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嗯?”
唐如卿没有反应过来,表情有点迷茫,随后就看见顾盛平的脸色很别扭的样子,她有些疑惑,正想问“怎么了”,就听见顾盛平说:“麻烦你了。”
唐如卿一愣,她还从未在顾盛平这里得到过这样的待遇。顾盛平见她的表情,显然也有些尴尬,一扭头避过了唐如卿的目光,唐如卿噗嗤一声笑出来,虽然前途依旧未卜,她的心情却轻快了许多。
回到顾家后,唐如卿去找了一趟顾廷,她这一趟出门本是为了永州的灾民,顾家世代行医,对于医术自然是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渴望,唐如卿有治疫的本事和良心,顾廷自然不会因此怪她,就连先前那些不算愉快的对话都忘了。
“祖父,我此次回来本是为了梦予一事,您放心,此事交给我即可。”
并不是顾廷不相信她,只是唐如卿在京城毫无拥趸,顾廷也不愿她为此涉险。唐如卿却道:“以牧从前最挂念的便是梦予,我总要让他去得安心。”
说着唐如卿给顾廷刻了一个重重地响头:“我既然回到了京城,便没什么值得畏惧的,只要顾家愿意认我一日,我便一日是顾以牧,祖父无需操心,我自有办法。”
顾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的模样已经老了许多,自从梁王倒台后,支撑着他的一口气好像都快要散去了,一下子慈眉善目起来。
他向唐如卿招了招手,唐如卿赶紧过去扶住他,便听见顾廷说:“丫头,你究竟是什么人?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把自己卷进这些权利漩涡中来,如今牧儿既然已经不在了,也给不了你什么,你何必如此?”
唐如卿想顾廷是真的变了,竟然也会关心起她的事情来,而且听他的话音,似乎还误会了什么,不由得笑了起来:“祖父,我与以牧并非是您想象中那样。我本是江湖儿女,胸中没有多少情情爱爱,以牧曾经救过我,我理应报答,您不要多想。”
“可惜了……”
顾廷的表现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他这一声可惜不知是在感慨“顾以牧已经去世”还是在感慨“唐如卿和顾以牧竟然没有关系”,唐如卿垂下眸子没有说话,屋子里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顾廷的确是老了,如今已经有些精神不济,唐如卿服侍着他睡下,这才转身离开,却在门口见到了顾盛平。
两人对视一眼,顾盛平不免有些尴尬,倒是唐如卿先反应过来,冲他笑了一下:“祖父已经睡下了,爹有什么事情吗?”
“咳,到晚膳时间了,既然父亲已经睡了,你就自己过来吧。”
顾盛平的表情别扭极了,唐如卿也没说“这种事情找个小厮传一声就行了”,笑眯眯地跟上了顾盛平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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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人传来的信。”
缇刑司中,季秀林接过那一封并未署名的信纸没有说话,何识君道:“用的都是最简单的信和墨,查不出来源。”
“知道了。”
这段时间京城中的势力有不少的变更,多少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地方都换了人做主,季秀林一回来就要面对堆积如山的事务,他毫不在意地将那一封写着“季秀林亲启”的信放在了一旁,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最新传来的情报上。
何识君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觉得督主愈发神秘,此次缇刑司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谁也不知道季秀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甚至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令人心惊。
直到天边浮起鱼肚白的颜色,季秀林才终于处理完缇刑司的紧要事务,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背脊,这才拆开了那一封神秘的信——世上能直称他本名的人实在是太少,哪怕这封信明目张胆的扔到了缇刑司中,也没有人敢打开,检查过有没有陷阱后便交给了他。
信纸里面的内容依旧没有开头没有落款,开门见山:“你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记得尽快实现你的承诺。”
季秀林没什么表情地把信纸放到了蜡烛上,借着残余的烛火燃起了上好的信纸。
季川丢了药材,暴露了计划,也没抓到季秀林,人财两空,吃了好大的一个亏,然而那一批药材对于整个永州来说是绝对不够的,季秀林和他再做了一个交易,只要他能提供足够的药材,季秀林保证他们的最终目的可以完美完成。
哪怕季川彼时恨不得活剐了季秀林,听了他的计划后却也不得不同意与他合作,毕竟和季秀林合作,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否则计划败露,父王恐怕会扒了他的皮。
那一张薄薄的纸很快就燃尽,季秀林松了手,最后一点残余火焰裹在碎片上,静静地落在了瓷罐里。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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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如卿回京后,岳琅之约了她去醉月香喝酒,被唐如卿拒绝了,却在第二日直接登门拜访。
如今的“顾以牧”可是京城的香饽饽,身怀着治疫的功德,虽说无功名官职,却也有不少人想要结交,再加上顾家与岳家多年比邻,她想要见岳君行,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恰好今日岳君行前脚从校场回来,后脚唐如卿就递上了拜帖,他刚换下戎装,便让唐如卿进来了。
“以牧,早就听说你回京了,却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访,没想到是你先来找的我,许久不见,你瞧着倒是消瘦了些。”
岳家本事扬州商户出身,当年战乱移居别处,将岳晞送入宫后逐渐站稳了根基,在商场上一往无前,自然是挣得盆满钵满,虽与顾家比邻而居,家中布置却不知奢华了多少倍。唐如卿一路穿过曲折幽深的长廊,到了顾家内湖一处抱厦亭中。
此亭三面临水,旁边立着一个巨大的水车,带动着湖中清水落在亭顶上,形成一层清凉的水幕,后面接着一处山洞,更是幽深凉爽,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
“岳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如今身兼数职自然是繁忙,我可是专程打探了你正在府中的时候才赶过来的。”
唐如卿笑眯眯地看着岳君行,戏谑道:“否则岳大哥以为我为什么来得这么巧?总不会是缘分吧?”
