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罗兰小姐的意思是用斯蒂文来代替布雷维克和塔兰特,然后和图拉真谈判是吧。”勒班问道。
奥莉维娅道:“是的。眼下我们可做的不多,这算是个小小的突破,就算最后被拒绝了,也聊胜于无。”
“我同意,”舒尔茨道:“这种劫持人质事件最忌讳什么都按照对方的步子走,到最后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我也同意,”桑伯格道:“斯蒂文的名声在新纳粹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释不释放他,对于公众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布雷维克和塔兰特不同,这两个是标志性人物,绝对不可能被释放。我们如果不找到突破口的话,最后肯定是要跟图拉真撕破脸的。”
勒班点点头,道:“好,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那我现在上报首相,看看在关于斯蒂文的方面,我们的底线是什么。”
首相的决定很快就传了过来——一份由瑞典国王和首相联合签署的对于斯蒂文的秘密特赦令,规定了他不得把得到特赦的理由说出去,否则将会被处以十年□□。
勒班拿着特赦令道:“罗兰小姐,还要麻烦你和图拉真谈判了。”
奥莉维娅笑着拒绝道:“我只是北约的顾问,这是您的主场,我怎么能越俎代庖。”
“你是专家,又对图拉真很熟悉,跟他谈判,你比我更合适。”勒班将通话器递过来,道:“这不是瑞典一个国家的事情,这关系着整个欧洲,罗兰小姐就不要推辞了。”
舒尔茨看向奥莉维娅,微微摇着头,示意她不要答应。奥莉维娅当然知道像勒班这种政客,首选的是推卸责任。但她已经和景匀通过话,自信这件事情将会得到顺利解决,到时候,自己的履历里面,又会是漂亮的一笔。
“既然这样,”奥莉维娅拿过通话器,微笑道:“为了欧洲的利益,我暂时接过谈判权,抱歉了,勒班先生。”
勒班毫不介意,好不容易来了个分担黑锅的,他高兴还来不及。
奥莉维娅接通对讲机,道:“图拉真,我是奥莉维娅,我们谈谈吧。”
林卿看看默不作声盯着手机的景匀,小声道:“我想喝水。”
景匀随手从自己旁边的冰箱里拿了一瓶纯净水出来,顺手想抛给她,林卿瞪大了眼睛,伸出双手,生怕自己接不住。景匀于是停下先前的动作,走过来递给她,并且已经替她拧开了瓶盖。
“谢谢。”林卿说道。
现在是早上九点整,离最后的时刻还差十二个小时。景匀看了看表,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对方一下,免得十几个小时双方只是干坐着,最后再火拼一场,这也太没有挑战性了。
但是通话器率先被对面接通,一把温柔甜美的女声以稍微带点口音的中文道:“图拉真,我是奥莉维娅,我们谈谈吧。”
林卿带点促狭的笑去看景匀,却被他淡淡瞪了一眼。
“谈什么,怎么谈,以私人身份谈,还是以你北约代表的身份谈。”景匀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不公正的待遇,”奥莉维娅柔声道:“很抱歉,我和舒尔茨作为你的朋友,却没能帮助你什么,这是我们的错。”
“不用和我打感情牌,你知道这没用,你们也没有义务帮我。”
“图拉真,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奥莉维娅像模像样地规劝道:“把人质都放了,拿走罗马的特赦令,你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林卿赞叹了一声,心想,情报系统的人果然一个一个都是演戏的天才,如果不是她刚才亲耳听到奥莉维娅和景匀的私人对话,她真要以为这个人是和景匀好几年不见,出于友情来规劝他了。
景匀也乐意配合着演下去:“你以为罗马那帮人在我眼里算什么,我需要他们的特赦令吗?”
“那你想怎样?”
“驱逐难民,拯救欧洲,就像我的祖先们在千多年前做的那样。”
奥莉维娅轻轻叹息了一下,道:“是不是每个帝国人都是民族主义者?法西斯行径是自取灭亡,我们有过先例。”
“如果你是来跟我争论的,那我们可以打住了,麻烦你让勒班先生听电话。”
“好吧,你不愿意听,我不说就是了,你想跟勒班先生说什么?”
“我想提醒他,还有十二个小时。”
“我记得七年前,我们在阿富汗执行任务时,第一次失败了,当时你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奥莉维娅微笑道:“就是帝国先贤说过的话,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所以呢?”
“既然你铁了心要搞极右翼运动,我知道我劝不住你,那我们现在换一种方式吧,斯蒂文先生,不知道你听说过他没有。”
“你想怎样?”
奥莉维娅意味不明地看了勒班一眼,唇角的笑容挂了必胜的信心:“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先帮助斯蒂文先生获得自由呢?”
景匀沉默着不回答。
奥莉维娅乘胜追击道:“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是吗?”
