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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夫人。”
男人总认为万无一失的事,殊不知在女人这里早已漏洞百出。五年前,她还会对着他哭,他认错,到现在,她已经没有探知的欲望。
他爱着他的孩子,她也爱着包汤,这就够了。
“妈妈,妈妈,我和大黄出去给爸爸惊喜。”
苏安宁重新翻开现今博物馆内珍藏的木叶天目碗画册:“是惊吓吧,你老爸不喜欢毛柔柔的动物,偏偏你喜欢,冤孽。”
“我不是爸爸的冤孽,我是爸爸的聪明小可爱。”包汤那个得意啊,七岁的他已经知道离婚是什么,他最得意的不是他家有多大的房子多少辆车,他得意的是他爸爸妈妈相爱,还爱着如此可爱的他。
“少见这么自恋的,竟然说自己是小宝贝,羞不羞。”
“我愿意,我愿意。”小包汤拽着结实雄壮的大黑背跑了。
苏安宁转手翻着吉州窑的资料,每一个细节都不曾遗漏,明天她要为客户竞标。
苏安宁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出身历史系的她对古玩、古人都有浓厚的兴趣,现如今即便是数以万计的古玩字画,她也已经能凭借简单的工具,一眼看出真伪。没人追究她背后下的功夫,人们只在乎她的眼光。
苏安宁喜欢这种感觉,简单,充实。
……
区勇市著名的电子工程学院外。
一辆外观低调,体型流畅的银灰色跑车停在后门处,乍一看并不显然的跑车,造价超过七位数。
苏安宁坐在驾驶位上,想着拍卖会上那活灵活现的一碗游叶,心里无限轻快,工艺品美到了极致,无论跨越几个世纪,也依然绽放着属于它的价值。
一位穿着低调,气质俊朗,浑身上下都充满青春阳光气息的男生打开车门坐进去:“我以为你还没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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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礼物
“那我现在还回飞机上去?”苏安宁宠溺的揉揉他的头发笑笑,这么些年她多少有点明白庄研身边为什么一直不缺美女。
如此清纯朝气的孩子在身旁,自己都会觉得很年轻:“你右侧的抽屉里,打开。”
“什么?”纪辞苦心情非常好,眼睛里揉着细细亮亮的星光掩都掩盖不住,他今天有话对她说,疑惑的打开弹屉。
苏安宁先道:“有什么高兴的事?找到女朋友了?”车子滑出停车带,开向机动车道。
纪辞苦闻言迫不及待的抬起头,帅气阳光的脸上带灿烂的笑意和在亲人面前想得到认同的愉悦:“有家公司看中了我的设计,明天签约,安宁,等我拿到钱,我请你吃饭,给你买你喜欢吃的蛋糕。”
纪辞苦说着,狭长的眼睛里带着年轻人的骄傲和‘夸我呀’的意图。
苏安宁失笑,小孩子:“你今年才大三吧,我当年都没有你现在厉害,毕业了岂不是更棒。”
纪辞苦闻言,向来稳重的他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喜欢与她分享他心底的骄傲和秘密,他想让他看到他的改变,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我想现在就开始实习,等我毕业了有经验了,再熬一年就试着进超宇,安宁,我一定可以进超宇的。”这是承诺,进入电子界梦寐以求的神殿,他就能在她面前站直尊严说话!
车子平稳的开过一个十字路口,她的口气淡淡,并没有纪辞苦话语里隐藏的激动,纪辞苦却没有发现。
“以你现在的成绩,为什么不直接对超宇投简历?”她对超宇每年招新知道一些,至少辞苦的成绩完全没有问题。
纪辞苦靠在座椅上,他从在她每辆车里的无所适从,到现在坦然自若,经历了谋长的心里压力,他不否认,他现在养出的眼界和能力,有一半来源与安宁。
纪辞苦的神色异常认真,他摇摇头,那是他人生的方向,他怎么会不重视不再三分析:“超宇人才济济,我现在进去也挺多是个新人,超宇每年都不缺有才华的新人,多我一个,也不过是一滴水落入海里,溅不起一点浪花,更不会受到重视。
如果我在外面做出成就,再跳槽去超宇就不一样了,那时候我会有很大的自主权,不管进入哪个部门,部长都会重视我的意见和建议,你说是不是?”
