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高科技技术产业改革试点项目进展得很顺利, 苏成辉成功联系到不少国外的企业前来入驻新兴科技园区, 与经济委和外经委的合作让孙霏灵一下子开阔了眼界。

　　忙碌的生活中，她依然每天给沈昂写信，她记录着自己的成长点滴, 也不断憧憬着他们的未来。她看到那些知名企业的运作模式, 对于职工的发展和规划让她更加觉得沈昂的职业规划不合理, 为此还特地弄了些职业长期规划建议给他参考。

　　沈昂偶尔会在QQ上同她聊聊, 说起他那边很忙碌, 以后可能连QQ都上不了, 当然工作除了赚钱也就是赚钱，都是做熟的工作, 因为相对非洲市场竞争小, 盈利还是比较可观的。他也说看了孙霏灵给她写的那些觉得很有道理，他觉得自己是该学一些专业技术知识, 以便将来回国后能够长久发展。

　　听他这么一说孙霏灵又一头热了起来, 沈昂一会儿说想学金融方面的课程, 以后想考类似于CFP等方面的证书，一会儿又说想去美国读研究生, 孙霏灵每天下班回家就在网上为他搜资料。因为他那边的网速很慢，她总是挑最有用最精简的文件传过去给他看。

　　见他变得越来越上进, 孙霏灵不是不高兴的，两个人聊天更多的是谋划未来，让她觉得自己应该更努力。

　　然而她不知道，沈昂并不是一个能够承担压力的人, 所有的想法都是兴之所至。一个人想要改变一个人有多难？当彼此都已经成年之后，这简直是一件难以达成的SSS级任务。

　　渐渐的两个人产生了分歧，孙霏灵觉得沈昂完全可以做完手上的这笔单子后就回国，如果真的想好好深造，在魔都是一个好选择，如果要出国中介也多，选择面也更大。

　　然而沈昂却觉得孙霏灵在逼他，“我没有房子，我从小到大没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我只是想赚够房子的钱，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就让我继续下去吧。就算是浪费人生我也认了，反正都是被我爸妈害的，我就这样了，我对你不好，伤害了你，你就放过我吧。”

　　当这天早上孙霏灵收到他发来的这段话的时候，整个人空白了三四分钟硬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跟她分手吗？

　　她反复敲着键盘，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最后只是问了他一句，“你说的这话是认真的吗？”

　　沈昂没有回复，孙霏灵心神不宁了两天，才看到沈昂QQ上回复过来说，“那天情绪不好，说了不该说的话，请你原谅我。”

　　因为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懂得体谅的人，也明白沈昂在那边也孤独，也痛苦，于是选择了原谅，还安慰他让他注意不要太累，不要太辛苦自己，要好好吃饭，要早点睡觉，能为他设想的一切都为他设想了，却还是觉得做得不够。

　　依然每天给他写信，哪怕内容依然是老生常谈，却还是乐此不疲，只是收到回信越来越少。孙霏灵忽然有一种预感，那种感觉就如当年李锦逃避她时候那般，心里空落落的，她明白，那或许是要失去了。

　　然而沈昂那些信誓旦旦的许诺言犹在耳，让她不愿相信，她告诉自己沈昂或许只是太忙了，他并没有在逃避，他一定不是在逃避。

　　虽然孙霏灵感情生活浑浑噩噩，但是工作进展却是一日千里，在综改处几个人共同的努力下，尤其是邵晨跟着一起加班加点之后，高科技技术产业试点改革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作为新经济体制改革大计划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委里决定召开阶段性表彰会，孙霏灵作为青年代表上台发言。

　　表彰会前一晚，赶一个活动方案赶得昏天黑地的孙霏灵望着QQ上暗着的头像整整呆了一个多小时，陈薇突然发来消息才让她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再不写发言稿明天就可以去发言台上发呆了。

　　匆匆回了陈薇的消息，埋头继续写方案，她下意识地想拖延时间，想着晚一点沈昂就该上线了，可是他始终没有上线。

　　到了半夜两点她写完方案和发言稿，实在熬不住才去睡，第二天一早六点却被噩梦惊醒，她梦到沈昂回来了，同她说分手，惊出一身冷汗。

　　赤着脚去开空调，心神不宁让她更加烦躁，汗流不止，坐到写字台前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睡眠状态的电脑，点开QQ看沈昂的QQ，暗着，可是签名却变了。

