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为吕都,晓木休假期间做了许多事情,日子仿佛有了弹性,被他拉的老长。
俩人傍晚的时候不开灯,开着客厅的窗户。晓木躺在沙发上,吕都躺在晓木买来闲置很久的瑜伽垫上。
这个月份的小蠓虫特别多,安静的空间内时不时响起巴掌声。
晓木觉得这场景很像她走投无路寄住于吕都家的时候,已过去这么多年了,谁不承认岁月如梭呢。
吕都沉沉的声音响起。
“你说人为什么活着?”
晓木想说这么深奥、哲学的问题,她从来没想过,她从来都是过一天是一天。
她只是这样想,嘴上说的是:“为了爱的人活着呗。”
“你有爱的人吗?”
“没有。”
“那你扯什么淡。”
晓木不理他,问:“你在B市过得开心吗?”
吕都出了一口长长的、重重的气,手依然垫在脑后,眼仍然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嗓音依旧沉重浑厚。
“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管开不开心,能出人头地、财源滚滚才是首要的。”
“你肯定会的,等那时候你就开心了。”
即使我们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依然会过的很好。
吕都在C市停留了五天,又北上了。
他走的那天晓木又去送他,这一次他消失的更快,就在晓木转身要走时,他白皙的手扬过黑色头顶,朝她挥了挥。
回到家,晓木看着吕都抖在彩色陶罐内的烟灰,默默抓过一旁的手机打电话。
“妈,你承诺我的事情还没做到,我不想再等了。”
佘语姗:“我给你发个地址,明天你把东西都带上过来。”
晓木挂断电话,躺在吕都躺过的垫子上,上面还残留了他身上的烟味儿。
晓木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像吕都一样,任由遗弃者幸福快乐。
再见到佘语姗的时候,晓木十分平静,她甚至数了数她脸上深浅不一的皱纹。
佘语姗引着晓木上楼,她开了门自己换了拖鞋入了客厅,晓木脱了鞋子跟上。
“这房子是你买的吗?”晓木穿着袜子踩在佘语姗米白色毛绒地毯上,打量房子装修摆设。
佘语姗防备地看她一眼。
晓木瘪瘪嘴:“放心,我还没那么恨你。”
佘语姗递给晓木一瓶纯净水,眼里是探寻的目光,“碰到你覃姨了?”
“嗯。”
“听她说你和林之予早就见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成了有城府的大人,晓木忽然觉得以前害怕的这些大人似乎也没什么可厉害的。
“我都说了我的目标是晓令、晓易淳和杨敏,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找林之予帮忙,我跟他现在就是陌生人。”
佘语姗这才放心下来,左腿翘上右腿,端了杯子喝水。
“说说你的要求吧!”
晓木看到茶几上摆了一叠时尚杂志,旁边放了一只镶钻的手表,表上的标志她认得,吕都给她科普过。
价格嘛,大概是晓木一年的工资。
晓木手撑在沙发上,食指一直点点点,歪头指着桌上的表询问:“这表你平常戴吗?”
佘语姗不疑有他,随意的回:“你喜欢就拿去。”
晓木一下笑了,说回正事:“我打算买房子,所以我不想再等了。要么你直接和晓易淳、晓令摊牌,要么我直接和他们摊牌,反正我要拿到你们的财产。当然如果你们已经花完了,我就让你们身败名裂或者吃牢饭,反正你们现在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最怕的应该就是□□。”
“总之,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晓木刚说完,一只纯白色的猫跳到佘语姗的腿上,佘语姗温柔的抱在怀里,低头逗弄,冷静地应对:“你会不会把我们想的太好对付了,晓令和晓易淳捏死你跟捏只蚂蚁似的。”
“如果是十二年前你说这话,估计我还会害怕,可是现在是网络时代,我准备了这么多年的资料只要一放上网,怕是所有人都会站在我这一边替我讨伐你们。”
白猫喵呜喵呜的叫了两声,伸出粉色粗糙的舌头舔佘语姗的手背。
佘语姗:“我只是提醒你别太自信。”
晓木觉得自己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玩弄的东西,气场非常弱,于是倾身准备取桌上的时尚杂志。
偏偏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看到号码后,晓木犹豫了两秒接了。
“有什么事吗?”
