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车

  到了酒店门口,古今正好与林黄他们会合,不过林黄脸色很憔悴,身边也没有那个亦步亦趋的小影子,古今不禁感叹,自己许久没出门,上京的许多事都变了。

  几个人并排走进去,有些人认出了古今,便故意走到她身旁,准备奚落她一番。

  “哟,你还有脸来啊?我以为被三少爷用过的破抹布,此时应该找个地缝躲起来才是。”一个女子捏着手帕笑了笑,那鄙夷的眼神让旁边的过路人都忍不住往这里瞧一瞧。

  与她同行的人也不屑地看着古今,“咱不能跟人家比啊,要不怎么说人家有手段呢?”

  两人一人一句地说着,可古今仍是默不作声。

  “来人,把她们撵出去。”不知为何,林黄这几日的火气很大,此时见有人欺负古今,他竟不管不顾对方的身份,就大喊起来。

  声音吸引了正在迎宾的宁伯渊,他一脸平静地朝这边走来,走到他们身旁时,甚至还笑了笑,“怎么,我大喜的日子火气这么大干什么?”

  “伯渊,你不知道,她刚刚骂古今来着。”白秦想也不想地就说出来。

  可众人看见宁伯渊的表情时,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尴尬到,连反应迟钝的白秦都红了脸。

  “哦,这两位小姐是德兰的朋友,你们怎么连自家人都欺负。”宁伯渊说着将那两人引走了,这期间,他一点眼神都没分给古今。

  “林黄,你说他什么意思?”白秦看宁伯渊对古今这么冷淡,不禁有些着急,“什么叫‘自家人’?如果她们是‘自家人’,那......那......”白秦本想说“那古今呢?”可看着林黄和柯栉鳞投来警告的眼神,他立马不吱声了。

  古今倒是没什么反应,她脸上始终淡淡的,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可她手上深深陷下去的手指印,却不似她表面那么云淡风轻。

  “古今,你明知道你今天来会受委屈。”林黄从鼻尖发出一阵轻叹,他最近好像特别多愁善感,所以说出来的话都比较悲观。

  “我答应过他,他结婚的时候,我一定盛装出席。”

  “你们两个真是互相折磨。”柯栉鳞用小拇指刮了刮下巴,语气带着遗憾。

  古今笑笑没说话。

  客人落座后,婚礼便正式开始。

  何德兰身穿一件白色婚纱,随着音乐,她踩着巧轻的步子同父亲一起走了过来。

  这婚纱的设计别出心裁,在光滑的衣料上加入了中国元素,巧手匠心的设计师,竟在上面绣了只凤,不过这风并不张扬,她安静地栖息在何德兰的身上,只有在灯光照射下来的时候,她才闪闪发光起来。

  当何德兰一出现的时候,全场的尖叫声就此起彼伏。

  “听说她的婚纱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还是著名设计师‘莱奥莱曼’设计的,天哪,我做梦都想穿他设计的婚纱。”

  “你别想了,他设计的婚纱那可是天价,你阿爹可买不起。”

  “买不起婚纱,那头纱总买得起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头纱是西班牙纯手工饰品,价值不菲呢!”

  话音一落,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那手捧花怎么会这么亮?”突然有一人将目光转移到新娘的手捧花上。

  “那......那上面镶着的是钻石吗?”人群中一人惊呼,随即,惊呼声越来越大。

  “三少爷这手笔也太大了吧!我好羡慕新娘子,不仅嫁给了全上京女人的梦中男人,就连这豪华婚礼也是全上京的独一份啊!”

  ......

  何德兰就在人们的惊羡中,走上了这长长的舞台。

  当她踏上去的时候,音乐变换了风格,是西方著名乐队的曲子,听说在国外很流行。

  当宁伯渊牵走何德兰的时候,她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她的心,并不在这场婚礼上。

  可是当一个佣人模样给他们送戒指时,她却故意把头往宁伯渊身上靠。

  宁伯渊垂了眼,没有看见何桂气到牙痒痒的样子。

  何德兰又觉得这种姿势太过奇怪,她就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听他们说,军人结婚,由他的战友们给新娘戴头纱会更有意义。”

  宁伯渊想也没想就道:“不兴这个。”

  “哦。”何德兰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这种婚礼你喜欢吗?”何德兰突然想知道答案,因为她整个晚上都没看见他笑一次。

  “你喜欢吗?”

