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追寻

  临近午时,流夏才下山到茶楼接两个小家伙回家。

  她整日也忙得很,晨起温书练剑,继而打扫庭院,还要负责一大家子的一日三餐,最重要的是给苏辞煎药,每次瞧着那人一言不发地喝着苦汤水就心疼。

  悔之费尽周折才从药铺取药回来,好不容易赶在正午前到茶楼,却被一个黑影捂住嘴,拉入一旁的暗巷中。

  “悔之别过去。”

  若非听声辨出是流夏,悔之藏在衣袖中的小火琉璃已经炸出去了,这孩子的敏锐果断实在骇人。

  流夏倒没注意,一门心思地盯着茶楼门口的侍卫,蹙眉道:“墨衣,狼图腾。”

  悔之淡淡扫了眼,一语惊人,“燕狼卫。”

  流夏诧异道:“你知道?”

  “离儿每次从茶楼听书归家,都会兴高采烈地给我讲一遍大将军苏辞的故事。”

  还偷摸刻了把小木剑,在上面雕写“折兮”两字,时不时抽疯耍一耍,颇为脑残。

  悔之的目光徘徊在茶楼附近,小墨眉难得皱起,“今日的小贩都好生奇怪。”

  流夏一看,可不嘛,全都贼眉鼠眼盯着茶楼,卖东西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一大一小还在琢磨,突见一名推车卖干货的老头儿摔倒在茶楼门口,车也翻了,几名好心的路人过来扶他,帮忙将四落的干货捡回来。

  腿脚不利索的老头儿热泪盈眶地道谢,连忙去拾滚到茶楼门口的一包干货。

  守门的燕狼卫脸虽冷,但还是弯下腰拾起干货袋递给老人家。

  “多谢多谢”,老人满布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苍老的笑,可目光忽然一戾,爆发浓烈的杀意,一掌打伤侍卫,将干货袋扔进楼里。

  紧接着一声轰鸣,整座茶楼连带四周的街道都抖了一抖,方才还一脸良善的小贩和路人们纷纷亮出一种制作精良的机关弩,冲进被炸得浓烟滚滚的茶楼,射杀其中尚存活的燕狼卫。

  与此同时,几十名黑衣杀手不知从何处冒出,训练有素地涌入茶楼,无辜百姓四处逃窜,场面一时大乱。

  “悔之,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我去救离儿。”

  流夏说着,扯下一块衣料蒙住脸,纵使她和小时候容貌有异,可万一倒霉真遇上熟人,被认出来,岂不亏大发了。

  茶楼中。

  燕狼卫与刺客厮杀成一片,但这批杀手显然是有备而来,手中的机关弩更是百发百中、威力非凡,还有不亚于火琉璃的火器助阵,一时间肉体凡胎实在挡不住。

  韩毅与一名杀手对阵时,杀手的剑明显是改良过的,暗设机关,竟从剑柄中射出飞镖。

  他堪堪侧身躲过,惊呼道:“江大人小心。”

  时运不齐的尚书大人不慎站得高了些,虎躯一震,吼道:“哎呦,我的屁股啊……”

  呃,飞镖正射中翘臀。

  韩毅半捂脸,简直没眼看。

  北燕帝左手抱着恨离,右手挥掌震飞了袭来的杀手,头发丝都没乱星点,一派王者睥睨天下之姿。

  杀手们也看出帝王对孩子的重视,招招狠绝地朝恨离砍去,左右开攻之下帝王难免分心,可宁愿自己挨一刀,也没让恨离身上染半滴血。

  女娃娃清灵的明眸中满是担忧,“俊叔叔,你受伤了。”

  小恨离对北燕帝这张脸相当的欢喜,不知为何就是毫无原则地欢喜,与生俱来一般,一定要在叔叔前面加个“俊”字。

  帝王冷了八百年的脸上露出一抹千金不换的笑容,“无妨。”

  “主子小心。”

  韩毅想飞身过去,被一名杀手迎面一剑拦住,弯腰躲过,削断了几根发丝。

  方才卖干货的老头儿招式诡异地持剑刺向帝王后心,步伐轻敏,让人察觉时已晚。

  一袭湖水碧的罗裙凌空一脚踢飞剑,轻盈落地,当即转身反手夺过一名杀手的剑,身手极快,动作漂亮,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事。

  女子挥剑如雨,气势犹如万军压境,一招一式似风卷残云,迅速挑飞了几名杀手的剑。

  飞身过来救驾的韩毅不由一愣,这人的剑招竟有些像大将军。

  真正愣住的是流夏,她看到北燕帝那张脸时,瞳孔一缩,顿生一身冷汗,二话不说地从帝王怀中抢过恨离,飞身离去。

  她刚一走,山海城的父母官就带着官兵前来救驾,将茶楼围了个水泄不通,杀手死伤近九成,剩下的人看生还无望,皆咬破藏在牙后的毒/药自尽。

  韩毅跪在地上,自责道:“属下护卫不利,请主子降罪。”

  北燕帝皱眉瞧着女子离去的方向,“破云决,她使的剑法是破云决,沈涵在世上还有传人?”

  帝将两人的武功皆承自沈涵,焉会看不出,他们这位师傅绝对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才,独创的剑法只有五字能概括:一力破万军。

  北燕帝方才一个恍惚竟让人趁虚而入夺走了孩子,沉声道:“去把恨离救回来。”

  此时,捂着屁股趴在桌子上哀嚎的江晚寒道:“救什么救?那本就人家的孩子。”

  “你怎知?”

  “上次见过那姑娘来茶楼接孩子回家。”

  “即使如此,为何要蒙面?”

