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32
苏倦忙开口,道:“夫人换个吧,天虞族那个小倌是新来的,脾气扭的很,不是您能掌控的……”
“我就喜欢这种重口味。”小凤笑眯眯的瞧着他和阮氲廷,“我觉着吧,怎么着这也是我第一次来,总要挑个有感觉的吧,不瞒你们说,打刚才在入梨花斋的时候,我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苏倦为难的看着阮氲廷。阮氲廷也有些纠结,明知道这是小凤故意的,但他也实在不好说什么,最后一狠心,道:“成吧,我就大度一回让给你了!”言必转身,从红泥小炉上浮了一盅酒,敬给小凤,不甘心的道:“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春宵一刻啊。”
小凤干笑着接过,小抿了一口,阮氲廷却忽然一推,让她一饮而尽,热辣辣的滚在喉头,暖在胸口,登时有种醺然的感觉。
苏妈妈挥手招来两名小倌,吩咐道:“扶着夫人去天虞小倌那儿。”眉目浅笑,“□红廊里的第一个厢房,你们知道吧?”
两名小倌忙行礼,道知道的。随后上前去搀扶小凤,小凤被那酒灌的有些晕,也就由着他们搀扶出了屋子。
阮氲廷瞧着小凤消失了身影才转目对苏倦道:“你可交代了那天虞族小倌让他按计划行事?”
摊了手,苏倦道:“没有啊,本来也没估计会选他,再则交代了他也肯定不听啊。”
“那怎么办?”阮氲廷蹙了眉,“那天虞小倌不会真从了小凤吧?”
苏倦幽幽转身坐在桌前,倒了一盅酒给他,笑道:“瞧你急的,既然这么担心她失身,又何必带她来我这儿呢?”
阮氲廷嘟嘴,“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演唱戏,千吩咐万吩咐让你交代好小倌,你却偏偏露下了最招人的……不行,我还是追回来吧。”拔步便要出去。
苏倦却笑道:“得了得了,逗你玩儿呢,哪回你交代的事情我没给你用心啊。”眉眼眯的微醺,嗔道:“我刚吩咐带路的小倌直接带她去别的房里了,那个小倌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假戏真做的。”
阮氲廷笑嘻嘻的折回身,讨好的道:“我就知道苏妈妈最讨人心了。”端起桌上的一盅酒,仰面而尽,赞道:“好酒,就是比不得你那‘醉春风’来的劲头大。”瞥了一眼红泥小炉上煨的酒,“这‘醉春风’真有那么醉人?”
“你要不要尝尝呢?”苏倦一手持杯,在煌煌烛火下笑的暧昧,“你若是醉了,我一定亲自看护你。”
“我可不要。”阮氲廷推开他递在唇边的酒,笑道:“你差个人给我去三王府报个信吧。”
“什么信?”苏倦微蹙了细细的眉。
阮氲廷笑眯眯的挥扇,不答反问:“我欠了你多少银子了?”
“六万三十二两零三文。”苏倦几乎毫不思考的答。
“记得还真清楚……”阮氲廷止不住撇嘴,辗转又道:“你就让那人告诉三王爷,让他带十万两银子来替我还债。”眯了眼睛,奸诈的道:“再让他带十万两银子替他娘子付账。”
苏倦止不住的抽了口冷气,叹道:“三爷真是黑啊……”
春宵夜起东风 ...
那酒的劲头太大,只吃了一小盅就麻的小凤脑袋一片晕乎,脚步都有些稳不住了。好在两名小倌虽然瘦小,但搀扶的极扎实,扎实的有点像……架着她走。
穿过一片水榭香阁,小倌搀扶着小凤停在一处红廊的厢房门前,门是虚掩的。两名小倌彼此对望一眼,顿时心领神会,抬手将微醺的小凤推了进去,又极迅速的紧关上了门。
小凤绊到门槛,一个踉跄就滚了进去,哎哟还没脱口就听身后门外嘎达了一声,上了锁,心尖一诧。
房里突然有人开口,“这么快就回来了?”声音静如沉檀,有些沙哑,带着淡淡的鼻音,陌生又熟悉。
房里没点灯,门窗也光的严,只有一点点的折光透入,极其模糊的看清房中事物的大概轮廓,小凤脑袋晕乎乎的,忽闻这一句问话,惊的循声望去,只吃力的瞧见不远处的床榻上隐约的有个人影,其它一概不清,想那就是天虞族的小倌了。
“恩?”那人又疑惑的轻哼一声。
小凤赶忙起身,揉着磕的生疼的胳膊肘,晕乎乎的道:“公子在同我说话?”