  “喜欢。”何德兰笑得灿烂,还在他的肩头蹭了蹭,看得台下一阵欢呼。

  “那就好。”

  看着佣人将戒指放在他们身侧的花篮上,何德兰立马把身子拉回来,站得端正。她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就保持沉默。

  台上的仪式还在继续,台下的人在窃窃私语,金川贵得知宁伯渊要娶何德兰的时候,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此时他与林黄他们一桌,看着古今一言不发地吃着菜,不善言辞的他,也想劝导古今几句。

  “古今你......”金川贵这几个字刚说完,就埋怨自己果然不会说话,这才刚开口,就已经没了下文。

  “你打算安慰我吗?”古今抿了一口酒,轻轻地笑了笑。

  “没有的事。”金川贵用食指不停地扣着鼻尖,把鼻尖都扣红了,他才住手。

  “你们不用紧张,我跟他,都没事。”古今这口酒喝得有点急,喝完她的脸“蹭”地红了起来。

  古今和宁伯渊闹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们猝不及防,因此还心惊胆战到现在。

  这桌子没有外人,都是宁伯渊的好友们,原本安排古玉和他们一桌,可古玉见自己丈夫不在,又因古参谋的事,她觉得没脸面出席,因此借口不舒服就没来。

  宁家原本就是看在古参谋的面子上才对她不错,现在古参谋倒台了,宁骞又不在,他们也自然懒得理她。

  没有顾忌,他们自然畅所欲言。

  “你们像没事的样子吗?”白秦都有些不满,他年岁不大,身边的朋友就宁伯渊和古今最长久,虽说两人打打闹闹,但他们全都当他俩早在一起了,所以猛地分开,他们谁都不乐意。

  “今天怎么了?”古今放下酒杯,脸拉了下来。

  众人见状也不敢再说下去。

  段意举起酒杯,“大喜的日子,喝酒喝酒。”喝完一杯,他又说:“冒昧地问下古小姐,不知大院嫁人,可有什么规矩?”

  被段意这么一问,古今怔了怔,段意和林琅的事,她也耳闻过,可她并不了解段意,所以给不了林琅任何意见。

  她现在就是泥菩萨过江,自己都一团糟。

  “我又不是大院的人,您是不是问错了?”古今知道以段意的能力,应该已经查到了当日佣人市场两人的身份,只是他没有点明,也就让这件事过去了。

  可是,他和林琅是怎么搭上的?

  “听闻古小姐铁石心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段意听林琅一直说起古今,便拿话试探她,可没想到她如此不念旧情,连昔日交好的佣人也不管不顾,还是说,她这人本就生性冷漠,不值得深交?

  见段意说话毫不客气,林黄他们惊讶地看着他。

  “段帮主,您说话未免太不近人情。”林黄他们自然是护着古今的,他们不管段意与宁伯渊是什么关系,只要他欺负了古今,他们就不能这么算了。

  “我不近人情?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事?”段意这人向来恩怨分明,绝不能忍受被人欺骗或者利用,古今对付宁伯渊的这一招,算是踩了段意的大忌。

  “我纵使做了天大的错事,也不该段帮主管吧?”古今知道段意对她有敌意,从她利用宁伯渊开始,从她不管林琅开始,从她自私地做一切事情只为达到目的开始。

  “不该我管,还请古小姐记住,以后你捅了天大的篓子,也别让我们管。”

  段意这话虽只代表了他个人意见,但古今确确实实听进心里去了。她抬头看了眼桌子上的人,全是宁伯渊的朋友,她在心里自嘲一笑,原来,这么多年,她身边到处都是宁伯渊的影子。

  可是段意今天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他在暗示她,宁伯渊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如果她在继续跟他的朋友们纠缠不清,那这作风实在有点太难看了。

  换做以前,古今根本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可是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恐惧了,难道是因为没了宁伯渊这座靠山?

