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理兵变
谢景黎旧伤未好又添风寒,加上对陆婉莹再失孩子的内疚自责,内外攻心,一连发了十几日的烧。
范雅端着药碗站在他床边,面色讥讽:“药也不喝,饭也不吃,堂堂七尺男儿,为了一个孩子这般作践自己,是在和谁生气?”
谢景黎眼皮也不抬,眸色死水一般:“你出去。”
范雅将碗重重放下:“我自然是要出去,我只不过是怕你谢二爷死了,我要白白守一辈子寡。”她又自嘲一笑:“也罢,如今活寡也守了这些年,我又有什么怕的。”
“范雅。”谢景黎嗓音因高烧而沙哑,开口已经不是之前的那句“阿雅”。
范雅一愣,眸子黯了下去,下巴却仍然高昂:“二爷有话,不妨直说。”
“不要把我对你的忍让,当作你胡作非为的资本。”谢景黎翻了个身,背对她。
谢景黎上辈子娶范雅,是为了她家的权势,他对她,始终有一份愧疚在。加上宁远将军的教导,宋留云的陪伴,谢景黎对将军府的人和事,不可谓没有感情。
但范雅屡次三番对陆婉莹下手,他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袖手旁观了。
“要保护她,就离她远远的。心疼的话,把她藏好别让我发现啊。又要她在身边,又想让她不受苦?我凭什么让你们事事顺遂!”范雅尖酸地道,将碗一推:“爱喝喝,不爱喝倒了去。”
临出门,她终是丢了一句:“陆婉莹的孩子没有掉,不把身子养好,如何去看她?”
听到这句,谢景黎的眼眸有了神采,转身看向门外,已经没了范雅的身影。
他抬手,端起了那碗已经凉了的药。
心结已解开,谢景黎病去如抽丝,脚步还虚浮,就到了偏院看望陆婉莹。
暖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射在人的脸上,谢景黎分花拂柳,看到陆婉莹躺在软榻上,秀丽的眉眼轻轻闭合。
宁静的院落里,女人的手搭在微隆的小腹上,嘴角带着宁静的浅笑。
只有陆婉莹能带给他这种安心的感觉,不论时局如何动荡,只要在她身边,谢景黎的心就能静下来。
谢景黎采撷下一枝花,放在陆婉莹的身边,然后低头,亲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他不忍叫醒熟睡中的她,只是端详了她很久,然后离开了院子。
陆婉莹醒的时候,枕边就正好放着一枝花,余香仍留,馥郁芬芳。
额头的触感残存,她指尖覆了上去,低头莞尔。
今年的白露注定是和往年不同的日子。
今年的生辰,陆婉莹多了一个人的陪伴,那就是腹中的孩子。
陆婉莹拒绝了谢景黎铺张的想法,只愿意静静待在院子里,和谢景黎两个人。
本来心灵相契,两人相对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也并不会无聊,但谢景黎拿了画笔,说要给她作画。
众所周知,谢景黎画艺极工,却从不给人作画,唯一的人像画,是挂在嘉雪堂的他娘亲的画。
只给心上之人作画,是谢景黎对自己的承诺。
陆婉莹端坐在花间,神色赧然:“这样可以吗?”
谢景黎颔首微笑:“随意一点,不必紧张。”
陆婉莹仍是不敢动:“不会影响到你吗?”
谢景黎见她迟迟放松不下来,找了个话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在等你问我,但是你一直都没有问。”
陆婉莹自己都不知道,迟疑道:“什么问题?”
谢景黎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恢复了记忆,却不告诉你的原因?”
原来是这件事。思及此,陆婉莹的神情不再紧绷,自行放松了下来,谢景黎的手快速在画纸上描摹,细细勾勒。
陆婉莹道:“我大概,能够猜到。”
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那谢景黎故意装傻的原因,只能是为了她了。
谢景黎看陆婉莹猜出了大概,轻抿唇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欸?”陆婉莹抬眸:“现在就要想吗?还有好几个月呢。”
谢景黎道:“我算过了,孩子大概会在元夕前后出生,如今是七月,可以开始想了。”
“取名的话,男爱《楚辞》,女爱《诗经》。我们可以各取一个。”谢景黎建议。
“就叫元夕吧。”陆婉莹道。
谢景黎一愣:“元夕?会否有些草率?”
陆婉莹露出明妍的神色,一双含露眼亮亮的:“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用,不是很好?”
