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今天用餐是在陆家嘴, 在IFC楼上的一家粤菜餐厅里享用大餐, 看着楼下车来车往，对面浦江的十里洋场，环境相当的赞。

　　邵晨说完自己此行的一些趣事, 孙霏灵就自觉应该奉上自己近日的工作成果。

　　才开口说了个项目名字就被邵晨叫停, “吃饭谈工作不利于消化, 尝尝这条鲥鱼, 小心刺。”邵晨挽着袖子, 将一块鱼肉放到她的碟子里, 然后帮她剔去了上面的鱼鳞。

　　孙霏灵有些迷惑，她难道今天不是以下属的身份来接他的么？

　　邵晨见她看着自己, 问她在看什么？孙霏灵赶忙摇了摇头,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多想了，领导大概真的只是想找个人陪吃饭而已。

　　邵晨认真地看了会儿她专心吃鱼的模样, 这一周出差真是太漫长, 除了工作消息, 他也没什么借口找她，真是难熬。

　　随口问起她最近心情如何, 孙霏灵知道他问的是失恋的事情，于是连忙顺便请教这位爱情高参道, “那家伙又给我发消息了。”

　　邵晨一听情敌有新动向，眉毛挑了挑，哦了一声。

　　孙霏灵接着说了QQ消息的事情，邵晨冷笑一声道, “恐怕是在那边有了新欢，又觉得你不做备胎可惜，两边都不想放弃吧。”

　　孙霏灵嘟着嘴问，“真的是这样吗？”

　　邵晨点头道，“作为男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肯定是这样。他不是有个非洲前女友么？”

　　孙霏灵点头，想到沈昂脚踏两船的可能性，有些难过又有些释怀，反正，她已经下决心彻底忘了沈昂了。

　　邵晨继续道，“真正爱你的男人，不会让你费心去猜他到底爱不爱你，因为会不舍得你纠结烦恼。”

　　孙霏灵点点头，看着邵晨时，就见他眉目舒缓，面色如玉，神情认真，忽然就红了脸，低下头，继续去挑鱼刺了。

　　陪邵晨吃完饭，结果还是邵晨把她送回家，孙霏灵想着他车去返厂了，一开始坚持要自己回去，可是邵晨说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回家太晚，顺理成章地叫了一辆车，并先送她到家。

　　孙霏灵一开始还担心邵晨开惯了车，恐怕坐不惯出租车，可当她看到邵晨挽着袖子伸手拦下一辆车，然后淡定地打开后备箱放了行李又坐上副驾驶座的时候，违和感再度逆袭上身，孙霏灵坐在后座，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才像是今天从北京飞回来的人，而邵晨反倒像来接机的。

　　回到家洗完澡裹着被子看电视的时候，孙霏灵才不断回想刚才同邵晨的对话。真正爱你的男人，不会让你费心去猜他到底爱不爱你，因为会不舍得你纠结烦恼。

　　孙霏灵想，他说的是对的，不愧是领导，说话有水平，比陆苏和陈薇安慰她一千句都有用。

　　放弃就是放弃了，放弃的时候，不就已经没有资格再回头了吗？

　　忽然想起自己早晨出门前似乎那个人跟她说话了，这一天折腾得也没有时间再想，晚上邵晨对她说的那番话言犹在耳，却还是手贱打开了QQ。

　　沈昂的头像在主面板上是暗着的，可是他的QQ头像却是跳着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她等了这么久，久到她都快以为有生之年不可能了，却在这种时候等来了他这句话。此刻，孙霏灵仔细体会了一番自己内心的感受，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毫无芥蒂地接受沈昂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被他折磨，反反复复，她觉得很累。

　　虽然偶尔在面对别人询问时还有些开不了口，不知道怎么告诉别人自己要结婚的男友同自己分手了，但现在，当他真的转身回来说要复合时，孙霏灵又退缩了，想了半天，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却最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点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从一开始直到最后，回忆一发不可收拾，刚开始那么吸引那么甜蜜，到后来那么酸涩那么痛苦，这个过程，让她觉得很是不堪回首。

　　还记得那天在茶餐厅，邵晨曾对她说，男人所谓的给不了你幸福，都是不负责任的借口。孙霏灵不知道这句话究竟对不对，此刻的她还没有足够的阅历和经验，来抵挡这趟爱情旅途中的暴风雪。

　　邵晨到家的时候，门口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个人在初秋的晚上敞着一件薄薄的黑色风衣，双手插袋，看到他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对他说“嗨”。

　　“什么事？”没有打算跟他纠缠不清，干脆斜倚在门柱边看着他，决定直奔主题，速战速决。

　　邵默却是一副悠闲的模样，没有打算立刻同他说正事，反而问起他美国之行是否愉快。

　　邵晨皱眉，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说话语气也冷了几分道，“你派人跟踪我？”

　　邵默不以为意，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抽出根烟在手心里敲了敲道，“不是我跟踪你，你该知道是谁派人盯你梢的，可别赖在我身上。”

　　“直接说你要干什么，我没打算陪你在这里闲聊一晚上。”面对邵默，邵晨一贯的好脾气不见了，两兄弟间的火药味十足。

　　邵默点了烟抽了一口，喷出一口细细的烟雾，眯着眼道，“没怎么，老头子想你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见邵晨没有答话，他又补充道，“他会知道你的行踪，当然也会知道你的近况，有些事你瞒不过的。不过如果你打算在这会儿跟我说你的事情，就算说上一晚上我也愿意奉陪。”邵默的话也不见得有多客气，刚才邵晨话里的讽刺这会儿原封不动地送还。