  虽然不想承认,但古今知道,宁伯渊在他身边她确实安心不少,整个上京都可以任由她闹腾。但是现在,她闹腾不起来了,也不想再闹腾了。

  突然感觉有些疲惫,古今站起来道:“多谢段帮主警告,我去个洗手间。”

  她起身离开后,林黄等人相继离开了座位,段意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古今,我永远是你的朋友,这段关系,不掺杂伯渊也是一样。”到了洗手间门前,林黄对着那个只顾着闷头走路的人说。

  “还有我。”柯栉鳞第二个赶过来。

  “还有我。”白秦见跟上了话茬,傻乎乎地笑着。

  “还有我。”出乎意料地,金川贵也走了过来。

  古今听见身后的声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只不过,她不敢回头,她忍住了哭声,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便朝洗手间走去。

  林黄他们三个跟古今相处了很久很久,他们知道古今的脾性,她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任何人的委屈。

  可同时,她也十分善良。

  有一年,白秦家的马匹受高温影响,出现昏厥状态,古今便给白秦指路,去林东的周达医生家里拿药。可是车子在半路上抛锚了,白秦在等人支援,古今为节省时间,就硬生生跑到了林东。拿到药之后,马是治好了,可古今却中暑躺在大院两天没下床。从那一次,白秦就认定了她这个朋友。

  还有一次,林黄母亲出了车祸,老人家平时就比较刁,生了病就更摆谱了,家里的佣人们天天都要被她骂一遍,后来导致佣人们不敢近她的身,老太太硬是饿瘦了一圈。

  古今知道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主动提出要去照顾他母亲。林黄一听不得了,他以为古今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所以才会这么积极。古今知道他的想法后,大骂了他一顿,随后道:“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所以你的母亲,我不能不管。”

  这句话,林黄永远记住了。

  别看古今平日里娇滴滴的,可照顾起人来,还是挺有一手,自从她在林黄家呆了几天之后,害得他母亲一直要讨古今做儿媳妇,因为这事,他被宁伯渊骂了一年。

  柯栉鳞把古今当做朋友的原因十分简单,因为古今这人在他的眼里,是真正的中国女孩。她积极上进赶时髦,同时不崇洋媚外弃传统,她能在西风东渐的风气下,保持自己的风格,实属难得。

  柯栉鳞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传统女孩,也不喜欢十分开放的留洋千金,他觉得古今这样是拿捏得最好的。她是全上京既能穿着旗袍,又能走向国际的第一人。

  说到底,他是被古今的人格魅力折服了,但如果让他与古今交男女朋友,他也是不愿意的,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压不住她。

  这样的人,做朋友是最有趣的。

  金川贵就更没那么复杂了,他以前何尝不是对古今持有偏见,可见到她肯毫不犹豫地跳到老虎背上救宁伯渊,他就对她彻底放下了成见。

  古今进去后,四人本想等她出来,毕竟刚刚饭桌上,一个女孩被那样羞辱,换谁也会难过几分。可他们没等到古今,却等到了仪式结束后的宁伯渊。

  “伯渊,你干嘛去?”见宁伯渊头也不回地往女洗手间走,林黄不禁小声喊道。

  “洗手。”

  “洗手干嘛去女洗手间?”柯栉鳞同样紧张兮兮的,他生怕他们俩被抓了现行。

  “管得着?”

  宁伯渊把门之后,几个人一直不敢走开,毕竟今天是这么重大的日子,要是被人撞见,那简直成了爆炸性的新闻。

  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一排人站在洗手间门口鬼鬼祟祟的,既希望他们快点出来,又希望他们能多呆一阵子。

  洗手间里,古今正冲着手,镜子里却显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古今吓了一跳,她连忙将水龙头关掉,转身看着他。

  “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宁伯渊刚刚去敬了一圈酒,路过古今隔壁桌的时候,他看见段意欺负她的样子,他原本奢望她觉得撑不住了,会向自己求助,可没想到,她决定离开,就把自己的后路彻底断了,甚至当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去的时候,她在知道自己没有人撑腰的情况下,选择前所未有的隐忍。

第29章 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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