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秦正阳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家，反正浑浑噩噩的，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之前的奋斗目标和人生意义，突然不见了，他走进了迷雾里。
这一晚，秦正阳做了个噩梦，好久没有做噩梦了。
他梦到秦学民带他去了星星游乐园，他们上了摩天轮，忽然，摩天轮的门打开了，靠在门边的秦学民掉了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下落的时候，秦学民大喊“儿子，救我！”
秦正阳猛地惊醒，他睡在沙发上，屋子里一片漆黑，觉得很冷，额头都是汗。
他忽然想起了那几个护士在虚掩的门后说的话。
胰岛素注射超量，杀人行为，还有那个叫陆美娟的实习护士。
胰岛素注射超量，难道是说的许志强吗？
秦正阳整夜都没办法再入睡，他辗转反则，如果是因为胰岛素注射过量而死，那一切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后半夜，他没有睡着，不停地抽烟，麻痹狂跳的心脏。
……
翌日一早，秦正阳逃课去了治疗许志强的医院。
他去回了昨天的护士站。
护士问他有什么事。
他说：“我找陆美娟。”
护士的神色明显变了，支支吾吾地说：“她……她离职了。”
秦正阳抓住她的肩膀：“怎么可能！昨晚还在的，今天就离职了！是不是因为她给病人注射多了胰岛素出事跑了，是不是！”
那个护士吓得面色苍白，“我……我不知道啊……”
“把昨天7号床病人许志强的用药记录拿出来，我要查验！”
“对不起，先生，这些属于病人隐私，我们不能外泄的。”
秦正阳冷笑：“好啊，出了事就一个两个串通一气，不把人当回事是吧，我去找你们院长！”
他走了，护士吓地坐回了椅子上，颤着手拨通了上级办公室的电话。
秦正阳去了院长办公室，一路畅通。
他敲了敲门，里面人说请进。
院长看着他，笑道：“这位是家属吗？有什么事？”
“我是来问问，昨天在神外科死的病患许志强的事。”
院长顿了顿：“您是？”
“我是把他救到医院的人，只是一个路人。我听闻许志强是流浪汉，没有亲属。”
院长点点头：“那请问您要了解关于许志强的什么问题？”
“我要看他的用药记录，我怀疑有人错误注射了药剂量导致病人死亡。”
院长面色一滞：“这位先生，我们医院的用药都是经过药剂师、主治医师环环把关的，不可能会出现这种错误，我在任这么多年都未曾发生过这种事，此类不专业不负责的行为我们是坚决杜绝的！许志强患者的问题我会再了解清楚，如果您对病人的死亡存疑，我会让主治医师给您一套详细的说法。”
秦正阳冷笑：“杜绝，不代表不会出现。”
院长拿起电话，拨通神外的电话：“喂，找一下昨天负责许志强患者的主治医生到我办公室来，马上。”
他挂了电话后，说：“先生，请您稍等，我已经让负责的主治医生过来。”
过了一会儿，医生来了，敲了敲门。
“请进。”
他看到秦正阳后点点头，“您好。”
院长说：“陈医生，和这位先生解释一下昨天许志强的死亡原因。”
陈医生说：“是这样的，许志强患者前天晚上因为脑外伤入院，同时伴有脑震荡现象，我们行外伤消毒缝合术后，许志强还处于昏迷中，昨天中午患者苏醒，后一直到晚上都是正常状态，直到这位先生来看望患者后大概半小时，忽然血压飙升，加上脑震荡未完全康复，发生了突发性脑溢血，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院长地那头：“先生，您了解了吧？许志强是因为突发性脑溢血死亡，这个病本来就是高致死致残的，患者本身又元气大损，所以出现突发死亡是很难控制的。而且，您来了之后他就突然血压不稳，按道理在看护之下会更加平稳才是……”
秦正阳问：“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做了什么？这就是你们医院的态度？！”
院长说：“不，我们只是陈述事实，请先生您谅解。”
“陈医生，你说，昨天有没对许志强用过胰岛素？”
陈医生点头：“有，因为检查到患者有糖尿病。”
“好，那你说有没有注射超量的胰岛素？”
陈医生马上摇头：“这个绝对没有，我们行医者对这种细节都做不好，那就愧对于我们的白大褂！”
“行，那你说，昨天负责许志强的实习护士陆美娟去了哪里？我刚才问过护士站的人，她今天离职了，为什么这么巧？”
“她离职是因为要回学校学习，暂时兼顾不了医院的工作安排，这个是很正常的调动，不论发生在哪一天都很正常。”
“不可能！我昨天亲耳听到你们的护士在议论有个实习护士注射了超量的胰岛素！你们一直在掩饰、狡辩！”秦正阳愤怒了，他对他们的态度感到非常愤怒，为什么他才找到许志强人就没了，唯一可突破的线索就这么没了，他们懂个屁！