“在哪儿?”林之予理了几天,该找、该问的人都找过、问过了,终于把她当年的事情理清,现在只想见她。
“在我妈这里。”
林之予皱眉,立马问:“地址。”
“我马上就回去了。”
“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隔了几天,他又变了,情绪起伏未免太大,晓木怕见面又受他的冷言冷语,直接拒绝:“不用了。”
“趁我好好说话,赶紧把地址发过来。”
听筒内嘟的一声,他已经挂断电话。晓木无奈直接转发了佘语姗发给她的短信。
佘语姗的视线终于从猫身上移开,疑心:“交男朋友了?”
晓木咧咧嘴,假装漫不经心:“林之予。”
佘语姗梳猫毛的动作明显一怔,似乎弄痛了猫,白猫尖叫一声跳开了,过了几秒跳到了一个三层松木猫爬架的圆顶上。
不一会儿室内有了猫的鼾声,佘语姗松口:“你把你找的能证明晓易淳重婚的资料留下,你放心,我是站在你那边的,况且我比你还恨他们。”
晓木从包里取出U盘,“全部都在这里,不过我算是最重要的证人,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这些资料我复制了很多,这一份删除了还有很多份。”
佘语姗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脊背瞬间僵硬,交叠的腿也分开了。
临走之前晓木扶着门框,回转身一字一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恨他们,包括你,你们毁了我的人生,现在也该尝尝人生被毁的滋味了。”
到了楼下,路边的树摇来晃去。
起风了。
电话再次震动,晓木按了接听键。
“我还有十五分钟到,如果你已经出来了,就在门口等我。要是敢直接走了,你就等着吧。”
他已经开始威胁人了,晓木越来越摸不透他,不服气地说:“等着就等着。”
听到熟悉的语气,林之予低低的笑,只回了两个字:“等着。”
这一刻,晓木才真的相信他回来了。
林之予到的时候,晓木已经围绕街边的一棵冬青转了很多圈,头都转晕了。
“你是驴子吗?”
晓木定住自己,拧着眉头瞪他。
“走了。”林之予朝两米不到的晓木低唤。
又上了他的车,晓木这回自己系安全带,还自然地问:“你找我有事?”
林之予原本打算的是见到她好好抱一抱她,一定好好跟她讲话,坚决不凶她。可她似乎一点儿都感受不到他的心情,一点儿觉悟都没有,冷淡的问找她有什么事。
“回去再说。”林之予克制自己,极度耐心。
“回哪儿?”晓木逐渐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十分警戒。
“回我家。”
晓木很困惑,但只是要求:“我要回我家。”
“等我事情弄清楚了,就送你回家。”
“什么事情?你可以现在说。”
“现在说的话,我怕我忍不住把你扔下车。”
晓木相信他绝对做得出来,鉴于外面风看上去越来越大,晓木怕自己被扔下去车都不好打,于是乖巧地坐在副驾驶,直视前方保持安静。
忍了半个小时,到林之予家时,晓木已经快睡着了。
她揉着眼睛下车,依旧保持沉默跟他上楼。
林之予蹲下拿出前两次到他家时她穿过的灰色兔耳朵拖鞋,可能是邓茵留下的,他拿来招待她了。
晓木还在研究拖鞋时,林之予已经进入了客厅,晓木到了沙发处准备坐下,他在洗手间喊:“过来洗手。”
这才隔了几天,他又恢复亲切了,不知道下一秒又是什么状态,顺着他总比被他嘲讽要好。晓木快步进入洗手间,洗手台的水龙头被他拧开,他示意晓木打湿手,在她手掌内挤了许多的洗手液。
“干嘛挤这么多!”晓木抱怨。
话刚说完,他的右手在她的手心蹭走了一部分的洗手液。
林之予不急不缓地问:“你妈找你干什么?”
晓木冲掉手上的泡沫,林之予关掉水龙头,取下毛巾包裹住她的手。
“我自己擦。”
林之予没理她,继续擦干她手上的水,毛巾对折挂回架子。
“问你呢?”
晓木边往沙发那里走,边思考怎么说比较合适。
“私人事情,不方便透露。”
他双手忽然掐住她的脸颊,弯下腰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警告:“你要是再说这话,信不信……”
晓木用力掰他的手打断他的话:“难不成你还想打人?”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他从里面看到了自己,一下没了脾气,揉揉她的双颊,“放心,我不会打人的,更何况是你。”
晓木拍开他的手,似抱怨似委屈地说:“感觉你有多重人格,一会儿是好人,一会儿是坏人。”
林之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仿佛承诺一样,轻声说:“以后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