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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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藏对我道:“我找您有点事儿。”
我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团藏给我的感觉太过危险, 窗外铺天盖地地下着灰色的雨,连屋里都浸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我调整了一下, 尽量硬气地对团藏说:“请说吧。”
团藏笑了笑:“不要这么紧张嘛,不是什么紧要的话, 您放松点。”
我心想不是什么紧要的话还一定要来找我说么?而且还要避开水门?团藏是真的把我当小毛孩骗了——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并且软化了一下我带刺的态度。
团藏笑容里甚至有几分极其危险的讨好, 他问:“您还记得稻穗么?”
我:“……”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实事求是答道:“记得的, 她是我师娘。”
团藏歉疚地说:“——事情是这样的。我想去探望探望稻穗,但是我找不到她的坟墓。她死的原因和我还是——稻穗是我们‘根’里最早的人体改造实验品之一,我们从雷之国掳来的罕见血继。能麻烦您和我走一趟吗?”
我纠结道:“这个……您问墓园的负责人就可以,他们有记录在册的。”
团藏说:“我不敢独自去。”
我:“……”
团藏轻声道:“人老了就害怕见到有所亏欠的故人,可我在木叶混了这么多年, 认识稻穗的人都不愿和我一同去拜祭。想来也就只有您——我还没问过了。”
团藏一句话戳中了我的两个软肋,我顿时就心软了。
自从我送别了这么多人后, 我就听不得岁月二字,见不得老人被岁月磋磨, 人心被践踏。团藏的神态落寞到我无法劝服自己——他说的都是谎言。
见了这么多人和鬼, 我至少能看得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志村团藏叹了一口气,苍老道:“……看来还是, 不行啊……”
我把心一横:“那——那我陪您去吧,只是我时间也不多,没有空闲陪您吊唁。”
团藏怅然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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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早就备好了两把黑雨伞, 雨幕深重,我和团藏撑着两把伞,并着排去往慰灵碑。
在调|教下属方面,水门绝对是团藏的手下败将。暗部的战斗力和凝聚力是非常可观的不假,但要说起下雨天给火影准备雨伞,打死十个暗部他们也想不起来,他们也就能执行一下任务了。团藏圈养的根却好比十项全能老管家,事事周到。
团藏琐碎地对我讲着稻穗的往事,他对稻穗记得非常清楚,毕竟她对‘根’这个组织而言,意味着无数的‘第一个’。
她是第一个被强化、强制激发血继限界的试验品,又是第一个能够独立执行A级任务的‘根’。同时也是第一个因为爱情而要求退出根的成员,第一个成功地从根全身而退的女忍,她是第一个,在她之后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说是全身而退,其实也不尽然。”团藏轻声道:“我烧掉了她所有的身体资料,一张副本都没有留。”
“……这已经是很轻的代价了。”我实事求是地对团藏说。
团藏说:“稻穗她想知道人生有多好,所以想要退出根。但是她稻穗的人生完全是我给的,没有我的话她早就死在了荒郊野外。”
团藏平静道:“——于是我给了她一张没有任何弥补机会的单程票。”
……
“可能是因为我看着她长大的缘故吧。”团藏声音迭然沧桑了起来:“人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儿总是有些感情的,换做别人试试,想退出我的根哪有这么简单?”
志村团藏轻声说:“可是终于,她也被埋了十多年了。”
夏雨滂沱,慰灵碑墓园的门口攀着爬山虎,墙上白漆剥脱,锈水绵延而下。
我不忍道:“她已经去了很久了。”
志村团藏声音粗砺而老迈,对我说:“我知道。”
然后我带着团藏向里走,走到稻穗的坟前。稻穗坟前还留着几个白面豆沙馒头,被雨水淋得透湿,旁边摆着罐儿她最爱喝的啤酒,墓碑上的字儿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已经浅了不少。
我端详了下,对团藏说:“……应该是卡卡西刚刚来过。”
“差点忘了——卡卡西是她儿子。”团藏说。
然后志村团藏一身缁黑浴衣,撑着把黑伞,沉默而亘古地望向了那已经被雨打风吹十余年的坟头。
我轻声道:“人死了,可后代还在。有人记得,有人祭奠,有人想念。这已经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事情了。”
团藏微一颔首。
“您说得对。”团藏沙哑地说,“很多人做不到。”
然后他歉疚地看着稻穗的墓碑,矗立了半晌,突然回过神一般地对我道:“您走吧,四代目大人可能在急着找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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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水门办公室的时候饶是撑着伞,浑身也淋得透湿,湿淋淋的不住地打着阿嚏。水门大概已经听暗部汇报完了我的动向,也没问我去了哪,直接跑去给我冲姜茶去了。
我揉着打阿嚏打到通红的鼻子,小声道:“水门你作为火影,调|教下属的水平比团藏差远了——哈啾!团藏养的根简直就是十项全能管家,你看看你养的暗部,连姜茶都得你自己冲……”
水门笑道:“那是我喜欢自己来。”
我接过他冲的姜茶,捧在手心,水门把火影披风脱了,给我裹在了身上。
波风水门温柔道:“冷的话我这里有个小毯子。冷吗?”
