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入梦
乔烟烟第二堂课练习的是延长入戏时间，据说也是导演的规定，并且重点提名了乔烟烟，因为她出戏快。
出戏快一直是演艺界当成优点来看的一件事情，可以有效防止演员因为入戏太深发生憾事，况且乔烟烟不仅出戏快，入戏也快，并且在戏中时表现也非常贴切。
但导演觉得她能更好。
老师并没有操之过急，而是让她先熟悉戏中环境，让她一次一次地说着108的台词。
“我什么都知道。”
“你们的秘密我都知道，在我面前你们没有秘密。”
“我们是朋友呀。”
霍修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乔烟烟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被老师塞上的公仔，声音雀跃又骄傲，“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一声又一声，一次又一次，那种明明声音平平听来却彷佛抑扬顿挫的声音，好像她看着的那个公仔真的是一个人，她在骄傲地陈述一件事情。
她知道这个人的所有秘密。
这个时候，她是108.
霍修没有打扰她。
现在的老师是从戏剧学院请来的，戏感极高，她走到乔烟烟面前恶狠狠道：“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乔烟烟戏接的快，很快道：“你喜欢小提琴，我知道一家店，我带你去。”
老师懵然道：“你怎么知道？”随后她表情又凶狠起来，“不用你管。”
老师夺步就走，乔烟烟不放过她，“你没有钱，你买不起，我这里有贷款公司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去借钱。”
老师回头，“谁买不起？你瞧不起谁呢。”
“可是你老公管着钱，他都花光了呀，你管不住他，你当然没钱。”乔烟烟笑出声来，《最佳挚友》APP的要求便是温暖微笑，这种要求化为108的数据，108始终铭记在心，“我给你找法子，难道不好吗？”
老师踉跄后退，尖叫出声：“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她尖叫着跑远，乔烟烟不解地看着四周，像是108在查探世间。
108是创造者创出的机器，不知道秘密泄露的痛苦。
对完这段戏，乔烟烟继续抱着公仔，一声一声的，“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到了休息时间乔烟烟抱着公仔发呆，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霍修身边，她支着额头，霍修走过来搭上她的肩膀她才回神，乔烟烟冲他笑，不着调地胡乱说着，“霍修，如果我以后出不了戏怎么办呀？”
霍修捻着她的头发丝，“我喜欢吃什么？”
“嗯？”乔烟烟蓦地抬头，眉间满是困惑，不高兴地踢着腿，“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小孩情绪变得太快，霍修屈指在她额上轻弹了弹，乔烟烟气呼呼地捂住额头瞪着他，霍修无奈，“你什么都不知道，和108不一样。”
“是喔。”乔烟烟又笑起来，抓着霍修的手，“你喜欢吃什么呀？”
霍修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自己看。”
乔烟烟低低哼了哼，“不说就不说。”
霍修拿起乔烟烟放在一旁的剧本翻了翻，眉头微拢，乔烟烟看了他翻看的页数，笑道：“这戏里路人的秘密有好多这样的，夫妻同床异梦，兄弟反目成仇，不过也有其他几个有意思的。”
小孩自幼受宠长大，这些黑暗怕是都没接触过，霍修摸了摸她发顶，乔烟烟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狡黠道：“这人间百态，我见识过好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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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着，临近过年，剧组给乔烟烟放了一周假，早早跑去见乔母的乔父和乔母也要回国，她约了霍修去接机。
霍修近来有乔烟烟天天又是抱又是讲故事，神思安稳，自己当了司机，乔烟烟看着手机，“飞机起飞啦。”
“嗯。”霍修声音略沉，却罕见地有些紧张。
他与乔父乔母见过数面，可在对小孩动了心意后这还是头一次见。
乔烟烟侧头看着霍修，霍修穿着定制的白衬衫，外面套了针织衫，后座放着的外套是刚从巴黎回来的定制款，头发打理地一丝不苟。
“……”乔烟烟换了个方向看人，觉得有点不对劲，霍修趁着红绿灯伸手过来捂住她的眼，“别看我。”
乔烟烟在霍修手后光明正大地翻了白眼，嘴上夸着，“你这么好看我看看怎么了。”
霍修眸色略沉，“有多好看？”
“……”乔烟烟陷入了沉思，忽而知道了心头那点不对劲来自哪儿。
