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子弹击穿玻璃的一瞬萧珂蓦然回首。
他摘下发环上横的金钗,扯下挂在上面的珠串,法杖成型的一瞬魔法盘铺陈,覆盖整个蒂尔堡。
时间暂停。
他起身走到窗前,横着举起法杖,比量了一下。
法杖是一束白海棠,花瓣半透明如玉,花隐衔尾蛇。
法杖尾端抵在了维尔利特国王太阳穴上。
这枚子弹要杀的是维尔利特国的国主。
云居雁吗?
萧珂拿出沙漏,倒立。
沙漏漏完正好是半刻钟。
他翻了国王的书房,看了书函往来,却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他推开国王卧房的门。
和普通皇宫差不多,一张很大的床,地毯,油画。
没有重要的文书,也没有任何关于金苹果的文件。
他就走了,下楼时突然注意到墙上挂着一个很奇怪的长方形。
长方形上的字很古怪,但他勉强能认识这些字。
公元420年12月24日,15时27分,气温零下57摄氏度,湿度15%,暴/雪红色预警,大风蓝色预警。
萧珂回到厅中,在桌子上摊开绸绢,用眉笔匆匆写下几行字,收起沙漏,他看向翡冷翠公主,意识到翡冷翠王储与公主目光流转中情感十足复杂。
他沉思片刻,拿出一瓶银蝎毒,上前倒进了酒瓶与国王杯中,随后取下插梳将就着重新梳了下头发,撤术,将金钗别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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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运行在空。
国王饮下烈酒后却猛的抬手扼住自己喉咙,他伸手指着翡冷翠王储,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冰制的子弹洞穿了他的颅/脑。
血洒在新娘的婚袍上,如玫瑰花般绚丽艳美。
有一滴血溅在新娘脸颊上。
只见艾德琳抬手将血拭去,她看着食指上的血,笑了。
精灵的血是红的啊。
像草莓果酱。
云容容猛的起身,下树,闯入会场,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扬声喝问,“此乃神族所辖之境,何人胆敢放肆,下毒并杀人灭口者……谁?”
她最后一个字卡了一下。
她看见了萧珞、元姜外加猫妹。
萧珞豁然起身,喜出望外,“你……”
云容容居然真的在维尔利特。
猫妹若有所思般看向翡冷翠王储和维尔利特前国王的方向——没必要尊尸体为王。
传闻切萨雷精通毒理。
这毒是什么?
颈部肌肉痉挛,角弓反张,呼吸肌痉挛,应当是银环蛇毒。
这么公然的毒杀一国国王,胆子不小。
这是冬天,暴雪成灾,轻易不能开战,时机选的有点尴尬,莫非……切萨雷喜欢他妹?
云容容当即指切萨雷,“王储与公主果然兄妹情深。”
这是个好机会。
切萨雷是下一任教皇。
翡冷翠清规戒律那么多,就看苍天饶过谁。
她信猫妹的说法,那个小姐姐一看便浸润权力漩涡中心许久,和会读心术无差了。
全场哗然。
猫妹将绸绢叠起,攥着手中。
云容容喊完那一嗓子对丞相举起一枚冰棱。
丞相脸色惨白。
翡冷翠王储拉着他妹,指责维尔利特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场点兵要战。
云容容功成身退。她避开了萧珞的视线。反而先问候了元姜,“元姜姐,你们也在啊。”
元姜正在吃。
哎哎哎哎丸子别跑啊。
怎么滑溜溜的。
“你用筷子扎。”猫妹有点看不下去,出言提醒。
元姜用筷子扎穿一个丸子,咬了一口,连筷子一起扔了。
呸,猪肉丸子加豆腐配蔓越莓酱和罗勒。
树精灵有毒吗?
她听小姑娘叫她,“哎!好久不……见,死丸子!”
丸子很弹,扔在盘子里又跳了起来,带着浓稠的汤汁和果酱一起蹦到了她衣服上。
猫妹顺手递过去一帕绸绢。
荣元姜赶紧把丸子放到一边,开始擦衣服。
这条裙子她很喜欢,因为穿着舒服。
云容容迷之微笑。
荣元姜这个皇室娘娘审美太可观了。她穿着披肩,白色针织衫烟灰色羊毛背心外加蓝灰天鹅绒百褶长裙,一双鹿皮高跟靴子,只欠一个横格羊毛围巾,她就是阿尔卑斯山里放羊的小姑娘。
云容容突然皱了下眉。
萧珞盯着那白绢:这写的是啥,鬼画符吗?
她也看过去,荣元姜拿来擦衣服的绢上好像是有字。
她当即伸手过去,“元姜姐,你这是擦不干净的,我帮……”
猫妹接过绢,往绢上倒了些白兰地,一边帮荣元姜擦裙子,一边对荣元姜说,“你没救了。”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你特么的觉得你有救吗?”荣元姜一脸嫌弃的看着猫妹。
妈的,给她抹匀了。
猫妹很尴尬的将绢丢到桌上。
云容容绕到这三人身后,“我来拯救你一下。”她拿起桌上的绢。
往荣元姜裙子上抹时她偷看了一下,黑乎乎的一片,原本应该是有字的,只是刚刚倒的酒给晕开了,最底下有一行字:共计420两,左下角是签名,压根认不出来签的是什么。这行字上还有很长的一条横线。
云容容顿时想把这绢扔猫妹脸上。
浪费感情。
娘的,是账单,签字记账留的底稿。
猫妹这烂字是她见过最潦草最凌乱的,420写的跟010没区别,字面意义的辣眼睛。
她要换双新眼睛。
她突然觉得脖子好冰,一回头,是天女。
天女阴森森的看着她,“猫姑娘呀,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容容瑟缩了下,赶紧把那块绢扔了,跳窗就跑。
刚落地想想不对劲,又飞回来,趴在窗口,将那柄匕首扔给萧珞,“还给你,我不小心挟带了。”她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脸色好差。”萧珞手支在阳台上。
“富贵险中求,拿命搏功名。”云容容振翅飞去。
“你想吃芝士火锅和奶酪板烧吗?”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云容容回头。
“我又不是你娘。”萧珞仰头,露出一个笑,“我不管你将要去哪或将要做什么,我们的目的也许相同,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们几个正好要去吃饭,你要不要来?”
