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出门

  闻言,赵清允惊呼了一声,团扇轻掩着唇瓣,娇眸圆睁,一副吃惊的模样。

  须臾,便听得她说道:“莫不是那王敬予占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身子,又将人丢了吧?”

  秦子钰点了点头,听着她说出自己心中猜想,他竟有些窘迫尴尬,当真是奇了,又不是他占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可虽说这等龌蹉事不是他干下的,但让他当着一个姑娘家说出这些,还是觉着有些难堪,便何况,他也占过她的便宜,反倒是她,只余一脸气愤。

  “这王敬予当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不将他剥皮抽筋还当真是便宜他了。”想了想,她又问道,“那姑娘后来又如何了?”

  她心中自也有些猜想,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但凡遇上这等事儿,大抵都是没有脸面活下去的,可她还是希望那姑娘仍活着。

  然若再想想,倘那女子还活着,不止她家人面上无光,便是那侍郎怕是在旁人跟前也抬不起头来了。

  世事便是如此可笑,明明做了坏事的是王敬予,被人唾弃的应该是他,可末了,往往是那受了委屈的女子遭人白眼,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好似是她做了勾引人的下流事似的。

  “那女子在受辱当日,便悬梁自尽了,她家人连夜将之草草下葬,那侍郎连他未婚妻的最后一面都未见着,自此恨王敬予入骨。”

  “为了替他心爱的女子报仇,他运策帷幄,整整花了三年的光景,终于让陛下将其调至工部做了侍郎。”

  她听着,徐徐点头,可总觉着有何处不对,然一时半刻又想不出来。

  “后来,他知我与王敬予有怨,便假借我的名头,将王敬予约至城西,将其诛杀,原本想嫁祸于我,不想我未如他谋划的那般,去往城西见王敬予。”

  “那他还当真沉得住气,待未婚妻也算是有情有义,为了她整整……等等。”

  她说着说着,忽然停下话来,她好似想到那个奇怪之处了是什么了。

  她转过头去,黝黑的眸子盈盈地看着他:“他若有心要杀王敬予,又何必蛰伏三年,直到进了工部一年后,再动手杀人?”

  秦子钰听闻她此话,也愣住了。

  他初听得顾景尘说此事时,根本未想到这一点,只觉着那侍郎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为了心爱的女子,将自己的前程、性命都霍了出去,令人心生佩服。

  而此时听得她这么一问,也觉着十分可疑,毕竟要查王敬予之事并不难,他行事素来张扬,便是要将她的行踪查得清清楚楚,也非难事,杀他,确实不必花费那么多心思与时间。

  “莫非,他所说得这些都是假的?”她望着他问。

  确实,若真这么想来,怕是十有□□那人说得都是假的。

  “不如你明日去同顾景尘说一声,请他去查一查那侍郎是否当真有个未婚妻?且与王敬予有关?”

  听他适才说来,那侍郎与他未婚妻应是京中人士,但凡在京中住过,便是人死身灭,也定能寻到些痕迹,她就不信打听不出来。

  “只怕他若有心作假,早便将这些都安排妥当了。”他喃喃说着。

  她一听,也觉有些道理:“那该如何是好?”

  秦子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笑了笑:“无妨,且先去查一查,或许还能查探到别的也说不定。”

  他说着,放下了茶盏站起身来。

  赵清允见状,不由转头看了看榻后的窗子,觉着外头的天色暗下来了,不必他说什么,也随之起身。

  “天色不早了,不若你去瞧瞧父亲可回来了?听闻今日陛下留他在宫里用饭,已整整一日了,也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

