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这些代码是什么？”艾里斯问道。

　　杜兰把档案又翻过一页，淡淡道：“加密的病例。”

　　杜兰手下能人无数，早上就把堂本的祖宗十八代消息都摆上了杜兰的书桌。但这之中却有许多经手的病例被复杂加密了，保密级别非常高，如果强行去获取，恐怕会被认定为攻击沃瑞吉的国家机密。

　　“这些不算重要。”杜兰翻得很快，一会儿就翻到了最后一页，在一行数据上点了点，“重点是要看这个。”

　　“死亡率？”

　　杜兰神情凝重，“这个数据已经远远超过普通外科医生的损耗值。而且他们深入查过，这些‘因手术失败’而死亡的病人大多都是没有家属朋友，尸体只能由医院代为处理的。”

　　结果无需多问。巧合到这种程度可就不寻常了。

　　杜兰侧头，就看到艾里斯的眼眶已经红了，不光是感到后怕的红，更是情绪上来陷入愤怒与狂躁的红。

　　杜兰想也不想，拎起脚边的杜维特就塞进艾里斯的怀里，“我有个更好的主意。耐心一点，嗯？”他冲艾里斯一勾唇，“总比你单纯揍他一顿，反而被拘留更好。”

　　“你打算怎么做？”

　　“听过那句老话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虎本虎狡黠地眨眨眼。

　　——

　　齐默尔医院的人很快发现，他们的堂本教授最近来医院的频率比往常高多了。

　　堂本其实在医院里并不受欢迎。诚然他技术高超，在业内口碑权威，但他更注重研究所那边的工作，在医院更多的是作为活招牌拉拢病人。

　　堂本虽然很少过来，但总爱接诊非常特殊的疑难杂症，或是受伤情况十分罕见的病人，一接诊就兴奋得不行。但这样的病人的治愈率是非常低的。

　　有人私下笑，只要医院里接了一个这类病人，你就能天天见到“死神”堂本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可以说是因为这些病本来就非常难治，任何资深医生都不敢做保证，堂本经手的病人死亡率高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堂本性格古怪，行事孤僻。

　　医院其他的教授都非常乐意教导后辈，对病人也非常温和、尽心。只有他独来独往，自从十年前那事后，就很少再带学生，而且之后带的学生，基本是带一个辞职一个，后续不知踪影。而跟着他的护士也会慢慢地改变，同样变得和别人拉开距离。简直像是有什么诅咒。

　　种种加在一起，医院里的人就逐渐对他敬而远之了。

　　最近天天见到他，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罕见病人过来了。一个小护士经过堂本的办公室，惋惜地摇摇头。

　　她绝不会猜到，堂本这几天的心情远不如她们猜测的那样好。

　　杜维特那天抽的血他又仔细研究了几天，可以说，作为一直贪图异种人能力的疯狂科学家，这几乎是他能找到的最合心意的病人。

　　基因特殊的老虎、基因特殊的美洲豹，造就了一个举世难寻的特殊混血儿。别说对得到杜维特之后的实验安排了，就连孩子的父母他都希望得到。

　　但就算他安排了私家侦探，还是没找到这三个异化人。沃瑞吉人本身就在身体素质上不如异化人，没有自己的研究……沃瑞吉人就要维持这种“劣化”的状态了。堂本阴沉地想。

　　如果他们不主动上门来找自己，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梦中实验体”、促进自己实验的关键从自己眼前溜走！堂本咬牙。

　　这时贸然进来的病人当然得不来他的好感。

　　堂本面无表情，连病例都懒得翻开，“我今天不接病人了。”

　　来人是个头发枯黄、脸色苍白的瘦高个，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可医生，他们说，我这基因病、只有……你、能治。”

　　堂本略起了一分兴趣，“你是异化人？”他这才低头看了眼病例，“山姆是吧？你是豹猫异化人？”

　　山姆轻轻点了点头。

　　堂本又望了眼门外，“那是和你一起来的？”

　　“是我女朋友。”山姆说起她时，虚弱的脸上带上了几分骄傲的笑意，“她上周才过来，是要来当模特的。”

　　堂本当没听见，“你让她进来吧。你先说清楚病情，做个检查，抽血看个结果。”

　　在山姆罗里吧嗦说这里痛那里痛的时候，他的女朋友也冷着一张脸进来了——长相很是普通，但身材非常好，倒也有当超模的资本。

　　堂本却看也不看，他的兴趣都集中放在山姆身上，沃瑞吉的异化人不多，还多半只是来做生意的，他能研究的实验体太少了。他掏出一个试剂盒，“先验血。”

　　和杜维特那时候不一样，这就是个最普通常见的试剂盒，只需要刺破指尖的一点血。

　　山姆身边的女友表情更烦躁了。

　　但奇怪的是，试剂盒却不像平时那样马上给出结果，而是足足等了五分钟，才打印出一张非常复杂的数据单。“！”堂本顿时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山姆张大了嘴，不安地看向堂本，“我的病……很难治吗？”

　　堂本的神情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好一会儿才勉强垂下眼睛，低声道：“很复杂，孩子，你这个病非常的罕见——”

