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出了医院的大门,我和谢榭并排走在林荫大道上,他偏偏要挨着我,我明明有腿可以自己走路,他偏偏要扶着我。我扭动了下肩,想挣脱。他有力的双臂反而将我固定的更紧了。
我来火了,说:“松开,我可以自己走。大马路上人多眼杂,你这样推着我走,搞得我很惆怅,跟智障似的。”
“我不觉得你是智障就行了啊,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呢。”谢榭捧着我的脸,我顿时感觉到了他的温暖的手和我冰凉的脸的温差。
“还说不要我搂着你,脸跟冰块似的。”他看着我,黑色的瞳孔清亮有光,他的视线也从我的眼睛移到我的鼻子,再到我的嘴巴。
空气有些静止。按照电视上的剧本,这会儿他有90%的可能要吻我。
也就是这么短短的几秒,我的脸突然就涨热了起来。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温度渐渐赶不上我脸的升温。
如果这会儿我闭上眼睛会不会显得我很有想法,内心龌龊?
如果我不闭眼睛,那待会儿万一就……叫人头大!
“嘴巴真干!去买点润唇膏吧。”谢榭手指摩挲我的嘴唇,那粗糙的感觉,我的嘴唇现在大概一堆死皮。
他放开我的脸,很自然的牵着我的手,往对面的商场走。
趁着过马路,他左右看车的空隙。我低下头,急忙舔了下嘴唇,内心里小小的尴尬加失落。
男人逛商场买东西是快狠准的,刚进商场大门,五分钟他就买好了唇膏。
我正要走,他拉着我坐在皮凳上,拆了润唇膏包装,撩起我的头发,要给我涂。
我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下。
他笑了笑,勾住我脖子,将我后缩的脖子强行拉了回来,一瞬间我的脸和他的靠的很近。
“放心好了,没人认识我们的。”
也不知为何,我就信了他的鬼话,不推让也不动弹了,任由他给我涂着。他垂眼,长长的睫毛盖住半个眼睛,我就全程盯着他睫毛和眼睛看,视线竟然不自觉的也移上了他的唇,粉粉的很水润。我的双臂躲在身后,指甲深深地陷进皮凳里。
“好了,涂上果然好多了。”谢榭轻松道,好似完成了一项壮举。
他将润唇膏盖好放进了我包里。我直直地起身,感觉身体略微僵硬,直直地往门口走。
谢榭疾步跟上我,又拉住我的手,说:“我看你走路姿势有些怪异,是不是高跟鞋不合脚?以后还是少穿高跟鞋吧,至少这段时间别穿了。”
然后他又拖着我进了一家鞋店,让营业员找来合适的平底鞋,他握住我的脚要给我换上。
这一次我那个眼疾脚快,急忙止住了他,说:“老大哥,算了吧,还是我自己来吧。”
互相争执一会儿,他投降了,说:“行吧小大姐,那你自己来吧。”
我对自己所适合的服装和衣服款式都很有了解,有自己的眼光和选择,所以每次去商场,尽管营业员会不停地给我推荐一些,昧着良心说好看,我也只是笑着听着,不反驳也不接受。
刚刚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我明明觉得白色那双更好看,但营业员却不停地给我推荐另一双米白色的,我知道原因,米白色的价格比白色的多了近一倍的价格,而这个商场里的营业员靠业绩吃饭。
我一直笑着不说话,营业员见我攻不下,又转身问谢榭,对谢榭进行洗脑。
“帅哥您看,您女朋友穿这米白色的这双不是更好看些吗?很少见到像您这么体贴的男人,对女朋友照顾的无微不至,还主动帮女朋友换鞋。您看一下,要么选米白色这一双?”
谢榭笑着说:“主要看她意见。她喜欢哪个就选哪个。”
营业员不再说话。我竟然有些小得意。
“不过我也觉得米白色还不错。”谢榭拿出卡,说,“那这样吧,两双都拿着。”
营业员双手接过谢榭的卡,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帅哥,您对女朋友真好!”
