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清凉月色拂过枝头洒落一地银辉,温簌卿让素笺举着灯笼,她围着一颗桃树转了一圈,选中一枝略长的桃枝欲攀折下来。
素笺赶忙劝道:“小姐别伤了手,我来帮您折。”
温簌卿摇摇头道:“不费工夫,你且举着灯笼。”
她双手握住桃枝,如荡秋千一般坠着一使劲,桃枝应声折断。
温簌卿一手握着桃枝,一手提着衣裙,小心走回小道上,复又拍拍衣裳。
素笺问道:“小姐折它做什么?”
温簌卿将碍事的小枝杈全部折断,边走边说:“自是有大用处。”
温簌卿一行往梅氏的燕语堂走去,梅氏见她来便问她祁項铮如何了。
温簌卿见她爹温钟穆也在,并未回答梅氏的话,而是跪在温钟穆身前,将桃枝举过头顶,说道:“女儿有错,请爹爹责罚。”
温钟穆和梅氏见她如此,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温簌卿看着温钟穆说道:“女儿在心中对爹爹不敬,请爹爹责罚。”
温钟穆笑说道:“你且先起来说话,为何在心中对爹爹不敬?”
“今日承恩公夫人大闹寿宴令祖母难堪,又出言讥讽羞辱娘亲,细究其中原委,原是爹爹在朝中对潘家一再退让,致使潘家人认为可以肆意羞辱温家。”温簌卿说道。
梅氏责备道:“卿儿,胡说什么。”
温钟穆皱眉道:“承恩公夫人出言羞辱你娘亲?”
“爹爹不知?”温簌卿看着梅氏问道:“娘亲没有告诉爹爹?”
温钟穆听女儿这般说,就知道梅氏只对自己说了承恩公夫人今日在寿宴上对母亲不敬之事,并没有说她自己受到的羞辱。她必是不想让自己更添烦恼,才会如此做。
温钟穆握住梅氏的手,问道:“承恩公夫人到底是如何说的?”
温簌卿抢先回道:“她说娘亲出身穷乡僻壤,登不上大雅之堂,不配与她们这些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夫人为伍。”
温钟穆登时拍案而起,怒火中烧。
“女儿经常听爹爹说大丈夫要保境安民封妻荫子,但祖母和娘亲被人欺负,爹爹要如何做?”温簌卿追问一句。
“你放心,明日我便去拜会承恩公。”温钟穆伸手想将女儿扶起来,但温簌卿仍跪着不起。
“爹爹难道只想要承恩公一句不痛不痒说句多有得罪?”温簌卿说道:“若是如此,娘亲日后若再与承恩公夫人相遇,她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欺娘亲。今日之事并不只是家事,也是潘家对温家的敲打。日后在朝堂上若是不与他一党,潘家定会对咱们发难。”
梅氏心中赞同女儿的说法,但同样责备道:“卿儿不要胡说,朝堂之事不是闺阁女子该操心的。”
温钟穆拦住梅氏,说道:“女儿说的对,若是不能护住你们,我也是愧为人子枉为人夫。”
温簌卿见他爹爹松口,便进一步说道:“承恩公夫人敢在温家寿宴上对祖母无礼,爹爹明日就该在朝堂上参奏承恩公治家不严之罪。且爹爹更应该为母亲请封诰命,免得日后仍要对承恩公夫人曲意逢迎。”
温钟穆笑问道:“勋爵封赏具是天家恩赐,怎能由做臣子的讨封?”
“若是君主贤明,自能赏罚分明。但如今潘家尺寸之功未立却能位极人臣,承恩公夫人嚣张跋扈却无人敢挡其锋,爹爹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梅氏将女儿扶起身说道:“越说越过分,也是太宠着你的缘故。你手上这桃枝,也是该敲打敲打你。”
温钟穆摇头笑道:“卿儿说的有理,不该责备她。”
梅氏拍拍温簌卿的手说道:“天晚了,你采絮姐姐还等着你呢,快回去歇息吧。”
温簌卿见她爹爹听进她的话,也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管如何,只是她爹肯为温家争一争,温家便不会如前世那般下场凄惨。
温簌卿起身离开燕语堂后,梅氏便服侍温钟穆洗漱睡下。
两人在床帐中相拥而卧,梅氏劝慰温钟穆道:“卿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温家从不参与朝堂纷争,我不希望你违背自己的初衷。”
温钟穆拥着梅氏拍拍她的后背,“跟着我已经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有我在就不能让你再受委屈。”
复春阁的院中已亮起灯笼,鹦鹉架被挂在廊下,有个身穿樱桃红锦缎外绣白玉兰的美人儿正逗弄鹦鹉说话。美人说一句,鹦鹉学一句。
鹦鹉虽然说得讨喜,但美人脸上却笑意勉强。
温簌卿走进院来,就听到鹦鹉在一遍遍说着:富贵长乐。
“采絮姐姐月宫仙子一般的人儿,怎么也教它说这些俗话。”温簌卿笑着向那美人走去。
她是温簌卿的表姐,名叫谢采絮,与谢景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谢采絮见温簌卿回来,这才露出一抹真切笑意,拉着她的手问道:“等了你许久,怎么现在才回来?”
