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夫人
韩奇香的伤势好的很快,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可以下床走动了。纵然如此,可李逸依旧是恨不得将先前炼制的所有灵药都给她用上。
他这般殷勤,反而让秦宝镜有些尴尬,不得不在他每次来的时候故意走开,好留出空间给他和韩奇香。
对于李逸的心思,她看在眼里,也明白在心里。私下里其实也认可。毕竟,李逸虽为人冷了些,但这些日子观察下来,他在香儿面前还是万般温柔。且他有一手好医术,武功也不弱,放眼当今江湖,也鲜有多少青年才俊能及得过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香儿与他原是旧识,对他似乎也并不排斥。
于此,秦宝镜左思右想一番,将香儿交予李逸,她也放心。毕竟依香儿的那性子,也得找个李逸这样对她百依百顺的人才是。
韩奇香并不知道她表姐在不言不语中已经做了个关乎她终生的决定。她此刻只是百无聊赖的在屋中乱转,一会翻了翻架子上的书,一会又摸了摸瓶中插着的那只芍药,无聊的只想大叫。
因着此次受伤,秦宝镜给她下了禁令,未得允许不得私自离开房间,出外必要有人陪同。
不是为她伤势未全好,秦宝镜早就带了她回无双城。毕竟现在的观云庄,她不想多待一刻。
韩奇香又在屋中转了一阵子,忽然停了下来,趴在窗户上掂着脚往外看。
庭院深深,半壁火红石榴斜探了出来。其上朱色花朵开的如火如荼,艳艳灼目。周边蜂围蝶绕,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响。
她机警的四边看了看,见并无一个人影,心中一喜,提脚就越过了窗户,蹑手蹑脚的就想翻过那道围墙。
谁知才刚转过背,身后已有一声断喝传来:“香儿,站住。”
韩奇香浑身一僵,但也只好转过身来,面上立即浮起了讨好的笑,声音也又糯又甜:“表姐。”
秦宝镜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道圆形拱门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是一个影青瓷碗,而瓷碗中则是黑乎乎的汤药。
韩奇香望着那碗药,一张小脸立刻皱的比那药还要苦上几分:“又要喝药。表姐,我可不可以不喝啊?这个实在是太苦了。”
秦宝镜丝毫不为她可怜兮兮的表情所打动,只是走了过来,直接端起那碗药递到她面前,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道:“喝了。”
韩奇香哀叹一声,但也知道她现下是没有跟她表姐讨价还价的余地,也只得不情不愿的一手捏紧了鼻子,再是一手接过那碗药,眼睛一闭,干脆利落的就将那碗药倒进了口中。
汤药刚一入口,只苦的她浑身直打哆嗦,胃中更是一阵翻江倒海。她立即就想全吐了出来,但秦宝镜也几乎是立刻的就厉声的道:“咽下去。”
她无法,只好狠下了心,权当那胃不是自己的了,闭着眼睛将那一碗苦苦的药都给咽了下去。
末了,她睁开眼,将手中的瓷碗放下,吐着舌头用两只手不停的往上扇着风,似乎这样那苦就会消散的更快一些。
秦宝镜见状不由的失笑,面上再也绷不住,低头从袖中掏出来一个油纸包,抬手就扔给了她。
韩奇香接过那油纸包并打开,其中满满一包的都是各色蜜饯。她大喜,忙拈了一颗放入了口中。
甜润之感一下子冲散了口中先前的苦涩之感,韩奇香眉飞色舞,立即又拈了一颗放入了口中。
一面吸吮着口中蜜饯的甜味,一面向四周张望着,她含含糊糊的问道:“表姐,李逸哥哥今天怎么没来?往常都是他送药,怎么今日是你给我送了?”
秦宝镜正在低头掸着衣服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闻言头也没抬,淡淡的道:“他刚刚被顾长风叫走了。”
“哦,原来是姐夫叫的他啊。”
秦宝镜听到姐夫二字,手顿了一顿,而后又继续慢慢的掸着那灰尘。
其实,衣服上的灰尘早就已经没有了,但是她依旧慢慢的重复着刚刚掸灰尘的动作,脑中却是一时空白。
一直以来,与顾长风的婚事她从未过多去想。一来是父母之命不得不从,二来是想借顾长风之力对抗其他各方势力。毕竟,以顾长风目前的情形来看,屈居于观云庄内郁郁不得志。他若是一般人倒也罢了,但以他之才华,又岂会甘于碌碌一生?既如此,倒不如以无双城为棋盘,让他全力释放自己的才华。
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他需要一个可以展示他才华的舞台,而她需要的则是无双城屹立于险恶江湖不倒。
只是,她从未想过,若是真的成亲,她与他将居于同一片屋檐之下了。
到时,日日相对,可又该如何面对?