榻上的身影忽然一动,有什么隐约的寒光闪烁了一下,只听那人依旧静静道:“你是谁?”
知道自个的出现太突然了,小凤一壁上前一壁解释,“我是刚才在梨花斋门口撞翻你茶盏的那个人,公子可还记得?”
那人没答话,瞧着有人影靠近,突然有些惊诧的道:“你是……”
“没错就是我……”小凤已经近到床前,脚步有些不稳的扶住床沿,见榻上的人向里倾了倾身子,忙道:“公子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逼不得已点了你……”
那人影有动了动。小凤脑袋有些迷糊,又赶忙解释,“公子不必担心,我不会非礼你的……”说完又觉别扭,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因为迫于无奈才点了你,但我绝无轻薄之意,只是想借你这里躲一躲,假装过一夜,等开了门我就走。”
那人影静静的坐在纱帐之内,沉声笑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伤寒颇重,怕传染了姑娘。”
小凤一愣,“你发烧了?方才在门口不是还好好的吗?”转身去摸索桌上的茶盏,窸窸窣窣的倒了盏热茶,入手温度正好,才回身递入帐中,“公子要多喝热水,这样会好受点,差人去抓药了吗?”
“多谢,已经去了,方才就是将姑娘认成抓药的人了。”那人接过茶盏,啜了一口,声音哑哑的道:“姑娘待谁都这般好吗?”
小凤被他问的一窘,拉过塌前的锦凳坐在塌前,干笑道:“唔……这算好吗?大家不都这样吗?”
那人捧了热茶在手心,言语带笑,“不一样的,这世间人大多自私,不似姑娘这般心善。”
“是吗?”黑脸越发窘了,小凤挠头道:“也许是因为我爹自小爱助人为乐,不经意传染的吧……”
那人淡笑,一时无话。
气氛太静,小凤脑袋越发的沉,又找话题问:“对了,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那人淡笑道:“岚之,姑娘唤我岚之就好。”
“岚之。”小凤念叨了一遍,不禁感慨,“这名儿真好听,是你父亲取的吗?”
“不是。”岚之又啜了口茶润了沙哑的喉咙,道:“我自小便无父母,是名女子收留了我,给了我姓名,岚之是字。”
小凤哦了一声,发觉自个问到人家的伤心事了,忙住口不敢再多问。
岚之却笑道:“姑娘不必介怀,对我来说遇到她是我这一生至大的幸运,她给了我一切,也教会我一切,我是开心的。”
他的语气淡淡,却满是笑意,让小凤不禁随着一起淡笑,“这世间总是好人多的,你义母就是顶好的大善人。”
“义母?”岚之诧异。
小凤也诧异,“就是收留你的那名女子,不是义母吗?”
岚之失笑,“我遇到她时,她刚及笄,不过长我十岁,若说是义母太过老了一点吧?”
也不禁失笑,小凤颇为尴尬的嘟囔:“这么年轻啊……”转瞬又诧异,“那你是怎么流落到大巽的?被抓来的吗?”
岚之顿了顿,道:“我是来找她的。”
“她?”小凤略诧,“收留你的那名女子吗?”
“恩。”岚之淡淡应了一声,“她爱上了一个大巽男子,随他来了大巽。”
“后来呢?”
“后来……”岚之喉咙愈发的沉哑,“后来那个男人背离了她,她消失了……我到现在都没找到她,或许已经死了吧……”声音压的发沉,凉薄不堪的感觉。
“不会的,她一定还活着。”小凤突然打断他的话,语气极笃定,笃定的让岚之一愣,瞧她弯弯的眼睛在暗夜里一闪一闪的光亮。
她道:“她那么好的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她的,好人有好报,你不必泄气。”
“好人有好报?”岚之有些失神,“姑娘相信好人好报吗?”
