哪有猫与鼠做朋友的?不过你这猫倒是对五爷的胃口,既然如此,白五爷便与你交个底又何妨?”

  说罢白玉堂看见展昭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忍不住想逗弄一下对方:“白五爷姓白名玉堂字泽琰,金华人士……”

  展昭听得白玉堂竟说的是这些个有的没的,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却明显的取悦了白玉堂。见到白玉堂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良好的教养帮白玉堂挡了一次猫爪。

  “白兄……”还能怎么办,展昭只能无奈的唤一声罢了。依照白玉堂的聪明才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人只是孩子心□□闹爱玩罢了。

  再说,他说的那些展昭都知道。连他亲娘是谁他都知道。开封府那里的流动户籍档案里,这只白耗子可是在的。

  “行了,告诉你便是。”白玉堂心情变好,也好说话了起来,便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与展昭说了。展昭略一思索也想明白了一些。

  这齐鲁盐行果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做这种生意做到那么大,还拉上了朝中高官一起,难怪官家让一定要将那位大人完完全全的拉下马才行。

  “我要手刃那家伙,为我陷空岛死去之人报仇!”白玉堂说完之后又说了这句。或者说,这句话便是直接说给展昭听的。

  展昭听了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说到:“等海捕文书下来,还希望白兄能助展某一臂之力,将人绳之以法。”

  “嗯?”白玉堂一开始有点不明白展昭话中是什么意思,但是……好像听说也有人拒捕的时候被杀的,这猫看起来好像也不太老实啊。

  “一言为定。”白玉堂将手伸出,展昭见了也将手覆盖其上,算是成了约定。

  而等两人回到巷子的时候,苏虹与韩彰早就不在了,墙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标记,白玉堂看到之后轻轻擦去,回头对展昭说:“我们先去找二哥汇合,这事基本可以解决了。”

  盐行红契证据齐

  展昭与白玉堂一路跟着韩彰留下的记号,进了路府。

  当时便有人直接叫出了展昭的姓名,将人要引入宅院。来人却对着白玉堂犯了难,这人…不就是与小虹小姐一同上了告示的那位公子么?

  想到自家小姐,下人十分不想让白玉堂进门。展昭见下人为难,以为是不知白玉堂身份,便开口道:“这位白少侠是展某友人。”

  下人又看了一眼白玉堂,这人长的是好看,丰神俊朗,与这展大人不分伯仲。但他偏偏和小虹小姐关系匪浅,他怎么就和小虹小姐关系匪浅了呢?

  自家主子还是自家心疼。但看着这两人手中的剑,只万万祈祷莫要打起来便是。便遵从老爷的命令,将人引到厅上。

  来看病的大夫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上午来一趟看了一个受伤的江湖侠客,下午继续过来看一个受伤的江湖女侠。这路家怎么净捡些受伤的绿林好汉回来,还将人当主子对待。

  大夫们在大家大院里看诊也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出了哪家门,便忘了哪家事,如此方能活的长久。

  展昭白玉堂进了内院,听得路老爷请两人去房内商谈,皆是停下了脚步。这院子,虽说清雅,但多多少少能看出来是姑娘家的院子。

  白玉堂行走江湖,年幼无知的时候也对一些看起来穷途末路的年轻姑娘动过恻隐之心,然后换了一个地方又见那受了恩惠的姑娘在另外一个地方“卖身藏父”。从此之后,他便对那些个姑娘家敬而远之。

  这么来一出,白玉堂心里一闪而过三个字:仙人跳。

  “等下。”展昭停下步伐挡在白玉堂面前,“不知路老爷带我们进这院子有什么说头?”

  路老爷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个牌子,交给了展昭。

  “他受了伤,现在就在里面。”

  展昭自是一眼看出那牌子是何人的,当即接过牌子就要进去,却被白玉堂抓住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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