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谋
孙汝静直觉知道接下来太后要说的话,她现在是万万不能知晓的。虽然不知道太后此举是为何,更不知太后要说的是什么,但是孙汝静这么些年来最知道的保命道理就是不要知道的太多。
况且孙汝静根本不能判断太后到底是哪边的人。
孙汝静心思百转千回,于是身形一晃,竟然直接晕了过去。这也不怪孙汝静剑走偏锋,她恰好昨日葵水来访。这一晕倒并不显得刻意。
是以太医来把脉之后也没有看出问题,只说葵水期间,精气亏损,需要进补。太后在一旁惋惜地叹了口气。
孙汝静闭着眼睛也暗暗松了口气。
皇宫落锁前,孙汝静从宫里出来了。她悄悄掀起马车的车帘转头看了看那扇厚重的宫门,突然有些想要呕吐。
蕊儿揪心地看着主子干呕了半晌之后,递过了茶给主子漱口,“主子,回去之后还是请个大夫再看看吧?”
孙汝静直起身子,抿了口茶压住了想要再次呕吐的感觉,摆摆手说道:“我就是太紧张了,猛然松口气就有些想吐,无碍。”
蕊儿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到家之后,孙汝静想了想,连夜动笔写了两封一样的信送出去了。一封送到了楚王府,一封送到了齐王府。信里的内容都是关于太后想要跟她说的事情。
再过三天就要过年了,孙汝静思忖片刻,虽然觉得太后不会再叫她进宫了,但是她还是决定“病了”。
这一病倒还真没有宫里的帖子再来了。孙汝静稍稍松了口气。
除夕这一天,孙汝静高高兴兴地起了床,和魏姨娘给喜乐居的下人都封了大红包之后,孙汝静抱着欢欢愉悦地看着春熙领着一帮下人在院子里面堆雪人。
蕊儿从屋里拿出了披风。
孙汝静转头看了看她,然后笑着说道:“蕊儿,你回齐王府去吧。”
蕊儿愣了愣,有些惶恐地问道:“主子,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孙汝静自己接过了披风披上了,打趣地说道,“齐王府有听风,安国侯府可没有。”孙汝静因为太后的事情和齐王有了几次通信,也知道了每次来安国侯府送信的听风是蕊儿的竹马。两人之间的甜甜腻腻的感觉可是大家都看到的。
蕊儿难得有了个大红脸。
孙汝静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啦,这大过年的还能有什么事情,你好好休息几天。”
蕊儿想了想,准备拒绝。但见孙汝静已经板起了脸,只好转身去收拾了自己的一些行礼回齐王府了。
院里的雪人堆起来了,孙汝静放下了欢欢,去屋里拿了一条旧围巾给雪人围上了。众人都在院子里面热闹着,今天孙汝静也不拘着大家。
她抱着欢欢看着还在下着的小雪,想起了昨日从楚王府来的信。孙汝静放下了对雪人十分好奇的欢欢,悄悄转身进了房间。
坐到了书桌前,孙汝静再次展开了楼嵘的信。信不长,楼嵘的字肆意张扬在纸上,好像光凭着这些字,孙汝静就能看见那个嚣张到不行的三皇子站在自己的面前逼着自己叫他三哥哥。
孙汝静眼角含笑,摸了摸信纸,还看了看自家的屋顶。
孙汝静撑着下巴看着信纸出神的时候,就听院子里面传来了郑云梦和孙妙香斗嘴的声音。她抬眼一看,果然两人就站在院门口斗法呢。
孙汝静笑着站起身,去院门口把两人都迎了进来。
“好了,大过年的,吵什么呢?”孙汝静把两人带进了屋内,倒上了茶。
郑云梦“呿”一声,“谁和她吵呢。”
孙妙香也扬起头,并不承认自己和郑云梦吵架了。
孙汝静瞧着好笑,转身进了屋内,给两人拿来了两个绣功了得的精美荷包,“新年礼物。紫色的是萱萱的,绯色的是姐姐的。”
两人接过了荷包,倒是神色缓和了。还一口一个“好灿灿”的往外面蹦好话给孙汝静听。
郑云梦收好了荷包问道:“灿灿,前几天你进宫没什么事儿吧?”
“对对,我也想来问问,怎么还接连被太后请去了两次?”孙妙香也有些担心。
孙汝静轻轻摇头,“没事,太后应该不会找我了。”
“那所以太后找你干什么呢?我听祖父说,太后……没什么城府。”郑云梦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她祖父喝醉之后可不是说的“没什么城府”,而是直骂太后蠢笨如猪的,还说要不是宣文帝登基早,按照太后那个脑子,宣文帝怕是早早就没什么机会了。
孙汝静笑了笑,“太后好像是要和我说什么,两次都被我挡回去了。估摸着觉得我不识好歹,估计之后都不会找我了。”
孙妙香睁大眼睛,“那太后不会怪罪下来吧?”
“应该不会。”孙汝静想了想楼嵘信里的话,不禁勾了勾嘴角。
这甜甜蜜蜜的样子郑云梦和孙妙香可是看得清楚,这灿灿虽然没说完,可她二人可都懂了没说完里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两人拉长了调门开始打趣孙汝静。
三人闹作一团。
宫中懿喜宫内,可就没有这么热闹的过年气氛了。太后两次都没说成要和孙汝静说的事情,让她十分恼火。但孙汝静两次不听的理由都十分正当,太后想着,眯起了眼睛。
那既然孙汝静这条路行不通,她就换条路。左右都是查清皇家血统的事儿,她一个堂堂大宣太后还能没办法?
