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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彰也拿这弟弟没办法,说他聪明吧,很多事他都没关注直接忽略掉了;但是说他不聪明吧,这陷空岛几个兄弟里就他白玉堂的武学修为最高,比他们这些哥哥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就是……偶尔遇事不过脑子。
明知道那姑娘可能有点问题,却都不知道套个话的!
也是,白老五做事光明磊落,无论是偷盗三宝还是灭了人家一个山寨都是光明正大的留下自己名字,对个姑娘套话,也是难为他了。
韩彰叹了口气,说道:“老五,你先别出去了,我去探探风声。有什么事咱们回来再说,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然后韩彰就光明正大的从门口出去了。
韩彰见有人去告示那里,便也凑过去看。这一看真是吓了一跳。
告示上面有两张画像,一张一眼就能看出是白玉堂,还有一张赫然就是昨天那个女子的样子。而且,白玉堂的画像边上些了“白玉堂”三个字,昨天的那个女子却是叫“苏虹”。
这时韩彰真的想把自家五弟拉起来打一顿。
你说你长的那么好看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没把人家姑娘打听出来反而把自己的事抖搂了出去,还被弄成了犯人同伙!
若是白玉堂知道韩彰在说什么一定大呼冤枉,他不知道苏虹的名字不假,可是人家苏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啊。鬼知道怎么这个告示就这样出来了。
韩彰余光瞥见有巡逻的衙役走来,忙慢慢后退,就要躲开,退到转角处,正要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
韩彰一回头,是一个姑娘,她见撞到人之后第一反应不是道歉,而是一根指头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韩彰不要说话。
那姑娘一身水蓝色衣裙,手里挎着一个篮子,回头往来的地方张望了两下,便退到了韩彰身后。
韩彰也随着那姑娘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几个深色短打打扮的家丁正在四处找人,马上就要找到这里了。
韩彰想着这也不关他的事,正要离开,没想到直接被人一爪子拖到了地上蹲着。
做到这点的当然就是那位蓝衣服的姑娘。
韩彰虽说对这个看起来没有威胁的姑娘没有设防,但他好歹是个大男人,就这么被一娇娇弱弱的姑娘一手制住,又不是安安,他自然有些别扭。
倒是那个姑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晃着韩彰的袖子,说道:“这位大哥,帮帮忙,我要出城。”
那姑娘看了看韩彰,又匆匆忙忙的查看着那几个四处找人的家丁。
韩彰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当即向拒绝:“出城……这……我还有事……”
谁知那个姑娘又看着他,那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拜托啊大哥,就这么一次,好不好?”
姑娘虽然求着韩彰,但还是不停的张望着。
韩彰一叹气,如果不是遇到了难事,这姑娘怎么会如此慌张的求助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子呢?
说到底,五鼠还是侠义之辈,虽不喜多管闲事,但这种事情都已经求到头上来了,也不好不管。
“好吧,你先走。”
姑娘又看了眼走过去的家丁,才开心的和韩彰出城。
韩彰本来以为这姑娘是被追杀还是怎么的,结果这姑娘只是到了山上一个坟前,她手上的篮子里的东西是祭拜的纸钱香火蜡烛。
总不好再别人祭拜先人的时候站在一边打扰,便走到一边查看地形。
那姑娘很自然的在坟前跪下,点了蜡烛香火,开始焚烧纸钱。
“伯父伯母,我是珠儿,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你们记得吗?”
韩彰看到那个烧着纸钱的姑娘笑的很开心,一点也不像是被人追杀的样子。
“今天是你们的忌日,你们放心,小虹她今天一定会回来的。”这话说的珠儿自己都不信,小虹已经有三年没有音讯了,“她不会忘记的。”
纸钱不多,很快就烧完了,珠儿起身照料了一下坟前的花。
韩彰也走了过去,说道:“姑娘。”
珠儿笑着回头说:“我叫路珠儿。”
“露珠儿?”又撇了眼墓碑上的字,上面赫然写着是苏公道明与苏门林氏之墓,“有意思。”
韩彰走过去说道:“要是没事,我先走了哦。”
说完便转身离去。但是路珠儿叫住了他。
“等一下。”路珠儿掐了一朵花起身,“这位大哥,今天谢谢你。我也没什么可以感谢的,这朵花送你。”
韩彰回头看到路珠儿手上拿着一朵盛开的小雏菊,“啊”了一声。
路珠儿解释道:“这花儿都是我种的,今日出门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的姑娘尴尬的解释,韩彰有点想起自家早逝的妹子,若她还活着大概和这姑娘差不多大了吧。韩彰接过花,说道:“谢谢。”
路珠儿仿佛送了一口气的样子,却看到那几个家丁找来了。
路家有女名珠儿
韩彰见那几个家丁过来,忙上前拦住,谁知带头的家丁冲着路珠儿叫唤:“小姐,小姐!”
