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之间
这一晚月西楼,似乎格外热闹,还没有感受到几分清静,楼下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
泠柔刚推开房门,看见走廊正巧经过的双双和凤凤,她道:“双双凤凤,下面何以如此吵闹?”
双双和凤凤向泠柔见了一礼,双双随后道:“还不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少爷公子,喝多了撒酒疯,这次更离谱,自以为是个解元就可以目中无人、为所欲为!”
“解元?”泠柔挑了挑眉头。
凤凤答道:“对,一个叫刘文彬的人,自称是东海县进京应试的解元,不过一个偏远县城来的闻所未闻之人,还想要见咱们月西楼的花魁呢!”
双双一脸嫌弃的道:“月西楼的花魁可不就是泠柔姐姐,他想要见泠柔姐姐,做梦还差不多!”
泠柔却并未像她们一样觉得可笑,在听到“东海县”三个字的时候,她的面色就有了细微的变化,仿佛被勾起了某段旧事。
泠柔道:“刘文彬现在人在哪里?”
双双和凤凤吃了一惊,讶然道:“泠柔姐姐,难不成你真要去见他?”
泠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很明显是默认。
双双和凤凤不禁对望一眼,虽然无法理解泠柔的心思,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凤凤道:“香儿现在正伺候着他呢!”
香儿在一个满身酒气但却不失俊雅的年轻男子怀中,又是陪酒,又是赔笑,用一双春风般的酥手抚慰着那张满是醉酒酡红的面庞,娇嗔道:
“状元郎,是香儿长得不好看,还是伺候的不够好,您何必一定要惦念着别的女人呢?”
刘文彬却截住了抚摸在脸上的一双春葱玉手,道:“你很好,但却不是我见过的最美最好的女人,把你们这里最有名的姑娘叫来,让我看看,她是否当得上花魁的美誉!”
香儿心中一阵好气,又一阵好笑,当不当得上又岂是他一个人说的算,自己不过随口逢迎唤了他一声“状元”,都把自己当成皇帝了,果然是一个醉鬼,一个可笑到有些可悲的醉鬼,脸上依然陪着笑道:
“刘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的花魁可不是人人想见就能见的,你若答不上她出的难题,别说见一面,百步之内都不能靠近呢!”
刘文彬面色一沉,目光转冷,冷声道:“你怎知我答不上?”
香儿愕然,刘文彬表面烂醉,但思路却十分清晰,只得讪笑道:“不是香儿看低了刘公子,只因为那道题,近几年都没有人答得出呢……”
刘文彬冷着脸还要问话,门外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香儿起身走到门前,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身影,却是令她吃了一惊,张大了一双媚眼道:“柔儿?你真的来了?……”
泠柔刚要说些什么,房内传来一个醉汉的呼声:“快去告诉她,有什么难题尽管向我刘文彬放马过来!我就是要看看她能不能比得上她……”
香儿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可见里面的客人有多难缠。
泠柔向香儿使了个眼色,香儿叹了口气,道:“真是叫那小子占了个大便宜!”
门已轻阖,屏风后的人还在喃喃自语,泠柔的声音已轻轻飘来:
“什么样的女子,能令刘公子如此念念不忘,真叫泠柔好生羡慕……”
这声音出奇的甜美,出奇的娇柔,简直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刘文彬身子一震,酒杯顿在了半空,刚回眸,一名紫衣华裳,凤仪玉立的绝代佳人俏立面前,正对着他笑语嫣然。
“当”的一声,酒杯掉在了桌上,泼洒了一桌的酒香。
刘文彬整个人竟如痴呆了一般,目不转瞬地盯着泠柔,目定口呆。
她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自有股万里挑一的风情。
“刘公子,别来无恙。”
刘文彬的身子在发抖,颤巍巍站起了身,满面异红。
“是你……真的是你,居然会是你!”
他连续三次的反复确认,足以说明他内心的震荡。
泠柔轻轻一笑,道:“没错,是我,我是人,却不是鬼。”
刘文彬的声音也在发抖,他很想控制住自己,奈何根本控制不住,喘着气道:“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更没想到你就是……月西楼的花魁……”
泠柔弯眉笑道:“刘公子莫非是失望了,原来月西楼的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
刘文彬垂着首,试图拍打着脑门让自己变得清醒,泠柔却已笑道:“其实刘公子无需这般反应,纵然月西楼的姑娘入不了刘公子的眼,但还有……”
“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出色的女人了!”
刘文彬的眼中已浮现出很深的痛苦。
泠柔眨了眨眼,似乎对于刘文彬这样的回答有些受宠若惊,吃吃笑道:“是么?不知刘公子见过多少女人?”
刘文彬涩声道:“我见过的女人虽然不多,但早已明白再没有人能入得了我的眼,除了你!”