正想着,就听外面禀报珍妃来了。太后捏捏手,挂上了和蔼的笑容迎人。
其实珍妃知晓太后要见她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纳闷,往日间太后可与她并不亲近,什么事儿都是捧着分位更高一些的书贵妃。难不成是自己儿子娶了昭和郡主的原因?毕竟太后还是十分宠爱昭和这个外孙的。
珍妃倒是没想太多,如今因为儿子封王的事情,她经营多年的事情也摆上了台面。如今再像曾经那样躲着倒反而不美了。珍妃一向都是聪明的,往日间不显山不漏水自然有好处,但如今明着来自然也是有利处的。端的是看人怎么用了。
珍妃袅袅进了懿喜宫,十足十地行了个礼。太后笑着就赐了座,还拉着珍妃的手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珍妃也不惊,规规矩矩地回着。
太后突然感慨一声,“珍妃啊,你是个好的,就是当年入宫的时间稍晚了些。”
珍妃微微蹙眉,问道:“母后此话怎讲?”
“你若是早两年入宫,本宫如今也不用忧愁了。”太后长长叹了口气。
珍妃立马像闻着味儿的猫,神情也认真了几分,“瞧母后说的,臣妾如今不就在宫里了。您若是需要臣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咱们是一家人,可说不出两家话呢。”
“这事儿说起来就复杂了,你留我宫中用午膳吧。”太后满意地拍了拍珍妃的手。
珍妃温柔地笑着。
一个半时辰之后,珍妃神色恍惚地从懿喜宫里出来了。一直到晚间的除夕宴,珍妃看起来都有些魂不守舍。连和宣文帝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太后年纪大了,不用晚膳,是以除夕宴的时候自然没来吗,也就没人提醒她稍微注意神态了。
珍妃虽然往日间有些嚣张骄纵,但是这种在宣文帝面前失态确实头一回。不过虽然珍妃有些不对劲儿,但众人都忙着和宣文帝说福气话呢,珍妃的不对也只是稍稍惹起众人的疑惑而已。
除夕宴之后,五皇子让昭和先回了庆王府,然后自己去了珍妃的碎玉轩。珍妃还是有些出神,坐在殿内的小桌旁,眼神飘忽。
五皇子皱了皱眉,坐到了自己母妃旁边,“母妃,今日怎么了?”
珍妃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赶紧拉住了自己儿子的手,楼邕吓了一跳。
“母妃,”楼邕皱起了眉,“今日您去皇祖母那里了?皇祖母说了什么吗?”
珍妃的手缓缓颤抖了起来,但是脸上却不是惊慌失措的表情,而是缓缓被放大的兴奋。楼邕觉得他母妃今天非常不对劲。
珍妃激动地抓着楼邕的手,“儿子,听我说……”
这日五皇子在碎玉轩待到很久,甚至留宿在了宫中。
次日,五皇子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出了宫,宫门的侍卫都奇怪地对视了一眼,但也都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当值。
是以大年初一,齐王就收到了锦衣卫送来的条子。在齐王身边的锦衣卫都是楼嵘去江南之前留下的,也是他重生之后专门培养的一批。
在太后第一次找到孙汝静的时候,齐王就开始派人去懿喜宫盯着了。在第二次太后紧急召见孙汝静的时候,齐王甚至已经启程去宫里准备捞自己弟妹出来了。
太后在除夕这天找了珍妃,齐王也知道。齐王甚至知道为什么太后找了珍妃之后,珍妃一晚上魂不守舍。
齐王学着平时楼嵘嚣张的样子也嗤笑了一声,笑完齐王静默了片刻,把条子放到了一边木着脸去做别的事情了——果然“嗤笑”这种事情看起来听起来做起来都很蠢。
下次看到嵘儿再这么干,一定得给他脑袋来一巴掌。
说回安国侯府的除夕夜。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郑云梦就被阁老府的人拎走了。孙汝静重新换了一套衣裳去正厅用膳了。
到了正厅桌上的时候,安国候和庄氏都还未来。孙汝静看着一副自家人样子的庄朗略微有些不适地微微皱眉。她一旁的孙妙香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出言讽刺道:“庄表哥,这大过年的也不回庄府啊?是咱们安国侯府的年夜饭更香一些?”
庄朗“啪”一声打开了扇子,一副自以为风流的模样说道:“庄府的姑娘可是没有安国侯府的姑娘娇妍,况且还有晨风表哥在安国侯府,自然是侯府的年夜饭不一般一些了。”
孙妙香翻了个白眼,插着腰说道:“庄朗,你真是人不要脸树不要皮。”
孙晨风在一旁劝解,拉住了自家妹妹,说道:“表弟是与你们两姐妹说笑呢,香香你怎么还当真呢。”
孙妙香皱眉,甩开了自己哥哥的手就牵着孙汝静坐到一旁去了。孙晨风和孙晨河两兄弟以及庄朗对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孙妙香:好气,这个庄朗真的烦。
庄朗:大家看我还帅吗!(摇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