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1

  第二天清早,小曼照例来伺候阮苏洗漱换衣,然而一进门就发现自家太太已经醒了,脸肿眼肿,满脸愁闷,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活生生将自己愁成了一只浮肿的大鹌鹑。

  她把水盆放去架子上,啧啧叹道:“太太您这是在做什么?表演母鸡下蛋呢?”

  “死丫头。”阮苏骂了句,下一秒紧跟着说:“你给我过来。”

  死丫头嬉皮笑脸地走过去,被大鹌鹑拉住手腕,贴着耳朵问:“你有多少钱?”

  “钱?”

  “对,有多少全都告诉我,一个铜子儿都不许藏。”

  小曼绞尽脑汁地盘算了半天,蹬蹬蹬跑下楼,不一会儿捧着个小布包回来。

  阮苏满心期待地催她快打开,她打开了布包,露出里面的十几块银元。

  “不是吧,才这么点?”

  自己每次打发她去买东西,睁只眼闭只眼让她中饱私囊时赚的,也不止十几块啊。

  小曼也很不好意思,抓着耳朵说:“本来是不止的,但我昨天去买了两件新衣服。还有陈老板家新上了一批首饰,我得去挑几件吧。街角那家面包店里又出了几款新面包,我都得尝尝吧……这一来二去的,就不剩多少钱啦。”

  阮苏哭笑不得,“你倒是活得滋润。”

  她吐了吐舌头。

  “人嘛,活着就是为了开心,天天啃馒头吃糠咽菜有什么意思呢?您说是不?”

  阮苏无言以对,抱着被子倒在床上踢了踢腿,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小曼疑惑地看着她,好奇地趴在床沿上问:“太太,您不是不缺钱吗?遇到什么难题了?”

  阮苏无力地挥挥手。

  “算了没你的事,出去玩吧,我今天不出门了,用不着换衣服。”

  小曼啊了声,“饭店昨天才开张啊,虽说每个岗位都雇了人,可您不想去看看生意如何吗?”

  看什么呢?那么差的厨子,那么差的跑堂,那么欠打的名字,妥妥的亏钱相,看了心烦。

  阮苏等她出去以后又躺了会儿,才恹恹地爬起来,拿着纸笔清算自己的家当。

  一张十万的支票,十五张一千的银票,二十张一百的银票,两三百银元,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外国货币。

  除了钱以外,她还有首饰。

  黄金项链、镯子耳环,二三十件。玉器珍珠,十一二条。钻石戒指,两枚。

  首饰之余还有衣服,都是价格不菲的高档品。

  真丝旗袍,十八.九条,摩登洋装,十六七套,另有无数高跟鞋、帽子、手袋等等。

  不算不知道,一算她自己都咂舌,自己不知不觉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没算上吃的用的等消耗品,天知道花了多少钱。

  也就是段瑞金负担得起,换做条件差一些的人家,恐怕早把她这只大蛀虫赶出去了。

  她本来很绝望,因为实在凑不出二十万。可是清点完那些衣服首饰后,又觉得希望不是那么遥远。

  这些东西当初都是花了不少钱买的,而这个年代局势动荡,满街都是当铺。但凡谁家遭了点大灾大难的,都会把值钱的物件拿去当掉。

  别人可以,她也可以呀。

  阮苏来了斗志,当即推开窗户喊小曼,一番收拾过后,两人一人抱一个大包,乘汽车出门了。

  段公馆外那条街上就有当铺,但阮苏不想被段瑞金知道,于是不惜走远路来到南街。

  南街上有三家当铺,最大的在珍宝斋对面,名叫和平大押。

  小曼坐在汽车里,看看珍宝斋又看看和平当铺,道:“这两家店设置得也是够巧妙,今天去他家买了宝贝,明天便可以去对门当掉,等有钱再赎回来,继续买新宝贝,一条龙啊。”

  阮苏推开车门道:“别啰嗦了,快下车。”

  二人走进当铺里,只觉得与其他光明富丽的店铺完全不同,店内黑压压的,光线暗淡,伙计高高站在柜台后,用鼻孔看人。

  从柜台到门边的距离顶多两米,人往那儿一站,不像顾客像囚犯,很能给人心理压力。

  她们进来时柜台伙计在低头写着什么,听见动静也不看人,等阮苏喊了两声后才抬起头,掀了掀眼皮问:“想当点什么?”

  阮苏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没底,便先问道:“你们这儿收东西都按什么价?收什么类别的东西?当掉以后如何赎回?”

  伙计单手握着毛笔,用一双死鱼眼看人,不回答她的问题,又问了一句,“想当点什么?”