韩彰吃了一惊,回头看路珠儿,却见那姑娘已经散去了笑容。家丁对着这个和自家小姐在一起的男子没个好气,一把推开,然后跑到路珠儿面前。
路珠儿板着脸,说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家丁被自家小姐噎了一下,说道:“小姐,你身体不好,老爷……”
还没让家丁说完,便挥了挥手,道:“行了,我跟你们回去。”
几人走了没几步,路珠儿便停了下来,看向了一棵树。突然,路珠儿快步走了上去,小手抚摸着树干,上面刻了两个名字。
路珠儿,苏虹。
路珠儿又绽放出了笑脸,抚摸着两个名字,尤其是那“苏虹”二字。
“小虹……你终于回来了。”
路珠儿回过头,看向几个家丁,眼中的光芒比那阳光还要耀眼。
“她回来了,你们几个,快去找小虹小姐!快!”
带头的家丁应了回头和剩下几个人说道:“你们快去打探有没有小虹小姐的消息。”
见还有个家丁不走,路珠儿一推他,说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啊!快去!”
所有的家丁都走了,路珠儿才又抚摸着树干,开心说:“是小虹回来了,哈。”
韩彰见又只剩下两人,而那树干上刻的明显是和自家五弟一同被贴出告示的名字。在这么个县衙,能够同名同姓的人本来就不多,再加上路珠儿的年岁看起来和昨天那姑娘差不多大,家丁又称呼为“小虹小姐”。
呵,真是歪打错找,这消息来的真方便。这路姑娘看起来又是个单纯的小丫头,套话应该容易一些。
韩彰便摆出一副贴心大哥哥的样子,说道:“你别激动,慢慢说。”
“她从来都不肯把名字刻在我边上,她怕仇家以为我是她朋友就找上门来了,她说有一天她报了仇才把她的名字……”路珠儿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刻上去……”
“她把名字刻上去了……”路珠儿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只有一个人,她没有人可以帮忙……她没有地方可以躲……她……”
说着说着,路珠儿突然身形不稳,手扶着额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韩彰见此忙上前扶住,叫道:“姑娘,路姑娘!”
此时,那个被赶走的家丁回来了,见自家小姐将要躺倒在陌生男子怀里,三步并两步上前,将路珠儿抢回来,口中还唤着:“小姐,小姐!”
韩彰被这变化弄的不明不白的,问家丁:“到底什么事啊?”
家丁对这个陌生男子自然没什么好气:“不关你的事,你不明白的!”
然后韩彰又被家丁一把推开,那家丁扶住路珠儿,又一把将人抱起,说道:“小姐,我们回家。”
韩彰一看这架势明白了,得,自己被当做登徒子了。
不过线索也差不多了。
等韩彰回到客栈,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却发现自己五弟那个倒霉孩子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又扎了马尾,正在拿着毛巾要擦脸。
看的韩彰气不打一处来。白玉堂却是回了个头,说道:“二哥你回来啦。”
那粗狂的一只眉毛和另一边带着书生气的眉毛形成了强烈对比。如果光是眉毛就算了,那原来白嫩的脸怎么变得蜡黄?还有那满脸的麻子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的手快,几下把所有的妆容都擦干净,水盆边上还有一个大胡子。
韩彰看着白玉堂的速度,拿他的雷火弹发誓,这倒霉孩子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干!看这手熟练的,丫的你的洁癖呢?就这样直接丢到西州回鹘去了么!
白玉堂按了按自己的脸有仔仔细细的擦了干净。
韩彰问:“五弟,你刚做什么去了?”
这是韩彰第一次看到自家弟弟改头换面,说真的要不是自己能确认刚才面前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是自家五弟,就是走在路上他估摸着都认不出。
白玉堂再仔细的擦脸,才回答道:“白天越想越不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也出去打探了一下。二哥,你查到什么了吗?”
韩彰看了一眼那张俊秀的面容,便将自己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玉堂听完之后说:“二哥是说,苏虹很有可能是假借了鲁平侄女的身份去报仇?”
韩彰点头,说:“看样子是的。而且……二哥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一个易容高手啊?”
白玉堂没有回答,反而说道:“今天我看到那个苏虹当堂画押了,秋后处决。但我总感觉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就去了趟牢里,结果她居然就很淡定的还面带笑容?”
韩彰说道:“看来都是有蹊跷。”
“还有更加奇怪的事呢。” 白玉堂换回了自己的白色袍子,“那个苏虹不知道我,在堂上也一口咬定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事,结果县衙里把我也上了告示,你说奇不奇怪?”
韩彰点头。
白玉堂又说:“二哥你累不累?”
韩彰额角一突突。
“你想夜探?”
白玉堂点点头,道:“白天我看到有人进了鲁府,就再也没出来。那人一口汴梁口音,盐行现在的掌柜的对他倒是很客气。”
韩彰点头,但是:“你换回了自己那身白的去夜探?”
白玉堂点头,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越是晚上就越要穿白衣服!”