“五个吧,”景匀道:“五个人质,换他的自由。”
“五个,你也太小气了,”奥莉维娅笑道:“斯蒂文先生怎么样也值十个吧,五个是在侮辱他。”
“十个就十个,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他在电视台出现。”景匀说完,便立即挂断了电话。
勒班鼓掌道:“罗兰小姐,不愧是北约的精英。”
“您过奖了。”奥莉维娅客气道:“我和舒尔茨也只是因为以前和图拉真共事过,算是比较了解他罢了。您现在可以去准备人质相关事宜了。”
“抱歉,失陪一下,”勒班道:“不知道我能否追加人质释放的范围,我希望先释放的是妇女和儿童。”
舒尔茨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道:“这样的确在政治上会比较加分,但我建议您不要。图拉真现在有精神隐患,喜怒无常,万一他反悔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林卿看着景匀,良久,犹豫着说:“那个斯蒂文,可是有反华言论的,你真要用十个人质来换他吗?”
景匀淡淡说道:“欧洲右翼哪个不反华的,都是一丘之貉罢了,你以为极右翼分子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欧洲绿化之后对文明世界破坏更深罢了。”
“其实华人在欧洲遵纪守法,他们反移民的实在不应该把矛头指向华人。”林卿道。
“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连个像样的右翼政党都没有,”景匀道:“左翼和右翼都是一帮政治白痴而已,做事情没有重点,连对他们没有威胁的华人也要针对。”
林卿看着他,由衷地道:“意大利军情局失去你,真的是个很大的损失。”
景匀不在意地道:“我对罗马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让他们听天由命吧。”
林卿问道:“你既然不是真的右翼分子,也不要特赦令,那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景匀看着她,哼了一声,道:“你刚刚不是捂住耳朵不听吗?”
“我现在想听了。”林卿讨好地道。
“那行,我可以告诉你,但完了之后我得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免得你又四处乱说。”景匀神情淡然地说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林卿变了脸色,道:“那我不听了!”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景匀道:“反正他们只会把这当成是PTSD患者的胡思乱想。”
“可是你刚刚告诉那位法国女士,你的病是装的呀,你不怕她出卖你?”林卿说道。
“她就算说出去也无妨,”景匀道:“你知道以欧洲现在的环境,能把一个右翼分子说成是神经病,那是多政治正确的事情。你以为布雷维克为什么连减刑都不要,坚持不肯接受承认是神经病的协议,就是因为他想让欧洲人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他看了林卿一眼,道:“所以你觉得是我脑子一热,就把自己的秘密给说出去了?”
林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讪笑道:“我以为你见到前女友太激动,一下子露馅了。”
景匀淡淡笑了一下,道:“我如果是这么冲动的人,早死在叙利亚了。再说了,我说过奥莉维娅不是我的前女友。”
“可是你们好暧昧啊,”林卿好奇地道:“以我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们好像是在互相勾引看谁先忍不住一样。”
景匀有点啼笑皆非,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相爱相杀的桥段。作为一个特工,我不会再让她骗我第二次,正常人也没有哪个会和欺骗过自己的人成为恋人。”
“听上去好像你们是仇人一样,”林卿道:“可是感觉你们关系又很好的样子。”
“有些人当朋友还不错,当恋人就免了,”景匀道:“她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看来你对她欺骗你的事情很耿耿于怀呀,”林卿笑道:“给我说说呗。”
景匀看着她,也不说话,林卿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摇着手,道:“你……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所以你喜欢听八卦也没什么,”景匀平淡地点评她:“但是你岔开话题的功力真的很强,我都忘了我要和你说什么了。”
“你说要告诉我你绑架人质的目的,”林卿诚实地回答着,又道:“既然你另有目的,而且现在可以释放十个人质,那,求求你,把我放了?”
景匀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人,我在对面房间里观察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你这个合适的人质。”
“啊?”林卿有些茫然,她愣了一分钟,突然明白了过来,一张脸一下气地通红,大声道:“过分!你在利用我!讨厌!坏人!”
“看来我没选错,”景匀淡淡笑了一下,道:“你确实挺聪明的。所以,那你得明白,你必须在这里陪我到最后。”
林卿气愤地道:“那你是不是还得把我强——暴了,以加深别人的印象啊?”
“不会,”景匀转过视线,道:“我说过我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不过如果你需要,我也乐意效劳。”
“你给我滚!”林卿不管不顾地大声喊道。
景匀有些好笑,故意道:“你不怕我杀你吗?”
“杀吧!士可杀不可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林卿气地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戏弄别人很好玩吗?老实人就该被你这么欺负吗?”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景匀倒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道:“抱歉,那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可能你会好受点。”
“不听!”林卿把耳朵捂了起来。
景匀淡淡说道:“你是想我两颗子弹把你的手打残废吗?”
林卿这才不情不愿地慢慢把手放下,但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景匀缓缓道:“我下面告诉你的事情,如果你敢说出去,我就把你的舌头慢慢割下来,记住没有?”
林卿不满地道:“你自己刚才说我说出去也没事,反正别人也不会信,现在又威胁我要割了我的舌头,反正什么话都被你给说了。”
“别人不信,和你说不说出去,是两回事。”
“那你别告诉我,我没兴趣。”林卿说着,余光瞥见景匀正看着她,眼神平淡,但隐隐透出凶相,林卿于是还是怂了,不情愿地小声道:“你说吧,我绝不告诉别人就是了,我要是说了你就割了我这长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