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53

  奁儿……死了?!

  端木朝德挥手让他退下,起身负袖,似笑非笑的瞧着小凤道:“现在你满意了?”

  霍然瞪向他,小凤一瞬不瞬,突然笑道:“真恨,你真的够狠,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猛地俯□,端木朝德直视她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凤仰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字道:“臣妾恳请圣上,剖腹验尸。”

  端木朝德的瞳孔瞬乎一紧。

  她步步紧逼的道:“既然奁儿已死,那臣妾定然要为王爷讨个清白,她奁儿是否完璧之身,腹中又是否有胎儿,那胎儿又是何人的,只有请圣上剖腹验尸了。”

  “阮小凤!”

  “臣妾在!”

  那一字一句的尖锐,不退让一分,眼神都犀利的相互盯着,瞧着,一分分对峙着。只余了青铜小火炉中的香碳噼啪。

  端木朝德猛地负袖道:“朕若不应呢?”

  “恐怕臣妾不服,王爷不服,朝堂不服。”小凤答的淡,言语却一分分加重。

  那样带着威胁的语气,让端木朝德心口猛地一紧,突然俯身狠狠的捏起了她的下颚,咬牙切齿道:“你为何一定要站在他那边?”

  小凤不躲闪的瞧着他,眼眸灼灼,“是你选的不要我。”

  太过于直白的回答让端木朝德愣了一愣,继而道:“朕当初……”

  “既然选了就不要再后悔。”小凤断了他的话,眸子已经亮亮闪闪,“你视我如破履,他视我如明珠,便是傻子也知道冷暖,我阮小凤这条命,这颗心都是他的。”

  端木朝德颓然松手,退了半步,猛地负袖道:“好!好的很!既然如此那你就同他一起死吧!”转身一把抓过青铜小火炉上的热酒,一壁捏起小凤的下颚道: “朕早就赐了毒酒,现下他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了!”

  脑袋瞬间一空,小凤忽然想起入殿前遇见的托酒盏的小婢女,一把打开他的手,诧道:“方才那个小宫婢……”

  “是,是去送毒酒的。”端木朝德眉目凝的愈发冷峻,“你以为朕会等你拖延时间?”一把扼住她的喉咙,逼她张口,“我本想留你一命,是你逼我的……”将将要灌入毒酒,殿外小公公急急来报。

  “右丞相同朝中大臣在殿外求见!”

  “朕任何人都不见!”端木朝德不管不看,只一心提了酒壶往小凤口中灌。

  大雪满弓刀二 ...

  “连我也不见吗?”

  那声音在殿外响起,言语含笑,搅着薄雾散进来,淬了一地的珠玉一般,入耳却是浑身一耸的惊。

  端木朝德猛地抬头望去,落目之处,当啷落了手中的酒壶。

  “很吃惊吗?”暮色四合的阴霾中,他立在门槛处,背着光,笑容全数隐在阴影之间,再看不清暗涌了什么。他笑,又问:“我没死,你很吃惊吗?”

  “王爷……”小凤愣怔,眉梢处掩不住的惊喜。

  端木朝华眼神递过,暗自向她点了点,小凤先是一愣,而后趁着端木朝德愣怔之际,不动声色的侧身躲开,疾步到他身侧。

  伸手攥紧小凤的手,端木朝华护她在侧,柔声道:“没事吧?”

  手指被他攥的紧,小凤淡笑着摇了头。

  “你没喝那酒?!”端木朝德惊诧的进前一步,搭眼却瞧见立在端木朝华身后的一侧人影,浑身一僵,“庞诵……”

  那人影也是一僵,越过端木朝华的肩膀看他,一眼却又急急避开。

  端木朝华含笑侧了身,让他彻底暴露在目光之下,笑道:“庞副将,还不快快见过圣上?”

  庞诵不敢抬头,进退都如万刀过体。

  端木朝德直盯着他,不动波澜的问:“你有什么要对朕讲的?”

  噗通跪地,庞诵死低着首道:“臣万死!”

  只这一句便都明了了。

  那盏毒酒,庞诵没有让他喝下,临阵倒戈,的确万死。

  端木朝德突然笑了,按了按发紧的额角道:“三哥果然是好手段,庞诵跟了朕六年,你却只用了几天就让他倒戈……呵,是朕太不懂为人,还是你太懂得为人?”