“信的。”小凤毫不犹豫的答,“以前我总觉得老天爷不太公道,可是现下发现其实老天爷还是极公道的。”
“是吗?”岚之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淡淡问:“姑娘觉得老天爷待你公平吗?”
小凤弯了眉眼笑道:“老天爷待我是极好的,我虽比别人活的辛苦些,却也是逢凶化吉,路走的不顺,但总有人陪在身边,每次遇到难捱的也总会有人伸手拉我一把,虽然都有私心都不曾有过真心,但我觉得他们或多或少当我是朋友的。”
岚之就那么一愣,呐呐道:“姑娘真的不恨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小凤仔细想了想,辗转又笑:“自然是恨的,我这人心眼小又记仇,但记性也差,有些事情睡一觉就忘记了。”不禁的挠头傻笑,手背突然一热。
岚之极烫的手心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她一愣又惊道:“你的手怎么这么烫?”撩开纱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密密的虚汗,烫的烧手,不由蹙眉,“你这么烧下去不行啊……我去帮你喊人。”转身要走,岚之却拉住了她。
“不必了。”岚之瞧着她,哑着嗓子道:“烦劳姑娘陪我躺会儿行吗?”又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有人陪我躺会儿说说话,姑娘别误会。”
小凤是愣了愣,她知道人生病时总是很希望有人在身边,小时候她生病的时候三娘也总会陪自己躺会儿,那样的感觉就像最难捱的时候有人在身边一样。踯躅了片刻,又琢磨反正自个是来找小倌的,也就不再犹豫什么,答道:“好,我就陪公子躺会。”脱掉鞋子,翻身上了榻,合衣躺在他身旁。
岚之掀开锦被给她盖了上来,“天凉。”
小凤动了动,终是没拒绝。
被褥里热烘烘的,他就像个火炉一样烫,小凤隔着衣衫都能感觉他的热度。
“姑娘……”他突然哑哑开口,“你既然是来找小倌的为何又要躲?这里没有一个合眼的吗?”
小凤面上有些窘,“也不是不合眼,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要真心才好。”面上有些红,嘟囔道:“也不怕公子笑话,我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喜欢的人……”
“那姑娘可有喜欢的人了?”
脑袋晕乎乎的让她想睡觉,小凤不由合了眼,“以前有,现下……还没有吧。”
“是吗?”他的声音静静的,哑哑的,“那要怎样的人,才能得到姑娘的青睐?”
小凤想了想,却发现自己也形容不出喜欢的人,淡淡道:“我也不清楚,只是他至少要真心待我好。”
“只这一样?”
“只这一样就够了。”小凤安安静静的道:“这颗真心比天下都难得。”
二人便都无话。
便是小凤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在极暗的光线下定定的看着自己。
小凤不由诧异,想抽出手却被他抓的紧,“公子你……”话未讲完,一股温热的气息便铺天盖地而下,双唇突然被他极烫的唇瓣覆盖了住,极紧,灼灼热热,呼吸细密。
小凤大惊,抬手死命的推开他,却忽觉唇瓣一疼一热,竟被他咬了破,是登时怒极,用了吃奶的劲儿一掌打开了他,喘息不定的怒道:“你干什么!”
“小凤。”他依旧是静静道:“我会比天下人都爱你。”
那话语让小凤瞬间愣了住,这个人的声音……分外的熟悉。不由惊问:“你是……”话未讲完,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有煌煌灯光晕黄在纱帐上。
小凤诧诧回头,却刚好被挑进来的明灯晃了眼睛,疼的挣不开,只隐约瞧出有着白衣的人疾步而入。
身后的岚之伸手遮了她的眼,蹙眉道:“将灯拿开些。”
是一瞬间的死寂,小凤听见有骨头脆响的咔吧声,有人沉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阮-小-凤!”
