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晚饭的时候,之砚简单做了两个菜。夏戈青明显吃得心不在焉。
“宝贝,怎么了?公司有什么麻烦吗?”
青青放下筷子,拧着眉头说:“客户通知明早去取标书。”
之砚听了也一惊:“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推迟了吗?”
“估计是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新换的老总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他应该有自己的小算盘。”青青越说越消沉。
之砚把面前的碗推开,拉过青青的手:“现在不能想这么多。如果现在就放弃,才是彻底没机会了。”
“是呀,明天先领了标书再说吧。我爸急的团团转。他和客户维护了那么多年的关系,公司从小印刷厂发展到一百多人的团队,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它就这么散了。”
“谁赢还不一定呢。有人给你们设置障碍,这说明你们的能力是他们忌惮的。毕竟服务了这么多年,对客户的产品和工作方式都了如指掌,这是你们的优势,没人能轻易代替。青青,别急,我会帮你。”
夏戈青起身坐在之砚的腿上,抱住他,听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跳动,让她的心安静下来。
“一会儿早点休息,我来刷碗。明天我陪你去。”之砚揉揉她的头发。亲她的发旋。
“你不吃了?好像没吃几口?”青青抬头问。
“饱了,中午吃的太撑。”
“我不在家,你中午吃什么好吃的了?”
之砚低头想,这才意识到自己只吃了早饭。可是为什么吃了几口就微微恶心想吐?
“嗯……出门买了煎饼。”他随口敷衍。
“那东西不好消化。你呀,总是吃东西的时候控制不住。”
之砚点头聆听教诲,嘴上挂着无奈的苦笑。
第二天清晨,之砚开车,和青青一起出现在客户楼下。取了标书打开,青青刚鼓起的信心又被浇灭了。
“这怎么可能?只有不到两个星期,要求从规划,到创意设计全做出来。电视、平面、广播还有公关活动都要细化,连媒体投放排期都要。我们光熟悉产品就要好几天。”
之砚立刻启动车子:“走吧,我送你回公司。现在需要争分夺秒了。”
把夏戈青送到公司,之砚也争分夺秒的回到家。他还有两幅画需要完成。西藏系列组画受到了市场的追捧。画商催得紧,他需要把承诺交付的画尽快完成,然后全情投入,帮助青青度过难关。
之砚在画室里画到昏天黑地,下意识的看表时,已是晚上八点。他掏出手机,通常下班后青青会给他发短信,让他去公司接她。但今天手机一片空白。之砚决定不再等,抓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他走的太急,回身的一瞬,眼前突然暗了下来,耳边是血液在血管里喷涌流动的声音,心跳一阵紧似一阵。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这半年来,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样虚弱到站不住的境况。可是它又回来了。
之砚往前跪倒在地板上,双手撑住地。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整天水米未进了。他似乎突然丧失了饥饿的感觉。以往让他食指大动的食物,现在想想会泛起恶心。
待到眼前渐渐明了,能起身时,之砚回到厨房,喝了一杯蜂蜜水。无力的躺在沙发上休息。
临近九点时,恢复了些力气的之砚,开车来到青青的公司。
一进大门,竟然听见青青高亢的嗓音从会议室传来。之砚顺着声音走进去,开间里座无虚席,大家都严阵以待,并且全部噤若寒蝉的看着他。
走近会议室,他好脾气的青青竟然在发火。
“这摆明了是阴谋,这个时候跳槽,还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之砚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一瞬,气的涨红了脸的青青,眼神突然柔和下来。这人似乎有种魔力,能瞬间让青青觉得踏实而有依靠。夏戈青用小动物一样委屈的眼神看着之砚。会议室里的爸爸趁机挥手,遣散了其他员工。那人走过去搂住青青的肩膀,她气到微微发抖的身体才得以平复。
“创意总监和设计总监集体辞职,完全不给我们过度的时间。”青青在他怀里闷着声音说。之砚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不停的抚摸她的后背。
宋之砚像领着孩子一样,把夏戈青带回到她小小的办公室。关上门。见到桌上纹丝未动的盒饭,拿起来,还是温热的。之砚把筷子给她掰开,又去沏了一杯热茶水递给她。
“先吃饭。其他事一会儿再说。”
夏戈青乖乖的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就吃痛的吸气。
“怎么了?”
青青捂住嘴唇:“嘴里好几个口疮。疼!”
“张嘴我看看?”之砚走过去,用两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拿出钥匙链上的小手电照着看。
“你这是上多大火呀!”
话音未落,姑娘的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他们联合起来设计我们。要把我们置之死地。”
之砚拍拍她的头:“我还是那句话,还没到认输的时候。不就是创意总监和设计总监吗?认识你之前我在好多广告公司打过工。4A公司也做过。如果不是老请病假,现在可能也是设计总监了。放心,有我在,咱们两个一起做创意,然后我给你设计。这种时候你不能慌,下面的人都看着你呢!”