  小曼见状打开嘴炮,“真稀罕,这年头聋子也能来当伙计吗?”

  伙计终于有反应了,梗着脖子红着脸问:“你说什么?”

  她还要骂,被阮苏给拦住了,后者从包里掏出一个玉镯子,递过去说:“你看看这个多少钱。”

  伙计哼了声,拿起来用手电筒照,对着光细细观察。如此看了几分钟,伸出一个巴掌。

  阮苏问:“五万?”

  摇头。

  “五千?”

  摇头。

  “五百?”

  伙计点头了,“当不当?当我就给你开票拿钱。”

  阮苏不敢置信,“你确定你没看走眼?这个镯子是我从玲珑阁买的,上好的老坑玻璃种,花了三千大洋呢。”

  伙计冷淡地说:“珠宝这种东西,值多少钱主要看买的人愿意花多少钱。当初你花三千买它觉得值,那它就值三千。如今我觉得它顶多值五百,那它就只值五百。”

  阮苏几乎蒙了,二手货会贬值她清楚,也有心理准备,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贬值得如此厉害。

  玉镯子尚且如此,其他的呢?岂不是都不值钱。

  小曼拉住她的手,“太太,我估计这家伙是坑人的,咱们再去别家看看,别被他忽悠了。”

  伙计冷哼,“和平是全寒城最大的当铺,在这里做不成的生意,去其他地方更做不成。”

  “你管我们做不做得成?反正姐姐们又不缺钱花,当你的死聋子吧。”

  小曼夺回镯子塞进包中,抓起砚台泼了他满脸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阮苏狂奔出店,哈哈大笑。

  二人又去逛了其他两家当铺,这两家店老板认出阮苏,对她十分客气。

  不过经过一番交谈后,阮苏发现价格并没有高太多,仍是不如预期。

  珠宝不行,那衣服呢?

  她挑选出自己最贵的一件旗袍,询问老板,“你看这个值多少?”

  老板捏了捏料子,笑道:“这年头衣服更新换代快,洋装店里一天一个新款式,没什么人买二手的了,我们一般都不收。但要是阮老板想出的话,那就……五十吧。”

  八百块买的衣服,现在只值五十……阮苏的心在滴血。

  老板好奇地问:“阮老板为何突然要当衣服首饰?莫非……周转不开了?”

  阮苏收好东西站起身,摇头道:“我这人买起东西来就收不住手,家里堆了一堆没地方放,也穿不过来,就想拿来当掉买点新的。不过既然不值钱,那就算了,不如送给朋友。叨扰老板了,有空过去喝茶。”

  老板恭送其出门。

  上车后,小曼问:“咱们再去别的街上看看?”

  阮苏靠着车窗,疲惫地摆了摆手。

  “不去了,都一样,去了也是白去。”

  “太太。”小曼难得认真起来,“您为什么突然缺钱呢?跟二爷闹翻了?给我说说,我可以帮忙出主意啊。”

  阮苏望着她嗫嚅了半天,最后还是开不了口,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枯岭山金矿,段瑞金独自坐在办公室写信。

  信是写给当年同窗好友的,名叫林清,让无数女生为其神魂颠倒要死要活的风流人物。当时大家都以为他会弄大别人的肚子,早早结婚继承家业。谁知他行事不羁,竟在十七岁就与女老师私奔了,等今年再联系上,已摇身一变成了西南区某部队的一名年轻参谋官。

  段瑞金曾对他的私生活嗤之以鼻,认为自己不需要他这样的手段也能遇到真爱。

  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太贫瘠了。

  他知道如何经营金矿,如何教训下属,甚至因为读书时爱好广泛,英文地理历史等方面也颇为精通。

  唯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爱他。

  关于这一点,他决定请教林清。

  信寄出去,等了一周,回信来了。

  段瑞金并未立即查看,而是将其压在账本底下,等晚上回到公馆进入卧室,才坐在灯下观看。

  几年过去,林清字迹未变,依旧潦草得好似外国医生,难以辨认。但仔细后,言语是意气风发的。

  瑞金吾友:

  来信已阅,听闻你已有意中人,我颇感欣慰。想当初在晋城学院,你我同窗,你终日只苦读书,学洋文,学历史,令你母亲忧心不已,时常询问我你是否有难言隐疾。如今你总算成家立业,想来她也能放下心。

  关于你的请教,我的确有秘诀可以倾囊相授。男女之情,要说难也难,可你有张好脸,因此是手到擒来的。若想让其动心,只需分两步做。

  第一,请她看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电影(注:以周璇的爱情片为佳,恐怖片也可,切勿选择悲情故事),吃一顿上好的西餐,红酒不可缺少。待到微醺之时,亲吻她,切记不可做太多,只给她留一个钩子。