苏安宁挑眉一笑,看着他认认真真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小家伙是不是长大了,果然,男人身上还是需要事业的加持才显得成熟。
苏安宁一时间有些惋惜,是不是到了换一个的时候?
纪辞苦悄悄地看安宁一眼:“安宁,你赞成我这么做吗?”与所有想得到认同的迷惘者一样,他需要安宁的意见。
苏安宁点点头:“很好啊,从别的公司挖过去的,总是香一点。”
纪辞苦心瞬间落了一半,压抑着巨大的高兴,打开手里深褐色的盒子,表情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这是一款造价不菲的手表,看着外围一圈碎钻他绝对不会认为是假的,至少把他卖了也买不起:“我……”
苏安宁先一步开口:“生日快乐。”
纪辞苦瞬间回头,看着她开车的侧脸,肌肤细软红润,五官漂亮从容,当你觉得她很冷漠时,她也会挽住你的手臂撒娇,当你觉得她也是个孩子时,她眼里的冷漠界限又那样明显。
纪辞苦看着她,突然大着胆子上前,快速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又快速分开:“谢谢。”他很感激当年走投无路时她伸出援手,非常感激。
苏安宁宠溺的看他一眼:“怎么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过生日是好事,笑一个给姐姐看看。”
纪辞苦故意冲她一笑,又立即收起,他一直是不擅言辞的人,他其实还想在她面前表现的成熟点,但那不是他说了能算的。
这两年来,安宁对他真的很好,他觉得两年前不管遇到谁,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好了。
她会把世界各地的科技赛事和电子新品展览的门票寄给他,会关注他家人的生活,必要时给予帮助,比如他姐姐的工作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在他们家那样闭塞的大山村里,出一位在县城买了房子和工作的人多么不容易。
他想过无数种报答她的方式,但最后都表明他想多了,或者说他……还不配……
安宁很自律,从不让他陪着过夜,就算偶尔睡在一张床上,她也不允许他靠得太近。
不是她矜持,而是他感觉的出来她是真不喜欢,不喜欢与男人接触。
有时候他忍不住吻了她。她会含笑的拿起桌子上的毛巾,认认真真的擦擦掉他留下的痕迹,然后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对着他宠溺温柔的笑,“说到哪里了?”仿佛前一刻的尴尬不存在。
纪辞苦从来没觉得自己那样脏过,他甚至轻易不敢再随便亲她,
有一段时间,纪辞苦觉得自己就是脸皮再厚,也无法继续这样下去,但两年了,他们竟然在一起两年了。
他学会厨艺,在她有空时给她做饭,想让她觉得他是有用的;再后来他学了钢琴,在风海庭院弹给她听,希望她多来几次,多留几晚;再后来,知道她喜欢推拿,他也学了,他喜欢她坐在泳池旁毫不设防的把后背交给他,会让他不自觉的想到四个字‘美人如玉’。
偶然安宁高兴了,也会让他吻她,但也仅此而已。
他觉得他就是她养的一个随时能逗她开心的宠物,所以他连笑话都能随手拈来。但却不是她想要的男人。
那种感觉,这几个月来尤其让他不自在,他想极力的证明,他已经长大,他有养她的能力,他是个男人,她不能总拿他当只阿猫阿狗。
所以他今天迫不及待的跟她分享他的成功,即便这样他也是压抑了很久,到了签约的时候才跟他说,就怕搞砸了显得他急切不成熟。
004教练
苏安宁拍拍他本该朝气蓬勃的小脑袋:“好了,打起精神来,今天你生日,我在明月轩定了包房,你带着朋友们去聚聚,也算提前跟朋友庆祝你签约。”车子饶了一圈,重新滑入刚才接他的地方,停稳:“明天见。”
纪辞苦苦笑,才发现又绕回来,而她的‘再见’是不容拒绝的‘离开’,纪辞苦心里别提多不自在了,握着手里的礼物,倔强的没话找话道:“这只表很贵吧,礼物的钱……”
“抽奖的奖品,不值什么钱。”话落,苏安宁的手机响了。
纪辞苦骤然倾过身,亲她一下,快速打开车门:“再见,小安。”微小的改变,从名字开始。
苏安宁莫名其妙的看那孩子一眼,接起了电话:“你打什么,不是跟你说了半小时到,有完没完了。”
“你还有理了!”另一头传来迪女中气十足的吼声:“半个小时?你自己看看多长时间了!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是不是去会你家波斯猫了!