  若不是晓得陛下乃是秦怀安的舅兄,她都要担心他的安危了。

  二人出了房门,在酌古院前分手,一人去暄竹院看秦怀安,一个去寻秦子晟他们。

  彼时秦怀安已回到府中,秦子钰与之碰上面,便同他提了秦子晟兄妹到秦府住下之事。

  早前他们兄妹来的那日,秦子钰已同秦怀安提及过,只是后来他们未过府居住,秦怀安自也未能与他们见上,算起来,这竟还是他们兄妹进京后,头一回碰面。

  秦太夫人近来身子好了不少,精神头也好,原是想同他们一道儿吃的,只是近来入夜后天气凉意渐盛,赵清允一琢磨,还是劝着她在房里用了饭,只道明日叫了众人来她院中。

  倒是秦夫人瞧着今日心情不错,连带着身子骨也似好了些,在秦怀安的搀扶下起了身,这晚饭就干脆摆在了暄竹院内,一行六人凑了一桌吃了。

  吃罢饭,秦夫人先回了房,秦怀安与秦子钰道有些话要说,去了书房。

  临走前,秦子钰同秦子晟说二人要好好再畅饮上几杯,请他先去酌古院候一候他,赵清允便叫吴来先陪着秦子晟过去。

  而她,则拉着秦子兰去了飞月轩稍坐。

  这一坐,秦子兰便懒在她院里不走了,末了,又如在瑞阳时一般,干脆在一张床上睡了,两人共枕,说了半夜的话,直到后半夜累极了,才睡去。

  翌日起来,二人去隔壁的齐语轩给秦太夫人请安,话还没说上两句,秦子钰与秦子晟相携同来,几人便在秦太夫人处蹭了顿早饭。

  吃罢早饭,秦子兰缠着秦子钰带他们去逛京城,秦子钰自是满口答应,一行人正商量着去何处时,前头门房来报,道是李姝樱来了。

  “她还当真是阴魂不散啊,我们才来了秦府,她便来了,怕是昨日便想过来了吧,能熬到今日委实辛苦她了。”

  秦子兰一听李姝樱来了,昨日好不容易被赵清允劝下去的怒火顿时又上了头,阴阳怪气地说道。

  秦子晟虽也觉着自家妹子说得有几分道理,表妹此回行事确实有失礼数。

  但听了秦子兰冷嘲热讽的言辞,反将心思放在了她心上,只说什么姑娘家要斯文有礼,越发叫秦子兰来了气儿。

  一旁的秦子钰也有些头疼。

  他并非不晓得李姝樱的心思,这些年来他虽洁身自好,却也不是不近女身,所谓繁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得便是他这样的人。

  如李姝樱这般小女子的心思,他一眼就瞧得透透的,何需旁人来提点。

  至于赵清允,见着他们一个个神思各异,觉着自己本该是难得的旁观者,可偏生她眼下是秦府唯一方便招待李姝樱的,她又着实不想趟这摊浑水,因而想着想着,也觉着头疼。

  “不成,我今日便是要游山玩水,你若想陪他,你自留在此处便好,子钰哥哥,允姐姐,我们出去,不管他们。”

  秦子兰兄妹两个是扛上了,只因她觉着李姝樱心思深沉,而大哥又对她颇为顺从,故而很是懊恼,一来对李姝樱越发不待见,二来也是对秦子晟揣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秦子钰虽觉着如此安排甚好,却也不好当真将秦子晟撇下,便说道:“你们去换身衣裳,咱们便同她说要出门,如此她总只好回去了吧。”

  因着是秦子钰提议,秦子兰才没了说辞,拉着赵清允回去换衣裳。

  她倒是无妨,但赵清允一身素服,如此出去,免不得被人说三道四,还是换一身的好。

  赵清允寻了身素雅简单的衣裳换了,她原想再换上那身男装的,想到秦子兰毕竟是来奔丧的,又怎会带上她的那身,介时她一个女子,身旁跟了三个男子,岂不是招人说闲话。

  若她们两个女子,身后跟了两个男子,大抵还会有人说一声两对兄妹。

  一行四人到了前院,李姝樱已被请进了府门,却未进花厅等候,只在院中站着,见着他们过来,忙不迭的行礼,免不得又是一串哥哥姐姐妹妹的称呼,那模样确实叫人觉得她谄媚。

  “李姑娘来得着实不凑巧,我们正要出门,若无要事,今日请先回了吧,改日我们再登门拜访。”

  秦子钰身为主人家,这事儿自是要他来说,且也唯有他来说,才叫能李姝樱信服。

  听罢话,李姝樱的神情怔了怔。她特意一大早赶过来,便是怕他出门的早,想将人堵在家中,可不想来了却听到这话。

  这叫她如何甘心,左右不过是出门罢了,便是要出去,指不定还能有段顺路呢。想着想着,她心思一转,便计上心头。

  “子钰哥哥,左右我也无事,且我初至京都,也没什么伴,不知你们要去何处,我同你们一道儿去吧。”

  眼见着她厚脸皮的模样,秦子兰沉不住气了,上前一步瞪了她一眼:“我们要去上坟,难不成这你也要跟着去?”