  “圣上……”庞诵抬头,有口却难言。

  端木朝华淡笑,“是人都会有弱点,他想要什么,我便给什么,只此而已。”

  殿中酒盏半倒,小凤将手探入怀中,暗自往殿外退,方迈步,端木朝德的目光便落了下来。

  他道:“想发讯号吗?”

  小凤一愕,便瞧他合掌一拍,殿外呼啦啦涌来数队羽林卫,兵刃铮亮,将他们密密围住。

  “你以为你们还走的了吗?”端木朝德淡淡瞧着他们,一分分递进眼神,“朕本不想做的这么绝,是你们自寻的。”猛一挥手,下令道:“与端木朝华同党者,一概不留!杀!”

  那一语落地,应声着铺天盖地,伴着兵刃相击的蠢蠢欲动,潮水一般涌向端木朝华和小凤。

  庞诵突然一跃而起,拔刀护在他们身前,不回头道:“三王爷,莫忘了你许诺在下的事。”

  端木朝华扯过小凤,侧身向殿廊外退了数步,扫视着四周的羽林卫道:“端木朝华说到做到,只要我能逃过此劫,定亲自将你母亲接出冷宫!”

  “好!”庞诵大笑的喝了一声,“我庞诵就信你一回!”挥刀一斩而下,登时砍杀当前的两名羽林卫。

  端木朝华护着小凤左右闪躲,刚要低声问什么,小凤忽道:“王爷护我。”

  略诧间,小凤已然后退数步,掏出怀中的信号烟花,点亮,猛地使力,抛向半空,只瞧火光轻擦,砰然炸裂,阴郁半昏的半空中,烟火吞吐,亮了一檐请铜铃。

  众人皆是一惊,端木朝德立在殿前,瞧着空中的烟火,冷笑道:“宫门朕早已封锁,你以为援兵还进的来吗?便是进来也晚了。”眉头一凛,“众将听令!端木朝华一概人等,杀一人加官,杀两人进爵!”

  应声排山倒海,惊的小凤退了半步,再瞧端木朝华却是眉头紧锁,顾不上那么多,小凤夺过一把刀,掠身上前,护了他退后数步,低声道:“你一个人走的掉吧?”

  端木朝华一愣。

  “顾老将军的人马都在宫外。”小凤挥刀斩下一人,溅了一手的心,蹙眉道:“你先走,去接应他们入宫。”小凤很明白,他若是一人,绝对走的掉。

  横刀又挡下一人,小凤被震的半跪于地,虎口裂开的疼。

  端木朝华单手扶她,另一手擒住迎面而来的利刃,微一用力捻碎成片,猛地将她向后一带,冷声道:“你去接应。”

  “王爷……”

  “这里你应付不来。”端木朝华夺下一人佩刀,挥手扫开掠到小凤身前的羽林卫,不回头道:“他们要对付的是我,你走开容易些。”回头瞧了一眼小凤,“快去,我等你。”

  “好。”小凤极认真的点头,道:“你小心些,等着我。”再不耽搁,转身就朝宫门跑。

  羽林卫眼瞧她离去,想掠身上前,却被端木朝华挥刀挡下。

  天色黑的极快,不过是刀剑几个起落间就已然黑了下来,端木朝华在万人之中厮杀,渐渐有些微喘,手下不注意一顿,一刀便迎面砍下。

  眼看躲避不开,飞檐之上突然略下一道黑影,横剑替他挡下。

  端木朝华向后闪身,定睛才瞧清替他挡剑之人带着黑纱斗笠,面貌尽数掩在黑纱之中,只从身形看出是个女子,不由诧道:“何人?”

  那女子不答,只是挥剑护住他周围。

  端木朝德立在菁华殿前,瞧着人海中厮杀的端木朝华攥了手心,刚要跨出大殿,忽有一名小公公急急而入,噗通一声跪在脚边,喘息不定的道:“圣上……顾老将军……顾老将军带兵冲入宫了!”

  眉头一紧,端木朝德一把扯起他的衣襟道:“宫门外的禁军呢?!”

