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之子于归(六)

  行尸将巫常撕的稀碎。以巫常的功夫, 不说抵抗,要逃走是没有问题的, 但他一颗心全系在莫问身上。

  当初那场拿人试蛊风波的起由便是要炼活人蛊, 莫问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自然生长,到如今俨然是最完美的作品。

  这是他魂牵梦萦之所在。他到处找她,欣喜若狂,多年执念, 好不容易得到她,怎么会愿意撒手。

  莫问不再看他一眼,她深吸了一口气,因为紧张,一双眼睛的异状还未退去。

  莫问身上被咬开的地方还在流血。她将伤口递到白桑嘴边,血液一滴两滴,落到白桑苍白的唇缝,顺着脸颊滑落,浪费了许多。

  莫问轻轻掰开她的嘴, 将血喂了进去。

  巫常死后,喝了莫问血的行尸没了指令, 茫茫然站在原地,没碰莫问血的依然在攻击丐帮弟子。

  唐麟趾将巫常仅剩的两名属下解决后,到莫问身旁,抓住她的手腕,说道:“够了!”

  莫问滴下去的鲜血, 将白桑的下颏染的一片血红。被扼住手腕,她茫然的抬头看向唐麟趾。

  “再不止血,她没死,你就先死喽!”

  唐麟趾把莫问的包袱解下来,给她包扎伤处,她身为刺客,对皮肉伤还是颇有研究。

  莫问血液流失过多,似乎身体这时候才想起反应,于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倒在唐麟趾怀里。

  “喂!莫问!”

  唐麟趾打了打她的脸,见只是昏了过去,松了一口气。

  唐麟趾将她身上胡乱一包扎,扔到一旁,去看白桑。

  她拉开白桑的衣服检查,看到那处伤口。这伤虽然在胸口,很深,但不至要害,只是失血太多了,血虽止住了,白桑人还是昏迷的,所以看着吓人。

  唐麟趾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想,这巫常不是要用白桑来威胁莫问,怎么突然又对她下了杀手,既然下了杀手,为什么又不直接将人杀死,而是这样吊着。难不成只是在威胁?

  可这胸口一刀十分干脆,稍差一会儿,人可就真死了,哪有这样威胁的。

  唐麟趾想不通,她自然是不能想明白,因为这伤口是白桑自己刺的。

  巫常用白桑要挟一众长老和弟子,眼见虚怀谷弟子要沦为巫常的帮凶。

  虚怀谷百年清誉毁于一旦,白桑怎么甘心。

  她将虚怀谷看的比性命重要,她虽纤弱却坚定,生死比不过无愧于心。

  她怀里还带着莫问的‘延寿’,待得巫常再来劝降他们一行人时,她已想好要与他同归于尽。

  然而计划总有些赶不上变化。

  巫常和凌云一起到来。他们知道群雄今日进攻虚怀谷,要带着白桑从后山撤离,留给群雄一个空谷。

  白桑不愿受他们挟制,更不愿让自己变成他们威胁众人的筹码。在两人不备之际,忽施攻击。

  她内力被封,成败只在一瞬间。

  但那两人都是功力不俗之辈,且早有预料,终究是毫发无损躲开了。

  白桑一击不中,刀锋决然一转,往自己胸口刺来。

  这一招倒是让两人错愕不已,他俩没料到白桑刚烈至此,本来是躲远了,这一下难拦住她自尽了。

  眼见她要命丧在此,隐在暗处的鱼儿不得不出手,掷出司命打在刀柄上,将白桑的手震开了。

  她和阳春潜入谷内,好不容易找到此处,伏在房梁上,还没来得及动手。

  巫常和凌云到来,鱼儿本要伺机而动,只是变故陡生,不得已暴露了身形。

  凌云冷笑一

  声:“不知何时进了一只老鼠。”

  他右手抽出背后的哀鸿,纵身一剑,直指鱼儿。

  鱼儿出剑抵拦,破了房顶,落在屋檐上。

  凌云紧追而到:“原来是你啊。瞧见你我就想到肆儿,这段时日总也找不到她,你知不知道她在何处?”

  鱼儿深恨着他,恨他伤害清酒,践踏清酒一腔热忱。

  她一向不会骂人,无法将对他的厌憎诉诸语言,便悉数凝在剑中。

  剑圣的剑法锐利,执着于攻势,悍猛的犹如刀法,毫不容情。

  鱼儿与别人交手,总是要留三分,着意不将人一击毙命,至少留一口气,但她对凌云时,只想杀之而后快,因而不用费心留手,所以这剑法使得酣畅淋漓。

  然而凌云也不是泛泛之辈,两人打斗之中,凌云不意将鱼儿腰上的信号挑了出来,登时一道火光直冲天际。

  两人都是一愕。鱼儿觉得此刻不是发信号的好时机。凌云想他还准备先杀了这丫头,能活捉是更好,但信号发出了,便不能跟她久缠了。

  屋檐下又传来一声惨呼,是阳春的声音。

  鱼儿一分神从屋顶破洞往底下望的时候。凌云已经跃下屋檐,准备离开了。

  巫常已经出来了,手里抱着白桑,身后跟着数人。

  鱼儿要追过去,凌云回首朝她看了一眼,微笑道:“你不管你朋友了?这医堂里,可是埋了火药……”

