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方慈馨拿到了孙霏灵写的分手承诺书, 一边笑一边读给朱丽和周琪听, 听到孙霏灵的笑话，两个人都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浑身都有了力气, 高兴得难以名状。

　　于是, 方慈馨又把孙霏灵在办公厅被纪工委滞留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周琪又告诉了林纾雨, 林纾雨告诉了姜伟, 姜伟告诉了吴魁应, 等邵晨知道的时候，基本上全委都知道了。

　　邵晨听着吴魁应的描述, 内心震惊不已, 他根本不知道这其中还发生过这些事，难怪她曾经失联那么久, 想到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在谈话室被问讯通宵的场景, 邵晨就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开车去了政府大楼, 直接往办公厅所在楼层去了，正巧看到孙霏灵倒水间隙, 推着个小车，装满了热水瓶要进综合处的办公室。

　　邵晨这才知道自己女友这些天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而他居然浑然未觉，还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美好未来里。内疚和自责让他心痛不已，走上去帮她推车，却被孙霏灵避开了。

　　孙霏灵不说话, 权当自己是哑巴，推开他，独自把车推了回去。就听到她刚走进去，综合处里立刻就有中年男人对她的羞辱和谩骂声传了出了来。这一刻邵晨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的女朋友到底经历了什么。

　　邵晨还站在走廊里，顾钦明却正好走了出来，看到邵晨拍了拍他道，“怎么有空来？”

　　等看到他的表情，顾钦明倒是先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的来意，道，“你工作上眼光独到，选女友倒是没什么眼光，我们家慈馨又温柔又娴静，长得也漂亮，如今出落成大姑娘咯。”

　　话语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邵晨却不答话，对顾钦明道，“事情办完我先走了，我去车上等我女朋友下班。”

　　拒绝的意思太明显，让顾钦明十分的下不来台，气得他立刻把马为民叫出来，本来打算月底放孙霏灵回去的，现在看来，等明年年底再说吧，他就不信邵晨会这样执迷不悟。

　　孙霏灵下了班，从一楼走出来，就看到邵晨的奥迪停在地面上，她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邵晨就默默发动车辆跟着。她走了一路，他跟了一路，不管后面多少人用大灯闪他或者按他喇叭，他都置若罔闻。

　　孙霏灵终于忍受不了嘈杂的喇叭声，选择坐上车，让他送自己回家。

　　路程很短，但沉默很长。

　　邵晨在等红灯的时候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被滞留的事情？”

　　孙霏灵看着他，讽刺地笑道，“你不也没告诉我你父亲打算对我下手的事情么？”

　　原来是这样。邵晨这才终于弄清楚她提分手的原因。

　　邵晨解释道，“因为我想一个人解决这一切，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孙霏灵笑了笑，她道，“我父亲生病当天，送他到医院的时候，他的社保卡被停了，后来我回家，你父亲的车就停在门前，他提出了条件，而我答应了，而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你让我信任你什么？”

　　邵晨这才知道了全部的因果，许久，他才静静地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孙霏灵告诉自己别哭，可还是忍不住道，“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配不上你，也无力抵抗身边这么多人恨不得我们分手的这般恶意。”

　　邵晨道，“说到底，不过是你不信任我而已。”

　　孙霏灵的家到了，邵晨停了车，她下车，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隔着车门的距离，看着彼此，都满是不舍，可却知道，这段感情走到现在，怕是再难继续下去。

　　与邵晨的联系渐渐的少了，反而是瞿希，自从上次在医院通话之后，瞿希总是有事没事给她发消息，就像是失恋后可口的调剂，跟瞿希聊聊天，让孙霏灵顿时感觉有个人可以倾诉和寄托，然而她现在每日生活如履薄冰，却是不能说得太明白，两个人偶尔聊聊新闻八卦，再多的，却是无话可说。

　　这天周五，孙霏灵跟马为民发了消息说要学车，不管马为民怎么打电话来骂她，她义无反顾地跑去考科目三了，考完直接挂了，心情正郁闷，结果邵晓给她打了个电话。

　　“听说你跟我哥分手了？”

　　邵晓每次打电话都直奔主题，孙霏灵已经很习惯了，她应了一声，就听邵晓道，“你是我哥认定的人，你为什么要放手，我伯父这个人就是这么□□，但这跟我哥没有关系啊。”

　　孙霏灵却道，“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放手的。”

　　邵晓追问道，“你答应什么了？”