院长说：“先生，我们觉得您真的是在含血喷人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医院发生，请您离开，不然我们要叫保卫人员了。”
陈医生也推着他出去，秦正阳气糊涂了，早就攥紧的拳头不由控制地挥动起来，直接揍上了离他最近的陈医生，陈医生遭不住摔倒在地。
院长惊恐万分，胡乱按了保卫处的快捷拨通号，喊了一声：“快来人啊。”
他还来不及躲到桌子底下，就被秦正阳打了一拳，眼镜框飞了出去，掉在地上裂成两瓣，院长也摔倒在地，陈医生不知道何时苟爬着打开了院长室的门逃跑了，留下院长一人对着秦正阳。
他越走越近，蹲在了院长的面前，院长不停哆嗦不停后退，摇着手说：“别……别打了……”
秦正阳一腔怒火越烧越旺，但他的理智掌控了局面。
“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秦正阳收了手，站起来走出院长室。
走廊另一头陈医生带着保安冲过来，指着他说：“就是那个年轻男人，快，抓住他！”
秦正阳没有逃，光明正大地给四个保安按住了。
……
派出所审讯室。
一个长了年纪，下巴处有胡渣的男人隔着玻璃窗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两个人，一个是秦正阳，还有一个是他的下属小何。
只见小何站起来，出了审讯室。
“怎么样？他说了什么？”
小何摇头：“他什么都不肯说。”
另外有个年轻警员说：“张头，要不我去试试。”
张头叫张敬科，是刑侦队的队长，当年他也去秦学民家执行逮捕任务了，不过那时他只是一个小队员，还没有任何头衔。他那次就见过秦正阳了，这个男孩当年看着父亲被抓走的那种惶恐无助的眼神，深深印入他的脑海，他一直很关注这个案子，不过主要经手人并不是他。
张头说：“我进去和他聊聊。”
他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坐下。
秦正阳打量着面前的警官。
“秦正阳，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不是很正常么？”
“不，我是当初跟着处理过你父亲案子的人，所以我对你的情况很了解。”
秦正阳沉着脸：“所以呢？”他对当初处理这个案子的警察可没有任何好感。
“许志强是你父亲案子的一个关键爆料人，失踪多年了，如今你找到他，他却死了。这其间传达出来的讯息，是蛮耐人寻味的。”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寻私仇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这是你自己说的。”
秦正阳笑了笑：“你怀疑也正常，不过，救他的人也是我，如果我要对他怎么样，就不必费尽心思救他还白垫了三万块进去。”
张头双手抱住，凑近了他，低声道：“所以，这也是很矛盾的，我希望你能把你所知道的，你所怀疑的全部告诉我，我才能帮你，不然你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是警察。”
“警察就都可信吗？秦学民的案子到现在都没结，人还在里面。你让我相信你，我还是相信我自己好点。”
“但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因为线索断了就炸了，跑去院长室闹事，还把人打了，最后坐在了这里，人家逍遥着，你却关起来了，你说，相信自己的你，处理好这件事了吗？”
秦正阳垂眸：“这次是冲动了。”
“以后呢？以后怎么办？你没有的技术，我可能有，我对秦学民的案子持保留态度，如果你可以相信我，请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我。”
两人互相对视，看着，审讯室像冰窖，气氛逐渐凝结，只听到两边的呼吸声。
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小何开的门。
“张头，郑书记来了，来保释……他。”他指着秦正阳。
张头点头，他知道迟早会来的。
“走吧，正阳。”张头对他说。
两人并肩往派出所外走去，张敬科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如果考虑清楚，随时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塞了一张纸条到秦正阳手心，秦正阳握住，不动声色地放进了裤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