声音入耳,小凤浑身一颤,一把扯下岚之的手,霍然起身,直愣愣的瞧着站在门口脸色如灰的人。
端木朝华,立在门前将手心攥的青筋暴跳的人正是端木朝华,一身白绸里衣,未来得及换,只披了一件银狐裘披风,入门太急,划露了一侧肩头,盯死了她。
小凤坐在榻上震惊难当,是很想问他怎么来了?可是现下的情形很明显的是自个被捉奸在床,太过明显,让她瞬间明白,什么叫做,语言都显的苍白无力……解释不清了。
“哎哟喂~姐夫还是晚来一步啊!”阮氲廷一张表情分外夸张的脸很是时候的探了进来,瞧着小凤和床榻上的岚之,惊呼:“你们不会已经完事儿了吧?!”
端木朝华的身子明显晃了晃,眼神重的几乎压死人,盯着小凤,最后又落目在小凤身后的男人身上,瞳孔猛地一颤,疾步上前,一把夺过廖月白挑着的灯,照亮整个纱帐,惊然脱口:“闻人舒华!”
今夜小楼东风 ...
那个名字落在小凤耳里是再也不能有的震惊了,在苏倦点亮屋内烛火的一瞬间攥紧了手掌。
青纱帐之内,烛影煌煌之下,闻人舒华就那么在半撩的纱幔后静静的看着她,无波无澜,眉间不知为何微微的蹙着,发烧热的嘴唇干裂,零星的染着凝红的血。
小凤的嘴唇的伤口突然就烧的厉害,霍然起身退了半步,惊骇道:“怎么是你?!”
闻人舒华没答话,只是淡淡的扫了倚在桌旁含笑观望的苏倦,却是阮氲廷上前,好奇的道:“你们竟都认识这个小倌?”
“小倌?”闻人舒华微诧。
他这一问也让阮氲廷诧异,刚要再问什么,一直死沉着脸的端木朝华突然一把攥住小凤的手腕,强压了所有情绪,哑沉的着声音道:“我给你机会,你解释给我听。”
他的手指有些发抖,握的小凤生疼,看着他苍白的发虚汗的脸,小凤是有些愧疚了,不由软了声音,道:“王爷,我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我脑袋现在混的厉害,你容我回去再慢慢跟你说……”一句话未讲完,便被一记清脆的耳光声打了断。
端木朝华猝不及防一耳光挥的她一个踉跄,而端木朝华也是脚下一虚,踉跄而退,一口甜腻的黑血吐了出来。
“王爷!”廖月白大惊的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慌忙查看他胸口的伤,已然是牵扯了伤口,殷红一片。
小凤踉跄的退在塌前,闻人舒华想伸手扶她却被她挥开。同一瞬阮氲廷疾步上前,扶住小凤,瞧着她被扇的红红肿肿,溢了血丝的脸颊,不由大怒:“混蛋!”拔步便扑向端木朝华,廖月白却闪身护在前。
“滚开!”阮氲廷挥扇怒喝:“今天谁拦三爷我就抽死谁!端木朝华别以为你是什么狗屁王爷老子就不敢抽你!实话告诉你,三爷找就瞧你不顺眼了,今天就是……”
“大美。”小凤突然开口断了他的话,擦了嘴角的血丝,道:“你闹够了没有?”
阮氲廷语竭,回头看小凤怒不可遏,“没有!我就是要闹的天翻地覆,他凭什么给你这一耳光!”
啐了一口血沫,小凤淡淡道:“凭我给他戴了绿帽子,杀了剐了不也都是天经地义的吗。”
阮氲廷噎了所有话。
小凤淡淡的走到端木朝华身前,瞧着他,“王爷,这一耳光我受着,反正我床也上了,嘴也亲了,您要怎么办吧?”叹了一口气,跪下,“您还是休了我吧。”
一口腥甜的血气便生生的堵在端木朝华的喉头,眉头紧的不能再紧,几乎痛心疾首的看着小凤,嘶哑了声音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宁愿用这种法子也要让我休你?”
小凤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何必呢王爷,不要逼我说真话,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用加情深意重的戏码,那样显的恶心了。”
“你解释啊。”端木朝华言语愈发的无力,强撑着身子,“只要你解释我一定会信的!”
“您想要我解释什么?”小凤依旧没有波澜的道:“若你相信我又何必需要我解释?王爷,这世间的所有事物都是要等价交换的,在你要求我给你真心,忠贞不二的时候,你给了我什么?你凭什么换我的忠贞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