  第二,与她跳舞,赠她好礼。倘若她收下,那么别犹豫,快快洞房花烛罢。

  关于我的近况,我随李将军的部队驻扎在冉城,大约会待到年后。将军近来打了几场胜战,十分喜悦,赠我美眷府邸,白银万两,日子倒也不错。

  我父母仍在派人寻找,黄小姐等人也寄信来,不过我暂时无回家的打算,因此还望你念兄弟情谊,为我保密。

  李将军是值得跟随的长官,他常与我们说,时势造英雄。眼下群雄四起,局势动荡,好男儿都该走上战场。时机到了,只需一阵风,便可扶摇直上九万里,打下一片江山。

  我不奢求江山,但也是很高兴的,因为敌人来了我有枪炮,不必怕他。看见弱者我能伸出援手,救他性命。

  昨日上街,有被我救过的人要送我土豆,我没有收。

  挽救国家于危难之际,这种荣誉感,岂是几筐土豆能比得的呢?

  祝君如意,喜得良缘!

  林清

  一九三六年九月二日

  段瑞金合上信,点火烧了。

  火焰在漆黑的铁盆中跳跃,闪烁的光芒照耀着他的眼,仿佛他眼中也有一团火在燃烧,很久才熄灭。

  翌日早上,他走下楼梯,坐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问老妈子:“五太太呢?”

  “五太太还没起呢,这两天她都起得晚。”

  “去叫她下楼,就说……”他扫了眼面前丰盛的食物,“我让她来吃早餐。”

  “诶,好嘞。”

  老妈子殷勤地跑上楼,不一会儿阮苏就披头散发的跑下来,脸上还有水珠,显然是匆匆洗完脸。

  “二爷,今天为何突然有兴致叫我一起吃啦?”

  因为暂时还不出二十万,自觉低人一头,她努力笑出一张天真灿烂的脸。

  二爷面无表情地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翻了个面儿,从她鸡窝似的乱发中取出一团皮筋来。

  她尴尬地接过塞进兜里,比了个大拇指。

  “不亏是二爷,视力都比别人好。”

  段瑞金怎会听不出她的口是心非?坐下冷冷道:“公馆里没下人了吗?怎么伺候你梳头的都没有。”

  人当然是有的,但往常伺候阮苏洗漱换衣的任务都归小曼,而小曼这丫头贼懒,常常起得比她更晚。她因为起床后横竖没事做,于是从未指责过,都是睡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真话是不能说的,说了段瑞金少不得又要教训小曼。

  阮苏将头发随手挽了一下,坐下说:“我挺喜欢这样的,你不觉得很有家的感觉吗?在家里也要永远衣冠笔挺,是件很累的事吧。”

  段瑞金看着她,发现懒散打扮的确令人放松,于是拉了拉衬衫衣领,解开第一颗纽扣露出喉结,“吃饭吧。”

  阮苏拿起筷子,面前摆着的是盘蒸饺,她最爱的三鲜馅儿。

  一边吃,她一边偷看段瑞金,因为好奇对方突然跟自己一起吃早餐的目的,却不知道她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在放哨的狐獴。

  段瑞金喝了口鸡米粥,问:“你眼睛不痛吗?”

  “啊?”

  他对着她懵懂的样子嘲不出口,推给她一只碟子道:“段福新采购的海参,尝尝吧。”

  海参是用鲍汁焖的,软糯糯地堆在雪白瓷碟里,看起来就很好吃。

  阮苏刚要下筷子,想起被他拿走的洋酒,警惕的停下了筷子。

  “这个多少钱?”

  段瑞金以为她只是好奇,便让人把段福叫了来。

  后者答道:“四百元一斤。”

  阮苏放下了筷子,“我不吃,你们吃吧。”

  段瑞金皱眉看向她,“你又怎么了?”

  她能怎么?作为一个欠人二十万巨款的穷鬼,不敢吃这么贵的食物而已。

  眼下别说四百元,四块钱她都不想多花。

  阮苏端起蒸饺,夹一个塞入口中,“我吃这个,这个更合我的口味。”

  段瑞金深吸一口气,让段福出去,待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他低声道:

  “你还在为那事闹别扭?”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肯吃海参?”

  阮苏咽下那只蒸饺,喝了口牛奶压下去,站起身道:

  “二爷,您大清早的为难我干嘛?不想吃个东西都不行?我看咱俩以后还是别一起吃饭了,怪影响胃口的。”

  她说完扭头就走,段瑞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人讨厌了?

  他想照顾她,给她好吃的,反倒被人讨厌?