　　邵晨冷笑道，“还真多谢你关心我，我很早就说过我跟他没有关系，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地跑来看我，该是你的我一分不要，就算他要给我也敬谢不敏，我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掏出钥匙开门，就在邵默站直了身想进去的时候，邵晨毫不客气地砰一声关上了门。

　　邵默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是千年如一日的不友好，晃了晃脑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走了。

　　邵振刚这么多年来只有两个儿子，与现任妻子生下了一个女儿之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自然也没有再耕耘的力气。为此各大娱乐媒体还报道过富豪邵振刚纵欲过度，失去能力之类的内容。

　　邵晨对此的评价是娱乐媒体现在越来越无聊了，而邵默却对此事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一直想证实这则传闻是不是真的。

　　他的母亲是个灰姑娘，当年曾一心盼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邵振刚却只是把她当做个宠物圈养，如果不是因为与李红缨离婚，邵晨跟了李红缨并且表示再不认他这个爹，或许邵振刚还不会这么快承认邵默的存在。

　　邵晨给自己倒了杯酒，原本与孙霏灵相处一晚上的好心情此刻被破坏殆尽，没有闲心细品，倒是很希望把自己灌醉，不过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喝再多也不过是增加肾脏的负担而已，于麻痹自己一点助益都没有。

　　夜渐渐深沉，他透过玻璃窗看外间的夜色，灯火辉煌的不夜城，黑暗把这座城市所有的污秽掩藏，只剩下明亮的灯光。

　　抬头仰望，却不见夜色，天空是透着灰的暗色调，一如他的心情。回到魔都的第一时间就想见她，不知何时居然已经急切到等不及第二天，他的进攻她并未防守，可是，也不曾接受。

　　他有些不明白，她究竟是迟钝，还是装傻。

　　晃动着酒杯，红色的酒液丝丝挂在玻璃杯的杯壁，邵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轻用酒杯同玻璃中反射的自己碰了碰，一个人的生活果然是无聊得需要调剂才有继续下去的动力，忙碌的工作只能让一个人麻木，而无法给人希冀。

　　摇头，窝进沙发看报刊杂志，茶几上摆着她当初送他的一只耳，他拿起那只玩偶捏了捏，鼻子嘴巴就连胡须都做得有模有样，邵晨微微一笑，揪着一只耳的耳朵放回茶几上，终于不再介怀方才邵默的打扰。

　　周一一大早，邵晨就打电话给了苏成辉，最新的一个文化创意产业园扶持项目执笔人正式由孙霏灵担任。

　　苏成辉虽然板正，但毕竟在机关里做了这么多年，领导的心思如何他一摸就透，邵晨是明着帮孙霏灵的，这般安排就算是占了张昊穹的功劳了，但他却不会有任何异议。何况孙霏灵也不是那种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一点都没有尾巴要往上翘的苗头，反而是一直勤奋努力的做事，从来也不挑三拣四，在机关里这种低调的作风是很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的，苏成辉对她自然也是满意的，平时也更加留心对她的培养。

　　杨美娇大大咧咧，对这些事情并没有察觉，但张昊穹和顾嘉年却看得很明白。虽然孙霏灵是后生，但是这几年里苏成辉都没有职位调整的可能，长此以往，本来应该是他们两个的副处长位子说不定会让孙霏灵这匹黑马横空出世半路打劫也说不定。

　　不过顾嘉年的资历比之张昊穹要老很多，也更沉得住气，平时对孙霏灵更加关爱有加，让邵晨和苏成辉也都看在眼里。

　　但是张昊穹本来这些年跟顾嘉年的竞争中始终处于下风，突然又冒出一个孙霏灵来，心里自然不舒服。

　　这天办公室里只有孙霏灵和张昊穹两个人，孙霏灵接了个电话，邵晨让她十点去十三楼会议室做会议记录，是关于之前高科技产业试点项目后期推广的内容，因为她全程参与，所以可能之后还会要她写推广计划。

　　张昊穹等孙霏灵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突然对她道，“小孙，刚才接了邵主任打来的电话说会议改到下午了。”

　　孙霏灵也没什么太大心眼，哦了一声就继续查手头上这个文化创意产业园项目的资料，等到了十点一刻，邵晨忽然打电话来道，“怎么还不下来？会都开始了。”

　　孙霏灵先是一愣，看向张昊穹，可张昊穹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孙霏灵也不傻，立刻知道自己是被坑了，却也没有吭声，连忙同邵晨赔罪然后赶着下楼。

　　好在邵晨对她一贯包容，她虽然迟到，但是前面都是一些企业代表的发言，大多数都不会谈什么有内涵的东西，倒是后面各个委办局领导和行业专家的发言更有价值，加上之前邵晨又帮她把前面企业代表说的话记录了下来，所以会议记录也算是记全了。

　　中午开完会吃完午饭回来，孙霏灵倒是把刚才张昊穹坑自己的事抛在了脑后，一门心思地做着记录。

　　张昊穹从外面进来，看到孙霏灵在，腆着脸皮跑过来道歉道，“小孙对不起啊，我听错了，邵主任说的是另一个会延期了，我没搞清楚，抱歉啊。”

　　从电脑前抬头看了看他，孙霏灵礼貌地微笑道，“没关系的，是我自己跑开了嘛，我还是要谢谢张老师帮我接电话呢。”语气自然，内容单纯，张昊穹也分不清孙霏灵到底是真心的还是故意在讽刺他。

　　孙霏灵也没想到张昊穹看上去蛮好的一个人，居然会做这种事，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大影响，她也就选择了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