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北堂曜也没想过,这一战竟然真的打了许久。
随着玉面军的插手,绵诸部竟然越挫越勇,几战几胜,如果不是有南朝源源不断的资源供应着打这一场持久战,恐怕十年八年都拿不下一个绵诸。
绵诸城破的那一日正好是六月初二,草原上的夏天很是温暖潮湿,南朝和楼烦的大批军队入主绵诸主城,在战火纷飞中,盛极一时的绵诸部终于是灭亡了。
整个绵诸王室,男人全死在了战场上,女人在城破前全部自杀,整个大帐只剩下一些奴隶,连个孩子都没有剩下。
那场面未免太过血腥和残忍。
钟景清在战场上受了点伤,胳膊还吊着,他一边巡视绵诸的大帐一边说:“日渥是那个样子的,没想到他的族人却血性。”
钟启山扫视了一周,吩咐:“都仔细找找,别放过一个。”
说着又问钟景清:“楼烦王呢?”
“他......今儿早上就没看见,说是去云州了,鲜于枢在帐外清点甲杖物资,祖父可问问他。”
掐指一算也知道,卫珉鹇临盆就在这几日。
“......”老将军点点头,转身出了大帐。
鲜于枢果然在外头,见这祖孙出来立马迎上来:“老将军,久仰久仰!”
“鲜于将军。”
“钟家军骁勇,晚辈真是神往已久,今日得见真人真是太好了!”
钟启山扫了他一眼,点点头:“鲜于将军出身名门,骁勇善战,后生可畏啊!”
鲜于枢笑着摇摇头:“说来,不知老将军可否在绵诸部中见过一个人?”
“何人?”
“我绵诸的王叔,塔南。”
塔南寻求绵诸庇佑躲到了这里,如今绵诸已经城破,却不见塔南身影,鲜于枢才有此一问。
“鲜于兄可去问问身边副将,他们知道得或许清楚一些。”钟景清认真地建议道。
鲜于枢本来也不是真要向这祖孙询问这事的,笑着揭过了这个话头,待他走后,钟启山和钟景清双双皱起了眉。
“鲜于家这小子不简单。”
“如今西戎三部只剩下楼烦一家。”钟景清想了想说:“他这分明是来打听绵诸的归属问题。”
绵诸是南朝同楼烦一起拿下的,分猪肉自然也应该有楼烦一块。
“玉面军如今都掌握在鲜于小子手里。”钟启山捻了捻胡子。
钟景清点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若真喜欢,尽数一统西戎诸部又有何不可?”
“你还太年轻。”钟启山摇头:“陛下冲冠一怒,不过是因为绵诸将手动到我南朝头上来,至于楼烦么......”
“看着是日薄西山之势,真啃下来可不比绵诸容易。更何况连年征战国家也吃耗不起。”
钟景清点头:“是孙儿狂妄了。”
延武帝也不过登基两年,更何况北边还有个韬光养晦的惠成帝一直虎视眈眈,此时开战实在不是时候。
“不过孙儿是没想到九王爷竟然会是楼烦王的外孙。”钟景清撇撇嘴:“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不死不休的,前些日子还听闻西关城频频有大动作。”
北边真是不太平。
“相信不久陛下的旨意就会下来,咱们尽等着就好了。”
“是。”
* *
云州城进了六月,早已经是郁郁葱葱的模样了。
因为紧临西北黄沙漫天的地貌,云州城从三代前就鼓励农桑,种了许多树木,一到季节云州城内内外外都是一片绿意。
“殿下瞧瞧,採绿的手多巧啊。”掐红手里捏着件小衣裳在卫珉鹇面前比划着:“这莲花、仙鹤都是极好的寓意呢。”
卫珉鹇的指头滑过那上面精致的纹路:“为难你们老惦记着,都已经做了一箱子了。”
“殿下这说得什么话,小世子是殿下的心头肉,咱们能给小世子做衣裳是福分呢。”
说着将那小衣服叠起来仔细收着了,卫珉鹇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叹了口气,掐红知道她在叹什么,安慰地说:“前方战事很顺利,殿下莫要担忧了。”
“我话都没说,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
掐红嘿嘿一笑:“奴婢跟了殿下十来年,要是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那还怎么伺候主子啊。”
“殿下!”採绿匆匆从园子里跑回来,一脸的喜气:“殿下!好消息啊!”
卫珉鹇和掐红回过头,掐红问:“什么好消息?”
採绿擦了擦额头,俏皮地说:“殿下猜一猜,真的是好消息!”
卫珉鹇瞧她这样子,笑了笑说:“是祖父他们胜了?”