谢景黎无奈道:“我回头翻翻书再说吧。不能任你胡闹。”
“哦。”陆婉莹失去兴致地垂下头。
“来看看你的画像。”谢景黎取下画纸,走到她的身边,木樨花香缭绕,陆婉莹心神荡漾。
“这么快就画好了?”陆婉莹一看,一个秀美女子端坐在葱郁花木之中,神情婉约静谧,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画得真像。”
谢景黎勾勾唇角,要画陆婉莹何需看她,一颦一笑早已刻在了他的心中。
“画好了挂书房吧。”谢景黎清冷道。
“啊?那多不合适。”书房人来来往往,陆婉莹丢不起这个脸。
谢景黎一脸一意孤行:“依我看,正合适。”
陆婉莹看着孩子一般的谢景黎,不由得幻想起孩子出世之后的生活,两个孩子在她身边,够她受的!
大理乱党投奔谢景黎不成,自己发动大理余部组织叛乱,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能拿起武器,就被充入了部队,聚众闹事。
谢景黎一面不愿背离大邕朝廷,一面又想守护大理子民,企图掩盖他们复仇的真正目的,只当作民众闹事处理,每日日以继夜,不曾有休息的时间。
陆婉莹想帮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上孩子月份重了,人容易疲乏,更加无法思考。
谢景黎和魏锦秋连日商讨,就近在嘉王府用饭。谢景黎没吃几口,又披上披风跨马而去,陆婉莹百般叮嘱,谢景黎从头到尾只有“没事,放心等我回来”这么一句。
陆婉莹拉住魏锦秋,看似闲聊:“怎么这些日子不见季初平季公子了,你们三位不是一向形影不离的吗?”
魏锦秋面色为难,小声说道:“景黎原本不让我告诉你,既然嫂子问了,我就只好一说,可千万别和旁人说了去。”
陆婉莹正色道:“不会的,魏公子请讲。”
魏锦秋道:“太尉府收了大理王族的金印,说是推翻大邕朝廷之后,大理氏族愿拥他为王,已经叛变了。”
陆婉莹一惊:“大理氏族这般慷慨,愿将王位拱手?”
魏锦秋道:“景黎说,这不过是大理人拉拢大邕官员,想里应外合推翻朝廷的伎俩。太尉大人未必不能察觉出这是个空口白话。但兵变成功,他再将大理乱党歼灭,他真成了王上也未可知。总之,太尉府和大理乱党狼狈为奸了。”
陆婉莹沉眸:“太尉府一叛乱,军队不也跟着......”
魏锦秋点头:“如今仅靠兵部那些人苦苦支撑,你也应该知道景黎这段时间的艰难。不过宋留云一直在他身边跟着,安危倒不必担心。”
陆婉莹将魏锦秋一拉:“兵部可有什么不足?”
魏锦秋沉吟:“武器、粮草、车马,没有一样齐全的。哎呀,这些事情嫂子都别管,在家安心养胎就行了。我先走了,事情还多。”
送走了魏锦秋,陆婉莹坐进了房中,取出了针线。
凛冬将至,王府的针线布料充足,足够她完成接下来的绣品。
没有武器粮草,她还能绣,一日绣不了多少,就多绣几日。
连续月余,陆婉莹都在房里绣兵器,然后叫人运到兵部门前,交给将士。谢景黎只道是热心的百姓打造而来,发放给军士,并未深究。
陆婉莹的头晕一日严重似一日,她以为是过度劳累,休息片刻就会好,不在意地揉揉眼睛继续。
她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失去意识,然后又会醒来。
元夕那日,她疲乏地倒在桌前,却再也没了意识。
谢景黎鏖战多月,在不知名人士的武器供给下,终于平定了战乱,驱走了大理叛党,将太尉斩于马下。
护驾有功,谢景黎接替了太尉一职,并彻底顶替了谢景臻嘉王府世子的位置。
庆功宴上,新晋的太尉一言不发,连灌了好几杯酒,便提前告辞回府。
府里已是一片哀嚎。
谢景黎走进嘉雪堂,没见到陆婉莹的影子。
“侧夫人人呢?”他扯着一个家丁的衣领,手指控住不住地发颤。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这次他,好像抓不住一些东西了。
家丁哭天抢地:“二爷,夫人元夕那日就失了踪影,您在皇宫受赏赐,一直没敢告诉您。侧夫人想必是被乱党掳了去,您请节哀。”
谢景黎的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嘶吼道:“找!派人去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爷!”一个丫鬟抱来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黑色的瞳仁,雪白的肌肤,眉眼和陆婉莹有三四分相似。
“是在侧夫人房间发现的,我想,是夫人生下了小少爷,然后就离开了嘉王府。”
“陆婉莹。”谢景黎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到门上,“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盼这一章就像当年盼望白浅跳诛仙台一样艰难!终于写到这里了!感谢大家的陪伴,么么哒。后面女主没那么惨了感谢在2020-02-01 15:09:38~2020-02-02 15:4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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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