他说话的声音,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让青青奔腾的血液慢慢平息,嘴里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刺痛了。
“之砚,幸亏有你。咱们两个在一起跨过了那么多难关,这一次也没问题!”说完,青青小心的覆上他略显苍白的唇。
这一夜,夏戈青和之砚两人,把客户提供的产品资料全部拿回家。坐在床上认真研读。出乎夏戈青的预料,之砚这个画画的,对电子产品的性能竟然很有感觉。他很快帮青青理清了思路,抓住几个主要卖点,逐条写在纸上。
青青凝视着这高度浓缩的一页纸,开始进行创意构思。无奈夜深人静,对于青青这样作息规律的人,实在不是迸发出创意火花的时机。没过多久,就见了周公。
之砚盘腿坐在她对面,还在研究手里的产品说明。姑娘手里攥着那页纸,软软的向他倒来。之砚还没反应过来,姑娘光滑的额头就划过了他的下巴。青青倒在他肩头,嘴里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头顶细软的碎发蹭得之砚的下巴很痒。他温柔的搂过她的腰肢,让她在自己的脖颈上找到舒服的依靠。微微侧头轻吻她的额头,青青略微动了动,咂了咂嘴,露出一抹微笑。
宋之砚放下手里的纸张,垂下眼帘,尽情的享受这份温存。他甚至有点感谢这次客户的为难。多年来青青悉心照顾他,没有一句怨言。如今他终于能成为她的依靠。他多想能一直坚强下去,成为她的靠山。可是从他在西藏晕倒那天起,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幸福本已经垂手可得,但又好像是海市蜃楼,在你即将触摸到它的时候,瞬间化为乌有。若真到了那一天,他该如何告诉她,如何让她继续幸福?
他表面镇定,其实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果没有这半年多的健康人生活,也许他不会如此懦弱。可是如果得到的东西又失去,将是他不可承受之痛。
太阳升起,意味着新的一天来临,也意味没有时间再伤春悲秋。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这就是老百姓心中的真理。
之砚和青青在清早赶到公司,宣布成立临时创意小组和设计小组。然后就是长达整日的创意讨论。主意太多、方案太杂,大多数都无法实现,或是力度不够。主持会议的青青说了太多话,到了下午已是头疼欲裂。
“之砚,我头疼。”趁着放晚饭的时间,青青抬头向之砚求救。眉头皱的层层叠叠。
“那个啦?”之砚伏在她耳边小声问。他知道青青有生理期头疼的老毛病。
青青已经扎到他怀里:“没有。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
之砚伸出冰凉的手覆在她额头上,果然一片温热:“哟,宝宝,还真发烧了。”
青青其实从西藏回来后就有些感冒症状,这几日着急,这点火终于爆发出来。
“咱赶紧回家吧!别在这瞎讨论了。主意太多,哪个都不靠谱。还是先睡一觉,明天理清思路再说。”之砚一边说,一边帮她收拾笔记本。
“那不是又耽误一天?”青青还在挣扎。
“灵感来了自然就写出来了。不在乎这一天。走,回家。”他一边说一边大踏步走过工作间,大声说:“大家都回家吧。明天再讨论。散了散了。”
这一嗓子下去,大家作鸟兽散。
“看,大家都走了,你留下也没用。咱回家睡觉去。”
青青坐在床上,赤着双脚泡在一个搪瓷盆里。没过多久,之砚就来取过盆,再换一盆热水。
“泡了脚,出些汗就好了。墨墨小时候发烧,我都是用这个办法。”
“洗个澡不是更简单。省着你这样一趟趟的换水。”
“不行,会着凉的。”
之砚伸出食指,划过青青翘翘的鼻尖:“嗯,有汗了。现在你需要赶紧钻进被窝,全身都盖好,然后发汗。”
青青在他的指挥下,钻进铺好的被子里。之砚把被子给她盖到肩头,然后端着水转身回洗手间。
宋之砚对于西药的毒副作用总是有些忌惮。据他/妈妈回忆,他是在小学的时候,一次高烧打了点滴后,突然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的。为此他没有给低烧的青青退烧药,而是用这种方法帮她降温。墨墨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照料她的。
夏戈青躲在被子里,果然浑身发汗,不像刚才那么瑟瑟发抖了。
此时洗手间里“砰”的一声巨响,是搪瓷盆掉落,还有水泼在地上的声音。
“之砚,怎么了?”青青在床上喊。
“没事,盆掉了。我在收拾,你别起来啊!”之砚坐在瓷砖地上,睡衣上到处是水。刚才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他为了扶住墙维持平衡,只能任水洒落。
半小时后,坐在床头打盹的青青,才等到重新洗澡换了睡衣的之砚。那人怕冷,快速的钻进被子,靠在青青身旁打哆嗦。
“怎么冻成这样?我身上热乎,快来暖暖。”青青说着往他身边凑,离近了,突然又想起什么,快速弹开:“还是别靠这么近了,回头又传染给你。”
之砚却不管这套,在被子里把青青搂得紧紧的。
“反正怎么都是传染,还不如靠的近点。”
夏戈青的脸蛋因为发烧红扑扑的,之砚用脸颊反复摩挲那温暖而幼嫩的皮肤。最近以来,他特别醉心于这样的肌肤相亲。他想要一直记住这样温暖的触碰。
“宝宝,以后头疼的时候,不要乱吃止痛药。发烧了,先多喝水,用这种方法先物理降温。”
“我就等着你给我泡脚。”青青抬头用闪亮的眸子看他。
之砚张了张嘴,他想告诉心爱的宝贝,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在了,也要照顾好自己,可是他不忍现在说出来。她病了,还要扛起公司那么大的压力,能在她身边一天,就尽力爱她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