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假里面布艺店老板娘邀请沈岩给她儿子当家教补补课业,顺便也可以赚点零花钱。老板娘的儿子叫褚遇林,今年刚上初一,门门功课都叫人头大,外头补习班去了他也不好好听课,一对一的家教收费又太高,这时她突然想到沈岩,重点高中重点班的学生,关键是人姑娘性格也好,挺懂事儿。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权当给她找点零花钱也不是不可以。

  老板娘人好,初一孩子的功课她也还能应付,反正假期里面除了做作业就是到店里来,也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当家教既轻松还能赚点生活费,沈岩欣然应允。

  她每周一三五七去给小孩儿补习,语数英三门科目换着来,她跟那小孩儿相处得也挺好的,虽说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正是调皮的时候,但到底对她也还算客气,只是稍稍贪玩了点。

  这天沈岩早上跟孙嘉萍一起到店里,打算写完作业中午去褚家给遇林补习。十二点前后店里生意不忙,新招的小工顺子正蹲在门口吃盒饭,其余的人在清点库存,沈岩沈岩在小书桌上写着一道物理实验题。

  吴阿姨挂了电话朝她走过来:“小沈老师今天去上课吧?”

  “嗯,写完这题就去,您有事儿吗?”

  “是这样,之前有个客户在咱们这儿定了几个沙发套,本来老板娘说今儿她回家顺路给人带过去,他们就住一个小区。但她刚刚走得忙给忘了,半道打电话回来说问问你待会儿去补课的时候能不能给送一下?”

  “就这事儿啊,行。待会儿您把东西和地址给我,我送过去就成。”她爽快答应。

  “哎,好嘞。”

  下午她拎着布包照着那上面的地址在小区里转悠,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对地方。

  “一百三十五弄,前面右拐直走......”她低头看纸条上的地址没留意到前面有个滑滑板的男生冲出来,那男生正低头捣鼓刚从裤兜里掏出来的耳机,显然也没看见她,于是就这么发生了事故。

  “哎哟!”沈岩右边是个小水池,那人突然冲出来,她避闪不及一只脚踏进了足足半米深的水池,装着沙发套的布包也因为吸了水沉到池底,她一下子呆在原地,没有去捡包也没把脚伸出来。

  “我操。”傅叙澄从地上爬起来,为了让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女生他把膝盖都磕破了。

  “哎,你没事儿吧?”他走近才看清楚是沈岩,“哟,怎么是你啊?没事儿吧?”看她愣在水池里,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的样子,傅叙澄上前将她扯出来,“你不冷啊搁水里泡着?你要是没事儿我就走了?”

  沈岩擦擦眼泪:“我东西还在里面。”

  他上前一看里头还真有一坨东西,这么冷的天,要他把手伸进池子里捞东西?做梦!但是......他转头又看见她红红的鼻头还有湿漉漉的半截裤管,咬咬牙认命地撸起袖子把那个布包拎出来。

  “我操,这什么啊这么重。”他将布包重重扔在地上还踹了一脚。

  她看着红色布袋上那几个沾满泥水的“玉坊家私”,突然蹲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委屈羞愤到了极点,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哎哟喂,”傅叙澄被她吓了一跳,“啧,祖宗哎,你别哭了成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别哭了别哭了,咱有事好商量,我赔钱给你行不行,啊?我求求你别哭了!”他上去扯她胳膊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但这人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怎么拽都拽不起来,他又不好使劲,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回头再给弄伤。

  他没办法,只好蹲在她旁边等她哭够了再说。

  于是这一男一女守着一个湿漉漉的布包蹲着,一个大哭一个捣鼓MP3,就这么过了几分钟。

  过了一会儿沈岩终于哭够了,她打了个喷嚏抬起头看他,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眼泪冲刷过的痕迹。

  “你说怎么办,我赔钱给你?”他收起MP3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沈岩把手缩进袖子里擦擦眼泪:“你,你赔给我有什、什么用,这是人家买,买的,弄成这样肯,肯定要投诉我们了......”她本来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到后半句又忍不住委屈呜呜哭了起来。

  傅叙澄头疼地抓了把头发:“那我跟你去,跟别人说这是我弄的,我赔钱给他,跟你没关系总成了吧?”

  沈岩擦擦眼泪把地址给他。

  他接过地址看了一眼却笑了:“你可以走了,这是我姥家,待会儿我把东西拿回去说清楚就成。”

  “你骗我怎么办?”她狐疑道。

  傅叙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闲得蛋疼我骗你这个!”

  被他这么一激,沈岩脾气也上来了,她吸了吸鼻子云淡风轻地说:“你闲得哪儿疼都有可能。”

  傅叙澄:“......”

  他真的没骗她。

  老人家听了事情的原委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还一个劲儿地安慰她,说那东西洗洗晒干一样能用。就在沈岩要走的时候,老太太留意到她的裤子在滴水,门口那块小地毯都给弄湿了一小块儿。

  她瞥了一眼外孙:“人姑娘这裤子也是被你小子滑板车撞沟里弄的吧?”

  傅叙澄看了她一眼,有点心虚:“那叫滑板,不叫滑板车。滑板车是小学生使的,我那是......”

