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听完居浩林的话,迟玥一个人呆立了足有两分钟,直到秦言将做好的面条端来。
“怎么了?”
迟玥回了神,坐在秦言为她摆好的座椅上,拿起筷子,状似随意的说了一句:“我突然感觉,回家了。”
秦言笑了,眼眯出弯月,“怎么?刚才回家的是身体,现在回的魂魄?”
迟玥笑笑,难得没有调侃一句,吃了一口面条,像是真给饿着了,
是回家的感觉。
迟玥一打开这扇门,就觉得,她到家了。
再也不想离开的家。
秦言拖着腮,看着迟玥慢斯条理的吸溜着面条。看了半晌,待迟玥吃的差不多了,去替迟玥拿换洗衣服。
出来与迟玥说,“你先去洗,浩浩写完作业去洗,排第二。”出来却不见迟玥人影。
浴室的门半掩着,似有水流声。
秦言:“……都进去了。”上前轻推门扉,想着将衣服给递进去。刚触及门,一个轻巧的力道将人带了进去。
门轻轻关上。
门外是时而骚头,时而摇头晃脑的居浩林。
门内,秦言被箍在门后。她眼朝下瞟,迟玥穿戴整齐,只薄针织有点湿,本就薄的衣服显出编织的空隙,几能见到衣服下的挺立。
秦言:“你衣服湿了。”
迟玥只眼勾勾的看着她,“嗯”了一声,回:“刚才刷牙洒上去了。”
秦言眨巴眼,“是帕金森提前了么?”
一秒叫迟玥破功。
她松开撑住在门上的手臂,撩起秦言纤巧的下巴,贴上她柔软的唇,软软的磨蹭了会儿。相对与秦言淡棕色的睫毛,迟玥的睫毛密密的,垂下时,做了很好的眼帘。不靠近些仔细看,见不到她眼内的情绪。
秦言不如往常一般闭上眼去放纵自己,她细细的去看迟玥近在咫尺的眉眼。明晰,美艳,抬睫的刹那,很是绝美。
这个吻,不如平时那般渴望的索取,极有耐心。
唇齿间,皆是牙膏残留的清香。
“秦言,”迟玥移开嘴唇,移至耳后颈项,手缓缓探入。“你会陪我多久。”
一小缕来自身体深处的音符刚要出口中溢出,这句叫秦言愣了下。
居浩林来敲门了,“秦姨,秦姨,你也失踪了吗?我写完了。”
嗯,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鉴定完毕。
迟玥从秦言身上离开,下了一个结论:“下次叫他先洗。”
忙完,迟玥又捧起那本蜗牛与青蛙的书看起,等秦言洗完澡。
秦言洗碗澡,掀开被子窝在迟玥身边,靠着她的肩。
翘着嘴角,笑笑的一句:“你今天摸鼻子了。”
迟玥放下书,“嗯,”想了下又回:“我哪天没摸鼻子?”
秦言歪一歪脑袋,“你骗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得摸一下鼻子。”迟玥刚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秦言接着解了疑,“我见过你骗浩浩的时候。”
迟玥将书搁在床头柜子上,将秦言捞过来。
“嗯,我一般都是自己做骗子,但不教小孩做骗子。”话锋一转:“你们校长怎么惹哭你了?”
秦言从迟玥身上撑起来,否认,“他没有。”
迟玥微眯着眼,密密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轻羽的阴影。继续问:“红纸上写的什么?”
秦言转脸看别处,视线无意识的瞟到右边的一面浅紫色的墙面上,墙面上是床头灯照出来的两个人的剪影,两个影子紧挨。
她人没看迟玥,话还是老老实实的答了。
“红纸上,是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周校长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没有关系。”
只是解释过了?只是解释过了,你眼红什么?迟玥没有再问。
许是坐的久了,她感觉腰有些累,人滑进被窝。滑了一半,将秦言给拖进去。
两人平躺着说话。
迟玥在被窝里摸到秦言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着。“秦言,你是不是,会一直在这个学校教书?一直教下去?”
秦言闭上眼,“会。”停了下,她想起迟玥刚刚的问话,“为什么要问我陪你多久?”
迟玥半寐着眼,“我—是我怯了。”
秦言睁眼,转头看她:“什么意思”
“我感到害怕了,害怕失去。这滋味,哎,我,我从没有这样,呵。这滋味,不好。”
上一刻的僵愣在秦言脸色消散,阳春化雪般的笑了,她勾住迟玥光滑的脖子,奖励般的亲一口,“怎么会?”
迟玥回抱她,“就是,怎么会。”那股失踪了一晚的强大自信重浮于面上,埋首在秦言的颈项。
秦言笑着躲避,“你不是困了吗?”