　　NEVER MIND。

　　孙霏灵想自己的英语还不至于退化到连这句英文都看不懂的地步，可是却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鼠标烦躁地在桌面上移动着，忽然发现QQ邮箱提示有一封未读信件，心急慌忙地点开QQ邮箱，沈昂两个字赫然在发件人那一栏。

　　不好的预感更加加深，她忽然有些不敢看那封信，犹豫了很久，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点开：

　　“对不起，我觉得不能给你幸福，你对我期望太高也太好，而我无法回报你，我没有办法给你幸福，所以我决定跟你分手，我是为了你好，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幸福。”

　　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寥寥几个字，不过一句话而已，扯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和期待，孙霏灵就如被打了一闷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连哭都哭不出来，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反复地读着这句话，生怕自己看错了，可是没有，白底黑字那么清晰，就算近视度数800也能清晰地看明白，就算只是小学生也能懂得这句话的含义。

　　她没有想到，平生第一次认真的恋爱，居然会败得这么惨。

　　这一天她无比想请假，可是没有办法，临阵脱逃的事情孙霏灵终究还是做不出来，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只能拿出平时不怎么用的化妆品给自己画了个淡妆，可是黑眼圈依然明显，而笑容一丝也无，哪里像个要做代表发言的样子？

　　到会场的时候其他发言的人早就到了，连领导都入座了，她匆匆忙忙地赶进去，却被陆苏一把拉住责怪道，“怎么这么晚？”

　　等看到她抬起脸来一脸病态，陆苏才发现她的异样，紧张道，“你怎么了？生病了？怎么搞成这样？”

　　孙霏灵不想说话，虚弱地摆了摆手，挣扎着要去给她预留的座位上，让陆苏担心不已。

　　一早上没有吃东西，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如果不是因为化了妆，此刻孙霏灵的脸色简直可以跟女鬼相媲美，嘴唇发干，面孔发白，邵晨坐在台上瞥到她的样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前面的议程都走完了，交流发言的人一个个上台讲完，轮到孙霏灵的时候，她等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还是陆苏急忙跑过来推了她一把她才有了反应，在所有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下脚步虚浮地走上台。

　　明晃晃的灯光和安静的气氛让她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她捏着稿子，看着上面的字一个个念出来，每个字她都看得明白，但是发出声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念准调子。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手心满是冷汗念完。好在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也只是以为她紧张，可是从小上过那么多次演讲台的她怎么会紧张呢？

　　失常的缘由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看了看台下，忽然就有了种想哭的冲动，却还是忍耐着，鞠了个躬，又步履不稳地走下台。

　　好在写稿子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失态，文采不错又态度谦逊，居然还让她博得了些掌声。她坐在一众人群中，只是觉得可笑，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她已经分不清了。

　　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孙霏灵像虚脱一样躲进了厕所，陆苏早就看出了她的古怪，也跟着去厕所找她。

　　冰冷的梳洗台前，水声哗哗，孙霏灵双手撑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看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自己，没有一滴眼泪，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陆苏神色紧张地跟进来问她，“你怎么了？”

　　她木然地转过脸，双眸空洞无神地看着陆苏，扯了扯嘴角却发不出声，只是木木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苏皱眉，抓着她的手关上了水龙头看着她又问了遍道，“你怎么了？”

　　孙霏灵疲累地推开她，无力地靠在台盆前摇头道，“没事。”

　　她这副样子如果没事才有鬼，陆苏猜测着问道，“失恋了？那个沈昂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孙霏灵只是一个劲地摇头道，“你别问了，求你，别问了。”

　　陆苏看她如此，心里又担心又心疼，关心道，“你说出来我才好开导你，憋下去会把自己憋出病来的，来，好好跟我说说。”

　　孙霏灵只觉得耳边不断的鸣响，一点也听不进陆苏的话，一早上没有吃东西让她双脚无力，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跌坐到了地上，试着站起来却不能够，干脆蜷缩在梳洗台前，抱着双膝一言不发，如同自闭儿一般，神色楚楚可怜。

　　陆苏这下彻底没辙，对着她道，“你就是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说出来你才会好过些，”说完一手去硬把她拉起来，一边又对她道，“来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孙霏灵咬着嘴唇看着她，终于是让心里的酸涩酿成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带着哭腔道，“他跟我说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