岳君行倒是没想到她如此直白,略愣了一下,才笑道:“哈哈哈你倒是与从前差不多,说话还是如此直接。”
唐如卿笑着在他面前坐下来,说:“我还有更直接的话呢。”
“嗯?愿闻其详。”
岳君行虽然手握兵权,身上却并不见多少杀伐之气,他此刻穿着一袭浅青色长袍,发冠束得整整齐齐,神色间满是闲适悠然,到更像是个满腹经纶的书生。
唐如卿却打量了一下这座亭子,忽然说道:“听闻前朝宫中有一座凤凰台,正是建于湖上,以水车运水浇灌,夏日十分凉爽,只可惜如今荒废了,岳大哥家这座亭子,心思倒是巧妙。”
“正是仿照凤凰台所建。”岳君行饮了一口茶,说:“不过传闻凤凰台造以千金,其中奢华自然不是此地可比。”
“前朝骄奢亡国,如岳家如此方是恰好。”唐如卿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岳君行含笑示意她继续时候,唐如卿才道:“只是如今朝中局势对岳家似乎并不友好,不知岳大哥有何打算?”
言饮冰说得没错,岳家现在的确没有时间来对付顾家,如今他们已然是自顾不暇了。
季秀林不知何时回了京城,刚一上朝就将永州乱党谋逆一事全说了出来,他将永州瘟疫背后的隐情瞒得极为严实,刚一回京便骤然发难,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这动荡的朝代,乱民谋逆并不罕见,但以一州百姓做饵,未免太过骇人听闻,绝对称得上是前无古人。而季秀林的行动又快又狠,直指当朝太后为了夺权,制造永州瘟疫将他调离京城,短短一日之内,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此事乃是季秀林早有图谋,他行动又过□□速,岳家反应不及,一时间焦头烂额。
而唐如卿分明知道永州谋逆与王太后无关,背后之人是想借前朝余威卷土重来,只不过是被季秀林改换借口,变成了争权夺利的工具。
岳君行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正是在搜索镇压散布谣言之人,只可惜消息已经传出,不是说压就能压得下去的,因此听唐如卿这般说话,便知她仍有后招。
“听以牧的意思是,你知道些永州的情况?”
“我在永州好歹也呆了小半年,又接手过一段时间宁城事务,自然知道乱党一事乃是岳家无辜蒙冤。如今季秀林勾结乱党,构陷忠良,我在京城瞧着,也觉得实在过分,日思夜想,实在是良心难安,这才专程过来,好给岳大哥解忧。”
唐如卿说得真诚无比,岳君行却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季秀林待顾以牧的态度十分奇怪,要说亲近那绝对算不上,可却也从未见他对顾以牧恼怒过,这与季督主的一贯作风实在不符,而如今顾以牧专程上门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小心这是否是季秀林的又一个阴谋。
他叹了一口气,眉宇间也有些忧愁:“谁说不是呢,只是季督主位高权重,我怕以牧会因此遭到季督主报复,若是顾家因此蒙难,反倒不妥。”
唐如卿倒是不怕因此得罪季秀林,言饮冰已经和她透了底,季秀林并不指望凭此事将岳家拉下马,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岳家的名声俨然是已经臭了,再过得几日即便再还给岳家清白也无济于事,季秀林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这话唐如卿不能当着岳君行的面儿说,反倒是一副十分为岳家着想的样子:“旁人忌惮季秀林手眼通天,我顾家却是不怕的,只要岳大哥需要,我随时能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手上握着足够的证据,定能还岳家清白,只是……”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路上堵了一天,那个啥更新断了不好意思哈,晚上或许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