掸衣服的手越来越慢,终至于静止不动。秦宝镜的眉尖也慢慢的蹙了起来。
而韩奇香却是小心翼翼的问着:“表姐,你看我这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从明天开始,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吃药了?”
“不可以。”干脆利落的回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明明我这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而且那药还那么苦。”
秦宝镜终于是抬起头来正视着她,口气中带了一丝严厉:“你也说是好的差不多了,那也就是没有全好。老老实实的喝药,等你伤全好了,我们立即启程回无双城。你我离城这许多时日,万一城中有变怎么办? ”
韩奇香闻言低头用双手扯着衣角,有些不满的小声嘟囔着:“骗人。明明秦桑姐姐昨日才刚来信说城中无事。”
“你在说什么?”
韩奇香立即抬头,笑的堪比那怒放的石榴,娇俏动人:“啊,没说什么。我只是在说,离家这么长时间,我也想早点回去。我想外祖母了。”
秦宝镜这才初展笑颜,但忽然又面色一凛,快速的将韩奇香拉到身旁,转身望了过去。
身后青石小路那端,有一人正分花拂柳而来。
藕荷色衣裙,出水芙蓉似的一张脸,微微一笑间,仪态万方。
正是观云庄现任庄主夫人叶采薇无疑。
“秦城主和韩姑娘又何须急着走?左右无事,不如多在此待一阵子。采薇还未尽过地主之谊,带两位好好的在这承州逛逛呢。”
不知为何,韩奇香打从婚宴上第一次见到叶采薇开始就对她没什么好感。所以当下她听了这话立即便回道:“不过一个小小的承州,还没有我们洛安一半大,有什么好逛的。”
叶采薇闻言也不恼,面上的笑容益发温柔可亲了:“韩姑娘这话倒也在理。但承州虽小,也有几处名胜,还可勉强值得一去。”
韩奇香待要再反驳,秦宝镜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多谢顾夫人盛情。但离家多时,唯恐祖母惦念,还是早日归家为好。”
叶采薇抿唇一笑:“秦城主如此说,采薇再挽留,倒显得我不近人情。既如此,我立即着仆从给秦城主和顾姑娘准备好路上一应之物。”
忽然她眉峰又挑了一挑,笑的温柔:“明日长策要随我回漠北一趟,秦城主离开的那日,恕采薇不能远送了。”
秦宝镜亦微笑,面上神情平静如无风的水面:“无妨。劳烦顾夫人了。”
叶采薇再说了几句就离开了,无非是些场面上的话,以及隐晦的提及顾长策对她如何关心之类,秦宝镜面带微笑一一回答,毫无漏洞。韩奇香在旁边听的甚感无聊。
好不容易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拱门处,韩奇香伸了个懒腰,忽然又凑近了几分,在秦宝镜的耳边小声的道:“表姐,这叶采薇虽然也算是个美人,可是,她有斗鸡眼。”
秦宝镜因着叶采薇刚刚说的那些话,想起一些往事,正有一丝伤感。闻言倒是不由的失笑,心中伤感一扫而空,回身嗔着韩奇香:“贫嘴。”
韩奇香摇头晃脑,得意不已。
而另一边,顾长风正在给李逸引见自己的奶娘眉姨。
眉姨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素裳,眉眼看起来甚是温和。她对着青衣青裳的李逸福了福身子,声音亦温和:“麻烦李神医了。”
李逸慌忙回礼:“眉姨不必客气。”
三人一行,在城内弯转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了一所小庭院。
灰墙黛瓦,木门石阶,望之孤寂。
庭院虽小,收拾的倒也干净。一条小的青石板路弯曲向前,周边柳荫重重,青苔深深。
一片浓的化不开的绿意中,唯有墙角一丛牡丹灰色枯枝逶迤于地。
春日已过,牡丹花期不再。更况乎这本牡丹根系已坏,当再无璀璨的那日了。
有青衣小丫鬟打起帘子,将顾长风一行三人迎进了屋子。
屋中光线昏暗,四壁窗户被厚纸糊住,只隐约可见屋内家具轮廓。
眉姨小声的解释着:“夫人全身被大火灼伤,先前的大夫说是见不得强光,所以这才将屋中所有的窗户都给封住了。”
这个夫人,指的正是屋中角落那张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