霍修身高腿长，往日里轻松一站就是上好的模特，可今天好像更好看了一点。
说不上哪里更好看，只感觉处处更精致，好像要去迎接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错觉吧，霍修的身份摆在那儿，他需要这样去迎接什么人。
乔烟烟挪开霍修的手，开玩笑，“你不会是为了见我爸妈认真打扮的吧？”
她没等霍修回应，认真道：“霍修，放弃吧，有我在，你再好看我爸妈也看不到的。”
霍修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在红灯快结束前逸出一声叹息，收回手来。
乔烟烟本想再开几句玩笑，手机突然响了，她奇怪道：“我妈的电话。”
她接起，那边乔母的声音很急，“烟烟，妈妈公司临时有事，过年不回去了，妈妈安排了人送你去那边，那边你爸爸会去解释。”
那边指的是乔家，乔家所有人待在老宅的规矩被乔父乔母破坏掉，乔父乔母为了带走乔烟烟应下了过年回老宅团聚的要求。
乔父乔母去不了。
她得去。
可是……
乔烟烟握紧手机，用了大力，手上显出薄薄一层青色。
乔母解释道：“爸爸妈妈没法让你过来，这边情况紧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等我们一忙完就回去看你。”
她顿了顿，“别受委屈。”
乔母又简单嘱咐了几句就被公司的事叫走，乔烟烟看着结束的通话，脸上仍旧笑着，偏头看霍修，“霍修，麻烦你了，我们回去吧。”
霍修拢起眉头，“怎么了？”
“我爸妈那边有点事情。”乔烟烟简单解释，闭上眼睛假寐。
霍修没多问，沉默着换了方向。
乔烟烟下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被霍修扶住，乔烟烟温柔道谢，霍修沉眸看她，“你除夕……”
乔烟烟笑着戳了戳他胳膊，“我去老宅过，老宅可热闹呢，你别担心我。”
小孩从接过电话后就不对劲，可她佯装无事，霍修心口陡然升起一种怒气，“乔烟烟，你笑什么？”
乔烟烟一愣，转而失笑，“我还不能笑了呀。”
霍修缓了声音，“难受就别笑。”
乔烟烟还想含糊笑过，对上压着气的霍修又有些不敢，踢了踢小腿，“我没那么矫情的，我和我爸妈其他时候也会见面。”
“那是去老宅难受？”
乔烟烟欲言又止，嗫嚅了一会儿，“也不是，我和我爸爸妈妈每年都在老宅过年的。”
“只是，”乔烟烟抓住霍修的手，脸有点红，“你听我说了别笑我。”
她看着霍修点头才重新开口，“我爸妈这次不能陪着我，我有点害怕。”
什么样的老宅，能让小孩说出害怕这两个字。
霍修眸色微冷，那边乔烟烟说出口心中郁气散了不少，羞郝道：“我被爸妈看顾的太好了，老宅那么多人，有一些生面孔，我怕生。”
乔烟烟是圈子里盛传的玲珑剔透心，怎么可能怕生。
霍修忽略乔烟烟漏洞百出的补救，没再逼她，弯腰把她纳入怀中，乔烟烟戳着他后背，慢慢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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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霍修父母在国外，乔烟烟二十八号送走霍修，二十九号收拾了行李，三十号下午到了乔家老宅。
乔家老宅是百年前传下来的屋子，后来翻修过，基调是灰色，占地数百里，灰色建筑高高矗立着，外面围着一圈竖着尖刺的铁栏，雕栏玉砌的大门内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
车来到老宅门口，司机下车去说明情况，西装男人义正言辞，“抱歉，非乔家车辆不可入。”
司机回来轻轻敲了敲后座的玻璃，乔烟烟滑下车窗表示知道。
这样的场景每年都要上演一次，无非是走个过场。
乔烟烟下了车，她身穿深色半身裙，上面搭着烟灰色外套，司机毕恭毕敬地弯腰向她告别，她微微点头，向老宅走去。
司机是乔母安排的，深谙老宅之道，他立在车旁，等着乔烟烟进去再离开。
老宅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两边站立的西装男人垂眸弯腰，“欢迎乔小姐。”
乔烟烟目不斜视，眉眼处是骄矜，她慢慢进了乔家的庭院，高楼的阴影笼上她，路边还有残雪，旁边的小姑娘低眉引她去屋内。
她到了门口，偏头向鼻头通红的小姑娘表示谢意，推开了门。
屋内一派恢弘，处处都是金雕玉琢之物，中间摆着一张长达数十米的桌子，桌旁坐满了人，主位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宅当家人，刚才热闹沸腾的人群在看清她后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寂静。
主位上的老人微微抬眸，重重哼了一声，偏开了视线。
底下坐着的一位妇人穿金带玉，率先站起喊道：“今天是除夕，我们早早便聚在一起，你来的这么晚还不快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