採绿眼睛滴溜溜转了转:“不止,这虽然也是好消息,不过跟奴婢要告诉殿下的这个比起来不算什么!”
“哦?”卫珉鹇想了想说:“那是什么?我猜不着。”
採绿扶她站起来:“驸马爷回来了!”
卫珉鹇手里的帕子一下掉在地上:“你、你说什么?”
“驸马爷回来了,刚进了城门,这会儿估计都到前街了!”
“真的!?”
前些日子听钟启山发回来的家书中就提到北堂曜助了钟启山一臂之力才两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绵诸。
卫珉鹇太久太久没见过他了,腾地一下站起身,腹下跟着一抽,掐红和採绿没发现她这一下,都满脸喜气地扶着她要往外面走。
“掐红採绿......”
“殿下?”二人这才瞧见她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殿下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要生了?”
卫珉鹇一愣,怎么这么巧。
上次与北堂曜一面就只有短短几个时辰,这一下被生孩子一耽误,会不会醒过来又见不到他了?
“没关系,扶我过去——”
“殿下莫要逞强,奴婢们还是先扶您去房里!”掐红和採绿立马搀着她往后院走,其实这个时候离真正要生还有很久,去见他一面也来得及。
只是卫珉鹇被两人硬架着,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
卫珉莺站在院子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牛乳羹,看着像刚要给卫珉鹇端去的,瞧见被架回来的人吓了一大跳。
“殿下估计要生了!”
平地一声惊雷,整个将军府都被卫珉鹇要生了的消息弄得忙碌起来,还好医女和接生婆子都老早前备好的,卫珉鹇光舅母就有四个,更不提数个表嫂,个个都是生产过有经验的妇人,一下乌泱泱挤到她这方小院落。
下人也利索,烧水的烧水,准备小衣裳、剪子、包被、熬药、切参片的,有条不紊。
北堂曜刚进将军府的门,就见里头空荡荡的,他将马鞭交给门房:“舅夫人不在?”
门房恭敬地说:“六殿下临盆之喜,夫人们都去撷棠院守着了。”
“什么?”北堂曜一愣:“要生了?”
“是、是啊......哎!九王爷,您不能去啊!”
* *
“六殿下这是头胎,身子骨又一直不太健朗,方才就昏过去好几回哩。”
“嫂子这说的什么话,六殿下吉人天相,没事的。”
“古来女人生产无不都是鬼门关滚一遭,大嫂担忧也有几分道理,她还是个小姑娘......”
“你们都在吵什么!”大夫人一拍桌子,扫了一下屋子坐的七八个媳妇:“有这碎嘴的功夫不如进去替一替接生的婆子?”
大婆婆一开口,底下几个媳妇就不敢说话了,最后还是钟景清的妻子小林氏小声说:“婆婆息怒,媳妇几个不是故意的。”
“大夫人,九王爷回来了,正往后房里去呢,小的们拦不住他,您快去劝劝吧!”门口的婆子焦急地说:“女人家生产,男人去做什么啊!造孽哟!”
“九王爷回来了?”大夫人腾地一下站起来,都不用身边的丫头扶了,颤颤地都冲出去了,后面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还有底下好几个儿媳妇跟着就出去了。
“爷,您不能进去啊!”
“里头有好几个婆子和丫头,还有医女,没事的!”
“大夫人来了!大夫人来了!”
众人让开一条路,北堂曜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对大夫人说:“舅母。”
大夫人有些诧异,上次九王爷来的时候还不叫她舅母的呢,打量了一下北堂曜,她柔声说:“老身知道九王爷焦急,但这事不是您焦急管用的,您还是随老身去后院先用一盏茶......”
“啊!”卫珉鹇睁大了眼睛,口里是参片的味道,掐红焦急地扶住她的身子:“殿下醒了,您不能睡过去啊,小世子还等着您使劲呢!”
接生的婆子也急啊,她比了比说:“都两个时辰了都开不到合适的大小。”
一旁伺候的医女端过来一碗参汤凑到她口边:“您要留住力气,跟着婆子的手使劲,可别把力气浪费在不对的地方!”
卫珉鹇只觉得下身跟要裂开了似的,身子的疼痛带得脑子都迷迷糊糊地,她颤抖着嗓子问:“王爷、王爷回来了吗?”
掐红用力点头:“回、回来了!王爷方才才到的,您加把劲,加把劲能见到他的!”
卫珉鹇大口喘着气,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冷汗净湿了额边的发:“那就好,那就好......”