　　“需要很多钱治？”山姆的女友冷声打断道。

　　“这个、想要治病，钱、时间、精力，都是必须的。”

　　“能治好吗？”

　　“从概率上来说，比较困难。”

　　“那算了。”山姆的女友马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山姆，“不好意思，我们分手吧。我没钱、没时间，更没有精力照顾一个大概率会死的男友。你好好治病吧，再见。”说完就转身走了。

　　山姆瞪圆了眼睛，连声喊道：“艾比！”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追出去，只颓然坐进了椅子里，不安而又痛苦，看起来理智摇摇欲坠，听见什么都会轻信。

　　“患难见真情，往好处想，她至少没有掩饰本心。”堂本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我这里正好有一个治疗项目，需要人来配合我的新医疗仪器治疗，就不用付医药费了。”

　　山姆双眼通红地抬起脸，“什么仪器？不花钱……是因为死亡率很高？”

　　“当然不！”堂本忙道，“普通的手术仪器也是存在死亡率的，如果说这些经过大量实验的死亡率为0.00001%，那我的仪器目前死亡率是1%左右。”

　　“你要担心我也可以理解。”他谆谆善诱，“我们可以提前签订协议，在治疗期间所有的医疗费用、药物都由我这边提供最好的，就算你不幸……医院也会给你的家属高达500万的抚恤金。”

　　“家属？”山姆喃喃了一声，眼神空茫，“我家里……早就没人了。”

　　堂本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随即又是夸张地一叹气，“你这个情况着实棘手。”

　　他指着数据单上给山姆细细解释了一番后，才摇头，“当然，你也可以去询问别的医生，或许他们能有更好的办法。但如果拖着不治疗，或是用如今常见的普通手段，恐怕……”他留下意味深长的停顿。

　　山姆恐慌地抱住了头，“我已经问过很多医生了，他们说您和李思特教授是这方面最权威的，可——”

　　“不必害怕。”堂本拍拍他的肩膀，“你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考虑。这样，你先接受更进一步的检查，我们先根据你的病情制定一个最合适的治疗方案，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留下，好吗？”

　　山姆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好，我们需要先抽取你的血液，因为仪器的需要，分量可能比较多，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有杜维特的前车之鉴，堂本这次可不想放过第二个罕见实验体了。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明天就安排手术，初步缓解你的问题。”堂本按按他的肩膀，“我会给你准备合适的病房。”

　　山姆感激地点点头。

　　第二天山姆如期而至，在大量失血后，他看起来更加苍白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简直像个遭过饥荒的不良儿。

　　堂本让麻醉师麻醉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护士，黑眼圈浓重的眼睛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精光，“今天就送到我那里去！”

　　“这么快？”护士震惊道，“这才第一次手术呀？”

　　“等不了了。”堂本摆摆手，看山姆的表情十分狂热，“他非常特殊！虽然比不过前几天那个小孩，但也非常罕见，不能有差错。”

　　护士习惯地叹了口气，“那要活体的？还是尸体？”

　　“他这个身体素质，直接往脑内插导管还存活的概率很低。”

　　“死了……”堂本在必须延后的活体实验和现在就能实施的实验里挣扎，好一会儿才摆手，“死了就算了。尸体同样是基因财富。”

　　“我让人去找那孩子已经有眉目了。到时候拿他做活体也是一样。”

　　这不把人当人看的对话说完，护士熟练地拿出可怕的锯子，预备对准山姆的脑袋。

　　因为堂本之前说的手术内容不包括动头部，山姆死活不让剃头发，给他们添了好多麻烦。另一个护士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拿出了电推子，打算把山姆的头发剃光，方便切割颅骨。

　　堂本更是拿着器械，激动地催促，“快点！脊髓液还没抽呢！”

　　在这关键时刻，只听见手术室的大门发出重重响声，竟是被人一踢踢破了！

　　堂本和护士同时惊悚地望向门外。

　　一众穿着制服的侍卫持枪飞快涌进来，把他们团团包围在内，为首的侍卫官神情严肃，拿出证件，边道：“堂本，你涉嫌窃取泰格储君的基因、意图谋杀泰格储君，现我代表沃瑞吉公.安将你三人逮捕归案。”

　　堂本不可置信，“什么泰格储君？！”他连忙回头，指着病床上的人怒喊，“他明明就是个——”

　　金发金眸的俊美男人懒洋洋地从手术台上坐起来，和堂本对视时，眼中竟带着几分笑意，但随后他又板起脸，语气里带着三分后怕与七分愤怒：“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这一通闹剧结束后，“山姆的女友”慢吞吞地走了进来，和杜兰并肩看着堂本的背影，“这个计划太草率了。他有无数理由可以为自己开脱。”

　　“若我是平民，当然。”杜兰转脸对艾里斯一笑，“而我是代表泰格而来的下一任皇帝，并不。”

　　艾里斯摇摇头，还是不敢轻易赞同杜兰这“钓鱼执法”。

　　“我说过，接下来交给我。”杜兰抱手，冲他挑眉一笑，“你就等着瞧吧。”

　　“顺便一提，你女体真辣。”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