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梦芝儿回想之前的种种,魏青冢比寻常男子更瘦小的身型,清脆的嗓音,还有光滑的下巴,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她居然一点没有察觉,先入为主的认定魏青冢男儿身的身份,联想到平时的生活,九公子和离清他们应当也不知晓此事。

  这是个秘密。梦芝儿咬咬下唇,她一定会守住这个秘密的。

  雪落了整夜,晨光破晓,昏迷中的九公子终于醒来。

  离清端着药碗走入,服侍九公子饮下后,忽然双膝一曲,跪在床前低头道:“属下该死,一时疏忽使得公子落入险境。”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已经有些哽咽。

  九公子捂着嘴咳嗽,一股咸腥涌上喉头,他用手里的帕子去捂,再低头一瞧,上面“红梅”点点。

  他低声道:“那些人呢?”

  离清将头深深埋下,说道:“留了一个活口,其余的都杀了。”

  九公子冷哼一声,道:“山野草寇,遇上咱们是巧合,留着也无用。”

  这意思是活口不必留了,审问不出什么,此事与时局无干系。离清点头,道:“明白了。”

  说罢他看着帕子上的血,担忧道:“公子的病需赶紧回轩安医治,都是属下的错,我,罪该万死。”

  九公子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缓缓闭眼,轻声道:“你确实该死。”

  离清脊背一僵,身体好像凝固一般。

  片刻后九公子继续道:“我呢先留你一命,今后将功抵过,离清,从今往后你可就欠我两条命了。”

  数年前在轩安的时候,离清因为性子耿直,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那人非取离清性命不可,后来还是九公子出面“护犊子”,平息风波。

  从此九公子就常对离清道,他对离清有救命之恩,要还的,离清不认,“不算,我是公子的侍卫,他杀了我就是驳公子的面,您护我就是护您自己的面子。”

  这是主仆二人间的玩笑,如今九公子这样讲,便是饶了离清。

  离清鼻子忽有点发酸,他嗯声,笃定道:“是,属下是欠公子的。”接着他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厨房熬了鲜肉粥,还在火上温着,属下去取,待吃了东西,我们要立即启程回轩安。”

  “唉。”九公子幽幽一声叹,斯条慢理地将染血的帕子叠整齐,忽叫住离清问:“青冢如何了?”

  “梦芝儿姑娘照顾着,还有些低烧,早上醒了一会儿又睡了。”

  听到这话九公子松了口气,魏青冢生得单薄,昨夜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又受了惊吓,发热是情理之中,如今烧退了是好事。不过他一听是梦芝儿在照顾魏青冢,心中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梦芝儿瞧魏青冢时的目光,叫他想起来就很是不爽。

  魏青冢对梦芝儿也很上心,这小子,不会有什么歪心思吧?

  整整一个早晨,九公子都在思索这些破事,他一勺勺吃着鲜肉粥,猛抬头问道:“粥也给青冢端些去,别看他个子小,其实很能吃。”

  离清正在做简单的收拾,他们待会便要启程,琐碎的杂事不少,忙的焦头烂额间,听见九公子的问话一愣,接着答道:“梦芝儿姑娘单独给青冢熬了鱼粥,已经喂了两碗了。”

  单独熬了鱼粥,喂了两碗,九公子精准的抓住离清话中的重点,好嘛,魏青冢,你艳福不浅。

  “公子,别发呆,快些吃吧,待会要赶路。”

  离清见九公子发呆,急忙催促道。

  吃吃吃,吃什么吃。

  九公子没了胃口,把碗一仍,不耐烦道:“不吃了,立刻马上启程!”

  侍卫们早已经在院中待命,九公子一声令下,随时可出发。

  只是到了上马车时,出了点小状况。

  九公子虽伤得不清,主要是动了内力激出旧伤,已经施针暂时稳住伤情,所以他能行动自如,看起来不过是虚弱些。魏青冢却不一样,体温退了又升高,病情反反复复,神志也有些迷糊,要人在一旁看守着。

  梦芝儿理所应当的爬上了九公子与魏青冢所乘坐的马车,她知道了魏青冢的秘密,也就不顾及所谓“男女有别”,手时不时的摸摸魏青冢探测体温,还旁若无人的帮魏青冢整理衣服,盖被子。

  这姑娘家家,忒不知羞,九公子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用力的干咳几声,又清清嗓子。

  离清探头进来问:“公子可有些口干?”

  九公子扯出个微笑:“不是,车上人太多,空气污杂,所以肺不舒服。”

  未待离清接话,梦芝儿先惊喜的开口,她双眼发光,开心道:“那我与青冢单乘一辆吧,九公子也舒服些。”

  九公子:“呵呵。”

  离清瞧着九公子的笑脸,抓抓头发,他怎么觉得慎得慌呢。

  “梦芝儿姑娘,要不你和我乘一辆吧,这马车最宽敞舒适,魏青冢还病着,坐这个还是妥当些。”

  离清在怪异的气氛中断断续续道。

  “可。”九公子掀起眼皮淡淡表示。

  梦芝儿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出来九公子这是在赶人,她担心的看了眼魏青冢,慢腾腾下了马车。

  一行人终于启程,向着轩安城而去。

  魏青冢睡得香极了,等她转醒,已经是傍晚十分,车队要昼夜不停的赶路,暂时在一处空地修整。

  侍卫们在马车外烤肉吃,油脂被火焰炙烤,散发出诱人的焦香味。

  魏青冢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眼。

  九公子抬眸看来,眼底笑意点点,紧接着又强压下去,换上一片冷漠,道:“醒了?”

