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尊严
一直以来，都是一双娇嫩的手，即使是不得不陪她，和她同床的时候，她的手，细细软软的抱着他的脖子，娇喘着，害羞着……
可是现在，那双手，变得如此的粗糙，让人，看上去，有着几分害怕。
浅裳，知道七夜看着她，但是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擦着地，她知道——
当你发现这个世界已经遗弃你的时候，尊严什么的，真的不重要。
想要活着，就真的没有任何的尊严。
七夜和素衣的话，都缓缓的传入了他的耳朵中。
那些甜言蜜语，是七夜从未给她说过的，始终，浅裳只是淡漠的微笑着，专心致志的擦着地，他们的这些话，就是为了让她听到吧，可是那又怎样？
与他无关啊。
浅裳，已经不是之前的浅裳了。
如今的浅裳，根本不会再去傻傻的招惹七夜了。
而如此，也正好中了七夜的下怀吧。
浅裳回到未央殿的时候，太后早已经知道了贵妃殿发生的事情，然后慈爱的开口说：“小浅裳，见到七夜了么？素衣就是那样，不要往心里去。“
在听到七夜的名字的时候，浅裳的手指微微的颤动了一下，然后轻轻的说：“不会。”
然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太后，她的姑妈，到底还是不明白她。
太后太高估她了，居然还想着把她和皇上做成对，难道，曾经的她，就那般的执着么？
对于一个，把自己亲手扔进冷宫，不闻不问，甚至不曾来看他一眼，在她苦苦的哀求着冷宫的人，送出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就差一点点，自己被冷宫的侍卫调戏，她都期待着，期待着七夜可以来看她一眼。
尊严
可是，没事。
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让冷宫的侍卫带回来。
他就是那样一钱不值的被人遗弃在了那里。
她无法想象着，那一夜，她怯怯的躲在黑暗中，期待着七夜回来，刮着大风，下着大雨，还有时不时的雷声，她缩成一团。
然后捂着七个月大的肚子，默默地安慰着——孩子不要怕，不要怕。
其实，他没那么坚强，她之所以可以那样的坚持，只是因为，她肚中有了孩子。
是七夜的孩子。
她曾经乞求着，七夜会因为孩子，来看她一眼，可是没有。
到前几天，七夜那般坚决的对着他说——权倾天下，他会好好的保护好自己的妻儿。
在七夜的心底，她连妻子都算不上吧，所以，她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
所以，才会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孩子降临，喜悦充满了心间，然后在看着孩子流逝，悲伤席卷了神智。
从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七夜的心，到底有多狠。
所以，她在执着，也只是一个女子。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疼痛之后，她那里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去真正的执着着那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爱恋呢？
她总是很迟钝，冷宫的侍卫回来之后，都显得有些不忍心告诉她了，而她，还傻傻的追问着。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的傻得过分，活该倒霉受伤害，没人疼。
现在，她一切都懂了，还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也明白的彻底了，不需要太后在为了自己忙碌来忙碌去了。
“太后，浅裳希望您以后不要在为了浅裳伤神了，浅裳和皇上，不可能了。”
尊严
“太后，浅裳希望您以后不要在为了浅裳伤神了，浅裳和皇上，不可能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昭示着，从此以后，没有人会在为了自己曾经的爱恋拉一把了，太后不管了，她便是彻底的失去了和七夜的最后的一点关联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以后，不会在受伤了，不会再伤心了。
“恩。”太后恩了一声，仔细的看着浅裳，然后说：“小浅裳，你能想开就好，哀家给你找个好的。”
“恩。”浅裳不想拂逆了太后的好意，只能弱弱的接了下来。
“浅裳，你说赫德怎样？”
“很好。”
浅裳细细的回道，赫德真的很好。
“你喜欢他吗？”
浅裳知道太后的意思，然而还是老实的回道：“他很好。”
“但是我们不可能。”
赫德，是喜欢红衣的，而她，曾经喜欢七夜的。
到了现在，她和赫德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对红衣的爱，是隐忍的，而她，对七夜的爱，只是一个过去。
他们，都是被爱情遗忘了的人。
“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千羽城的城主的公子今年也二十五六了，还没有娶亲，哀家帮你安排安排。”
“恩。”浅裳这一次真的不好拂逆了太后的好意，不过答应了未必是能成。
毕竟，她是一个残花败柳，而且还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人家那么高的门栏，她未必踏的进去。
在她的心里，她倒是希望，自己可以嫁一个平常的百姓，过一个安稳的日子。