  而且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江湖人士行事多有怪异,估计是怕惹麻烦,毕竟人家帮主子挡了杀手,万一同被记恨上呢。”

  帝王素来多疑,心思难测,吩咐道:“去查查那孩子是谁家的。”

  韩毅:“是。”

  ……

  罗浮山。

  苏辞这辈子没啥嗜好,就爱寻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在摇椅上晒太阳,片刻不到就会睡沉。

  扶苏澈忧心得紧,总怕她受凉,一天将人往屋里抱好几回,然后那人醒了,又屁颠屁颠跑出来晒。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蹲在摇椅旁,眸色如水宠溺地瞧着熟睡的人,细心地为她盖上一条毛毯。

  苏辞闭着眼,抿嘴一笑,“你何时学了江有怀的老妈子心?你若喜欢,怎么办都好,凉拌、醋溜、红烧,皆随你。”

  “当真随我?”

  “无假。”

  “那你随我去趟机关城可好?”

  苏辞微微睁开眼,见他眸中尽是严肃认真,“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去几日,名医赵老会于城主寿宴那几天暂留机关城,我想请他为你诊诊脉。”

  她愣神了良久,像记起一个沉封的梦,眉目间一抹挥之不散的忧愁,喃喃道:“城主?为轻……澈,我不想去。”

  “悔之太过聪明,有些事情我不说,他也猜到□□,恐怕瞒不住了,而且……”

  他搓着她那双似乎永远都暖不过来的手,虔诚无比地将额头抵在她的手上,掩藏起一切神情,“就当为了孩子,再多陪陪我可好?”

  “澈,你该为自己想想,寻个体贴你的……”

  他苦笑打断道:“我为自己想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满心想的都是你,就当我求你……”

  那是面冷心热的扶苏澈这辈子唯一说的情话,却掺着无穷的苦涩,好似他踏过千山万水、惹一身伤痕只为于尘世中看她一眼。

  苏辞不忍拒绝,“都听你的。”

  流夏抱着两个孩子进后院时,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汗湿了衣裳。

  扶苏澈起身见之,微微皱眉,“出什么事了?”

  流夏朝他递了个隐晦的眼神,然后向苏辞盈笑道:“姐姐,没什么事,出门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划破了衣裳。”

  悔之人小鬼大、心思细腻,不由多看了一眼她,然后就见没心没肺的小恨离喜不自胜地朝娘亲扑过去,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娘亲,我今日遇见位俊叔叔,长得可好看了,你若见了,定也欢喜,就是有坏人……”

  悔之板着小脸,打断道:“离儿,别和娘亲说那些有的没的。”

  恨离也是个小人精,眼睛一转,当即机灵地改口,“就是有坏人觊觎俊叔叔的美色,想把他劫了去……娘亲,抱抱……”

  苏辞噗嗤一笑,将小家伙抱进怀里,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头,“是你觊觎人家的美色吧。”

  “嘿嘿,谁叫叔叔生得俊俏呢!”

  悔之一副忧心忡忡的小模样走到摇椅旁,急道:“离儿快从娘亲身上下来,娘亲身子不好,你又重,抱着你会累……”

  小恨离扑腾地两只小短胳膊,委屈道:“我不重,娘亲我不重对不对?”

  苏辞含笑瞧着自家素来冷脸严肃的儿子,放下恨离,趁悔之一不留神将其抱起,挠着他的胳肢窝教训道:“你才多大啊,不许整日装深沉,给娘亲笑一个”

  大将军平日里就喜欢欺负一本正经的小儿子,撸猫撸到炸毛。

  “哈哈,娘亲别挠了……”

  “知不知错?”

  “哈,知,哈哈,知了……”

  悔之不像恨离,得空就黏着娘亲,使劲浑身解数地撒娇卖萌,他总站在远处看着,恨不得像个大人般体贴细致地照料娘亲。

  待悔之快笑得没力气了,苏辞才不折腾,将孩子温柔地抱在怀里,目露伤感,温柔道:“悔之,娘亲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时时警戒自己,莫做后悔之事……此生无憾,方能长欢……”

  然后轻掐着孩子的小脸,突然没正形地教训道:“不是让你整日和死了亲娘一样,愁云惨淡的……”

  小恨离看着母子两的亲密互动瞬间不干了,噘嘴耍泼道:“娘亲偏心,你疼哥哥,不疼恨离了。”

  “谁说的……咳咳……”

  苏辞刚要去抱恨离,突然咳了起来,竟咳出一口黑血。

  两个孩子吓了一跳,“娘亲。”

  大将军不以为意瞧了眼掌心的血,朝一脸担忧的扶苏澈缓缓一笑,“澈,我们启程去看病吧。”

  她想看着悔之和恨离长大,就算做不到,能向老天爷讨来几天算几天。

  ……

  翌日。

  天还没亮,罗浮山萦绕的云雾还没散,鸟尚未醒,拜访者就不断。

  “谁啊?大清早敲门扰人清梦。”

  看院子的大婶脾气暴,骂骂咧咧地开了门。

  “请问恨离小姑娘可是住这里?”

  韩毅一身黑衣,彬彬有礼问到。

  大婶是个标准嫌贫爱富又颜狗的人,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一名华贵玄服男子,光那负手而立的尊贵架势就知道是个大人物,眼睛顿时一亮,声音都和气不少。

  “你说小离儿啊,她是住这儿,不过她娘亲昨日突发重病,一家子急忙去外地寻医了。”

  北燕帝眉头一皱,质疑道:“突发重病?”

  “也不算突发重病,她那个娘亲本就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咳血,也就她夫君人好不嫌弃,还四处奔波为她治病。”

第55章 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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