  有那么瞬间,魏青冢失了神,他们在哪,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似知她心中所想般,九公子开口道:“那些人都解决了,我们在回轩安城的马车上,你烧了两天。”

  说罢,他指了指一旁的食案,上面有碗多加肉还卧了两枚鸡蛋的面,“大病未愈,忌辛辣油腻,你就吃这个吧。”

  魏青冢的眼神瞬间黯淡,烤肉的香气还在鼻子里,她甚至能想象出烤肉那迷人的金黄,外焦里嫩的肉,一口咬下去何等满足,唉。

  九公子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忍不住勾唇轻笑道:“待回了轩安,宰一头鹿烤来吃,命厨艺最好的厨艺来料理,定比这次的好吃。”

  话一说完,魏青冢大喜,端起食案上的汤面笑得眉眼弯弯,欢快道:“好!公子说话作数。”

  “那是自然。”九公子说道,表面依旧云淡风轻,内心的情绪却在不断翻涌。方才的话没多加思索就出了口,事后想来,却是大大的不妙。

  他居然因为魏青冢一个懊恼的表情,许诺回了轩安宰头鹿给他吃,他何时这般心软,又何时这般挂记魏青冢。

  怕是要步宋穆秋的后尘。

  九公子阖眼,不敢去看魏青冢。

  第二日九公子便安排魏青冢和梦芝儿一辆车,自己单乘一辆,眼不见心不烦,他最好只是一时乱了分寸,过些时日就忘了。

  若是忘不了呢?九公子心中有个声音道,他深深吸一口气,不会的。

  车队行进的很快,一路并没有遇见什么风波,直到入了轩安城外的拱卫小城都安,九公子收到一封家书。

  信纸只薄薄一张,九公子看完一扬手,信笺幽幽飘落。

  离清弯腰拾起,见上面寥寥几笔,不过是说那乔二小姐已经入京,九公子回轩安正好,可以商议婚事。

  面都不曾见过的两个人就要做夫妻,就要相守一生生儿育女,九公子想想便憋屈。

  婚事,哼,九公子冷笑了下,他第一个不同意。

  都安离轩安只有不到半日的车程,九公子坐在车厢中苦苦思索,终于想出个绝佳的法子。

  他叫离清多加了一张毛毯盖在膝盖上,捧好暖手炉,用虚弱的声音对离清道:“对下面的人说我忽然病重,已经无法行走,眼看着,快死了。”

  离清:“……公子,这样咒自己不太好。”

  “快去!”九公子蹙眉。

  那乔二姑娘今年十六岁,是乔府的嫡小姐,断不愿嫁给个将死之人,年纪轻轻就守寡。

  到了傍晚,车队终于停下。

  魏青冢一直有些好奇九公子的身份,现在终于到了解开谜底的时刻,急忙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那门匾上几个烫金大字,勋国候府。

  九公子居然是皇族中人!魏青冢惊讶的张开嘴,魏家正是因为卷入皇族斗争中,无辜遭殃的,她很是忌讳。

  梦芝儿拍了拍魏青冢,“青冢,下车了。”

  “嗯,好。”魏青冢回过神来,下了马车跟着众人入了府邸。

  “桦儿,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一位身着华服,丰腴端庄的妇人走出来,眼圈红红的扑向九公子。

  魏青冢回头,只见九公子坐在轮椅上,面如白纸,虚弱的对那妇人伸出手,唤了句:“母亲。”

  他一路上都病情稳定,早上用膳时还精神抖擞,怎么一会功夫就虚弱的要坐轮椅,魏青冢有些疑惑。

  那妇人蹲下来,握着九公子的手,哀伤的说道:“你身子本就不好,去成宣国前我就担心你受不住奔波,唉,早知道该叫你父亲去和陛下求情,换个人去。”

  九公子摇摇手,对自己母亲道:“为国效力,是做臣子的本分,咳咳咳,咳咳咳。”

  见九公子咳嗽的厉害,那妇人急忙站起来,招呼仆从过来推九公子入府,接着说道:“罗御医稍后就到,定能治好你的病。”

  一堆人又挤又吵闹,簇拥着九公子入了内院。

  魏青冢和梦芝儿是九公子带回来的人,勋国候府的管家冯伯犯了难,这还是公子头一遭带人回来,敷衍对待怕是不妥,便将二人安排在了离内院不远的小院子暂居。

  魏青冢在脑海中苦苦思索,勋国候,她前世对这号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直到她看见墙上悬挂的一副画,作者是苒桦,她瞳孔颤了颤,指着画问小婢女,“作画的是谁?”

  小婢女一笑,甜甜道:“是九公子啊。”

  勋国候魏青冢没听过,可苒桦的名号她如雷贯耳,此人囚君篡权,残杀忠良,在朝中翻起阵阵血雨腥风,乃是大大的奸臣。

  传说他还喜欢钻研和发明酷刑,用最恶的手段对付反对他的人,世人都道他是魔,根本不配为人。

  魏青冢手一抖,茶水洒了一地。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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