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听说第三天已经被封锁了个完全，安尼尔飞上第七天的样子跟逃生似的，而那群第三天住民早已经开始暴动，并且把我的龙车给拦了下来。

　　之所以用“听说”两个字，那是因为我让龙车先行，自己用飞的下去。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车被拦了，人困在那边，而那几条飞龙受了惊，正在第三天到处乱飞。

　　我化成梅塔特隆的样貌走在第三天主城里，打算借机下到第二天去。

　　估计那辆龙车能挡住第七天的视线几天，接下来他们就该猜我到底在第七天还是第一天了。

　　如果衣卒儿够聪明，就猜得到我已经下了第七天，来找我；如果他不够聪明，那么就只好待在第七天继续当掩人耳目的工具。

　　现在要做的，是找个代步工具，不能太明显也不能太慢的。

　　当我在坐骑行里兜过了一圈，发现所有飞马和独角兽都是奄奄一息状的时候，问老板：“怎么都这个样子？没有健康的吗？”

　　那老板一身斗篷，包得严严实实：“唉，客人，实在是连人都缺衣少食的，这马自然也养不活了。”

　　“上面不是调了物资下来？”

　　“哪儿那么快啊……先下来的两拨早被那些年轻人给抢了，”那老板悠悠地说，“有力气的都去找出路，留下我们都是等死了。”

　　“有那么严重？”

　　“已经死了几十万了。”那老板坐回角落。

　　他旁边的一个裹着黑布的笼子突然晃动了两下，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走过去看了看，察觉里面的生物非常敏捷，便问：“这里还卖别的生物？”

　　老板撞了撞那笼子让它老实下来：“不瞒你说……这是之前捕捉的一个魔物……长得是艳丽，本打算留着等个好价钱，没想到就发生了……咳，现在看来也没人买了，唉，一起等死吧。”他说着摸了摸黑布，笼子内的生物安静着。

　　魔物大多嗜血好杀，能量消耗起来快，进食也多大量……能撑过几个月的魔物？

　　我掂出两个金币：“那么，不妨卖给我。”

　　老板接过金币，随手丢进敞口的钱袋里，摇摇头：“不瞒你说，钱什么的真无所谓……反正也买不到吃食了……”

　　我将手放上笼子，黑布下的生命波动十分明显。放了两个风刃切开黑布。

　　里面蜷缩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少年，半长的黑发盖住了眉眼，只看到柔软红艳的一双唇，颊边是浅浅两道暗红色刻纹，像极羊头人常用的祭祀用纹理。

　　突然射入的光线引发了他的警觉，他向后缩了一点，抬起头来，黑发中隐隐可见一双水汪汪的湖蓝眼眸。背后的一对小骨翼也因为这动作微微动了动，随即没精神地耸拉在背上。

　　他讨好性地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打开铁笼，把身上的斗篷丢给他：“走吧。”

　　原来爱干无聊事的，魔界也有。

　　他是个哑巴，一直只发出“啊啊”的无意义声音。

　　项圈上倒刻着名字，可惜磨损了不少，只能依稀分辨出几个字母。我便重新组合了一下，让他就叫“艾迪”。

　　魔族的身份本来在第三天是尴尬万分，不过不少天使贵族喜欢买两个魔族的奴隶去庄园里干事——不仅因为不少低等魔族气力惊人，而且通常他们的身分能用以娱乐。

　　魔族不怎么玩弄战俘，一般是瓜分吃了或者拿翅膀作炫耀品；天使倒喜欢玩魔族，放在笼子里供小孩们玩游戏，或者是拆开做点装饰品，连时常放在脚下踩踩都可以当娱乐。

　　现在的第三天乱的可以，到处都看得见斗篷，所以艾迪没受到关注。

　　我带着他绕了半个圈，穿过结界到了第二天。

　　一路下到第一天，由于军队的驻扎这里还是比较安稳的。

　　可惜第二天和第三天的事情扰乱了军心，所以面对魔族近几天的挑衅，只有炽天使军团还在应战。

　　我走进帐篷，却发现衣卒儿已经在里面等我了。

　　眼眶通红的他站在中间直愣愣看着我，说：“殿下，您真的在这里？”

　　我还以为他是真聪明到猜到金蝉脱壳这计，原来是笨到根本就是跟着龙车跑，后来发现我不在，自己又被堵在第三天，干脆下来等。

　　我让他自己看着办，他却转个圈跑到我面前：“殿下，我……我看了第三天的情况。”

　　我皱皱眉：“这些事明天再说。”

　　“可是……可是现在等一天就会死几千人啊！”衣卒儿咬着牙，低头避过我的目光，“殿下，您说过的……您一定有办法减轻他们的痛苦……是不是？”

　　“我记得我也说过这件事的起因和必然性。”

　　衣卒儿拉住我的衣襟阻止我走掉：“殿下！您……您是最仁慈的炽天使长不是么？您可以救那些士兵，为什么不愿再救这些无辜的百姓？殿下！我恨我自己无能为力，救不了那些失去了亲人、失去生存的希望的人们，可是您可以啊！只要……只要一个魔法，不，只要您一个命令……神，神难道不是最宠爱天使的吗？他一定不会怪罪的，一定……”

　　他说着，单膝跪在我面前。低头只看到少年泛白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姿势十分僵硬。

　　我说：“为什么什么都要向别人祈求来？衣卒儿，别太天真。”

　　衣卒儿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嘶哑地开口：“可是殿下，您生而高贵强大，您怎么知道我们……我们就没有努力过？您难道没有想过，如果连‘努力了就能得到回报这种事’都不会出现在我们这些所谓的‘低等天使’身上的话……我们的努力、我们的尊严什么的……要去哪里找？”

　　“弱小本是罪过。”我说。

　　少年的背脊颤抖着。

　　我撕开那片衣袍，把他留在那里。

　　神无所不能，天使幸福快乐什么的……这孩子是该清醒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