她手脚冰冷得厉害,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一听到北堂曜回来就好了,用力攥着接生婆的衣裳:“婆婆,告诉我,告诉我怎么生!”
接生婆摸了摸她的肚子,又探手试了试,心虚地说:“这、小世子的胎位不正,难怪这样难生......”
屋里其它几个有经验的婆子医女一听便在心中大呼不好,历来胎位不正的孩子要不是下生就死了,要不就是耗尽了母体最后一点力气,最后落得子生母死的下场。
无论哪个下场都不是她们这些人承受得起的啊!
“这、老身帮小世子调一调,若是能调过来还好。”
“若是不能呢?”
接生婆低头瞧见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不忍地说:“您留留力气吧,姑娘扶住主子,老身要使劲了。”
“啊!”
房里的人惨叫连连,房外的几个也好不到哪去,医女匆匆走出来到大夫人身边:“里头那位夫人恐怕是要难产了,接生婆婆要我出来问一问大夫人,是留大还是留小......”
“什么留大留小!”北堂曜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你什么意思?”
医女被他吓了一跳,颤颤巍巍说:“孩子的胎位不正,脚冲外的,历来这样的胎生下来就......”
北堂曜立马甩开身边的人直直冲屋里奔去,屋里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尤其几个接生婆子,尖叫着说:“产房来男人做什么!出去!出去啊!”
掐红看清来人大叫了一声:“王爷!”
卫珉鹇刚过一阵劲儿,恍惚间闻到北堂曜身上的味道,整个人就被他搂进了怀里:“王爷?”
她一张脸煞白,大大的眼睛快没了往日的神采,北堂曜接过她的手:“嗯,乖,我在......”
“您......”
卫珉鹇感受到了不同,费劲地抬头一看:“你......”
腹中的孩子却不知道她想瞧一眼夫君的冤枉,狠狠一蹬,害得她下身渗出了大片大血,接生婆子惊喜地说:“成了成了!夫人用力啊,小主子瞧见头发了!”
北堂曜被这场景吓得不行,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鬓边:“乖,再加把劲。”
“啊——”
“呜哇哇——”
母亲的痛吟和孩子尖锐的哭声几乎同时响起,门外的大夫人一行惊喜地往里望:“这是生了!”
“太好了!太好了!姑母有灵一定欣慰极了!”
“真的太好了!”
屋里,接生婆们正七手八脚地给孩子剪脐带和包衣裳,医女和掐红、採绿几个正在替卫珉鹇收拾剩下的事,北堂曜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好鹇儿,辛苦你了......”
“恭喜九王爷、恭喜六殿下!是个小郡主呢!”
卫珉鹇真的太累了,但是她还是想瞧一眼孩子,掐红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北堂曜,后者想伸手又不太敢,最后还是学着掐红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托住了孩子的身子。
小小的婴儿,小脚儿在包被里一蹬一蹬的,嘴里还吐着泡泡。
“小郡主身子康健得很呢......”接生婆子谄媚地笑道:“老身接生这么多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下生就这样漂亮的孩子!”
这是实话,很多孩子出生都又红又皱的,活像个小猴子,可北堂曜的女儿皮肉却白白净净的。
“她真的很漂亮。”北堂曜抱着孩子凑到卫珉鹇身边:“鹇儿,瞧她一眼。”
卫珉鹇见到孩子的一瞬间,心里那块大石头可算掉了下来:“真好......”
说完头一歪昏了过去,将北堂曜吓了一跳:“来人!来人啊!鹇儿?鹇儿?”
医女赶紧上前给她诊脉,对北堂曜说:“王爷莫急,殿下这是体力不支昏过去了,睡醒就好了!”
听她这样说,他才可算将心放了下来。
门外的几房夫人一听说生的是个女儿,虽然也跟着高兴,不免有些担忧:“九王爷如今今非昔比,已经承嗣楼烦,这以后啊......”
瞧六殿下是个有后福的,没准三年能抱俩呢,弟妹担忧什么?
“古往今来帝王无不都是三妻四妾,我是瞧着六殿下痴情,以后若是真......她心里不好受。”
北堂曜刚踏出房门就听见了这些话,他闺女被奶娘抱去了,卫珉鹇还睡着,他走出来的时候几个凑在一起说闲话的媳妇子便散了去。
大夫人迎上来说:“九王爷一路风尘仆仆,定没有用膳,不如随老身去前面用一餐家常便饭。”
大夫人就在这里,也能容许几房媳妇说这些话,明摆着这些话就是要北堂曜听见,他想了想应下了这一邀。
前厅席间,北堂曜先向她敬了一杯酒:“本王不在期间,多谢大夫人悉心照料公主。”
大夫人回敬了一杯:“王爷客气,公主也算老身瞧着长大的,这些小事算什么呢。”
二人来来回回说了一些客套话,大夫人才说:“六公主在云州期间总是念着您,您也瞧见了,瘦得整个人就剩下个肚子了,老身将公主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疼爱,看着都心疼的。”
北堂曜点头:“前些日子前方战事吃紧,一时照料不到,多谢夫人了。”
“老身知道男儿志在四方,不过还是想逾矩多说一句,您如今贵为楼烦新王,有些事......”