  愤怒、懊恼、委屈,齐刷刷涌上心头。段瑞金加快进食速度,心想自己也不管她,以饕餮之态吃完早饭,起身朝汽车走。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从兜里摸出两张电影票。

  票是今早让段福去买的,周璇的《马路天使》,下午六点场,据说看过的人都夸赞。

  本来准备吃饭时向她发出邀请,吵了两句竟然忘了。

  要不要回去?

  段瑞金回头望了眼二楼她的窗户,拉不下脸,把电影票塞回兜里,决定下午再说。

  汽车驶离公馆,留下两道尾气。

  阮苏关上窗户,背着手在房间转来转去,成了一个焦急的陀螺。

  她怎样才能还上这笔钱,换取自由身呢?

  偌大的段公馆只有她忧心忡忡,沈素心依旧吃斋念佛,王亚凤依旧打牌抽烟,佣人各司其职。

  中午时分,事情奇妙地迎来转机——彭富贵打电话给她,说是有人想收购“吃不起”,希望今天能在店里共进晚餐,与她面议细节。

  阮苏这些天不是没想过卖饭店,只是打听了一圈,估出的价格太低,连本钱的一半都收不回来,卖了也是白卖,便放弃了。

  今天竟然有人主动收购,或许能谈个好价钱?

  她当即喊来小曼为自己梳妆打扮,既然去谈生意,自然得拿出一副不差钱的派头来,免得被对方看出急需钱的穷相,故意压价。

  她选了件墨绿色的真丝刺绣旗袍,黑色七寸高跟鞋,金色真皮手袋。每只手腕各戴一个翡翠手镯,钻石戒指黄金戒指戴两枚,脖子上是颗颗滚圆的珍珠项链,发髻上的发卡与胸针遥相呼应,都是红宝石的,小嘴唇也用唇膏抹得红彤彤,硬是将原主薄命的相貌打扮出雍容华贵来。

  饶是如此,她还不满意,打开衣柜翻找半天,挑出一条狐皮披肩往身上一披,照照镜子,这才满意了。

  小曼站在一旁拿着梳子咂舌,“我的太太,您这样出去也不怕被人抢。”

  阮苏道:“你懂什么,这叫心理战术。”

  这世道,狗咬丑的人敬有的,打扮阔气了,见到市长省长都不怵。

  下午五点,阮苏来到“吃不起”。

  生意同她预料中一样冷清,自开张第一天的热闹结束后,就一天不如一天。

  五点正是饭点,其他店里都忙得不可开交,唯独他们这里,跑堂坐在门槛拍苍蝇,闲出屁了。

  汽车停下,他抬起头,只见先下来一个俏丽的小姑娘,然后便是一团刺眼的光……

  那光芒笼罩着一张娇小的脸,宛如天边的彩霞、雨后的彩虹、夏夜的萤火,堪称艳光四射。

  他呆呆地看着,忘了起身,直到先下来的小姑娘叉腰骂道:“你是来看门的还是来跑堂的?不知道招呼人吗?”

  他这才认出那是自家老板,赶紧起身迎接。

  阮苏走进店里,看见零星的几位客人。客人都是闻她名而来的,眼睛一亮,迎上去同她讲话。

  她笑嘻嘻地应酬了一番,赶紧找借口去了楼上包厢,等待对方的到来。

  不知道是谁想收购这家饭店呢,还蛮有眼光的。

  正想着,彭富贵穿着围裙上了楼,鞠躬哈腰地说:“老板您来了。”

  阮苏点点头,“那人还没来吗?是谁啊?”

  他摇头,“我也没见着,只派了个跑腿的过来,说是六点钟在这里见面,估计快到了。”

  “那你去备点好菜,记住。”阮苏特定叮嘱,“少放盐。”

  小曼哈哈大笑,彭富贵红着老脸离去。

  她在包厢里喝着茶等,时不时望一眼窗外。

  天气转凉,夜晚黑得也快,当晚霞全部消失,外面变成灰蒙蒙一片时,有辆汽车开到饭店门口,下来一个穿衬衫的高个男人。

  由于天黑,阮苏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身材修长挺拔,短发清爽,气场冷冷的,有点像段瑞金。

  她理了下披肩和头发,端坐在椅子上摆出随意的喝茶姿势,等门打开后慵懒地瞥向来人……愣了。

  什么像段瑞金,分明就是段瑞金。

  等等!收购饭店的人……就是他?

  阮苏还没开口问,他却先发出询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第20章21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穿成民国大佬的疯姨太[穿书]完整版+番外章节

正文卷

穿成民国大佬的疯姨太[穿书]完整版+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