  鱼儿一怔,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她不能放着阳春不管,而且她便是阻拦,仅凭她一人怕也拦不住这么多人。

  她进来医堂,此时虫鸣声四起,她听得‘滋滋’引线燃烧的声音,却辨不出来在何处。

  阳春伏在地上,两只胳膊撑地,额上满是冷汗。

  他腿伤了,身后还立着一只行尸,握着剑,朝他刺来。

  鱼儿和凌云破屋出去后,巫常便在给白桑止血。

  阳春自认不是他对手,但以他轻功,巫常也奈何不了他。

  只是他终究像只风筝,只要人质在巫常手中,这风筝牵引的线便握在巫常手里。

  阳春心想倒不如先救几位长老!他趁巫常全服心神都在白桑身上时,悄悄落到几位长老身边。

  他本是个江洋大盗,开锁这种事是他的拿手好戏,片刻便开了一个长老手上的镣铐。

  卡嚓一声,虽然极其细微,仍是落在了巫常耳里。

  他回头一看,说道:“这不是还有一只老鼠么。”

  阳春急忙后躲,他一心计较着巫常要攻过来了,不防后腰倏忽被人抱住,一看竟是只行尸,行尸行动一向无声无息,阳春这一惊非同小可。

  巫常也听过他的大名,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将从白桑胸口取下的匕首延寿朝阳春腿上掷出,要毁了他逃命的本钱。

  行尸力大无穷,阳春被抱着,哪里躲得过,被一刀刺中大腿,痛呼了一声。

  巫常抱起白桑便出去了,留了这只行尸在这,让他解决那些长老和阳春。

  鱼儿进来的及时,将这行尸一剑斩首,又回首一剑,将众长老手脚的锁链斩断。

  她搀扶起阳春,对长老说道:“巫常引燃了火药,快出去!”引线方位不好辨别,不知还有多久这里就要爆炸了,她没有功夫细思,扶着阳春便破窗而出。

  尽乎是在出窗那一刻,医堂爆炸。

  也不知巫常埋了多少火药,震天彻底的一声响,将人的耳朵震的阵阵翁鸣,木屑碎石飞射,火光冲天而起。

  鱼儿双耳都被震出了血来,额角也被一道木

  屑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流下来,到了眼睛里。

  她呻吟一声,从地上爬起。

  阳春就躺在她身旁,两条腿上被一些木屑刺中,鲜血斑驳,虽不是重伤,但是不能行走了。

  火焰猎猎作响,听在鱼儿耳中是很朦胧的声音。

  她四下里寻找,看不到那些长老的身影。

  心里忽然咯登一下,她轻功不差,因而行动迅疾,就是如此也险些被火海吞没,若这些长老不会武,慢上她一步,又怎么逃的出来。

  火光通红,飘摇之时,那些断垣残壁透下的影子也跟着摇摆,如黑夜暗行的魑魅。

  她口里喊着那些人,不知那些人姓什么,便叫着:“长老。”耳朵里听声音仍是模糊,也不知自己喊的什么。

  总是无人应,找到东墙侧门时,瞧到那燃烧的木板下压的一只手,鱼儿靠近了些,被那热度灼的皮肤发痛,但心口直发凉。

  鱼儿忽然一阵无力,颓然站在原地,伫足良久。

  人心是肉长的,要救的人就因这一步之遥,葬身火海,她感到愧疚和难言的凄凉。

  忽然侧面的一扇木门飞了出来,鱼儿看了过去,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人影,她的心一下子浮动起来,想着是不是还有人活着,但过去一看,立马意识到不对。

  那人影被火照耀的不真实,鱼儿敛着眉,只觉得那人影一个,两个,太多了些,好像里边全部是人。

  那些人一步步走出来,鱼儿的眸子蓦然扩大。

  这些并不是人,竟全部是行尸。

  火烧不坏这些东西,爆炸毁坏了他们的囚笼,他们在虫鸣的驱使下行动,走出火海。

  鱼儿连忙跑回了阳春那边,只见那边也有许多行尸从火海里走出来。

  鱼儿搀扶着他,要带他离开。

  阳春寒毛直竖:“这里怎么这么多行尸,老天爷!巫常刨了人家多少坟啊!”