泠柔眼波流转,轻笑着在刘文彬身旁坐下,斟了杯酒递到了他的面前。
她眸光潋滟着一汪春水,看得刘文彬几乎回不了神,呆呆地接过她手中的瓷杯,指肤相触,他似乎被一股奇妙的电流击中,这微妙的感觉令他已然忘了撤手,忘记了矜持。
或许在这里,他本不该矜持。
她本就是一个风尘女子。
泠柔笑着从他的手中滑开,从容轻巧,不着痕迹,也丝毫没有在意和介意,端起瓷杯嫣然道:“来,为我们的重逢,干一杯。”
刘文彬痴痴地看着她,精神意识全然放在了她的一颦一笑上,当她喝完第一杯时,他方才想起入口。
第二杯已满,刘文彬像是终于拾回了一缕魂魄,道:“我很早就猜到你不像是别人的妻子。”
泠柔挑眉道:“那像什么?”
刘文彬道:“像丫鬟。”
泠柔以手托腮,眨眼道:“怎么看出来的?”
刘文彬道:“是他看你的眼神,他看你,并没有一个丈夫该有的温柔和情意,而是淡漠。”
泠柔面色微变,心好似被人狠抽了一鞭,有种火辣的疼。
刘文彬隐隐察觉到泠柔的变化,心疼又心酸的道:“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愿意认一个对你没有丝毫爱意的人做你的丈夫,但我总算明白一件事。”
泠柔饶有兴致道:“什么?”
刘文彬道:“那个人,有眼无珠。”
泠柔“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如银铃,眼波似水,举杯到他面前,轻轻道:
“我真该为你的慧眼,敬上一杯。但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刘文彬睁大了漆黑的眼球,等着泠柔的答案。
泠柔弯唇道:“这个人,以前很风光,入了翰林院,升了高官,年纪轻轻便志得意满,在东海县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他。”
刘文彬却板起了脸,冷哼道:“我以后一定会比他更出色,更有作为。”随即声音又低了下去,“这个人……是你忘不了的人?”
泠柔一杯接一杯的往自己杯子里倒酒,像是故意想把自己灌醉。
“人这一生,总要有一两个难忘的人,难忘的事,还有难忘的教训,你,难道没有吗?”
她白皙的面庞渐渐染上了醉酒的酡红,像晚霞一般红艳而迷人。
刘文彬忽然截住了泠柔斟酒的手,柔声道:“难忘的人,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但在遇到你之后,我才有。”
“那你痛苦吗?”
泠柔看住了他,美丽的眼睛里已添了几许迷离,几许醉意。
“有时候很痛苦,有时候却也很快乐。”刘文彬沉默了许久,深深道,“就比如现在,我觉得很快乐。”
泠柔眸中的醉意更深了一层,带着令人心疼的凄迷与忧伤,像是问着别人,又像是问着自己,轻轻叹息道:
“为什么不能把这份快乐延续下去呢?……”
刘文彬不说话了,泠柔失意的眼眸,竟是那么的凄美,那么的令人无法自拔,难以抗拒,悄无声息地挑起摧毁灵魂的诱惑。
刘文彬凝注着她,喉头上下移动。
他看到她娇艳的面庞正发着烫,看到她雪白的脖颈漾起异样的(朝)红,忽然间,他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动从足底涌上,连咽喉都似已堵塞。
他抱起了她,轻轻地抱起。
她绵软的就像是春天的拂柳,在他的怀中呼吸温柔,带着种醉人的酒香。
他俯下头wen上了她的额头,香腮,一路游移到她的脖颈。
他的chun温软(失)热,wen在身上就像是春风里的甘露。
她迷离着,(舛)xi着,纤腰被他紧紧环lou。
忽然间,他们已滚到了(船)上。
他的鼻孔充盈着泠柔诱人的体(乡),更感到她着纤合度,曲线美妙的(风)满(浴)体,他终于忍耐不住,拥着她,(稳)着她,(瘫)婪的索取着,在她热情的回应里渐渐疯狂。
“阿羽……”
蓦然间,刘文彬全身僵硬,仿佛燃烧的身体被瞬间丢到了极北的酷寒。
他僵住了身子,紧紧地盯着怀中迷离的人儿,她正喃喃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却不是他的名。
刘文彬只觉血液都似已凝固,心沉到了谷底。
泠柔感觉到shen上男人的异样,睁开了双眼,却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她,眼神冰冷如刺。
泠柔脊背一阵发冷,漾溢在(申)体里的热(朝)迅速冷却,蓦然间推开了他,重重一推,将他推下了(船)。
刘文彬半身chiluo的滚于地上,全身都在不停地冒着冷汗,他的心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悔恨充斥。
他本没想过她会看上他,更不奢望能拥有她一刻。
如今他本可以享受与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jiao颈si磨的欢(鱼),却因为深深的嫉妒和怨忿放开了她,就像亲手放跑了到手的白羊,那么愚蠢可笑。
“泠姑娘!……”
他后悔、焦急,恨不能抱住她的腿,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哪怕是做别人的替身!
可是他换来的,只是泠柔一个冰冷讽刺的讥笑。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当时的眼神,因为自那之后,他们再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