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骑闯敌营(二)

  “你……”底下人碍于身份怒不敢言,“你不要欺人太甚。”半响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君初瑶偷瞄一眼头顶人的脸,第三百次对此人产生感慨,在人家的营地里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敢这么理直气壮,这人约莫前世是天上的元帅,今生投错了胎吧?不过她怎么也这么心安理得?大概是因为……容烨吓唬人的本领真的很强大吧。

  “好大的口气!”远远传来一声怒斥,君初瑶朝下一看,只见一将军模样的人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竟敢口出狂言!”

  “想必这位便是拓跋将军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被称作是拓跋将军的人冷哼一声道:“算你小子慧眼。”

  容烨一笑:“拓跋将军的传奇,谁人不晓?”

  他刻意加重了“传奇”二字,不知怎么,底下人突然震怒起来:“好你个梁国世子,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放箭!”

  “放”字一出,容烨立刻带着君初瑶朝后一仰,底下一箭数发,却因哨塔太高,大多数箭未能到顶便已半途夭折。不得不承认,容烨选了个绝佳的防守位置。

  “一群废物!”拓跋思烈怒骂一声,一把夺过手下人的□□,三箭连发。哨塔上地方狭窄,拓跋思烈也不是好惹的主,这三箭气势逼人,当真避无可避。须臾之间,容烨腾空一跃,半空中再一个扭身,此时已避开两箭,随即他放下君初瑶将其掩在身后,提剑一挡,那直冲门面的箭竟生生断成了两截。

  拓跋思烈眉头一跳,继而一挥手,底下士兵立刻一涌而上,朝哨塔顶攀去。容烨眯了眯眼睛,提剑朝哨塔横梁一劈。看似牢不可破的哨塔瞬间坍塌,倒下去的柱子霎时压死了一干人,等其余人反应过来,容烨早已抱着君初瑶掠出了营地。

  “追!”一声令下,几百号人齐齐朝营地外冲去。

  君初瑶体内之毒尚未解,虽先前被容烨用内力抑制了一小部分,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很快便又迷糊起来,有气无力地靠着他问:“你的救兵呢?”

  “什么救兵?”

  “你……你总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我就是一个人来的。”

  君初瑶一副快要昏厥的样子。

  “怎么,你不信我?”

  她虚弱地笑笑:“信,信……死马当活马医呗。”

  “……”

  这一路你追我赶不知过了多久,容烨突然停了下来,将君初瑶安置在了一棵大树后,继而回头坦然对追来的千军万马道:“拓跋将军既执意不愿交出解药,我便为诸位寻个安身的好地方。”他面上带笑,手中剑却闪着寒光,冲在前排的士兵想进不敢进,半晌后反倒退了几步。

  拓跋思烈策马姗姗来迟,怒吼道:“废物!还不快上!”这才有士兵冲上前去,然容烨所立之处为一块凸起的小山丘,四面皆为陡坡,爬,爬不得,冲,冲不上,好不容易上去了也是被轻轻巧巧取了脑袋,可谓是窘态各异。躺了一片后,再也无人敢上前去。

  “饭桶!一群饭桶!从后边绕!围住他们!”

  先前那位行事畏缩的副将也赶到了,见此情此景在拓跋思烈边上耳语道:“将军,此事我们理亏在先,若是再杀了这梁国世子,恐怕……”

  “拓跋将军,看来您的下属,并不如您想的那么听话。”容烨放下手中淌血的剑,笑道,“莫不是因为将军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

  拓跋思烈气得胡子都跳了三跳:“好你个容烨!本将军今日便亲自取你项上人头!”说罢便自马上跃起,拔剑朝容烨掠去。

  “咣!”两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君初瑶自树后探出了半个脑袋,她昏昏沉沉看着两人交战的身影,眼前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感觉天在下,地在上。

  “叮叮咣咣”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转眼已过百招。“咣!”又一次两剑相抵,被激怒的拓跋思烈狰狞地笑起来,手中剑刀锋一滑,顺势一个侧移,朝容烨身后的树掠去,转眼剑已横到君初瑶的眼前!

  容烨一个回身往树上狠狠挥了一刀,随即又一个急旋,一把拉起树下的君初瑶。与此同时,树“吱呀”一声朝拓跋思烈倒去,他一惊,为避开大树不得不提前收力,侧翻滚落在地。容烨这一记绝妙的破釜沉舟,生生将局势扭转了回去。

  君初瑶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剑光一闪,而后自己便到了容烨怀里。事实上,这几个动作也当真只在须臾一瞬间,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撑得住吗?”容烨低头问她。

  她点点头,又听“咣当”一响,循声望去,不知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方才恶狠狠向她杀来的拓跋思烈,此刻竟弃了手中的剑?她有些迷糊,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隐约察觉他好似见了鬼一般的惊讶。

  “你……”拓跋思烈嘴里不知在喃喃些什么,剑也不要了,直愣愣朝她和容烨走来。

  容烨也察觉到其中异样,看看怀里的君初瑶,再看看拓跋思烈炙热的目光,皱了皱眉。

  今日他只身进绥营,看似涉险,其实从出营帐,到上哨塔,再到此处山丘,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他自然无需逞口舌之利,所说的每一句,都不过是为了挑起拓跋思烈的怒火,好借机除了这群龙之首。没了拓跋思烈,其他人不但不敢动他们分毫,还会乖乖交出解药。不过,事情发展到眼下这里,倒是出了他的意料。

  拓跋思烈像个醉汉般东倒西歪朝这边靠近,到他们跟前时眼圈都红了:“甯……甯儿,是……你吗?”