“做这事,哪有困的。”
次日,李然刚泡好咖啡,歪在椅子上,摇来晃去的酌饮一口又一口。冷不防一只玉指的指节叩着办公桌的桌角。
迟玥抬腕朝李然打了个响指,“怎么样”
李然抱着咖啡,歪着脑袋抱怨一声:“姐,哪有那么神速的。”
迟玥指尖敲着着桌板。
不知是昨夜过度的缘故,还是真的给一绊子击到了。脸色有点不好。
“他动作很迅速呀。”说完,拎着挎包朝办公室走去。
李然抱着咖啡站起,转一转脖颈,似要伸展下颈椎。转了一圈,瞧见高元林埋在一个格子间正看着资料。
不禁也觉得好笑,要走的人了,还这般敬业。
高元林比他高一级。两人做人处事风格不一,平时很少搅在一起说话谈天。
高元林眼盯着资料,心思却飘来飘去。
自昨天起,他就特别注意李然。他知道迟玥是肯定要动作的,这个女人不是坐以待毙的。
但他做这事之前,已将事前前后后都想了个遍。自己做事虽进步缓慢,但走的扎实,走的稳呀。
她迟玥要想在自己的黑料上动心思,也是很困难的。
一直到第三日,李然带着消息来了。
进了办公室,捧着亮着屏幕的手机递给迟玥。
迟玥接过来,似看一值得一看的履历表般扫了两遍,捡了重要的记下。
看完,手机递回去,“发我手机上吧。”
“好勒,”李然在手机上点着,点完,拖着凳子坐下,“这高元林的确是没什么黑料,这人老狐狸一个,做事滑不留手,平时又谨慎的很。但似乎很忌惮他老婆。”
迟玥点头,抬眼,“怎么个忌惮法?”
李然将胳膊耽在椅把上,坐姿随意,“我那哥们说,当他老婆面诈他的时候,他面色是极其难看,立刻将我哥们拖一边去了。”
“是吗,”迟玥点点头,“行,叫他进来吧,跟他说,我想好了。”
几分钟后,高元林敲响办公室的门,如他平时那般的温文,似从未发生过拿人软肋做要挟的事。
得了迟玥的一声“进”后,高元林推门入内。
迟玥:“坐。”
“好。”高元林勾着唇角落座。
“高先生,”迟玥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将总在指尖转悠的笔放下,双手交握,“高先生是个仔细人。”
这一句,叫高元林紧着的面颊松软了些。
“但是,你老婆,可不是幸运的人。”
一颗心立刻提起,高元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昨天的人,是迟玥找来的。
昨晚从超市出来,一个小伙正发宣传单,递到他们跟前--“不孕不育”。他老婆一眼瞟过,就大为烦躁,不待小伙子再开口,就一把抢过,揉了揉朝地上重重一扔。
小伙两步跑过去将纸团捡起来,又追上他们:“哎,大姐,你是不是信不过这个?大姐,我们这家医院可不是骗人的!”
高元林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妻子已经跳起来回了一句:“怎么就不是骗人的!怎么就不是?!通通都是幌子,没一个有用的!”
她在这边嚷嚷着,高元林却警觉起来:他怎么知道他们夫妻没有孩子?他怎么知道他们夫妻为这事绞尽精力与财力?他们看上去是不孕不育的人吗?
这边没想玩完,那小伙还搭着妻子说话:“大姐你别一概否决,不同的情况,不同的治疗方法。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是之前--”
话没说完,就被高元林一把拽着领子拖了一边去,面色极其难看,他手指着小伙的鼻子,就差戳他眼里去的愤怒,“谁跟你说我们需要治疗的?!谁给你说的?!滚!”
小伙滚了。
迟玥安静地等高元林将昨天晚上的事回忆完。待他慢慢平复情绪。
若不是那小伙发来的小视频,将高元林发火的状态给拍了个全貌,她确不大能看出来,这么个一派文雅,算得斯文的人,还能有这么面露狰狞之时。
待高元林回了神,迟玥才漫不经心的将刚刚记下的信息,准备先提个一二。
“你妻子年轻时,也是遇人不淑。你父亲,脾气是冲了点。你母亲--”
“闭嘴!”这句粗鲁的怒声从高元林的嘴里出来。
迟玥闭了嘴,她向来不打落水狗。
半晌再开口,“高元林。你是没有黑料,可你全家,都有。我不信你是个没有软肋的人。毕竟,你看上去,也不是天生的坏坯子。”
高元林手抚额头,脸色真正难看至极,也有颓然之色,周身似隐隐发抖。
愤怒恐惧痛心交加。
他一时没能消化得好。
他父母那些陈芝麻烂子的事,他向来不放在心上。他妻子的,却不行。
若再翻腾出来,会要了她的命。
若再叫她知道,是自己逼人在先,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他们结婚七八年还没有孩子,父亲一直不知道原因,他要知道了,家是会塌了天的。
迟玥从桌头抽了张纸巾递给高元林,示意他擦一擦额上沁出的层层薄汗。
高元林正沉浸在自己越来越糟的推测里,顺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