我随即拿出自己的卡,说:“不用了,我只要白色的这双,刷我的卡。”
营业员左右为难,最后接过了我的卡,也只包了一双白色的。想来是我气场更加强大些。
见过太多喜欢跟对象撒娇,缠着对象要东要西的例子,尤其是我公司对面做医疗器材的那位老总王二胖子,贼喜欢给女朋友们买东西,而她的女朋友们也会时不时的缠着她要包包什么的。以前我和莫莉逛街那会儿,总是能偶遇他,每次身边都是不一样的女人。
我为他仔细算了一笔账,倘若他一个普通手术包赚十块钱,这中间减去工人工资以及其他开销,到他手里也就是九毛钱一个的利润。他女朋友的一个包包大概三万块,三万除以零点九,约等于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个手术包利润。他的车间里一个熟练的工人,一分钟能包八个手术包,一个小时六十分钟,一天工作十二小时,也就是说一个熟练工人一天十二小时不停地包手术包,中间不吃不喝不去厕所,大概需要六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帮他这女朋友的一个包包钱给包上来。当然这中间不包括手术包前期材料的来源、中间的制作、质量检验和出货出口所用的时间。
我瞬间明白为何好多女孩子喜欢缠着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他了。
他的工厂里不乏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有的女孩子宁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而有的女孩子愿意更早的攀上人生巅峰。踏实勤恳的女孩子也许她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一眼看到头,但她平平淡淡的生活里不会有大起大落,平淡中有平淡的幸福和快乐,也许她下班回家后和年轻的丈夫也会为了柴米油盐和孩子的奶粉钱而发愁,但一碗清淡的米粥或许也会是甜的。
而医疗器材老总的女朋友们,攀上他后,一步登上巅峰,背最贵的包,睡最软的床,吃最好的餐厅。但巅峰上得快,下得也快。他们只能不断的为自己消费和买单,不断的换金主,直到青春过去,年老色衰。
不做任何评价,每个人有他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观。但我更欣赏前者。
也不知怎么回事,和谢榭在路边的椅子上说了一堆,我说这些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花谢榭的钱,这是我的三观造成的,我接受的三纲五常注定了我就是这样的女子。我不喜欢花男生的钱,尤其是这种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然而浪费了一番口舌之后,谢榭只说了一句:“怎么,你是在给我耳意思,想和我确定一种关系么?”
我别过脑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尽管内心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表面仍然要做出波澜不惊的样子。毕竟我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行吧,我懂了。”
我望着似笑非笑的谢榭,更加蒙圈,懂什么了?你懂个毛毛!
今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孩子我留住了,和谢榭逛了一下午,讨论了一堆话题,包括人生,包括生活,唯独没有感情方面的话题,我俩彼此好像都在回避这个话题。不过好像无论我和谢榭怎么聊,双方似乎都不在一个频道。
就像我看着来来往往的母亲推着婴儿车,我会感慨母亲的伟大和孩子的天真可爱,而谢榭只会说:“你也可以的。”
就像我说到卖保健品的那位石磊,我大谈特谈保健品的生产和销售套路,以及保健品和我们正规医药的区别,他只会说:“你是在给我耳意思,要我也买点试试?不需要的,我这技术和能力你是知道的,百发百中嘛。”
我再次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他会这么理解?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聊天实在是太累了。最后我只能摆摆手,说今天太累了,不想聊了。
晚上回到家后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还是谢谢听不懂我的话题?还是他其实听懂了,只是故意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以此产生笑点,达到一种幽默的效果?可是我并不觉得好笑啊。
三天后发生的一件事,着实让我感觉,谢谢大概是真的和我不在一个频道上,思维方式都不同,尤其是上次说两种不同女孩子的人生观。他问我是否要确定关系的那一茬。
古色古香,颇有雅致的包厢里,聚集了我的父母,小艾小妮,以及谢榭和他老爸老妈。
大家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场面氛围有些怪异,尤其是大家齐刷刷地总是看着我,搞得我很压抑。
我歪身至谢榭旁边,附在他耳畔小声问道:“怎么搞得跟法庭审判会似的。你把我全家都请过来,是想做什么?你父母答应给我盖得那栋楼,到现在还没竣工呢。”
谢榭同样捂着嘴巴,小声回复我,说:“双方家长都请过来了,小孩子都过来了,都这种情况了,不明摆着吗?赶鸭子上架呗。”
瞬间醍醐灌顶。事实证明,我就是那只被赶的鸭子。
“既然大家都坐在这里了,咱们也别拘束了,早晚都是一家人,况且小诺现在肚子里还有我们老谢家的骨肉,这事儿含糊不得,咱们趁早把这婚事办了吧。”说这些话的时候,谢榭他老爸已经保持微笑了,可是我仍然感觉到十分严肃。
“亲家公没意见,我们这边也没什么要说的。孩子们走到了这一步,婚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我老爸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
“哎呦,你们搞得这么严肃干什么?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有什么说什么,大家都放轻松点。”谢榭他妈妈真的好温柔。
“诺诺,坐到阿姨这边来。”谢榭他妈妈招呼叫我过去,说实话我有些慌张。如果是以合作伙伴的关系互相扯,怎样都行。突然间就要成为我婆婆,我还真有点适应不了。
“我觉得婚事还是拖一拖比较好,咱家小诺还怀着身孕呢,办一趟婚礼挺累人的。”我妈说。
“这不用担心,小诺只要负责穿上婚纱就行了,其他的我们来操办。”谢榭他老妈打包票了,十分肯定能把事情办妥,还不需要我操一点点心的样子。
我自然是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只是我怎么就突然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