我说你有点追求好不好,就你家那小软脚虾,能让你舒服了,来,姐这里新到了几批货色,保准让你美的眼泪掉下来!不对,是甜水横溢。”
“闭嘴!”苏安宁翻个白眼,果然跟她看男人的基调就不在一条线上:“哪里?”
“假正经,忍不住了……靠!”迪女立即恼了:“你呀的刚才都没听吗!你给老娘等着,华北路健身房这里,快点,给你二十分钟,否则你就给我等着!”
“马上到。”车子重新上路。
引来学校门口三五成群的莘莘学子回头。
“刚才的那辆车五百多万吧?”
“钱还是其次,重要的是限量。”
“哇!我要是能有一辆就好了!泡妞还不是手到擒来。”
“兄弟,先想想油钱在哪里吧。”
“你找死!”
“哈哈!”
三五个大男孩结伴闹开!
纪辞苦神色冷静的握着手里的礼物,慢慢的向宿舍走去,他知道她有钱,但一辆她一个月才开两次的车就五百多万,他什么时候才能……
“纪辞苦你的信。”室友骑着自行车停在纪辞苦面前,布满青春疙瘩豆的脸上,洋溢着这个年纪挡也挡不住的热情,他把放在车篮你的信交给他:“你怎么出来了,不是有课吗?走,哥们带上你!我的热情!啊!好像一把火!燃烧着整个沙漠!”
纪辞苦坐在车后面,疑惑谁会给他写信,自从姐姐搬进了县城,他跟父母每个星期通话一次,早已经不用信了。
纪辞苦打开信,先看的署名,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给他写信的是谁,他们高中时班里的女班长,已经想不起来具体的样子,只记得她十分要强,做事特别干脆。
但那年高考她出了车祸,虽然不严重但到底是错过了高考。
本以为她就那样了,想不到她竟然复读了两年,今年秋天开学时她们就要是校友了。
青春疙瘩豆同学回头看眼兄弟:“谁啊,小情人?还是我们纪大才人另辟蹊径、回归原始,有笔友了。”
纪辞苦没有回应好友的调侃,他从心里为每个能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人高兴,他们班长这样的女生更是难得:“是同乡,她秋天就是我们校友了,跟我探探咱们学校的情况。”
骑车的男生顿时两眼放光:“男的、女的?漂亮吗?像我们这种光棍学校,出入几乎都是和尚,若是男的,让他赶紧换专业,喂!你手里拿的什么?”
“手表。”
“哇!表中至尊,限量都抢不到啊,来!款爷!让小弟戴戴!别那么客气,咱兄弟谁跟谁啊!”
苏安宁下了车,钥匙交给迎宾,便有经理迎了出来:“苏总,付小姐在三楼等您,请。”
“小安子,这里!”健身器材的噹噹声中,传来不和谐却畅快洒脱的喊声。
苏安宁走过去,看到跑步机上的迪女旁边站着一位肌肉漂亮、年纪不大的男教练。
对方也很有礼貌,声音跟身材不同,带着涉世未深的软甜:“姐姐好。”
苏安宁含笑的看着他,在看看付迪,转头和蔼的对男孩一笑:“叫阿姨。”
年轻的小伙子立即红了脸,不管红的真假,反正是红了,充分发挥着自己年龄的优势:“姐姐真爱开玩笑,姐姐看着比我都小,我还想妹妹呢,就怕姐姐不高兴。”
付迪从跑步机上下来:“行了,知道你嘴甜,不过对她不好使,她口味刁钻你应付不来,那套训练方案一会拿过来,我签字。”
“谢谢迪姐。”提成到手了,被摸了两下胸肌算什么:“我马上去为迪姐完善最后的训练计划,安姐、迪姐一会见。”
苏安宁跟着长发甩下,长相偏于稳中求胜的好友找个位置坐下:“很会享受吗?这么一会,你也等不及找一个,小心家里的那一群闹的你不得安宁。”
付迪打开矿泉水瓶,抬起来往嘴里倒,随后瓶子一扔,靠在椅背上:“我说你龟不龟毛,不就没有顺着叫你一句阿姨,就开罪你了!真是难伺候!老娘给你介绍了多少个,就治不好你龟毛的毛病。”
“是你口味太重。”苏安宁不喜欢喝清水:“来杯橙汁。”
迪女满血复活的舔舔嘴,锲而不舍的教育她:“你懂什么!瞧见那一身肌肉没有,啧啧,那腿、那胳膊,若是动起来,滋滋……那感觉……你什么表情,我告诉你,就你家庄严也不见得有那幅度!”