我摇摇头:“不冷。”
水门关切地问:“团藏和你都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怎么都没有提炼出团藏别有深意的地方,那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谈话——团藏没有做任何的心理暗示,我也没有透露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团藏反而说了很多家常一般的玩意儿。
我说:“就是……我带团藏去看了稻穗的坟,他给我讲了稻穗的事情,仅此而已。”
水门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看上去是真的……比较真挚的。”
水门略一沉吟,道:“——毕竟都是凡人。”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抱着膝盖在沙发上窝成了一个球。窗外雨水连绵,木叶浸在了铺天盖地的雨里。水门关了大灯,坐在台灯下办公,暖黄灯光倾泻如水,外面闷雷阵阵。
气氛安静而柔软。
我想起稻穗,想起朔茂老师,想起他们的故事和稻田与月亮。雨水冲刷大地,姜茶在茶几上冒着白汽儿。
我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声问:“……水门,我们结婚吧?”
水门愣了愣,又温柔地笑了起来:“好。”
我们谁都忽略了求婚,此时求婚开始的平淡,结束得温柔,犹如冲泡了绿茶的温水一般。
我求婚成功,抱着他沙发上的抱枕,安稳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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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成功归成功,但我们谁都没有想起来后续。
后续是什么呢?大概是扯证外加戒指还有婚礼,目前进度是0/0。
虱子多了不愁,我们谁都是这个态度,波风水门也是——他忙得不可开交,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工作和现实,浪漫的空间被挤压得一干二净。
我真情实感地希望他早日退休,我本来以为医院就已经够没人性,没想到火影比我惨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木叶四十六年十二月,寒风萧瑟,雪压屋檐。
我在大雪里,裹着大衣瑟瑟发抖地钻进山中的花店。山中亥一和他的女朋友坐在温暖的室内插花,小炉子冒着温暖的红光。女孩子朴素而温柔地笑着对我颔首,我和这俩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你这种天气出来买花做什么?”山中亥一疑惑地问。
我想了想,道:“我年前想回慰灵碑看看。过几天年底结算,大概忙得要命。就今天下午还有点时间,就现在来了。”
山中亥一笑了笑:“还是老配方?”
我点了点头,跑到他们暖气片旁伸手取暖。
山中亥一穿着军绿帆布的围裙,犹如一个普通花店小老板,熟门熟路地取了几支冬菊和白康乃馨,配了几把染了草色的满天星,以黑卡纸包了起来。
山中亥一麻利地将花束递给了我:“盛惠八百八。”
我掏了钱包,将花护在怀里,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风雪交加,实在不是个探望故人的好天气,可是我别无他法。
我裹紧了大衣,在大风里裹紧了大衣,以手护着花,走进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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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哆哩哆嗦地回家,手都冻得僵冰一般,没想到水门正好先我一步回来了,此时正在沙发上坐着捣鼓他的奇怪的小飞雷神苦无。
水门见到我的惨状后吃惊地问:“你去哪了?怎么冻成这样?”
“慰灵碑。”我颤着声回答,飞快地脱了冰凉带雪的外套,直接往波风水门怀里窝了过去。
外面寒风凛冽,唯有家里是温暖的,也是有爱人的。
水门叹了口气:“也不挑个好点的时间去,都冻成冰块了。”
我不住地往他怀里钻,冻得通红的爪子伸进水门的衣服里取暖。水门被我的手冰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好脾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取暖取得像撒娇一样。”他闷声笑了起来:“奇奈,你很爱我吧?”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
水门笑道:“真是……铁树开花了。”
我心里很堵,怎么想我都是更坦诚的那一个,我在他胸口取了一会儿暖之后我揉了揉自己的脸,不满地问:“有什么铁树开花的?”
我说喜欢他说的还少吗。
水门的胸膛闷雷一般的震动,他轻声说:“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奇奈你就像个铁人一样,撒娇这俩字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这么多年也是没什么改变,能自己扛着的事就自己憋在心里,能自己解决的事绝不找我。”
我嘴硬地问:“——哪有?”
水门揉了揉我的头发,对我笑道:“真的没有么?但是现在你看,终于会对我撒娇了。”
然后他温柔地把我按进了他的怀里。
我小声对他说:“……那是因为你很好。”
水门闻言,沉闷地笑道:“——我当然好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爱上你。”
雪在窗外细密温柔地下着,犹如川水的呼吸,深深地拥抱了木叶。
然后波风水门在我耳边喃喃:“奇奈,生个孩子吧。”
生个孩子吧,我和你的血脉。我钻进他的怀里,手指在他的背后交叉,紧紧地拥抱了波风水门。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QvQ!!!最近卡文卡的不像话……
明天开始恢复日更QAQ!!!
感恩包养作者君旺仔的在下拾柒、欧石楠楠楠和萌小帅!爱你们=3=
4.11改了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