  “少给我贫,把姑娘给我领进来。”

  沈岩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怎么办,他下巴一抬示意她进去再说。

  老太太拍拍他肩膀:“去找条你的裤子给人家穿,让她把湿裤子换下来烘干了再走。”

  “啊?”他有点不乐意,他的裤子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女生穿?!

  “啊什么啊,快不快去,小心我待会儿告诉你爸你又在我这小区里捣鼓你那滑板车,还撞了人!”

  “行行行,您厉害。”他从沙发上起身朝房间走去。

  “那个,”沈岩也站起来,“谢谢您啊,我待会儿还有事情,怕给耽误了,我先走了。”

  老太太拉住她,“这哪儿行,大冬天的湿了半条裤子还出去吹冷风,将来要落下病根儿的,马虎不得。你好好坐着,让他找去。”

  二十分钟后,沈岩穿着傅叙澄的破洞牛仔裤,踩着棉拖鞋从他房间里出来。裤腰太大她不得不用手提着,还有那破洞,左一个又一个,她双腿又细,透过那些稀稀疏疏的洞隐约可见她藕段似的双腿,另外裤脚处还挽了一大截。

  怎么能有这么短的腿?傅叙澄嗤笑着敲了她一眼。沈岩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尴尬地别过身去,但这显然是徒劳的。

  “怎么找这么一条裤子啊?”他姥姥从里间出来问道。

  他正在打游戏,嚼着口香糖头也不抬:“那没办法,冬□□服我妈还没送过来,只有夏天穿的。”

  “那行。姑娘你就坐在那暖炉边上,我去把裤子和鞋袜给你烘干,啊。”

  “好嘞,”沈岩在沙发上坐下,距离傅叙澄远远的,“麻烦您啦。”

  “不碍事,”老太太笑笑,“对了,就外头的裤子弄湿了,底裤湿没湿啊?”老人家哪里在意这么多细节,只一心想着穿着湿衣裳不好受,也没想她会不会羞,脱口就说了出来。

  沈岩脸上突然有点热:“没有没有,就那条裤子湿了。”

  “那敢情好,我的可不能给你穿。”他抬头迅速地瞥了她一眼。

  沈岩闭上眼睛狠狠翻了个白眼,请你去死好吗?谁要穿你的......那个什么。

  她给褚遇林发了信息,说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去给他补课,让他自己做作业,他回“知道了”,没过两分钟又发信息过来问她为什么不能过来。两人一来二去地聊天,手机提示音响个没完,傅叙澄不耐烦地从游戏机里抬起头,发现她正一边打字一边笑。

  “哟,不是给男朋友发信息诉苦呢吧?”

  “要你管。”她收起了手机。

  傅叙澄切了一声,也不再搭腔。

  关于那天的事,直到很久以后沈岩还有些恍惚。那天晚饭是在他姥姥家里吃的,两荤一素,三人一猫。那只雪白色的猫是在傍晚快要吃饭的时候才出现的,它慢悠悠地从阳台上下来,拖着肥胖的身子半眯着眼睛走进客厅。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它并没有表现出好奇,而是打了个哈欠走到傅叙澄身边。他正盘着腿在沙发上打游戏,猫咪则趴在他的棉拖鞋上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他皱着眉头看了它一眼,伸出脚轻轻拨了它两下。

  “喵呜~”软糯的小嗓音让人分不出来是在撒娇还是抗议。

  “德行。”他笑着收回了脚。

  看着沙发那头的一人一猫,沈岩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像他这样脾气的人,竟然会这么宠着一只猫。

  “它叫什么名字啊?”她蹲下去想摸摸它的头。

  “哎,别动,”他从沙发上弹起来。

  沈岩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顿了一秒,“不好意思。”

  知道她误会了,傅叙澄放下手里的游戏机弯腰轻轻挠小猫的后脑:“不是,它会挠人的。”

  “哦。”她收回手蹲在一旁。

  “胖球。”

  “啊?”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不是问我它叫什么名儿吗?胖球。”小猫好像听懂了自己的名字,先前眯着的眼睛睁开,滴溜溜转着的大眼睛像宝石一样明亮。

  猫温顺地待在他身边,侧着身懒洋洋地倒进他怀里喵呜喵呜地叫着。它脖子上拴着的铃铛绳短了一截,肯定是因为长胖的缘故,这个名字倒是挺合适的。她伸出手顺着它的背捋捋毛,温热柔软。

  老太太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一眼就瞧见在逗猫的两个人,她笑着对沈岩说:“那猫是他小学毕业那年在路边儿捡的,他妈对猫毛过敏家里没法养,他又哭着吵着不肯送走,这才放我这儿,也权当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姑娘,赶紧洗手吃饭。”

  “好,就来。”她狐疑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人,实在想象不出来他因为一只猫哭是什么样子?

  冬天湿气重,她的裤子还没烘干,但是傅叙澄的裤子对沈岩来说太过肥大,走路的时候不得不用手提着,否则会掉下来。

  傅叙澄看她那个滑稽的模样,笑着问她要不要根皮带。

  “才不要。”

  “是吗,”他经过她,压低声音在她耳朵边,“那你得拎好,掉下来可就不好看喽。”

  “......”神经病啊。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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