  鱼儿带着阳春,行动受限,那些行尸冲出来,眨眼间便将两人包围。

  阳春想,这是天罗地网,插翅难飞!更别提他现在受伤,走不得,鱼儿带着他,就是带着一个累赘。

  这样一想,他心里很是难过,做了半晌的思想斗争,怀着决绝的心,说道:“鱼儿姑娘,你不要管我,一人逃走罢,只你一个人,或许还能一搏,带着我的话,两个人都要赔在这。”

  他说的豪迈慨然,但是因心理的恐颤,让这份豪气折损了一半。

  鱼儿没有听见,一来耳朵受了伤,二来她心里在想别的事。

  她希望此刻前谷的人还是不要来了,看这势头,这些行尸有好几百来只,与他们的人不相上下,两方交手,怕不是要同归于尽呢。

  但若无人接应,她和阳春真要被困死在这里。

  可那些人得了信号终究是来了,一看这阵仗也被吓了一跳。

  这些行尸见了人就杀,看着忽然有一大批人过来,被人气吸引,重重围困鱼儿两人的行尸一大半朝那些人杀去。

  云惘然和君临心系鱼儿,一过来就看到鱼儿被围困,当即带着两庄的人过去解救鱼儿。

  见她只是耳朵和额上受了伤,才略松了一口气。

  阳春将一路经过告诉众人。众人寻思,这医堂内的火药只怕是留给群雄的。只是凌云和巫常没料到鱼儿几人这样有胆量,敢孤身闯入虚怀谷。他们被搅乱了计划,所以才提前引燃火药。

  鱼儿正想凌云他们从后山撤走,不知会不会遇上厌离他们,花莲就过来了。

  花莲告诉他们,厌离一行人迎面遇上了凌

  云和巫常,正与他们交手,恐怕不敌,要派些人过去支援。

  但这百来只行尸岂是好对付的,他们自顾不暇,又要派得力的人去寻找解决弄出虫鸣声的人,若再分散了人手,无疑是拆东墙补西墙。

  可总是不能放着后山的人不管,于是勉强分了一支人马,让花莲带过去。

  但花莲来的时候容易,回去时,就觉得哪里都是行尸。

  暮色冥暗,忽然下起了雪,医堂的火烧的越来越大,将周围房屋都吞噬了。

  那火边越亮,他们这边倒越暗似的。

  众人打的愁云惨雾,心想总不能全寄希望于驱除虫鸣声来止住行尸动作。

  万一抵抗不到那时候呢!

  这太孤注一掷了,但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人人苦思,寻机破局时,后方来了一队人。

  众人心里一紧,心想不会是巫常特意绕到后边来合围罢,却也不应该啊,

  他们后边留了人防守,也不至于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莫不是留守的人前来支援,却也不像……

  正在胡乱猜测,忽然听得铮铮数下琴声,这琴声杀伐之气深重。

  “琴,琴鬼!”

  “是鬼门的人!”

  众人又惊又惧,一向做刺客这生意的门派都邪气的很,正邪难分,谁出的起价钱,谁就请的动他们。

  可若是他们这边的人,请了他们怎会不说,那不然就是巫常和凌云请来的……

  众人正要组织后防,心想留守的人怎么放他们进来了,莫不是那些人已全部被解决了?

  也是,鬼门一向深不可测。

  却见那行人越过众人,冲杀入行尸之中,留下众人一脸茫然。

  一道青影也跟着跃入人群,众人一见,这下可喜不自胜,仿若飘荡无依的心瞬间有人依靠。

  这来的不是别人,可是解千愁!

  原来这鬼门不是敌人,倒是朋友,是被解千愁前辈请来的!

  转念一想,也不对啊!解千愁一向与这鬼门没交情,怎么忽然就请的动这鬼门了。

  但不是他,又是谁呢?

  这鬼门的人凶悍异常。不一会儿,众人就发现来的不止琴鬼,还有刀鬼,他一把白虹,也是神兵之一。

  想那偈语‘探虎穴兮入蛟空,仰天嘘气成白虹’,果然凌凌神威不比寻常。

  不一会儿又见剑鬼、鬼手和鬼见愁三人,众人大感惊讶,五鬼齐至,这背后的人不仅面子大,这筹码大的也是叫人难以想像。

  这鬼门的人似虎入羊群,疯状毕露,鬼门出了美人骨这样的人,其余门人又会正常到哪里去。

  有人见到刀鬼厮杀,煞气重重,碰上行尸这种东西,没有一点惧意,反倒打的很畅快似的,带着近乎疯狂的笑意,便不由得避而远之。

  心里又庆幸着,鬼门这样的门派虽然又疯又邪,好歹有自己的规矩和原则,若是都像凌云和巫常这样毫无底线,对付起鬼门来,只怕也十分头疼。

  琴鬼一手抱着琴,一手提着一只行尸脑袋,对着他看,见他一双眼睛还在动,嘴巴张合,似要咬人,她便咯咯的笑,向一旁的人道:“徒儿呀,这东西好有趣味,我能不能带两只回去玩玩?”

  一旁站着的人穿着斗篷,这黑色的斗篷是用来遮雪的,将脑袋也盖住了,她左右望望,似在寻人,忽看到一处,便纵身往那边去。

  遇得行尸拦路,长剑一舞,剑光交织成网,势不可挡。

  “你瞧见那人出剑没有,快的我看不清,他出

  了几剑?”

  “没瞧清啊?这是什么人,我看他跟鬼门一起的,难不成就是剑鬼?”

  “喂,他拿的是不是,封喉剑!”

第144章 之子于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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