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宗室里的鄙薄轻视……太后自然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拼了这个老脸，替她张罗着一切。
先是确定了自己对七夜死了心，然后在为自己寻一个体面地人家。
真是用心良苦啊！
背叛
夜，已经深了。
浅裳坐在床上，就着微弱的灯光，打量偏殿这间屋子。
太后，今日唤来了七夜，给七夜说了，要把她嫁出去的意思。
七夜是冰冷的淡漠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
她在七夜扫来眼光的时候，眼睛中闪烁着丝丝的光彩，仿佛是那种渴望的神色。
既然，说好了，要和七夜一刀两断的，何必再苦苦的纠缠。
而她，更何况，已经根本不想纠缠了。
可是，她却睡不着，不是因为太后对她提出来的让她嫁人，也不是因为七夜对她一贯如一的冷淡，只是有些失眠。
今日，是她那个可怜的孩子的忌日。
让她，如何能睡得下。
轻轻地下了床，打开了窗子，看着满天星空的天，浅裳陷入的沉思。
她想，她的孩子，或许看着她。
唇边淡开了一个笑意，心里却感慨辛酸。
也许，成长便是如今这样，不停地学习东西，然后不停地改变，然而，她却是一个固执而迟钝的女子，总是学东西学的很慢，所以，才会看不懂很多的东西，才会这般的受到伤害。
要是，她的父亲在的话，她或许可以陪着他老人家，一起静默的相依为命。
丞相一家的人，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
叹了一口气，却发现，眼前有着黑影抖动，浅裳瞪大了眼睛，轻声的低喊：“谁！”
“浅裳，是我。”
浅裳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赫德。
浅裳微微的笑了笑，突然间觉得面颊上有些潮湿，浅裳尴尬的笑了笑，那样的笑容，比哭泣看让人心疼，开口的话里，带着几分鼻音：“赫德，你怎么来了？”
背叛
浅裳微微的笑了笑，突然间觉得面颊上有些潮湿，浅裳尴尬的笑了笑，那样的笑容，比哭泣看让人心疼，开口的话里，带着几分鼻音：“赫德，你怎么来了？”
然后，想起了太后对她说的那些话，开始的时候，先想到的是赫德，可能是赫德对自己的照顾，入了太后的眼睛吧。
突然间，她觉得很尴尬，她想不到，七夜会不会讽刺了赫德。
因为，太后对着七夜提及的时候，说的是赫德或者是千羽城的公子。
“浅裳，今日，皇上给我提起了那件事......”赫德顿了顿，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悲喜。
浅裳的心，因为赫德的语气，突然间觉得很悲哀，心底有着一阵心酸，她就知道，所有的男人，都是嫌弃她的。
“你为什么哭了？”赫德叹了一口气，伸出手，然后抹去了浅裳脸上的湿漉漉，隔着窗子，两个人那般的静止着，对视着。
浅裳有些吃惊的看着赫德，愣愣的。
赫德轻轻地笑了笑，他知道，他在内疚，这样的一个女子，毕竟没有任何的错误，然而，只是权力，所以，被关在了冷宫五年。
他这样说说：“浅裳，今天皇上对着我说了太后的意思……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喜欢的是红衣。”
浅裳低着头，愣了愣，然后说：“我知道的，所以，赫德你不用太在意的。我本身也没有想着嫁人！”
“可是我愿意照顾你的。”赫德说的是实话，说他同情也好，说他可怜也罢，他就是无法看着这个曾经那么活泼的小姐，如今变得这般的沉默。
在他的心里，红衣是背叛了浅裳的。
“浅裳，只要你不责怪红衣，我愿意娶你。”
娶她?
浅裳愣住了，赫德说，愿意娶她，要知道，娶她，是要背负着无数的流言蜚语的。
而赫德，如今的地位，正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娶了她，就是给他完美的身后划上了一个污垢。
背叛
“你可知道，娶了我会面对的局面？”浅裳是现实的，毕竟这样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幻想的权利了。
而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去爱一个人了，但是她想要一个家，若是没有，她想，太后不会放下心的。
“知道。”赫德应了一声，然而，这样的局面，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若是没有他，没有红衣，她现在说不定，还是那个活泼的女孩子，爱着帝王的女子。
浅裳笑了，赫德也笑了。
浅裳看着赫德的笑脸，突然间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们两个人，明明都深爱过别人，可是，却最做成了堆。
“浅裳，睡吧。”赫德淡淡的笑着，然后看着屋里的一盏灯，细心地问：“你晚上不亮着灯不敢睡吗？”
他的话，让浅裳突然间莫名的有些难过，她回头感激的笑了笑，然后说：“赫德，你肯娶我，我真的好开心！”
“赫德！”
幽怨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浅裳和赫德惶然回首，是红衣，狼狈而难堪地看着他们。
可是还没有等浅裳张口说些什么，赫德眼光冰冷如剑地射了过去，红衣一个皇后，却尴尬的站在那里，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在浅裳的记忆里，每次都是因为赫德才有的。
每一次，赫德不出现在红衣的面前，红衣总是委屈的一生赫德，然后就是那样的笑容，带着隐隐的哭意。
