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烛尽191
桂馥凝神色怅然, 依着佛门的礼节双手合十,道:“兄长。”
“你还知道我是你兄长!怎可如此害我!”
桂馥凝长叹一声,定定地望着他, “兄长, 就为了你自己的野心,舍弃岭南和乐, 远赴邯京, 一路以来生灵涂炭, 亡害百姓,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自古成者为王败者寇!这些蝼蚁们的性命算什么!那皇位凭什么他刘宝融坐得,我却坐不得!凭什么我桂家就要龟缩在岭南,给他刘家当牛做马!我偏不服!”
桂馥凝闭了闭眼, 又听桂存山道:“你亦是我桂家儿女, 怎么这般没有血性!你儿子如今是大渊的皇帝!只要你舍了这群手下败将,带领勤道入我麾下, 咱们桂家从此便是这大渊的天!流芳百世, 千秋万载!”
“打住, 我真是听不下去了。”吴明刚把秦焱腿里的弹片取出来,正给他包扎呢, 闻言眉头一皱,把剩下半截纱布往裴俦手里一塞,袍子一撩站了出来。
“你自个儿贼心不死妄图颠覆大渊, 别拉你妹下水行不行?她为你桂家牺牲了多少?你瞎了瞧不见?当初逼着她嫁入皇宫的是谁?想从她手里夺过勤道的又是谁!我呸!你个老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还是这么臭不要脸!我呸呸呸!”
桂存山被气得脸都涨红了, 高声道:“给我杀了他们!”
剩下的四门大炮调转方向, 对着桂馥凝一众人。
秦七却比他们更快, 挂在树上几箭射出,放倒了点引线的几个守备军。
未等桂存山反应,身后倏然传来阵阵喊杀声,他转头一看,两面旗帜径直撞入眼底,是荆楚总督吴明的部下和西南道布政使司的守备军。
守备军们在前面开路,秦权和卢月池骑着高头大马,很快也到了山脚下。
扈载看得白了脸,自知战局扭转无望,忙丢盔卸甲翻下了马,被守备军捆了撵至一旁。他静静待了一阵,见守备军们忙着抓人无心看守,趁着他们不注意打算开溜,像个蚕一样往林子里鼓蛹,眼看就要成功逃脱,脸色一喜,眼前措不及防出现了一双脚。
他一抬头,正对上少年极冷漠的一张脸,而且,这张脸晒得有些黑。
扈载还未开口求饶,少年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趁着他痛得无法行动时,一手提了他身上绳子,将人拖回了俘虏群中。
“哎呀,小梅!你去哪儿了?半个多月不见,你怎么晒成这个样子了!”崔邈本是跟着来凑热闹的,没成想能见到梅映宵,他们二人从西境一路走来,已是无话不谈,他也拿梅映宵当亲子看待。
梅映宵吩咐守备军看好俘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淡淡道:“海上漂久了,晒的。”
崔邈茫然道:“海上?”
梅映宵点点头,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把住他肩膀往后一转,二人往前方走去。
只见众人聚在一处,捂住口鼻,拿手扇着周围的浊气。
崔邈被那股浓烈的火药味呛了呛,闷声道:“这是怎么了?”
“崔兄?是崔兄吗?”
崔邈一怔,循声蹲下去瞧,见裴俦坐在地上,半边身子撑着昏迷不醒的秦焱。
他眼波微颤,轻声道:“裴首辅,咱们得是多少年没见了?”
裴俦无心隐瞒身份,也不想纠结崔邈能否接受借身重生这种事了,他握紧了秦焱的手,淡笑道:“该有十年了吧,崔兄,你变了好多,我差点都不敢认了。”
崔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离开了官场,人也变豁达了……对了,现在是什么情况?那桂存山呢?”
猝然吸入一口浓烟,裴俦被呛了一下,闷声道:“他狗急跳墙,自己炸了那几门火器,趁乱逃跑了,出邯京的路都被我们堵死,想来应是往宫里去了。”
崔邈点了点头,见他二人难舍难分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裴兄,恭喜你了,什么时候办喜酒?我一定来捧场!”
裴俦一怔,旋即笑道:“等我选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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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存山骑着马一路遁逃,邯京城内乱作一团,人人都在逃命,他一路不知撞翻了几个人,在宫门处遇上了刘焕。
刘焕也收到了荆楚总督和西南道布政使带兵入京的消息,听着远处炮火连天,再也坐不住,连冠都没戴,就这么跑出了承和殿,到了宫门,他又踌躇着不敢出去,直到看见桂存山打马而来。
“舅、舅舅,前方如何了?我、我们败了吗?”
桂存山形容狼狈,回头瞧了一眼,哪怕太远了望不清,他也知道勤道的人必定已经踏破了邯京城门。
他低头望着刘焕,道:“陛下,舅甥一场,我要离开大渊远渡南洋,你呢?”
刘焕震了震,立刻道:“我、我愿随舅舅同往。”
桂存山一把拉住他手,将人扯上马背,继续往宫里去。
“舅舅,我、我们不是要离开吗?还、还去宫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