迟疑片刻,云容容飞回来,“去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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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卑斯山附近盛产热量炸/弹。
萧珞是真财大气粗,抢在下午开业前将整家店包了下来。
侍者先上了一个钢锅,在锅底生了火,之后将一大袋芝士倒了进去。很快芝士融化,小泡泡慢慢的涨起,变得浑圆,再涨破,破裂的一瞬奶香漫溢在这个房间。
云容容深吸一口气,陶醉其中,随即后悔。
这一顿吃完她得胖成什么样。
她内心天人交战。
吃,还是不吃?
“他们这里的肉不如咱们那边的好吃。”萧珞将一块烤猪颈肉蘸上芝士,转了一圈,递给猫妹,“但这个锅子很好吃。”
猫妹摇头,“我回去后还有一桌。”正好侍者上菜,他下意识往那边瞄了一眼。
荣元姜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容容。
萧珞拿回那块肉,放在自己盘子里,将鸡翅下锅,随后夹给云容容,“这个叫奥尔良烤翅。”
云容容违背良心,夹起鸡翅。
微辣的烤翅上面糊着一层咸香奶味十足的芝士。
热量是真的高,好吃是真好吃。
元姜看云容容吃鸡翅,觉得这姑娘不像疯了的样子。
萧珂拿眉笔在手帕上写了一行字,递给萧珞。
萧珞展开一看,深感莫名其妙外加不明所以。
那行字如下——带绒字的猫名。
萧珞顿时脑海里全是问号。
什么情况?
随后她一抬头……内心百味俱陈,即使那张脸和她几乎一模一样,她心中醋瓶子泼了一地。
萧珞看着那方手帕,很想团起来砸萧珂脸上。
最终,萧珞用口型对萧珂说:你做个人吧。
那是老子我的女人!
你不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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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元姜端详着云容容。
小姑娘蛮可爱的,筷子拿起来又放下。
侍者拿的刀,将烤好的车轮芝士削下来一层,涂抹在煎好的七分熟牛排上。
她接过,还在想一个问题——云容容到底疯没疯?
这女孩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疯?
这时萧珂出去弄了杯酒,回来时递给她一盘炸好的鸡脆骨。
“哎,”荣元姜超喜欢吃鸡脆骨,思绪一断,说了声,“谢谢。”
“别吃太多,吃太多胃不舒服。”萧珂支着头,望向萧珞,随后拿起荣元姜搭在椅子背上的披肩,递了过去,“阿姜,你把披肩穿上吧,外面太冷,小心一会儿出门冒了风。”
荣元姜骤然全身一僵。
她娘唤她阿姜。
在很小的时候,湖阳很宠她,每天阿姜来,阿姜去。
阿姜,要不要添饭?
阿姜,天冷,不要乱跑,披风给你。
阿姜,这是你爱吃的草莓。
阿姜,要不要吃樱桃。
即便二妹出生了,她还是最受宠的女儿。
那时在打仗,湖阳忙,每天回家时已入夜,但仍会陪她躺一会儿,给她讲故事。
可惜一切在她五岁时戛然而止。
确切来说是她弟出生的那天。
她父亲荣真趁她母亲分娩,兵变。
她娘软禁长姊舞阳公主,夺玉玺,打出燕京,献玺于她大舅,她舅得玺后大笑三声,当场中风,翌日薨逝,世子楚星河即位。
湖阳恨屋及乌,搬回了公主府,除年节外再不踏足平国公府。
也将她遗弃。
她作为长姊,不得不照顾妹妹和弟弟。
她也难。
一天小孩都没当过。
后来舞阳大长公主暗杀了她弟,她自责了很久,她在照顾荣四那个小破孩的同时,还要不错眼的盯着荣宜,生怕荣宜也出事。
毕竟舞阳长子是她娘杀的,她觉得舞阳没那么讲究,尤其当时舞阳遭湖阳软禁时惊胎早产,弄不好打算一个不留。
日子一天天在提心吊胆中过去了。
再过几年就变成了她每天扯着嗓子喊:
荣二孬起床。
荣二孬,你给我好好写字。
二孬,你欠揍/找打/老子打死你/老子今天不揍瘪你老子不姓荣。
二孬,姐姐弄了樱桃。
荣四,吃饭。
荣四,起床给老子上课去,别人家孩子提前半个时辰到,你天天迟到,霍仲雪都找我谈了。
荣四,给我练武去,你瘫了吗?你晒咸鱼呢?
云容容火速抬头。
她开着读心术,能听到方圆五百米内所有人的心声,包括厨师在琢磨怎么做焦糖布丁,所以她之前没怎么注意荣元姜在想什么。
直到荣元姜心里那一叠声“起床,吃饭,你咸鱼”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哈哈哈哈哈哈荣四你晒咸鱼?
荣四是谁?这么秀吗?她想认识一下这姑娘。
云容容: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