  小公公浑身抖的不成样,颤巍巍刚要答话,耳边风声一紧,眼前寒光乍现,只听噔的一声,一支金剑灼灼闪闪的钉在身侧的门板之上。

  离端木朝德的耳朵,只差半分。

  远远的,一人在万人之外,持弓而立,弓开满弦,箭尖直点向他,朗声道:“护国金弓在此,你们还不住手?!”

  那一句话,霹雳一般炸响在厮杀的人群之外,让众人浑身一凛的惊顿了手,诧诧回头,只瞧见,暮色尽沉的夜幕中,一女子持金弓,一步步走来。

  郁郁的天色里,眉目看不仔细,只觉那双目异常的犀利,利剑一般,让人不敢直视,背景的黛色朦胧,衬的她一袭白衣分外的灼眼,发丝散了开,搅着白衣猎猎飞扬,手中的金弓,光芒万丈的印亮她的眸子,灼灼的逼人。

  她道:“护国金弓在此,谁还敢动手?!”

  护国金弓!

  厮杀声渐顿,所有人都惊诧的看着那把弓,护国金弓——凤凰泣血。

  “小凤……”端木朝华眉上带喜。

  阮小凤手持金弓,箭尖至始至终都未离开端木朝德一分,走近羽林卫之外顿了足,隔着密密人海,看到端木朝华衣发上尽是鲜血,猎猎作响,不由提声道:“王爷可好?”

  端木朝华应了声,没事。

  “放了王爷。”小凤弓弦又开一分,“否则我杀了你。”

  金弓弑帝无罪。

  端木朝德瞧着箭锋,又瞧她,蹙眉道:“护国金弓早已丢失,你随意拿一把便说是真的,凭什么信?”

  “凭她是金弓皇后的女儿!”

  这一句话,烟火一样炸开,惊诧声纷起,看小凤,也看带兵而来的顾老将军。

  顾老将军大步上前,手中托着一副画轴,立在小凤身侧,刷拉打开。

  画轴兀开,画中的墨色点点便尽数展现眼前,是个女子,持金弓,着白衣,眉眼犀利,发丝尽散,与小凤不错分毫的想象。

  “那是……”端木朝德惊的收缩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看着那画轴。

  画轴之下走避飞龙的写着一行字——金弓皇后,闻人无端。

  落款是端木华胥。有殷红的印盖。

  顾老将军托着画卷道:“先帝为金弓皇后亲笔所绘,圣上若不信,可亲自验证一下这印记可是当朝龙印?”

  偌大的宫闱一时竟落了死寂,端木朝德惊诧难当的看小凤。

  小凤却微敛了眉目,那画就是先前顾老将军给她看的,闻人无端……

  顾老将军撩袍跪在她脚边,道:“老臣参见少主,今日终是不负皇后重托,将云泽兵马尽数交还少主。”双手上托,呈上一面六首青虎纹的金牌。

  灼灼其华。

  谁也没有想到,大巽朝的两朝元老,手握重兵的顾老将军惊然是云泽人,也没人想到那辅佐先帝继位的兵马竟然是云泽兵马。

  当年他带兵,随同闻人无端保护端木华胥一路回京,杀入帝都,辅佐端木华胥继位后,就除了姓名,一直留在京都,直至闻人无端失踪,他握了兵权不交,隐忍至今,就是为了物归原主。

  兵符在眼前,小凤却觉得恍惚,错眼看端木朝华,怎么都看不清他现下的表情。

  端木朝德却忽然笑了,看着小凤道:“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输在你这步……三哥啊三哥,朕早该想到,你这样的人除了利用,不会有真心的,你这样护着她,原来是为了这一步……”转目瞧着端木朝华道:“处心积虑这么久,终于是要谋反了吗?”

  “这江山本就是我的。”端木朝华至万军之中,淡淡道:“是你篡位在先。”顿了一顿,朗声道:“圣上失德,护国金弓匡扶社稷,今日请圣上还位于天下。” 忽然又笑,“顾老将军的六万精锐兵已经入宫,云泽的十万大军也在宫外,你注定输局。”

  端木朝德却不瞧他,只瞧小凤,一字字道:“我输在没有将她阮小凤榨干流尽,利用个彻底。”

  手心猛地一紧,那话字字如针似剑,刺入小凤心头眉间。

  就算是早就说好了是利用,还是会在意……

  大雪满弓刀三 ...