而此时，月光在红衣的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无声的注视着赫德和浅裳，然后，嘴角勾勒出来完美的弧度，可是浅裳和赫德都看得出来，红衣是在维持着那样的笑：“赫德，我听皇上说……”
不等红衣说完话，赫德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红衣的话，声音像是针般刺进了红衣的心里：“是的，我决定了，我要娶浅裳了！”
红衣尴尬的站在那里，赫德依旧说着：“皇后娘娘，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还是早点回去歇息的好。”
背叛
红衣转身，便要走，她和浅裳的眼光接触在一起，像水接触到了火，根本不相容。
其实，浅裳想哭的，哭不起来，却笑了起来。
红衣，这是何必呢！
为什么，什么都要和她争夺？
她到现在，难道，红衣还看不出来吗？
她，浅裳已经没有任何的资格去争夺什么了，在她的心里，她知道那么单纯的想法，好好地过一辈子。
毕竟，像他这样的女人，没人会要的，没人会爱的。
浅裳默默地看了赫德一眼，眸光默默不得语，千万个悲哀，刺痛了赫德眼睛。
赫德在怎么迟钝，也知道红衣来的意思，然而，脸色微微的变了，却还是说不出什么。
毕竟，红衣是他爱的。
天，突然间，仿佛风云变幻，方才的一丝温暖，变得如此的冰冷。
这个世界，无论如何，还是那么的苍白。
浅裳，突然间觉得，自己在冷宫和在外面，都是一样的，那么的冰冷。
浅裳像是逃跑一样，跑到了自己的屋子，紧紧地关上了门，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房顶。
想着种种的过去，心就开始疼了。
过去的她，总是太自以为是了。
她的刁蛮任性，是她自己毁了自己的幸福。
活该，她难受！
第二日，太后便接到了赫德的意思，高兴的合不上口，然而，七夜坐在未央殿，冰冷的眼光，狠狠地直视着一旁默默地绣着花草的浅裳。
她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的看向了他身后的赫德。
那样的温柔，是她从未对他过的。
七夜的心底一阵烦躁，为何，现在的浅裳，总是让他莫名其妙的烦躁呢！
背叛
七夜的心底一阵烦躁，为何，现在的浅裳，总是让他莫名其妙的烦躁呢！
而且，还是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属于他的时候！
其实，浅裳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嫁给赫德，不能说开心，只能说感激。
毕竟，是一个女人，在这样的时代里，总是需要靠着男人活的。
更何况。
她现在是无依无靠的女人。
还是宫闱丑事中的演绎者。
赫德温和的走向了浅裳，然后细细的替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累了吧，歇一会吧。都刺了一上午了。”
无论是演戏也好，还是真的也罢，浅裳的心里总是感激的。
就像是太后，看到这样的情形，心情是很高兴的。
“没事。”浅裳淡淡的回了一声，然后昂起头，看着赫德，心里又是一阵感激。
“浅裳，找个时间，我带你回家吧。”赫德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着什么。
“恩。”浅裳故作镇定，不让自己脸红。
“赫德……”看不下去的七夜终于开了口，不慎客气而且冷漠的声音传来：“改回九天殿了。”
赫德点了点头，然后抚了抚浅裳的发丝，说：“我先走了，等没事我来找你。”
“不要婆婆妈妈了！”七夜冷哼了一声。
赫德没有说话，站起身，走到了七夜的身后，冲着浅裳，眨了眨眼睛。
浅裳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呼吸凌乱。
“没有见过女人还是怎样，还是她的魅力很大！”七夜不耐烦的训斥着赫德。
赫德不支声，任由七夜没来由的气发泄着。
浅裳默默地听着七夜的训斥，那样的口气……那样的熟悉。
时光流转，七夜还是七夜，而她，不再是她。
换做从前，她怎么会，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男人呢？
背叛
太阳当空，屋里虽然放置着冰块极力的降温，浅裳还是喜欢在外面呆着。
可能是五年的冷宫生活，禁锢了她太多，所以，她喜欢室外。
赫德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总是往未央殿跑，午后七夜歇息的时候，他会看着自己，逼着自己午睡。
赫德说，等大婚之后，便天天晚上看着她睡觉，让她脱离那样的黑夜。
其实，赫德问过她，在冷宫里都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浅裳，只是淡淡的给他说了一句，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赫德之后，再也没有问过。
其实，那样的一日，何时才可以到来，他们都不知道。
只是，赫德心底觉得亏欠了眼前的女子很多，红衣也亏欠了她很多，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补偿。
只是伤害形成之后，如何做，才可以让人解脱呢？
浅裳靠在未央殿的凉亭柱子上，看着刺眼的阳光，直到流出了眼泪，她还无法罢休。
她履行了自己对太后的承诺，再也没有出过未央殿，远远地躲开了七夜。
然而，还是逃不掉那些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坐在凳子上，斜斜的爬在石桌上，轻轻的睡了过去。
模模糊糊之中，她感觉到了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