“夫人也知道西戎人一向一夫一妻,本王无法给夫人过多的保证,夫人可以自己瞧着。”
大夫人噎了半天,抬起一杯酒:“希望您今日的话,说到做到。”
北堂曜同饮了一杯,二人相视一笑。
* *
卫珉鹇醒的时候,夜色已经很黑了,随便一动就觉得身下的感觉怪异无比,伸手一摸,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瘪了下来,令她有些恍惚。
她的孩子呢?
“掐红!採绿!”
北堂曜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嗯?”
嗯??
她不是做梦吧!
“王......”卫珉鹇惊叫出声:“王爷?”
“嗯。”北堂曜点点头,探头吩咐门外的採绿几个布膳,走进来,将孩子放在她身边。
吃饱喝足的小家伙正躺在包被里心满意足地睡大觉,卫珉鹇低头一瞧:“这是我女儿?”
北堂曜被她这傻气逗笑了,低头亲她的额头:“不然呢?”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所有一些慌张都随着北堂曜抱着孩子走进来的身影消失无踪,卫珉鹇一手攥着北堂曜的袖子说:“怎么都不说一声?”
“回来得急,哪里来得及说一声?”北堂曜将她扶起来:“饿不饿?”
“饿~”
她刚生产,能吃的东西不多,先用了两口汤,北堂曜在一旁亲力亲为地伺候,比掐红几个做得还周到,倒是让卫珉鹇有些不好意思。
“您做什么?这儿没您的事,下去吧还是......”
两人算起来有大半年没见过了,又加上北堂曜之前失忆......对啊,他不是失忆了吗!
卫珉鹇一下子把筷子搁在桌上:“您之前不是失忆吗?”
北堂曜低头:“再喝一口。”
将汤推开,她赌气道:“不喝了,说啊!”
“现在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卫珉鹇有模有样地冷笑:“现在想起什么了?有女儿了你倒是想起来了?嗯?”
北堂曜低头用力亲了她一口:“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
“什么呀!”
捂着自己的脸,卫珉鹇噘嘴:“说啊!”
“前些日子受了点伤,想起来了。”
具体的他没多说,也不想让她担心,卫珉鹇一听就担心起来:“受伤了?什么时候?严重吗?”
是射进心口,差点要了他命的一箭,但是他只说:“把手擦破了而已,别担心。”
既然都受伤了,她也就不拿乔了,委委屈屈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啊!”
尤其是失忆那段时间,他对于她的无视,是比两人分开更令人难受的事,闹心地她好几宿没睡好觉。
“嗯,以后不会了。”北堂曜只能低头凑在她身边做小伏低地哄,两人吵嘴的空隙,小婴儿睡醒了,小拳头挥啊挥,把包被顶开了一点儿缝儿。
虽然是六月的天,也让北堂曜惊吓地不行,赶紧抄过来仔细掖上了被子,卫珉鹇看得噗嗤一笑:“王爷想好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北堂曜愣了一下,低头一笑:“倒是没想,公主赐小王的女儿一个名字吧。”
卫珉鹇用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那本宫赐她一个小名,大名还是留给她的父王来取吧。”
北堂曜失笑:“请公主赐名。”
卫珉鹇低头看了眼女儿,小小的孩子睡得正香,小手无意识地拱啊拱,很是活泼:“就叫......阿鹅吧。”
“......”北堂曜抿唇:“这可是你亲闺女。”
“我知道啊,小名先叫着。”
“哪个公主会叫阿鹅啊!”
“舅母说了,小孩子贱名好养活!”
“那也不行!”北堂曜坚决不同意,低头哄着女儿:“你这还是亲娘呢!”
“是亲娘啊。”
“阿萝,没得商量,就叫阿萝了。”
“......”卫珉鹇委屈地瘪嘴:“说好的小名我取呢?”
北堂曜无奈,低头揉她的头发:“那大名你取,但是你得认真取,知道?”
卫珉鹇抿唇一笑,拉着他的手蹭啊蹭:“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