韩彰默念:这熊孩子是五弟这熊孩子功夫够高这熊孩子不听劝这熊孩子打不得。
其实夜探这个主意,倒是和另外一批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自然是今日刚到的展昭和秦远。
自月前三宝事件以展昭伤在官家剑下落幕起,秦远就开始在意起了展昭。
因秦远的话来说:“展昭好歹也勉强算是我师门的一个外门弟子,哪有做师兄的不关注一下小师弟的?”
而且,展昭多亏了秦远给的那颗药,伤口愈合速度比平时快了那么几天,再加上又只是皮肉伤,虽然看着凶险但是其实没多大问题,完全避开了要害。这种伤,展昭本来就只要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再加上宫中给的药,到底好的快了一些,没多久就又能活蹦乱跳的出门巡街了。
这次包大人回来告诉展昭要出差,还有一个宫中的人一起走的时候,展昭就有点懵,然后去找公孙先生多要了一点伤药。
开封府从来都是独立办案的,这下子突然空降一个人要和自己一起出门,展昭只想着不要出什么岔子就行。
没想到等到了出发的时候,来汇合的居然是秦远——这个名义上是他顶头上司的人。
秦远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个人除了商量公事以外就没有过什么其他对话,最多聊一下吃什么这种问题。
两人虽说并不是日夜兼程到的常平县,但是也是风尘仆仆。不过展昭能感受到这个上司对他的一点照顾。
“秦师兄,这还是我来付账吧……”展昭这一路上的行程都是跟着秦远走的,出门在外又是暗探,两人不好互称职位,本来想着叫秦兄的,但是在秦远的强烈要求下,展昭也只能叫秦师兄。
秦远倒是没想到这便宜师弟会这么说,按照隐世的规矩,只要是八荒弟子就都是一家。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基本礼仪,尤其是各大门派自第一次八荒论剑起就各种联姻,只要不是同门,随意两个门派拿出来,若要按照姻亲算法叫,两个同龄人可以一个叫另一个师叔祖,最别扭的能叫祖姑奶奶。尤其是天香谷那边的姑娘和真武山上的道友们,个个辈分都高的不行,就算是新入门的弟子也能算是师祖辈的。
秦远很无奈的说:“展师弟,出门在外哪有师兄让师弟付账的道理。”
展昭也无奈,包大人给他科普皇宫知识的时候明明说的是秦远从不与人相近,只与官家一人交好来着,怎么现在看着就是这样的……平易近人?
这两人到了常平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匆匆的赶到,秦远便直接进了县里最大的云来客栈,要两间上房一桌饭菜,掏钱付账流程十分的爽快。
展昭注意到,秦远对这常平县有些熟悉,进来都不用问路就知道是哪里了。
只是,那小二有些为难的说道:“客官,对不住,只剩下一间上房了。”
展昭便说:“那就换一间其它的房间也好。”
小二又无奈的说道:“这……其它房间也满了。”
秦远道:“那要不换一家?”
小二拦住了他们,说道:“客官别去其它家了,估计也都是满人了的。”
秦远听此话,与展昭对视一眼,问道:“这常平县最近有什么事吗?怎么来的人那么多?”
小二便回答道:“客官有所不知,过些日子啊就是县上路家老爷择婿的日子,虽说是入赘,但是路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听说长的也好看,是个大美人。这不,一些人不就听到这件事来了么?”
秦远一反常态,拿出了一角碎银子,说道:“仔细说说。”
小二看到银子,开心的接了过来,说起了路家的事:“这路家也是咱县上的大户人家,路老爷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可惜子孙缘浅薄,唯一一个儿子一病去了,就留下一个小闺女。这姑娘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说句难听的,若是娶了这小姐,路家老爷偌大的产业不都是姑爷的了?”
小二有些恶毒的话还不好说出来。这种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若是和她哥哥一样一病去了,那那些个财产不就真的成了姑爷的了?
展昭听了就皱了眉头,秦远也是。
最后,秦远说道:“就一间上房,菜记得送上来。”
而白玉堂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展昭和一个男子进了同个房间。
暗探鲁府又重逢
白玉堂推开门的时候见到展昭和一个男子进了一个房间,就想冲上去,却被韩彰一把拦住。
“五弟你傻了?”韩彰抓住白玉堂的肩膀将人扯回来,又关上门,“你忘了你还在被全城通缉了?”
白玉堂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对韩彰说:“二哥,我好像看见展昭了。”
韩彰摸了摸白玉堂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
白玉堂一爪子拍掉二哥的老鼠爪子,说道:“二哥我没开玩笑,我刚刚真的看到展昭了。”
“好好好,你看到他了,我看你是想他了吧?”韩彰把自家五弟推到窗子边上,“你也不想想,人家开封府养的猫没事来什么河中府?再说就按照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对他那副宠溺的样子,会让他带伤来出公差吗?”
白玉堂这样一想也是。
两个月前,白玉堂因为连累展昭受伤,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从来都不给他一个好脸色看。就算白玉堂时不时提了名贵的补品过来也是如此,而且两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着他。要不是展昭说了几句好话,白玉堂可能连开封府的门都进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