　　孙霏灵说，“你伯父许诺了我一个正科长的位置，我同意了。”

　　邵晓听到这里，也明白此事再也谈不下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孙霏灵直接挂了电话。

　　孙霏灵想，如果可以，她就一直在办公厅综合处留着也挺好的，看不到邵晨，就没有牵挂，哪怕再想念，只要看不到，她都不会主动去求复合。

　　可是，每到晚上，心痛难当地醒来的时候，不是凌晨就是深夜。

　　孙爸爸康复得很快，然而每次孙霏灵回家，他总要提一提邵晨，可是孙霏灵每次都只是回答，“过去了。”

　　孙爸爸是过来人，当然明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但不管他怎么问，孙霏灵就是不肯说，她怕自己说出口，爸爸会劝自己回去找邵晨。

　　然而，她不能，没有了顾钦明和邵振刚，未来还会有别人，她不过是一片无依无靠的浮萍，又有什么能力承受这样的狂风暴雨。

　　这一年的春节来得很迟，孙霏灵在郊区的家里，看着烟花爆竹点缀着城市的夜空，突然想起元旦那两天，住在邵晨家里，他为她做早餐，为她洗衣服，为她吹头发，那些细节在记忆里宛若昨日，清晰可辨。

　　这个春节，两个人没有互相问候，没有一个通话，孙霏灵在初一那天，看着手机里那么多的祝福短信，唯独没有邵晨的时候，抱着摩宁痛哭失声。

　　原来，当邵晨真的放手的时候，她竟然是这样的难以接受，恨不得求着他复合，回到自己身边。

　　过完春节，综合处更忙了，年初会议尤其的多，马为民对孙霏灵一如既往的苛刻，孙霏灵却似乎已经习惯了。

　　装订着材料，端茶倒水，每天忙得就像服务员小妹，孙霏灵都快忘记了，做项目是怎么回事，调研又是怎么回事，在琐事里消磨人生。

　　这天大会议室开的是2012年度投资推进大会，市委书记、市长都要出席，所以规格很高。

　　邵晨接了骆奇安，两个人同时进的会场，到得很早，看到孙霏灵在发材料，骆奇安特地走过去问孙霏灵道，“小孙在这里怎么样，还习惯吗？”

　　孙霏灵点了点头，回答说还可以，都挺照顾的，骆奇安却看到她手上的创可贴，问道，“手怎么了？”

　　孙霏灵有些慌张地掩饰道，“没什么，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骆奇安见孙霏灵脸色很憔悴，又关心地问道，“在这里负责什么工作？”

　　孙霏灵咬了咬嘴唇，却是回答不上来，只能说，“反正不断学习吧。”

　　就在这时候，马为民却大呼小叫地对着孙霏灵说，席卡摆错了，然后指着摆错的地方一顿数落。孙霏灵看了看排位表，解释说因为统计的时候有人请假，才挪上去的，可是马为民根本不听解释。

　　骆奇安看了这副景象，立刻明白了。

　　此时，邵晨站在自己的席卡前，看着桌上的材料，回想孙霏灵手上那深深浅浅的口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会后，骆奇安和钱副市长在会场谈事情谈了很久，走的时候，看到孙霏灵在收材料，捡瓶子，邵晨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

　　从政府大楼出来，骆奇安问开车的邵晨，“你知道小孙每天都在干这事儿吗？”

　　邵晨沉默，过了会儿，摇了摇头。

　　骆奇安有些生气道，“不上道的顾钦明，这么浪费人才，我去把人要回来。”

　　邵晨却没有吭声，骆奇安明显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寻常，问了句道，“怎么了？分手了？”

　　不回答，算是默认，骆奇安道“既然如此，也没有理由再分两个部门了吧。”

　　邵晨想了想，才道，“也好。”

　　然而当骆奇安要跟顾钦明讨人的时候，顾钦明却跟他打起了太极，等骆奇安从赵跃明那儿知道了孙霏灵被办公厅纪工委滞留过的消息之后，顿时在办公室发了老大一顿脾气，指着赵跃明道，“你看看，当时就是你把人送出去的，现在人也要不回来，丢脸也丢大了，那边明显是在给她穿小鞋呢，好好一个小姑娘，我们自己提的副科长，这会儿到对方那里却被滞留，是不是故意打我们脸呢？”

　　本来赵跃明是打算来给骆奇安上孙霏灵的眼药的，被这么一通骂，才明白过来，这样丢的却是是自己的脸，于是灰溜溜出了办公室，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