  反劣为优。

  精锐兵将原本包围端木朝华的羽林卫全数围了住,阮小凤金弓的箭尖还点在他眉心,就那么僵着,胜败已分,却又未分。

  顾老将军的兵马同羽林卫拉展开,几乎不错优劣,只是人数略多,如果端木朝德的援兵比云泽兵马先到的话……

  不能再耽搁。

  端木朝华近前一步,冷声道:“放箭小凤。”

  小凤手心一紧,略愣的看他。

  万人之中,他的眉目蹙的紧,唇线抿成一线,冲她道:“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杀了他。”

  “王爷……”小凤手心是密密的冷汗。

  端木朝德却笑的淡然,道:“成王败寇,输了的下场也只有死这一条,当初便是因着我心软才没能杀了你,斩草除根。”定定的瞧着小凤,笑道:“你不是恨我吗?动手吧……我欠你的,今日便一起还清吧。”他跨出大殿,一步步上前,不躲闪。

  金弓在手掌中攥出了潮湿的冷汗,弓开尽,箭在弦,那箭尖就点在他的眉心,只要一松手而已。小凤却觉得弦勒在指尖的骨肉中,生疼都松不开一分。

  “小凤。”端木朝华眉目又紧一分。

  “动手吧。”端木朝德愈来愈近,眉眼在夜色中愈来愈清晰,如昨如初,“小凤,不论你信是不信,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把你从身边推开。”

  他一步步走来,小凤看他,又看端木朝华,止不住的退了一步。

  顾老将军忙上前,道:“老臣愿请缨……”

  “朕要死也只在金弓之下,阮小凤手上!”端木朝德霍然打断,压迫的所有人都不敢再言。又近一步,他道:“小凤,若你亲手杀我,我死而无憾。”

  他若再近,就到身前。端木朝华急上前一步,沉声道:“小凤……”

  “不要逼我!”小凤再不能忍,退后数步,压着眉心的万千纠结,“不要逼我……我不想杀他……”

  “你非杀不可!”端木朝华掠身上前,一把攥住她握金弓的手,在耳侧道:“这金弓只有你能握,你没得选择。”猛地在小凤手腕用力,只觉腕间一酥,手指铮然松开。

  金箭脱弦,寒光一线的射向端木朝德。

  一瞬间的死寂,箭入骨肉的钝响,端木朝德踉跄退了一步,愣怔的看着刺在胸口的肩,再难相信的看小凤。

  手中的金弓噔然跌落,指尖被弦勒出的血,吧嗒落在脚边,小凤愣愣的看他,惊的一时没有表情。

  箭还是射偏了一分,却是透骨而出。

  “你果然下不去手……”端木朝德白着面,颓然退了数步,按住了胸口,摇摇欲坠,“你会记着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端木朝德……端木朝德……”脑袋里翻搅的生疼,小凤再忍不住,将眉心埋在手掌里,向后而退。

  “小凤……”端木朝华想上前扶住小凤,忽的耳边风声一紧,惊然回头,便瞧见一箭斜刺里而来,已及胸口,来不及躲散。

  “王爷小心!”小凤话刚出口,便见一黑衣人掠身而来,扑倒端木朝华,生生的替他接下那一箭。

  精锐兵一拥而上,将端木朝华护在中心。

  小凤刚要上前,便觉喉咙间一凉,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抵在了脖颈间。

  端木朝华在混乱中抱住倒在身上的黑衣人,发现正是先前替自己挡剑的黑衣人,带着黑纱斗笠,一箭正中胸口,对穿而出。

  “姑娘……”端木朝华刚要抬手封住她的血脉,却被她挡下。

  她喘息不定的笑,强撑了道:“端木朝华……你欠我的……欠我的……今生今世,来生……来生来世都还不清了……”

  惊雷过耳,端木朝华只觉的天地间猛地裂了一线,那声音在耳侧脑海一遍遍的回旋,明明极近,却飘渺的极远,明明极远却每个字都重若千斤。

  他愣愣的伸手去扯她遮面的黑纱斗笠,手指禁不住的抖着。

  揭开斗笠的瞬间,心头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那天那地,那万人兵刃的厮杀都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只有一片薄薄的画面,脆的触指既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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