“从桃花坞出来后,又去燕语堂和爹娘说了会儿话。”温簌卿携着她走进内室。
“舅舅怎么说?”谢采絮追问道。
温簌卿边换绣鞋边说道:“明日爹爹会在朝上参奏承恩公治家不严,爹爹现在手握兵权,只要爹爹想争,就有的是机会。”
“潘家这是眼见拉拢不成,反倒打压。”谢采絮蹙眉说道:“他们家一向有恃无恐,这次对待温家也算先礼后兵了。”
温簌卿坐到菱花镜前,谢采絮站在后面帮她拆卸头饰。
温簌卿摘下耳坠,拉开妆奁盒放进去,淡声说道:“三秋的蚂蚱,没有几日了。”
她站起身换谢采絮转到镜前坐下,拆卸钗环后拿起篦子帮她通头发。
谢采絮笑说道:“听说前几日在千金宴上,潘华茵靠着一身金丝绣衣拔得了头筹。真是好一番富贵,不过也太奢侈了。”
温簌卿扬眉一笑,“姐姐生在那样的高门大户里,居然也能说出奢侈的话,看来潘华茵真的是太张扬了些。”
谢采絮摇头笑道:“潘家现在时刻彰显他们最得圣心,享得那是天家富贵,便处处都要高人一等。”
她看到温簌卿的妆奁里有一块羊脂白玉,遂拿在手里把玩一番,称赞道:“我也算是见过不少玉的,这玉触感温润品相极佳,真是难得。”
温簌卿见她把玩的是那日祁項铮送的玉,遂说道:“姐姐喜欢拿去就好,省得美玉蒙尘。”
“我岂是夺人所爱之人?”谢采絮虽是喜欢,但也知道这玉贵重,遂不肯轻受,便将那白玉放回妆奁中。
“我岂是舍不得一块玉的人。”温簌卿笑道。
谢采絮在镜中对她一笑,“这玉价值连城,必是大舅母给你添妆的,你可好生留着,不能轻易许人。”
温簌卿摇头道:“并不是。”
“那是外祖母给的?”
“也不是。”
谢采絮转身笑着问道:“那是谁送的?”
温簌卿顿了一下说道:“桃花坞的那位,就是爹爹新认下的义子。”
“就是今日在花厅上那人?”谢采絮惊讶问道。
温簌卿点点头,谢采絮赞叹道:“今日若不是他,局面怕是会更乱,他到是比别人多了几分胆气。”
“是太鲁莽了些,祖母本要让戚伯将那泼妇撵出去,他何必多次一举。”
谢采絮笑着说:“虽是承恩公夫人无礼在先,但若真将她赶出府,依着潘家如今的圣宠,怕是明日圣上就会降旨怪罪,他能顾全大局是极好的。”
秋薇秋樱她们端来热水伺候两位小姐梳洗,又帮她们姐妹俩掩好床帐后才吹灯退下。
两人头挨着头说悄悄话,温簌卿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今日姐姐并未真正开怀笑过,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谢采絮久久未作答,温簌卿握住她的手,问道:“姐姐怎么了?”
谢采絮微红了眼眶说道:“若不是祖母今日寿辰,家中嬷嬷也不会放我出来。”
温簌卿追问道:“为何不放姐姐出来?”
谢采絮缓了缓,说道:“祖父要送我进宫,安排了教习嬷嬷教导宫中规矩。还请来个能歌善舞的女师傅,命我日夜勤加练习。”
温簌卿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前世谢家为了与潘家争权,逼着谢采絮进宫为妃。谢采絮进宫后虽承宠,但心机手段均比不上潘皇后,已致不久便被皇帝抛之脑后。
前世温家蒙难,谢采絮向皇帝进言,却被潘皇后拿捏住后宫干政的把柄,将她圈禁宫中。芙州城沦陷时,谢采絮听说乱兵入宫,皇帝投降。她不愿受辱,自缢而亡。
“姐姐可是不愿入宫?大姑母如何说?”温簌卿问道。
“我娘……她对祖父和父亲言听计从,就算舍不得我,也不敢违拗祖父的决定。”谢采絮回道。
温簌卿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姑母哪里都好,只是太恪守夫妻本分,丈夫的决定竟是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姐姐若是不愿入宫,不如采买几个姿容绝色的女子代姐姐入宫,岂不更好?”温簌卿问道。
谢采絮叹声道:“祖父并不同意,外面买来的终究不与谢家一条心。我毕竟是谢家的女儿,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姐姐别说胡话,人人艳羡天家富贵,但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姐姐娇花一样的人何必去那种地方受摧残?我帮姐姐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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