苏安宁道过谢,浅尝了一口:“你别说,我家庄严真有!”
迪女翻个白眼,染满寇色的指甲拿出一包烟,想起前面坐的女人多麻烦后,又甩了回去:“是,是,你家庄严什么都好,不知道的以为庄严是你儿子,什么都护着他,德性!”
儿子不至于,兄长是可以的,所以只要那些女人能哄庄严开心,在他繁忙的工作之余能让他放松,当妈的都开心。
“变态!”但她付迪喜欢,当心理叛逆的因子被勾起后就会勇往直前,再不回头!
而且面对挫折和梦碎的打击、生活中不可逆的意外,会立即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发现不是自己的问题后,就不会再有幻想。
因为只要不是自己的错,别人都是不可控的意外,既然是不可控的意外,还不如重新关爱自己,把可控制的控制起来。
谁也不该有自信,相信自己有让别人——按照自己想法生活的能力。
005相片(修)
付迪和苏安宁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从青涩无知的年纪一起玩泥巴、一起揪落单小男生的吉吉,到青涩懵懂时喜欢同一个流鼻涕的男孩。
到最后,老天开眼,彼此幸福的走进爱情的甜蜜,收获过满满的幸福,有过谁也无法取代的另一半。
结果,老天真的很开眼,让两人在同一年被现实打的支离破碎。
付迪挣扎无效后,选择离婚,自己带着女儿在区勇市经营着一家很有名的酒吧。
苏安宁深吸熟虑后,觉得日子还是可以过,于是继续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付迪说苏安宁变态,不是没有道理。她就是没见过像苏安宁这样的,把爱情和婚姻分的清清楚楚。
付迪甚至莫名的反过来检讨自己,莫非是自己爱那个人爱的不够深刻,所以悟不出苏安宁高人一等的人生境界?
最后苏安宁说:“我们女人的婚姻就好比修炼成仙的过程,我家庄严,那就是极品灵石,能快速让人入道,即便有点瑕疵,也不影响使用。而你家的那块就是一块路上随处可见的石头,不过,是一块处在风化边缘要坍塌的石块,已经不适合停留,所以还不紧换地方,难道还要等摔死了再挪。”
最后,付迪承认自己遇人不淑,对方没有资格让她参悟人生:“今天不是你家波斯猫生日吗?晚上有什么安排?带我一个。”
苏安宁慢慢地嗅嗅果汁,拿起来又摇了摇:“你去凑什么热闹,我都不去,人家波斯猫过生日,当然要跟同种一块过才玩的高兴,放你一直饿了半个月的老鼠去,扰乱了生态平衡怎么办。”
付迪拢拢头发随便梳在脑后,五官毫无阻隔的显露出来,每一样拿出来都长的很努力,凑在一起也很努力,是位中等姿色的女人,但因为懂得生活,收拾出了八分颜色:“也是,老鼠还是该务本,认认真真生小老鼠,防止被天敌吃光。”
付迪说着,取出背包,拿出一个档案袋,笑容猥琐的看着苏安宁,说不尽的风流下流:“别说本鼠王不照顾你,店里新到的货色,一水的新,保证让你眼睛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