  君初瑶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疑惑地看向容烨。

  容烨摇了摇头以示无事,而后提剑指向拓跋思烈,对下边的人道:“解药。”

  底下人尚未反应过来,拓跋思烈似被夺走了三魂七魄般,全然不顾抵在他喉间的剑,只喃喃道:“对……解药……解药……还不快把解药拿上来!”

  “是是是。”那副将立即呈上来一个檀木盒子。

  容烨接过盒子,打开来狐疑地看了一眼,又听拓跋思烈怒吼道:“混账!这玩意儿你留着自己吃!把解药拿上来!”

  那副将被吼得一阵手忙脚乱,边拿出另一个盒子边不满地小声嘀咕道:“这……这不是您的主意嘛,说给他们一假药。怎么……怎么还怪我头上了……”

  容烨接过盒子,似笑非笑道:“今日受教了。”说罢便抱着君初瑶转身往回走去。

  “等等。”拓跋思烈从方才的失态中缓过来,语气冷静了不少。

  “拓跋将军欲问之事……”他没有转身,“怕是不会有答案的。”

  ……

  君初瑶吃了解药很快便在马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身在梁营的床榻上。她揉了揉眼睛,看外边天色应已是早上了,睡了一宿,浑身不适的症状已经褪去,总算是有惊无险。一侧头,看到容烨的美人椅从外帐搬到了里间,当然,还有美人椅上睡着的人。

  想来也是,他不过是离开几日,自己便天不怕地不怕地捅了这么大个篓子,不把她放眼皮子底下盯着,他还真不能睡个安心觉。

  说起睡觉,她掰了掰手指,前天夜里,他在从祁国回来的马上,昨天白日里,他在赶往绥国的马上,昨天夜里,他在从绥国回来的马上……虽都是在几国边境来往,路途不远,却也颠簸劳顿了整整一日两夜,这世子果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成天劳心劳力地到处给人收拾烂摊子。

  正这么想着,帐帘突然被掀开,来人是苏落,她手里端一盆子水,看上去面色憔悴,约莫已经知道家中人遇难之事,正要开口说话,被君初瑶出手止住:“嘘——”她指指容烨,示意不要吵醒他。

  苏落也是聪明人,立刻消了音,轻手轻脚放下水,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的君初瑶摆摆手,示意她继续休息,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君初瑶滞了滞手中动作,轻叹了一声,没有追出去。

  有人能保她平安,却无人能救苏落的父母,她体会过那种切肤之痛,所以才对苏落更加愧疚。这么一来,已然没了睡意,她躺在床上看了半晌帐顶,觉得无趣,一个翻身,刚巧望见塌上人的侧脸。

  肤白如玉,眉深若画,高挺的鼻梁下一点薄唇半露,当真是绝美的弧度。她自觉两世为人,虽识人不深,却也阅人不少,仍禁不住感慨,这天下竟有生得这样好看的男子。她前世那十二个哥哥也多的是风华绝代,却不及眼前人三分。

  正愣神,这闭着眼睛的男子开口了:“你在看什么?”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托着下巴张着嘴的窘态,忙躺平了不敢出声,忽然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些,他都没睁眼,怎么会知道她方才的模样?于是清了清嗓子道:“睡不着,随便看看。”

  容烨睁开眼瞥了瞥她,悠然道:“原来我在你眼里长得这么随便。”

  君初瑶一愣,明明都是梁国之人,说的都是梁国之语,他话中之意却总得让人多想几分。“不不不,您长得不随便,是我看得随便。对了,那个……还要多谢世子,昨日救命之恩。”

  他脸上尚有倦色,合上眼揉了揉眉心,道:“拿什么来谢?”

  “这个……”她认真思索了一番,“我想了想,我有的东西您都有。我听人说,江湖上的规矩,无以为报的时候要以身相许……”

  “哦?”他撇过头看着她,却听她继续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地说:“可我又不会什么技艺,没什么过人之处,大概不值什么钱。我也不是江湖人,不能随便就把我给卖了,这还得问过我哥哥。况且您是世子,应该也不在乎这几个钱……”

  他轻咳一声,伸手示意她停下来,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半晌后问:“是谁告诉你江湖上有这个规矩的,又是谁告诉你,以身相许是这个意思的?”

  “阿辰呀。”

  “阿辰是谁?”

  “哦,正是家弟。”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回去以后,最好拿他试试身手。”

  试试身手?君初瑶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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