  赵清允听了她的话,险些笑出声来。

  为了摆脱李姝樱,秦子兰也当真是无所不用极其了,也不知这几人进京的路上生了多少争执。

  不过在她看来,大约都是秦子兰发脾气,而李姝樱一副娇娇弱弱受委屈的模样,最后免不得是秦子兰被她大哥呵斥上几句。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姝樱惯用的伎俩便是装弱扮委屈,还有死缠烂打,这样的人,又岂是秦子兰这种直性子的人敌得过的。

  果不其然,便是秦子兰说出了这样的话,李姝樱还是含笑道:“诸位是要去给秦将军上坟吧,我在瑞阳时便久仰秦将军大名,心中甚是敬佩。”

  “如今晓得他是子钰哥哥的兄长,我更觉敬服,既然诸位要去祭拜,便允我一道儿去吧,好让我在将军坟前祭上三枝清香,以表心意。”

  听她说得这得寸进尺之言,秦子兰当真是要气炸了,又上前一步将要与她对上,却被秦子钰拉住了。

  “怕是要让李姑娘失望了,陛下感念兄长的忠义,特赐他葬入皇陵。”说着,目光凉凉地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浅笑。

  “皇陵这等地方,终不是闲杂人等相进便能进的,且咱们也不是去祭拜兄长。既然李姑娘执意要跟着,咱们不如改日再去祭拜先人,毕竟姑娘是客,不好待慢。”

  秦子钰说着,转回头来冲着秦子兰挤眉弄眼。

  赵清允不解,然他既这般说了,想来定是心中有了计较,也未追问,只看着连连点头的秦子兰笑了笑,唤来小厮去后头将马车和马匹赶到府门口来。

  李姝樱是乘了家中马车来的,自然,与秦家的马车是不好比的,故而趁着秦子兰还未发话,便先行一步上了秦家的马车,还冲着身后的赵清允伸出了手。

  “允姐姐,我拉你上来。”

  赵清允轻笑了一声,伸了手却是搭在了一旁的夏蝉手中,另一只手轻提了襦裙,慢慢地踏上了踏脚凳,甚是优雅的上了马车。

  彼时李姝樱见了,不由红了脸。

  这情景叫秦子兰见了,当即乐了,还学着赵清允的模样,一手搭着夏蝉,一手提裙上了马车,将李姝樱的脸又羞得红了几分。

  秦子兰当真是想嘲笑她几句,想说赵清允从小生长于京中,是她这等从瑞阳乡下来的野丫头比不得的,秦子钰打小见得皆是这样的大家闺秀,如何看得上她。

  可转念一想,如此岂不是连着自己也给贬低,故而才生生的忍下了。

  秦子钰与秦子晟骑了马,待车夫收起了踏脚凳,这才策马前行。

  赵清允坐在马车正中,夏蝉与秦子兰坐在她右侧,二人正低声嘀咕,研究着夏蝉让小厨房备下的糕点。

  “说起来,已是许久未能尝到允姐姐亲手制的糕点了,不知何时才有机会一饱口服啊。”秦子兰打定主意要冷落李姝樱,看罢糕点后便笑盈盈地冲着赵清允说道。

  赵清允笑了笑:“你若想,晚些回了府我便替你做,你想吃什么便做什么。”

  说起来,那不过是她在瑞阳时闲来无事,便与夏蝉在小厨房瞎琢磨的。

  秦太夫人不喜甜,她制得大多都比较清淡,与瑞阳那些又油又甜的糕点一比较,自然觉得新鲜好吃。

  实则,她的厨艺并不见得有多好,虽是打小寄人篱下,可毕竟也没吃过什么苦头,会一些简单的菜式,也都是闲时习得的。

  “允姐姐还会做糕点啊,可惜我娘自小便不让我进灶间,说女孩子家若是做了厨房之事,将手弄糙了不好。”

  虽说秦子兰不想搭理李姝樱,可她便是有本事插进话来,只是赵清允听这话,觉着她意有所指,大约是想说富家千金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是有打趣她的意思吧。

  她笑了笑,不想同她计较。

  只是秦子兰却忍不得,懒懒的白了她一眼:“这便是你娘目光短浅了,在咱们老家兴许是如此,然这京中讲究的可不是这些。”

  李姝樱挑了挑眉,看着秦子兰。

  “如我堂哥这般的世家子弟,但凡娶妻都讲究个贤字,名门贵女们便不是精厨艺,但大抵还是需学些制点,炖汤水之类的,如此才能为夫洗手做羹汤,说出去夫君面子上也有光彩。”

  “如此,方是夫妻和睦之道。自然,如你娘亲这样想的,倒也无妨,不过是日后你在京中找夫家,怕是有些难罢了,左右像我子钰哥哥那样的,定是瞧不上的。”

  秦子兰一副头头是道的模样,将李姝樱说得面色惨白,瞧她的神色,怕是当真信了她的话了。

  见她这样子,秦子兰自是十分得意,不由佩服起自己随口胡诌的本事来。

  赵清允在旁端坐着,对于二人的话仿若未闻,然则心中却已险些笑疯了。

第36章 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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